《[网球]高山流水》作者:丛余 文案 佑:你听得懂高山流水吗? 幸:只有钟子期才能听懂伯牙的高山和流水。(微笑)我能听懂你的声音。 不知名的某天—— 幸:总觉得小佑每天跟网球黏在一起,相比之下我都没存在感了。 佑:可是你对网球部告白的时间,比给我写信早了六年诶。 幸:......[扯平?] 佑:......[我在酸什么?] 幸村精市&神木佑 [以立海网球部为情人的部长]X[时常思维发散的真·网瘾少年] 不综了,主要写网球。 注意事项: 1.架空世界及原创世界观【私设如山】; 2.关于网球:写实向,将对网王技能/绝招设定进行改动或删除,人物网球实力依原著球风调整,无明显违反物理生物常识的表现,无开挂现象,无逆袭场面,不喜勿入; 3.慢热,非甜宠文,非虐文; 4.前期主事件,中后期网球比赛频繁; 5.主立海,时间线至成年。 内容标签: 网王 综漫 天之骄子 竞技 搜索关键字:主角:神木佑(徐佑),幸村精市 ┃ 配角:立海众 ┃ 其它:网球,竞技体育 一句话简介:神子和神木 第1章 奇遇(二改) 三月下旬,世界职业网球巡回赛-麦尔迪大师赛的赛后发布会。 服服帖帖的棕黑及耳软发还带着些潮气,为浅笑的徐佑添加端正儒雅的形象特质。他第三十年的职网赛季因大师赛落幕暂时告一段落。 并且在此又一次成为无数记者的提问对象。 第三排一位女记者率先提问:“徐,你之前曾作为加洛的咨询师和指导者。现在对自己在决赛憾败给加洛有什么感想吗?” 绵里藏针。 “实际上能够指导加洛是我的幸运。他今天注意力很集中,失误不多,正手、一发、跑动…都很亮眼。我的表现平平,我已经尽力了。” 表示回答完毕的尾音后,最前方的一个地中海记者问道:“徐,可以看到你在本次大师赛里的比赛时间大都是上午第一场或夜场,你是否向主办方要求过赛程安排呢?” 记者就是记者。 徐佑轻轻摇头,一点都没有发火的迹象:“我知道,因为对手…出赛时间、场地…你们想问我是不是得到了优待。我并没有对赛方提出任何要求,也没听说我的团队为我‘出了力‘。既然能参加就说明我还可以比赛,我能接受赛方的任何安排。” “你对接下来的时间有什么打算吗?徐。” 这是想问他什么时候退役啊。 徐佑沉默几秒,并没有用官套话回应:“如果我的排名掉出前二十的话,会考虑退役。” “噢……”记者群里传出意味不明的几声轻叹,显然没人以为这个“目标”能轻易达到。 没人能说清楚这样到底好还是不好,包括徐佑自己。 但他清楚自己可能要到极限了。 不是身体上的极限,而是精神。 作为挥挥手就能招致网坛“海啸”的人,可能大家都觉得他名利双收,赚得盆满钵满,没什么可忧虑的。 但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期盼。正如他划下“掉出世界排名前二十”的限定,或许会被解读为端坐神坛的自傲?还是依旧不肯放弃自己圈下的“肥肉”?还是想再给自己赚几笔养老金? 其实徐佑只是想着能崛起几个天才年轻人把他赶走。他觉得自己黯然落幕是最好的结局,因为这意味着未来的职网将会注入鲜活而富有力量的血液,而不是让他一直当“台柱子”去吸引诸多的球迷和观众。 四十九,到现在这个年龄,他已经不奢望能出现心心念念的对手了…… 大门缓缓打开,名声在外的大师回到自己的小圈子里,也让郁郁的情绪沉淀下去。 长安秦岭边的一个科技园区,这里是他的“家”。 一个小圈子,圈子里全是鬼才,和外面的氛围全然不同。 对于打网球的人,有一个最基础的问题——为什么要打网球? 小时候的徐佑对这个问题也没有明确的答案,直到在动画片里发现原来生病会再也打不了网球,然后半推半就着做了同人电视剧的主角。 他真不想回忆那段日子。 “幸村精市”从13岁的十月发病到14岁的八月复健完毕,他也是真真的从14岁五月到六月“发病”然后“复健”。 人生中最凄惨昏暗的两个月,一度让他后悔为什么要同意这个折磨人的电视剧。 最后徐佑终于忍受不了了。他向作为编剧的前辈提出要改剧本,改成幸村完胜。 “网球就是我自己。” 胜利代表肯定,失败代表否定。点醒他的人应该得到胜利,否定不知所谓的快乐“境界”。 为什么打网球? 因为网球是他的世界。 然而徐佑至今未能找到“世界”的真谛,他离不可言状的境界或许还有不短的距离。 一个人的追求太累了。 他也始终没遇到自己的宿命对手…… 一个人回房间、休息、日常训练。三天后的清明,徐佑进山扫墓时穿越了,连人带包。 …… 原来穿越还附赠返老还童? 三分钟理清自己的境遇,整个人缩了水的徐佑做好准备,走出白雾渐渐散去的海边树林。 如果不想被人贩子一眼看中然后抱走的话,徐佑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去警察局避难。 樱花盛开的下午,小孩子抱着人高的网球袋,穿着极不合身的里衣,趿拉着寒掺的木屐走在街头。 这是日本神奈川县的一个海边市区,时间是2009年4月5日。 所以是回到9岁了吗? 最后一缕红光在地平线消失,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巡查部长神木到各处哨所巡逻,看到白衣小孩蜷缩在墙边监控正对的地方,怀里抱着高过头的网球袋。 “喂,不冷吗?”神木伸出手指勾勾孩子的左臂,在引起他的注意后开门示意,“进来吧。” 当了十二年刑事,神木倒是第一次经历在哨岗所外捡到幼童,是走丢了?还是...... “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吗?”神木见徐佑一脸懵懂的样子,蹲下与清澈的双眼平视,改口,“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知道他们的电话吗?” “......”徐佑没有碰盛着开水的纸杯,紧紧抱住网球袋,低着头看不见神情。 神木打消了询问的念头。好吧,一个八九岁孩子也解释不清楚什么东西。 他这个辖区治安挺好的说,难不成哪家孩子走丢了? 眼前的孩子骨骼修长,棕黑微曲长发没过双耳,面容还显得稚嫩,可秀气的样貌和举手投足间的克制和礼仪无不显示他曾在一个书香家庭中接受熏陶。 这附近没见过啊…… 神木摸摸鼻尖,再次蹲下和男孩平视:“你先在叔叔这儿待几天,好吗?叔叔会帮你找到爸爸妈妈的。” 徐佑只是静静地点点头。 [好乖巧的孩子。]这是神木的最初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请仔细阅读文案。 二改。 第2章 规划 安静的夜晚,安静的住宅区。没有在山林边能听见的夜禽“咕噜”声,没有风刮过竹林时磨搓的声音。 微弱的光从窗帘透出,成为万家灯火的一点。 徐佑,现在叫神木佑。 他在警署呆了一个星期后,被神木办好手续带回了家里。 整洁的小房间里,从薄帘旁向外探去,只有路灯点点的柔光给黑夜一丝点缀。 谁都无法否认,一个世界的阴暗面对某一生命有着无下限的恶意。 善意因其普遍性和有利性被人们忽略,恶意却以它的毁灭性而刻骨铭心。 他不该满脑子想着“回家”,虽然家人给予他近乎完美的安全感。十几天的忐忑搜寻后,他知道回不去了。 即使徐佑有一位警察身份的养父,他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放松警惕。 晨时七点,神木打着哈欠正要去给自己和孩子准备早晨。 “诶?这么早?”桌上已经摆好两份早餐。 “父上。” [这话说的。]神木不自在地坐正,沉默一会儿后开口:“不用这么尊敬......小佑可以叫我爸爸。” “......父亲。” 无话的早餐时间。 领养初期的相处总是透着疏离和尴尬。 神木喜欢孩子,但对婚姻没有太多幻想。 总不能因为想要个孩子耽误女孩的半生吧? 冥冥之中,神木不想让徐佑被送到福利院。或许是很喜欢这样气质非凡的男孩,又或许他觉得这孩子不该待在福利院里,泯然众人。 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利用职务之便。 “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神木去厨房刷碗前,指指桌上的背包,“小佑的书包,和课本。这个月的零花钱在小钱包里。” “嗯。” [啧。]神木倚着厨房的门框:“小佑没有什么话想和爸爸说吗?” 徐佑看看神木的表情,又低头细忖一会儿,抬头:“父亲有急事吗?我可以帮忙洗碗。” “不是这个!”神木抓狂,但在孩子面前死命忍住,“就没有什么想跟爸爸倾诉吗?比如到哨所之前怎么怎么样,家人都怎么怎么样了,想要什么玩具或者想干什么事情?” 说好的父爱如山呢?说好的爸爸是一家的顶梁柱呢? 为什么小佑一点都不害怕?电视剧里小孩一个人睡不着去找爸爸妈妈是骗人的吗! “......”徐佑朝盯着他的神木眨巴眨巴眼,突然一副明悟的样子。 [!]神木以为接下来将是他张开怀抱迎接儿子的感人场面,心里一喜。 “我明白了,会做家务挣额外的零花钱。那现在我去洗碗。” 神木今日份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默默妥协的神木把徐佑拉到沙发边,往他手里塞遥控器:“看电视,看一小时一千零花钱。” “??”哪有这样得零花钱的方式? “不许看书!”自觉唬住徐佑的神木见屏幕转到动画频道,满意地去厨房。 徐佑好笑地瞅了眼厨房门,把频道转到网球专频。 貌似和上辈子没太大区别? “今年的戴维斯杯赛第二轮即将开始,日本代表队请出‘武士’越前南次郎作为领队,想必战绩定会成为另一传奇。让我们拭目以待。” [越前南次郎?] 好像在哪里听过?他记得上一世比较出名的日本网球手有前田、濑户、美莎、锦织...... 没听说过越前啊,虽然有点耳熟。这个世界的全球顶尖球员是换了一批吗? 不过既然已经退役了,就不重要。 神木搓着毛巾,一出来就瞥见“无比严肃”的网球比赛。 [为什么我家小孩这么正经!]在内心呐喊的催促下,神木打算换台。 “父亲想做什么?” 黑黝黝的眸子让神木直接败退:“咳...没什么没什么。”谁来告诉他一个9岁男孩应有的童真是什么样的! 新闻看下来,这个世界的职网与原来的世界没有太大差异。 仰躺在床上的徐佑看着明晃晃的日光灯,宛若隔世。 都快到半百的岁数了,不至于因为遇到这种事情而慌神。但不得不承认,神木对他很好……这就是普通家庭的养成方式吗? 最重要的还是网球。 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出现怎样惊奇艳艳的网球鬼才? 会出现吧?感觉网球领域比上辈子要繁荣一些? 以徐佑上辈子的经验,他决定还是到15岁开始打青少年排名,19岁再注册职业。 职网是一个烧钱的地方,金字塔的划分,有时候并不像外界想象得那么光鲜亮丽。 现在谈这些还太早了。 经过第二个十天的相处,神木觉得他对徐佑的脾气已经捏了个九成。 “您需要正确地看待孩子的兴趣爱好。如果您的孩子乖巧懂事,那么当他对某件事物产生兴趣,您可以考虑更为深入的爱好拓展。这同样有助于加深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让孩子明白,您在关注着他。” [哦~] 懂了。 徐佑在努力让自己融入国小四年级的班集体。 神木给他安排的学校是神奈川三小,班里同学待他很热情,这跟他谦礼的态度有关,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颜好。 他该庆幸没人把他当做女孩子,毕竟九岁的时候头发还有点长,骨架也不宽大。 在普通学校上学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语言类他再擅长不过,剩下的也只是些常识,各科最简单的常识。比如日月循环、植物构造、生物繁衍等等。这让徐佑有种广阔认知被极小的框架凿住的错觉。 和师长教他们的大相径庭。 但目前最大的困难是网球的专业性训练。 所以—— “这是什么?” “嗯?网球拍啊。”神木挥挥手里五彩缤纷的小拍子,一脸嘚瑟,“店家说了专门供8-12岁儿童使用的,还是名牌。” 徐佑淡定地拿过来,正反手挥一挥,又朝着网面轻轻一抓,面无表情地把球拍还给神木,看一看价单,又看一看一大袋球拍、网球、衣服:“全退了吧,这家的不行。” “?!” 完全不懂行的神木被坑了有一万日元,好在徐佑帮他及时挽回损失。 [啊,原来养儿子这么轻松的吗?]神木拍拍自己的钱包,一本满足。他家孩子真懂事,还聪明。 [原来正常家庭都对小孩这么心大宠溺的吗?]徐佑沉默着被神木牵着手回家。 “小佑晚上想吃什么?” “鱼生。” “爸爸买最好的给你!” “……”这种气势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小的巡查部长,神木是继承了谁的家产? 作者有话要说: 网球相关会陆续交代,但是基本的,放在文里太冗杂了。在此一并列出—— 网球三大要点:正手、反手、发球(一发、二发) 网球技术:接发、截击、高压、挑高、反击、擦网率 按旋转:平击、上旋、切削 按路径:直线、斜线、反斜线。inside-out,界内打出路径往边界延伸的斜线,常指在反手区用正手打大倾角反斜线。outside-in,海堂最正常的蛇球就是它了。反斜线,举个例子,右手正手往右打出的斜线。 按深度:越往底线越深,打浅了会让对手易于防守,攻速加快,也就变相地给对手进攻机会。 有一点必须要澄清,不存在“绝招”这种东西,只要形成机会球,任何球型都可以得分;但是位置好、预判准确、处理到位,任何球型都是可以回击的。 网球赛前赛后都需做好礼仪,尊敬对手、裁判。正式比赛先发由裁判抛硬币决定。 一盘胜负时,决胜局抢七;长盘制时,决胜盘不使用抢七,需要连下两局分出胜负。 注:本文为架空世界。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安安安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顾曲 俱乐部的选择同样全凭男孩自己做主,徐佑比对一下资料,外加实地考察,加入STC俱乐部。这是神奈川有名的一家,口碑很好,当然,进入重点培养青少年组的价格也不便宜。 徐佑觉得自己很幸运,之前是恩父,现在是神木。没有体验过完整家庭的孩子或许确实和平常人家心性不一样,但这又怎样?他的幼年遭遇注定了他异于常人。 俱乐部中对12岁以下儿童的训练要求比较低,虽然足够专业,但在他看来还不够。 这天土曜日,神木晚班巡逻,徐佑离开俱乐部后打算去街头网球场练练。他对这附近很熟悉,无论是街道、商店,还是那些监控镜头,因此现在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啪—啪— 有节奏的拍击声让徐佑放缓脚步,直至停下。 [完美。]他有些挪不动步。不像俱乐部里纷乱不成调的杂音,这声响让他由身至心感到舒适。他闭眼想象着一个人以流畅的姿态正手挥拍,然后反手在恰到好处的触球点将球击向墙壁。连贯的声音无一丝拖沓犹豫,犹如山涧流水叮咚,再和谐不过。 [这是谁?]徐佑回身朝声源走去。 他确实期待看到击球者,也有与之结交的想法。然而那个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徐佑愣住,彻底惊呆。心里像煮沸的开水使劲冒泡。 [幸村精市?!] 等、等、等等! [?] 这是一个什么世界!为什么一个不存在的人会真实存在?现在他这个真实的人和本为虚拟的人身处一个世界? 不,他还演绎过这个角色,但幸村精市是存在的!这这这...... 徐佑生出冒犯了这位“朋友”的感觉。 他主演的剧被播出来过。然后他在职网里便应这部剧有了“神之子”的头衔,名副其实的,毕竟他的职网生涯是整整三十年。现在......多么难言的窃取他人名号的负罪感啊...... 所以怎么办?要离开吗?好心虚。 “你是?”与印象中相同的温和嗓音,明明足以让人平静,却使徐佑慌乱起来。他匆匆扫一眼稚嫩的脸庞和蜷曲的深蓝发,别开视线:“额...我...” “噗,你也是来练习网球的吗?” 提起网球,徐佑稍稍平复:“啊...嗯,我是想做些训练。” “我现在暂停休息,这里留给你了。” “好。”徐佑低着头几步穿过幸村身侧,把网球袋放到一边,拿出球拍开始半场的对墙练习。 真正进入状态时,所有事情都暂且被撇到一边。 [强。]单凭正反手的动作,幸村就看出这位偶遇的同龄人不简单。他眯起眼睛稍微歪歪头,颇有些跃跃欲试。[来一场?] 徐佑打完一套后下场休息时,看到幸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眼里有种探求的意味。 这种情况,徐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对幸村这一人物有种微妙的亲近感,但那是动漫里的角色。如果他以这种想法去揣测和接近一个真实的人,那相当失礼和不当。 幸村似乎看出徐佑的无措,他轻笑一声,率先开口:“我叫幸村精市,你呢?” “神木佑。” “神木君打网球一定很久了吧?” “嗯。”徐佑坐在幸村旁边擦汗,离得毕竟远,“四十...额...五六年吧。” 幸村对徐佑特地拉开的距离有些不解,他往身边的人那靠了靠:“我也差不多,四岁就开始了。” 凑近的人让徐佑有点不自在,为此目不斜视多喝了几口水来缓解。 “这样我们算正式认识了。”幸村眼神明亮,兴致盎然,“来一场!” “好。”徐佑一口应下,他对这个世界的幸村抱有相当大的好奇心,网球方面。 两人来到旁边的室外球场,各自准备。 “一盘定胜负。”徐佑转拍,“Which” “Face.” “错了。”徐佑朝网对面的幸村点头,“你先发。” 幸村挑眉。这是在小看他吗? 徐佑在底线左右微摆,真正在赛场上面对幸村,他很期待这位“神之子”形象的真实存在能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啊,确实是大惊喜。 幸村掌握的球型相当丰富。正反手的双手控球极其稳定,单手正手很有深度,单手反手也能回击。此外会挑高、会放小球、会网前截击,总而言之已经相当全面,在这种年纪可谓稀奇。 幸村的天赋和他在伯仲之间。 徐佑九岁时的水准,也很全面,但反手是他那时最大的缺陷。他的单手反手不太稳定,中高速球打出上旋时有几率下网,平球偶尔会出界。这个问题直到十四岁才解决。并非他不想练反手,只是他从小因为兴趣,是双手并训的,哪怕擦着身体底线练习,仍不足够,肯定没有幸村练得多。还有就是,他反手上的资质大概匀了一部分给正手。 仅仅两局,幸村就看穿他的弱点。他开始控球往反手区。 [game Yukimura 4-2] 徐佑覆上额头的白色发带,一边往底线走去。幸村这一阳谋屡试不爽,他需要想办法破解。 幸村也在暗自等待对手出招。前几局他出了全力,神木的水准比他想象的高。而且他有种直觉:他们两人的风格类似。 徐佑在幸村的发球局坑了他一把。控场这一点,徐佑的经验高出幸村太多,他凭借快慢球的变化将节奏握在手中,加大上网几率,反削小球也不会放过。这让幸村措手不及,连带着压反手的策略不攻自破。他之前未真正碰到过这类对手,他的风格,更多的是从职网录像中反复研究,做模拟想象赛场,然后逐步摸索出来。而他从前的对手,要么凭身体素质的绝对优势压制他;要么被他的控球欺负,典型例子:真田弦一郎。 [game Kamiki 4-3] [有意思。]幸村不恼反笑,他摸摸自己的左胸,心跳有点快,是因为剧烈运动吧?还有,遇到高手的兴奋、战栗。和他走一条路的高手,并且似乎在他前面,真的很难得。 幸村很快适应徐佑的变奏,他的理智达到最大化,疯狂地解读徐佑的控场技巧,并且尝试在实战中化为己用。 [真是个天才,幸村君。]徐佑同样很激动,他恨不得倾囊相授,让幸村跟他回去打职网。那一定会是万众瞩目且精彩纷呈的一场网球比赛。 幸村是他梦寐以求的对手,充满了对局势的理性认知,又在本能上恰当地发挥,不会使劲抑制,又没有过分依赖。 终于......真正理智上的棋逢对手。 [game Yukimura 6-5] 两人的体力都下降不少,这种情况下,他们反而都更加冷静。 幸村正手的高速直线球被徐佑斜线削回,打得比较浅,幸村抓住这一机会球,上到中场双正手平击,快球被徐佑在后场挑高,幸村回身反拍打直线,球路不深,被徐佑正手大斜线的上旋得分。 几球胶着后,情绪更加稳定的徐佑保下发球局。 [game Kamiki 6-6] 幸村舔了一下干燥的下唇:“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打到抢七局。” “我倒觉得有没有抢七局不重要。”徐佑紧盯幸村的动作,“精彩的比赛,幸村君。” “呵呵。”幸村握住弹起的球,看向对面同样戴着白色吸汗带的孩子,目光凌厉,“同感!” [1-0] 徐佑的状态不太好,他对自己这个时期的能力本来就不清楚,体能下降更使他发挥不出当前极限水平,虽然对面也因体力而削弱了发挥。 [Fault] [力道不太对。]一发失误,徐佑摸出网球,拍球调整,开始二发。 击向边角的侧上旋球因幸村的眼力被提前预判到,接发回正手的无人区。徐佑果断上前场,在T点附近正手截击到反手区得分。 [1-1] “你——” “喂,你们两个,这个场地现在该我们占了,小孩子一边去。”场边走来三个青年,大概是国中生。出声驱赶的是为首的黑发寸头。 幸村仍保持笑意,他站在场中间,没有妥协的意思。徐佑同样对中断比赛的不速之客心怀不满,但在看到近一米八的国中生持拍上前时,他跑来扯住小臂将幸村拉到身后:“你们确实可以用这个公共球场,但是,打断别人的比赛是失礼的行为,还望周知。” “......”幸村被拉下场了,并没有挣扎,或者像徐佑担心的那样任性发脾气,甚至还笑起来,笑眯眯地背上网球袋和徐佑走出这片球场。 迎着夕阳走在林荫小道,两人的脸都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之前的对决还是红光的映射,或二者皆有。 从刚刚的比赛状态出来后,徐佑瞄一眼身边的幸村,又开始不自在。 幸村精市。 这是个天才。 “神木君......” 在这个世界,幸村是真实存在的网球天才。天才啊,终于看到了,一个天才!啊,能成为打败他、征服他的那个人吗? “神木君?” 不知道幸村君对他是何种态度?对网球是何种态度?但他实在不想错过这样一位天赋异禀的网球运动员。他想让幸村变得无比强大,这样,在职网里就不至于一个人。 “......佑君?” “额?啊?幸村君?” 从叫神木起就在观察他的幸村勾勾嘴角,回头正视前方:“没事。” “嗯?” “刚刚佑君是在担心我吗?” “这个,”徐佑的态度庄重起来,斟酌着语句,“聪明的人懂明哲保身的道理。要注意安全,幸村君。” “噗,”幸村手捂了一下嘴边,也正经回应道,“我会的哦,佑君。” 作者有话要说: 初遇。 每章一问专栏开启||又名——并不存在的采访 —————————— 问:两人请先自我介绍吧。 幸:幸村精市。 佑:在下神木佑,字琅佐。 幸:中古的规矩吗?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佑:佐和佑相应,都有辅助之义。琅形容金石相击的清朗声响。幸村君不觉得网球打得好了,球的声音也会很动听吗?哈哈。 幸:很美的意境呐,(失落)爸爸当年好像起名很随意...... 佑:(笑)但是幸村君的名字是独一无二的哦。 幸:? —————————— 第4章 理论 那天相识后,徐佑和幸村偶尔会约定一起练习,但都默契地没再提出对决。两人都有所不足,等到实力再精进一些,那便又是一场使人心潮澎湃的比赛吧?至少徐佑是这么想的。 STC中的青少年他大都结识,无论教练还是会员,都是性情良好的人。 当然,也有尤为开朗的...大姐姐——鹰崎奈津。她比他大三岁,高两届。 这是一位本能高于理智的选手,同她的性格一样。她很喜欢网球,对徐佑很亲近,他个人认为是种爱屋及乌的情感,可是她的青梅竹马江川不这么认为。在俱乐部里总是用一副警惕、排斥的态度对待他。徐佑自认虽然情感上经验稀少,但江川的表现太明显了,明摆着对奈津姐姐有意思。 所谓的“暗恋”。 徐佑尽量保持平常的态度与鹰崎相处,他忍不住想幸村会如何?大概会自然地与鹰崎拉近些距离来逗江川吧?毕竟鹰崎确实是位热心乐天的大姐姐,与她相处很舒服,好像自己也被拉到阳光下焐热暖身。 这天是十二月的周末,神木最近很忙,他这年相当顺遂。大概到下一年初春,他就能晋升为警部补。徐佑一个人当然不会在家里呆着,他正打算去俱乐部里训练,一个电话打来。 【这里是神木佑。】 【佑君,今天有空吗?】 【幸村君?我现在清闲在家。】 【正好。】幸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慎重和小心。【我想邀请佑君来家里,可以吗?】 【啊,感谢诚邀。】徐佑立即应下。 【太好了。】那头幸村悄悄舒一口气,他第一次邀请关系不是特别近的同龄人到家。【佑君不用带什么哦,人来了就行。】 【了解。】 徐佑记下地址后回房间发愁,他该穿什么? 幸村是他的知己,第一次邀约到家,必定要庄重一些。他的网球运动服是白色套装,但似乎不适用于这种场合;神木给他买的便服...都是直男审美下的素服,好像也不太合适? 那件礼服,太大,而且适用场合是极庄严的,比如他第一次穿是二十岁加冠的时候,后来新年、恩祭才会穿这套。 右手指点着划过一个个衣架,怀念了下以前在家里不愁古服挂饰的时候,徐佑最终还是挑出网球套装。 至少在他们同一志趣上做到尊重了。 那边幸村挂下电话,转身便看见家里人个个装模作样地做手头上的事情。爸爸明浩用报纸遮住脸,妈妈安纪在准备果盘,妹妹由美...在他转身一瞬间低下头画画,可惜还是被幸村发现。 [请个朋友,至于这么好奇吗?] “咳咳。”幸村走过沙发时明浩轻咳两声,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精市请的是谁啊?”叫那么亲,佑君?他之前可没听幸村提起过。要知道幸村极少邀人来家里,目前也就弦一郎那小子一个。 “朋友。”幸村停顿一下,朝明浩笑得神秘,“爸爸肯定会喜欢他的。” “......”明浩在心里撇撇嘴,会把自家长子拐出去打网球的人他哪里会喜欢,比如那个小子。他觉得幸村适合待在家里作画啊,打理花草啊。体育啊剑道这类锻炼锻炼就好,没必要这么投入。 由美对此也挺关注,她还没到上小学的年纪,平日里与哥哥玩耍的时间却少,因为幸村总要出去打网球或者,坐在放映机前看录像。 一家人各怀心思,徐佑在这种情况下上门做客。 “欢迎。”出来迎接的是幸村。 “打扰了。”徐佑依幸村说的没带东西过来。 幸村宅很大,还有片后院,徐佑扫视房中装饰几眼,心里有了些底。 明浩在看到徐佑的时候确实眼前一亮,这孩子长得清正。必要的礼节后幸村拉着徐佑去自己房间。 “幸村君?”徐佑觉得这个发展太快了,他尽可能不去打量幸村房间的各种细节。 “我有很多关于职业赛事的笔记,在看录像的时候记的,想给佑君看看。”幸村从书箱里抱出一大摞笔记本,“嘭”一声放在房间的地板上,坐下来,“一起聊聊吗?” “这种的话,我觉得边看录像边讨论效果更好些。”徐佑走过去坐在笔记本旁边。 幸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跑去又拿出一大叠录像带,然后摆弄起放映机。 [这就是天才被称之为天才的原因吧?]徐佑看着忙碌的幸村,目光柔和。[理智思维其实和身体本能一样,不训练不开发打磨,那么它永远是生锈的。经常使用的人,才有能力在比赛时分析拓展,实现进步。] [某种意义上来讲,心理精神层面的进步比身体基础更难,也是更痛苦的过程。不过难度因人而异。] 徐佑在幸村宅呆了一天,他们除去午餐,泡在房间里一天。基本上两人的模式是幸村问徐佑答,偶尔会倒过来,询问幸村视角的见解。这个世界的网球大师和原世界确实有差别,高端局依旧精彩,而最大的不同点在于:这里网球爱好者们对网球的见解似有偏颇,大多数人倾向于本能发挥,或者说经验主义的风格,至少日本是这样。因为那位武士南次郎吗?传说中的“无我境界”? “佑君觉得不对吗?” “嗯。”徐佑接过幸村的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个太极符号,“我认为网球发挥有两元:理智和本能。这两者既互相制衡,但又能相互促进。最理想的状态,应当是两元间的独立与洽合,达到‘中’的境界,那么实际的比赛发挥就能达到不败的境地。”这是他几十年来的感悟,或许是时候与人分享了。 “有具体度量标准吗?”幸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没有,所以是个很玄妙的境界。”他打到现在也才摸清一点点门路,“这是竞技发挥,网球能力上主要分为八维。” “诶诶?不是五维吗?” “八维是我自己划分的。”徐佑在太极下画了一个八边形,在正中划上一条竖线,将八边形分为左右两半,“由本能延伸出的身体素质四维:体力、速度、力量、技术。由理智延伸出的精神四维:专注力、反应洞察力、战术策划力、心理稳定性。” “这个划分很好!”幸村凑近,轻呼,“我就一直觉得精神力什么的太笼统了,完全没法说清我的打法。” “由八维再细分还有很多要素,但这样大致就能对一个球员的具体能力和球风做出判断。”徐佑标完名称,把笔记本还给幸村,“以后可以再仔细讨论。” “嗯,我先想想这些。”幸村擦一擦纸上的墨迹边缘,“佑君真厉害,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吧。” “因为喜欢啊......幸村君为什么打网球?”徐佑喉结动了动,克制悄然而升的期待。幸村君与“幸村精市”是不一样的,他一直在提醒自己这一点。 幸村精市说“我就是网球”,所以徐佑有好感,视为单方面的朋友。幸村君有自己的观念,不一定和那部动画片里的人物完全一样。 “这个......最开始是想锻炼身体吧?感觉打网球很开心。”幸村食指抵住下巴,认真回答,“后来,大概...就像融进意识里...不打网球好像缺了点什么。啊...似乎完全离不开它了...” “是吗?” “而且,佑君不觉得网球很有趣吗?”幸村看着徐佑,眼神光闪烁,“想做到大师们那样的完美动作,把过来的球处理周全细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融洽,还需要思考,需要推敲和预测。这很有趣不是吗?” “是啊,比赛很有趣。”徐佑微笑,“幸村君......” “嗯?” “没什么。” 幸村挑眉表示疑惑,随即正视放映屏幕,里面澳网决赛的网球大师正在发球:“我想将来做职业选手。” “这么快?”徐佑内心纠结,“未来的事情...幸村君现在定下是不是太早了?”说不定将来会有其它爱好,其它工作。说不定幸村可能会因为伤病,或者各种因素不得不放下网球。毕竟人啊,大概没有什么坎是过不了的。真的失去,只要没有想不开,从前心中的一纸誓言总会被时间慢慢磨坏。 不能太极端,这才是心智正常的人,普通人。 徐佑不是正常人,某种意义上。家里都不是正常人。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幸村覆上自己胸口,静静感受心跳,“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做好一辈子打网球的准备了。”已经开始搜集资料,准备、规划。 “佑君呢?” 徐佑摩挲指下笔记本上幸村隽秀的字迹。幸村君的觉悟很高啊,一如既往的。就像夕阳下的画面带给他的震撼:网球就是我自己。 不管是虚幻形象还是真实的人,幸村精市就是幸村精市啊。 “我也是,已经想好要进职网。” “真的吗?”幸村一愣,笑着拍了下徐佑的肩膀:“那我们一起加油吧。” “嗯!” 傍晚,徐佑推辞了留下用餐的邀请。他更倾向于回家和神木一起吃饭,这是培养亲人感情的时候。 徐佑是日本人,但自小接受的都是中古教育,它在潜移默化下已深深印在徐佑的理性和第六感中。 “下次见!”幸村笑得很开心, “一起约练习,之类的。” “好。”徐佑点头许诺,转身离开。 幸村回客厅里看到明浩难言的神情,乐呵呵地回屋关门。 明浩和安纪对视一眼,心情复杂。 他们对徐佑的第一印象简直完美,之后的作为也使两位家长暗自放心,乃至愉悦。搞艺术的人虽然在意礼节,但对墨守成规往往反感,他们喜欢在理性中带着点潇洒从容,又在感性中服从某种规则和框架。 徐佑身上的文人气质很浓,不是京都人那类,准确地说,是华夏那边的儒家品性,守礼,但自有风骨。这使得明浩相当欣赏,乃至不敢相信他也是运动系的,明明他看人很准的说。 [精市很了解爸爸嘛~]眼看又出现一个人和他们抢自家长子的注意力,明浩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精市和他一起玩能学得很好。] 徐佑回家后在总结这一天时,心绪不太平稳。 他以为这是那部漫画,或者动画映射的世界,但今天得知幸村父母和妹妹的名字时,他给这两种可能性划上大叉。 明浩、安纪、由美,《网球王子》原著并没有给出幸村家人的准确名字,但是他那部剧中是存在的。如果是原著的世界,那在诸多名字中随即生成这三个,未免也太巧了。可剧本里对网球实力的表现,虽然不如原著那么神奇,仍有一定夸张化。而他接触幸村之后,觉得网球相关,一切都正常合理。 所以这个空间...不...真实存在的世界是复杂的,不是一部剧本的完全投影,且任何人的任何举措都会对未来产生影响,所以不管幸村按哪条线走,他都不能以此贸然做出判断。 但是幸村的病......这一定会发生吗?是否会发生? 想到这里,徐佑倒希望命运是按他们的剧本来的,毕竟最后幸村搏赢了,他没有复发。 平行世界,到底是什么道理? 徐佑托着脑袋,这种问题大概只有游公可以解答。他们的恩人游公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大家都对此深信不疑,虽然可以解答不代表游公会说出口。所谓的“泄露天机”...... 等等! 徐佑在笔记本上划出自己原世界的人生线,然后连到这个世界的人生线。 他打网球已经有四十多年,现在转换空间,回到九岁从头开始,也就意味着他在这个世界同样有四十多年的时间探究网球。那么,游公是否也是这样? 以他的原世界为起点,因那种诡异的雾气穿越时空并且返老还童,继续研究医学,如果一次不足以研究那么深透,那么两次?三次?乃至无数次? 以此推断,那么游公神乎其神的医术和海纳百川的学识便可以解释。 游公还会这么穿越下去吗?如果可行,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达到了不死的境界。 永生。 徐佑放下笔捂脸,游公很早就带给大家一个认知——生命体不可能永生,绝不可能。 永生是种极端,规则不可能容其存在。 所以游公的意思是,他终有一天会停止穿越自然死亡,还是必将死于某种意外,或者......他其实已经死了?又或者已经经过一轮生死循环? 徐佑打了个哆嗦,没再继续想下去。这不是目前的他能推断的。 作者有话要说: —————————— 问:相信星座吗? 佑:不信。 幸:很有意思,但是我不信。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向日葵不开的夏天1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〆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光影 国小五年级即将开学。在徐佑提出需要一件礼服时,神木突然反应过来:诶,儿子庆典祭典的时候会没衣服穿。 其实便服也行,徐佑去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神木个人不太喜欢穿和服,黑灰色套在身上显老。 “那去定制一件?” 徐佑抿一抿唇,和服他穿过,太紧束,不喜欢;汉服与家里的衣服制式毕竟不一样,难不成买回来剪剪缝缝?他不懂制衣,真的不会毁掉吗? “小西装就行。” 最后还是去现代商城里试。逛商场对两位男性来讲是种煎熬,神木脚力颇好,走走停停却有些累,但看看儿子的穿着问题,还是按捺住内心“好麻烦啊~”之类的思想去各种挑。 “小佑好像不喜欢深色的?” “不是不喜欢深色,是喜欢浅青色。” 一旁的销售员是对穿戴比较资深的阿姨,她礼貌地推荐:“按神木君的气质和发型,其实深色反而更有味道。” “我想要浅色衣服。”徐佑严肃地强调,“外套必须是浅色。” “那白色?” “不是白色。”徐佑停几息缓和,补充道,“浅色偏青。” 神木朝销售员笑笑,挑出几件颜色适合的让徐佑去试。 样貌身材好的人其实穿什么都好看,反正神木挑不出毛病,每每徐佑出来总是让他啧啧称赞。他们逛上两小时一无所获是因为徐佑的否决。他的眼光被家里人养刁了,导致他对一般款式总有某些地方看不上眼,觉得与自己不搭。当然对颜色的要求就打退了一大批。 神木表示他推测徐佑儒学大家的出身,那类人的关注点与一般家庭确实不太一样。之前都可以接受神木给他买的便服,但礼服上却丝毫不马虎妥协。 逛到下午两三点,神木手上总算提着几套。礼服搞定后,便服方面徐佑就不是很讲究了,顺便也敲定几套颜色合适的。神木有种别样的满足感,他家儿子不一般啊,他这个父亲做的还算称职。 徐佑拉着神木的右衣袖,心里有些歉意。礼服上的挑剔是没办法的。 神木升职为警部补,现在是交番所长。照他自己的说法,如果没碰到徐佑,他大概会去养护中心领一个孩子当亲生的养,几年里攒的钱也够养大。事业方面他没有太大野心,只不过这年许是受徐佑刺激,努力一把竟然通过了考核。 相应的,如果徐佑没被他领养,大概率会被送到市里那家儿童福利院去。 周末徐佑五点半起来晨跑,看到客厅里的玩具和崭新读物。[今天去福利院吗?] 他没想到的是神木这次带上他一起了。 路线比较熟,徐佑下车后边走边四处张望,看到高级住宅区里的幸村宅。福利院比那片住宅区远一些,比较偏僻,大门用的还是老式铁锁。 神木算是这里的常客了,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孩子都认识他。院长过来的时候,神木正蹲着和孩子们打招呼,徐佑站在一边观察屋里的装饰。 “哎呀,神木刑事,你好你好。”一身西装的院长十分亲切,快步走来与神木握手,“我听说你升职了,恭喜恭喜。”徐佑看一眼院长,移开视线。[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没什么。”神木站起来和院长寒暄。徐佑仰头看了一会儿两个大人的你来我往,正想去看看这里的“同龄人”们,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这位是——” “我儿子小佑。” “原来是神木君,真是一个好孩子。”大手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脸表示亲昵,在徐佑视角却带了点别的意味,从内心深处腾起的抗拒、厌恶,还有恐惧。他眼神暗了暗,低下头没有抵抗。 “当然,”神木搂着徐佑,“小佑很优秀。” 脸上的手自然地下滑到脸边和脖颈处轻抚,略显粗糙的指腹与男孩稚嫩的皮肤相触。两位大人在融洽地交谈着,话题是他,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准确地说,是神木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院长的心思并未可知。 “好了,小佑去和大家玩一玩吧,要好好相处哦。”带着些薄茧的手终于离开,徐佑欠身行礼,去了活动室。 这里的小孩大多分布在5-12岁,性情各有不一,有眼神阴翳的,有沉默寡言的,也有活泼开朗点的。 现在还是初春,大家都穿得比较多,防寒,不然感冒也只得熬过去,毕竟人员有限,看顾不到这么多孩子。 徐佑在活动室里和男孩女孩们一起摆弄了会儿玩具,时不时扫一眼缩在边角一动不动的小孩,走出活动室,疾走几步在走廊里跑起来,途经房间若干,还有院长室。等到一位阿姨叫住他且发出警告时,他已经跑上两圈,屋外也跑了一圈。 被大人拉着小臂回到活动室的徐佑抬头:“爸爸和院长桑呢?”稚嫩而天真的发问嗓音使阿姨的神情缓和下来。 “神木刑事和院长在谈重要的事情哦。呐,神木君在这里玩一玩,等会儿就结束了哦。”哄小孩的惯用口吻。 “好——”徐佑给了她想要的反应。 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又是一番你给我推,神木最终没有收下院长的晋升礼品。 “上原院长在福利院工作了近二十年啊,其实以他的学识待在福利院做院长太过屈才。本来公益性质的设施维持只有政府津贴和社会上一点捐赠,能让孩子们过得这么好很不容易......” 小手被神木握在掌心,徐佑只分出部分心神去听他的感慨,大部分都在配合眼睛抬头四处张望。 “......小佑在找什么?” 徐佑看一眼神木,伸手往上指:“看云,会动!” “哈哈哈。”神木摸了摸徐佑柔软的发丝,没再询问。[心智再怎么成熟,终归还是小孩子呢。] 神木不常带他去福利院,这是出于尊重,在他看来徐佑有自己的日程安排,再说他就去看看孩子们,待不了多长时间。 [话说小佑那天回来之后经常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呢。]神木靠在沙发里看电视,家里的电脑本来在客厅,去年小佑经常用,他就搬到儿子房间去了。不过也没见徐佑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嗯......”[该不会吃味了吧?]小孩子不都会这样嘛,看到爸爸妈妈对别人家的孩子好,就会不开心啊,闹脾气啊,做一些反常的事情吸引父母的注意力。 “呀~小佑也会这样想啊哈哈哈。”神木挠挠头,打算买点好菜让儿子“消消气”。 不过这天买菜回来却听到大力拍门抓门的声音,相当杂乱、毫无节奏可言。 [!] 神木手抖着拿出钥匙开门冲进家里:“小佑!” 敲门声戛然而止,静默一会儿后,徐佑的房门打开,钻出一个小脑袋:“父亲?” “额,”神木犹疑着环视家里一圈,“刚刚的声音......” “唔。”徐佑不好意思地道歉,“恐怖片的声音外放了,对不起。” “恐怖片!”神木进到房间里,电脑上确实放着吓人的片段,被暂停了。他赶紧走过去关掉,清除痕迹,然后严肃地告诫徐佑,“小小年纪不许看恐怖片,知道吗!” “嗯嗯。”徐佑顺从地点点头。 神木手上的菜还提着,出房间正要到厨房,突然折回来:“对了,小佑有用过家里的榨汁机吗?最近好像都没看到。” “它坏掉了,我前天刚扔。”徐佑右手揣兜,平淡地解释,“而且用榨汁机还不如生吃。”水果本来就贵。 “哦......好吧,那就不买新的了。” 到厨房的神木收拾蔬菜鱼肉,越想越觉得不安定。 [怎么能看恐怖片?]这是要长歪的节奏啊。[要不还是把电脑搬出来吧?] 买个智能的定位手表?手表功能比较少啊,要不直接买部手机?iPad?还是iPad吧,限制一下网站检索这类,至少不能有放恐怖片的视频网站和应用。 徐佑对他的新礼物很满意,抵消掉把电脑搬出房间的失落。这表现在他说的父亲两字温柔随意很多。 “学校里最好别拿出来哦,同学们可不像小佑这么有自制力呢。” “嗯。” 徐佑觉得神木最近待他很小心,连他的零花钱都超出了平常儿童的水准很多,就通常而言一位父亲不该这样对待他的孩子,会把孩子的胆量越弄越大,“不孝”的胆量。 [真的会宠坏的。]徐佑关上房门叹一口气。但不得不承认,神木的作为也使他的效率快了很多。 徐佑的生活很正常,没什么变化。晨练、上学、去俱乐部、去露天半场加练,晚上收集情报外加鼓捣些设备,周末偶尔和幸村约去打网球或者讨论赛事录像。 还有就是福利院,徐佑近几次都跟着神木去了。 这天神木婉拒徐佑跟他一起去的请求。 “据说在闹鬼,晚上总有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搞得上原他们和孩子们人心惶惶。”神木穿戴整齐,摸摸徐佑的小脑袋,“你就别去啦,我过去看看情况,顺便调查一下。可能回来得比较晚,小佑饿了就先吃点东西。” “好。”徐佑目送神木远去,半晌,关门回屋。 福利院的情况似乎没有下文,但晚上恼人又吓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这种近似于恶作剧的小事情报不了案,神木也只是看在私人情谊上去调查。 徐佑和神木一起看电视时也就听他偶尔嘟囔一两句,仅此而已。毕竟没出事。 “佑君想来我家住几天?”幸村手指抵着下巴,他没想到徐佑会贸然提出这种......不符合性格的请求。 “父亲出差好几天,我......” “可以啊,爸爸妈妈和由美都很喜欢佑君的。”答应得很干脆,甚至没有听完理由。 “很抱歉,打搅了。” 幸村看着徐佑,突然低下头颓唐起来,让徐佑慌乱了:“幸村君?” “我连家都给佑君住了,佑君对我还是好客气啊......” “额,”徐佑的道歉语卡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接下来的几天里,请多指教,幸村君。” “......”幸村再次盯着徐佑看了几秒,最后什么也没说。[明明知道的。] [还是弦一郎单纯。] 作者有话要说: 老实说,不想修,微调也不想。 但是遇到错别字会犯强迫症。 —————————— 问:最喜欢的动物是? 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青龙算吗? 幸:那是神兽吧?我现在喜欢熊猫,据说它是战神蚩尤的坐骑? 佑:......只是传说。 —————————— 第6章 明暗 “幸村君邀请你去他家小住几日?”神木瘪着嘴有点不高兴,他怀疑他和儿子相处的时间甚至没有那个叫幸村的小子多。 “嗯,因为这几天法网开赛了,我们正好一起边看直播边探讨。”徐佑端坐着和靠在椅背上的神木认真商议,“幸村君说安纪阿姨已经给我留好房间。” “好吧。”神木耸耸肩,“注意安全哦。”给自己安排这几天值班好了,反正到家里也只有一个人。 习惯了有个孩子要照顾,单独在家真的很寂寞啊。 徐佑到幸村宅时受到热情的欢迎。因幸村不时的邀请,他也算这里的常客了。由美本来是不喜欢徐佑和她“抢”哥哥的,怎奈徐佑的脾气是真的好,气质又出众,受到良好家教的由美一来二去不好意思搞怪,道个歉后把徐佑划到“哥哥的好朋友”这一栏里。 “神木君不必和我们这么生疏,就当在自己家。”徐佑这次来穿的是作为礼服的浅色小西装,背着网球袋,安纪越看越顺眼,感觉幸村有这样的朋友是件幸事。 “好的,谢谢阿姨。” 给徐佑的客房确实已经打理完全。幸村一家似乎很喜欢欧式复古风格,被褥花纹、房间格局、窗台布置、墙帘纹饰、小物件装点,俱是偏西方的风格,看起来别有韵味。 他习惯中古风格,不代表一定去排斥西方的。 [幸村宅真大。]徐佑躺在松软的床褥上又一次感叹。[看来无论哪个领域,研究到深处后真的很赚钱。] 躺够了的徐佑走到窗前往外张望。[后天。] 幸村晚饭后拉着徐佑到附近闲逛消食,介绍到公园的花丛时尤其有兴致。 “有些疏于打理了呢,这一片都有点蔫。” “是吗?我觉得挺好看的。” “这个嘛,大概佑君对它们不太熟悉吧?或许是色彩上不够敏感?” “嗯......我不太懂作画。” “但是佑君的汉古文真的很优秀。” “幸村君佯赞了。” “太过谦虚也是佑君的一处死角哦。” “......啊,多谢提点。” 幸村瞅一眼徐佑,脸上罕见地表露出类似无奈的情绪。和聪明人打交道确实省心,但也会把自己堵着。 “说起来我们附近有家儿童福利院,住这的人们偶尔会去接济一下。”他们家也去过,幸村还给同龄的几个孩子画了幅花草水彩画作为赠品,“大家都说那里的院长守着这家福利院太可惜了。” “......”徐佑打量着近景,神色如常,“你和院长桑碰过面吗?” “这倒没有。”幸村细细回忆,“我们和两家邻居一起去的,院长桑大概在接待我爸他们吧?” “嗯。” “......”幸村见徐佑对此兴致缺缺,也不打算继续谈下去。 上原已经被半个多月里里毫无规律可循的半夜杂音逼到忍无可忍了。那天他把吉川小子丢到床上正要开始,门外突然响起拍门声,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藏到床底下。出去看时半个人影都没有,回去把吉川拉出来又听到拍门和抓挠的声音,出门后仍然空荡荡一片。反复几次让他彻底断了“做事”的念头,开玩笑,他可不想进行到一半被吓软了。后半夜突然响起的小孩哭声时远时近,他理智上觉得这只是恶作剧,防不住心里开始心虚。 这些声音开始的时间完全没有定点,远近不清,大概在深夜及凌晨出现已经是它最大的规律了吧? 该死的鬼叫持续很久了,不是每夜都有,但偏偏他想做的晚上都会有! 渐渐习惯于这种声音,加上实在憋不住了,上原这天再次把吉川藏到自己房间里。等到深夜,扔到床上开始“工作”。 “呼——呜哇——”十几分钟后婴孩哭泣般的鬼叫突然响起,上原动作顿了顿,不受干扰地继续。 啧啧,还是那天见到的神木家小孩最好,一看就是高层人家里教养出来的,身子嫩,意志又坚韧。这种小孩玩起来...... 褐发的瘦弱男孩吉川趴在床上扯着床单,房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能到房间里...... “咚,嘶——兹拉——”拍门挠门声又出现了,上原红着脸喘息,勉强停下回头看看,房门紧闭着,于是放下心做事。 “呜——呜——”幼童的诡异哭声在寂静的福利院中回荡,时远时近,时微弱时响亮。 门锁突然动了动,发出咔啦的金属音色,门把轻轻转动,房门被打开一个小角度,露出一只棒球棍,紧接着是戴着塑料手套的右手,而后套上鞋套的脚伸进来。 吉川这时正仰躺着,他很疼,上原的动作很大。 当看到上原身后的黑白婴孩鬼面,吉川瞳孔微放,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上原这时还在动,但由第六感而来的意识渐渐体会到不对,隔在门外的沉闷声响好像近了很多...... 他一偏头,和黑白婴孩面具撞了个脸对脸,直接吓走他半片魂,整个人软成一滩泥。[真的有——] “啊!”没等声带完全发挥,一阵脑后侧的剧痛使上原失去意识。 “呼——”门外的声响还在继续,徐佑后退半步,轻喘两口气,用球棍费劲地把白花花一团推下床,并就着这团擦了擦棍上的血迹。[敲对位置了。] 和床上扯来被子遮住自己的吉川隔着面具对视几秒,转身走出房间、关门。他在走廊里静悄悄走了一圈回收设备,离开福利院,并把大门的旧锁重新套上。 吉川目送和黑色衣襟不同的浅青色背影被房门隔绝,动了动,缓慢地穿好衣服,下床一瘸一拐地去把房门反锁,然后回来钻进被子里。 福利院重归静谧。 一身白色/网球套装的徐佑背着网球袋,七拐八弯走到高级住宅区的花园里,在椅背后停住。他从网球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彩色报纸铺在地上,坐下来,打了个哈欠。 他这天晚上只休息了三个小时,十岁的身体确实支撑不住。把头埋在膝间,昏昏沉沉地小憩,空旷的室外风声给他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使他时刻保持警惕。 天空渐渐发白,四周变得清晰一些,四五点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刷着道路上的风尘,也落在徐佑头顶、手臂和单薄的衣服上。 小孩子动了动,没有抬头,尽量留存住臂弯间的温热。 雨水和清风悠闲地梳洗公园道边的树枝绿叶,顺带着滋润憋足了气想要长高做大的嫩草。 不知过了多久,晕晕乎乎的徐佑突然感到不再有雨滴落在身上,呼吸一滞。[谁!] 往后仰倒抬头的徐佑扶着身旁的网球袋,与撑着伞的幸村对视。 “呼——呵——”恐慌彻底消散,只留下一点被抓包的尴尬。徐佑撑着疲惫的身躯站起来,顺手把报纸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然后背起网球袋,和给他撑伞的幸村对视。 “......”细密的雨点落在幸村深蓝卷发上,徐佑把伞柄往他那推了推,“别淋雨。” “那你就走近点。”幸村说完主动上前两步靠近徐佑,“我只带了一把出来。” 从天而降的雨滴本就因风倾斜,又因两人的缓步移动窜到被遮蔽的伞下。 徐佑斟酌一下说辞,率先打破寂静:“我...没睡好,提前出来晨练...结果没想到下雨了,所以...” “天黑着出来晨练?”幸村稍稍歪头,前倾斜身看向徐佑正脸,“神木君,昨晚去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不愧是幸村精市。]徐佑心中轻叹,避开幸村的目光:“并没有,确实是睡不着才出来的。” “呵。”幸村漠着脸移开视线,“好吧。” 气氛再次冷下来,比风吹在身上的感觉还冷。幸村撑着伞,脚步稍微加快了些,使得徐佑也急走几步跟上。 回到幸村宅后,幸村什么也没说,自己回房间了。徐佑也回到客房里梳洗整理。 [可能要感冒。]徐佑穿上小西服,身上回暖一些,然后去床边蹲下收拾网球袋。[衣服前面全涂黑了,回家得洗很长时间吧?]这可是他穿过来的礼服! “叩叩。” “幸村君?” 幸村面色温和,端着一小碗棕黄色的汤递给徐佑。 “......”徐佑站在门边端着小碗,叫住正打算走的幸村,“幸村君。” “嗯?” “请问...幸村君是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谁知道呢。”幸村垂眸淡笑,“我还没来得及戴手表。” “那个,” “神木君还有事吗?” “嗯。”徐佑双手捂着小碗,欠身郑重道,“对不起。” “哦。”幸村不知该作何表情,“我不知道神木君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不用道歉。” “不,天地可知。” “......”幸村凝视面前的人,十多秒后,径自回房间,关上门在床里翻滚。 他在生闷气,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或许是因为神木带有目的性的借宿辜负了他一番好意?还是作为他的好友竟然隐瞒欺骗他? 让神木觉得必定要做的事情,费尽心机去达成的目的,除了网球,还有什么? 归根结底,只需一个结可以揭开谜团:神木去哪里了? 幸村不知道。他家附近他熟到不能再熟,正因为如此,他不明白有什么是一定要利用他这位好友,借住在他家才能做的事情。这片住宅区附近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现在不明白,不代表幸村没有办法知道。他决定去打听一下今天之后这附近的异常事件。 [有时候真觉得幸村君才不像个正常十岁小孩。]徐佑处理好后续,躺在大床一侧犯困。幸村表现得太冷静了,他明显不信徐佑的说辞,但又完全不好奇,也没有责问。他可能在看到花园里自己的瞬间就猜出他来借住几日其实目的不太单纯,不,或许在发现他不在房间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真是个天才。]能作为天才的人都不简单。 徐佑做完“要事”后又逗留一天,回去时是幸村送到门口,两人如平常一般相视。 “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 “所以佑君可别和我断了联系,不然——” “......” “不然我是不会接受道歉的。”利用完就跑更让人生气。 “我明白了。”徐佑点头表示守诺。 “下次再会。”[我大概过几天就能明白佑君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唔...大家大多喜欢吃糖,不喜欢喝水。 徒弟弟说一点都不沙雕,hhh 想象了一下,确实开头镜头感不强烈。 —————————— 问:会包庇别人做的事吗? 佑:这要看什么事,我不是那么刚正不阿。 幸:我和佑君一样,总有些例外情况。真田的话,一定不会包庇吧? —————————— 第7章 知音 福利院入室伤人的事情并没有被报案,因此知者寥寥。神木和徐佑也是再次去访时才正式知道院长被人伤到的事情。 “就是打到后脑被敲晕了而已,应该是为了钱吧。”现在的院长名叫渥美,上原已经辞职,据说处理好伤情后就跑回乡下去了,现在在某个神社里待着。 “不报案?”神木皱眉追问,“这次伤的是院长,下次出现对小孩持刀行凶怎么办?” “这......”渥美欲言又止。 “嗯?” “是这样,大家都说这是厉鬼报复。” “嗯......”神木想起前些日子确实就有这种传闻。 “父亲,我去外面走走。” “啊好。”神木笑着对徐佑挥挥手,回过头板着脸继续追问“然后呢?” “神木刑事您也了解,那几天我们这不得安宁啊,可上原桑遇袭后,那厉鬼的作妖就渐渐少了,声响也远了。” “还有这种事?” “而且上原桑自己也说是鬼来害的他......” 徐佑跑到草坪中,张开双臂小跑两圈,蹲下在墙边草丛里扒拉两秒,站起身,右手揣进兜里散着步。 “这大门都是好好的,而且......我们发现的时候还是撞门进去的。” “你说房门反锁?” “是啊。” “密室?房间里有其他人吗?” “这可没有。”渥美立即摇头否认。 “......”神木见此,不再多谈。毕竟没有立案,他做不了什么。 神奈川慢慢进入夏季,幸村与徐佑的交流更加密切,他报名参加了U12少年组的网球比赛,想要为此做好完全准备。他一点也不想拿到奖杯以外的物品。 【佑君不参加吗?】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遗憾,我还想和佑君正式对决呢。】 【将来机会很多。】徐佑与幸村相处久了,也学会调侃。【我又不会插着翅膀飞走。】 【呵呵呵。】幸村双手抓着座机的话筒,笑得很开心,让沙发上看电视的明浩再次酸得不行。【下周水曜日有我的比赛,你要来哦。】 【当然。】 徐佑到的时候,幸村身边还有一位反戴帽子的少年,比幸村高些,骨架也比较宽厚,看起来相当可靠。 “佑君。”徐佑这次穿的是浅□□球服,戴了青色抹额,搭配很和幸村的眼,“今天很帅气呢。” “幸村君也是,”徐佑点点头,“预祝完胜。” “这是当然的吧?”幸村的口气相当傲慢,不过徐佑知道他只在熟人面前这样表现。 “这位是?” “他叫真田弦一郎。”幸村拍拍身边男孩的肩膀,“我们从一开始打网球时就认识啦。” “真田君。”徐佑朝男孩点头,“在下神木佑。” “你好。”真田行礼,相当规范。 幸村旁观两人的初识互动,一挑眉,“我们都有比赛,佑君随意吧。” “好。” 徐佑不认为少年组中有什么人可以使幸村为难,他单凭控球就能横扫一大片,更何况因为徐佑的指导,幸村在控场上的意识已经相当高了。 当然,临场发挥的心理稳定性是需要一场场比赛磨砺出来的。徐佑看得出幸村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有点紧张,他总是下意识扫视场边徐佑的位置。 [一发失误还可以,二发很稳定。]徐佑认为即使没有他,幸村自己也能调整过来,不过他不介意作为知己的均钟。 幸村在八强与真田碰上,结果毫无疑问。 徐佑曾问过幸村真田的实力。幸村的说法是真田的球风很正,是教练教的主流打法。因为真田剑道的基底十分稳固,所以挥拍、步法之类也多少受到影响,力量、耐力很强,速度不慢,技巧上,六年的学习可不是空谈。 “所以弦一郎最大的弱点在于临场战术。” 幸村的分析一针见血,这也是他至少三年内都压着真田的原因。 “所以真田君三年里没赢过你一次是吗?” “没错。”幸村坐在长椅上摸摸身边的奖杯,“最近......基本都削零了。”他知道真田不喜欢自己留手。 “有不甘心吗?”徐佑其实不太清楚两人的具体关系,只不过连战连败,单从网球上谈,必定会在真田潜意识中留下阴影。 “肯定啊。”幸村第一次在徐佑面前表露愁绪,“弦一郎以为他表现得挺正常,但是总有些细节......” “或许可以和他谈一谈这方面。”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啦。”幸村把毛巾挂在脖子上,用拍框颠球,“佑君看过剑道的吧?凝神静心,然后挥动竹剑相碰较劲,最后抓住死角进攻。这个过程通常连一分钟都不到,掌握要害后只需一往无前即可。” “这是弦一郎的球风,或许会有相持的阶段,但是如果可以打破,他手里的球拍就是竹剑,上去一击致命。每一球都是如此。” “我明白了。”一个人的秉性是无法改变的,“就业余等级而言,这未尝不可。”但放在高端局肯定会被那些老将们集中针对。 “球风的问题,我其实插不了手。”可以稍微提示、帮助,但贸然干预就不对了。 “说起来真田君和幸村君相处的时间真久啊。”他和徐钧也是三岁时相处到穿越。 幸村抓住网球停下,偏过头悄悄瞅一眼看着球场的徐佑,别开视线:“弦一郎人很好,很可靠。”总有一股冲劲,但又稳重,对网球很执着。 “嗯。”徐佑点头赞同。 “......佑君也很好啊。” “呵呵,”徐佑温和地看向幸村,“幸村君觉得我在争?” “争?大概吧?这只是我真实的看法。”幸村是真心实意的,同样他刚刚确实以为徐佑会因他对另一位朋友的称赞而不适。 “我不会争。”徐佑把脖子上的毛巾拉下来叠好,“就当我心里的某些定位和其他人不同吧。” “?” 神奈川的夏日祭在一个放晴的周末举行。神木觉得这是和儿子相处的绝佳时机,他早早安排好工作日程,空出这天带着徐佑出去玩。 午后,神木穿好他的黑色和服出来,看见徐佑依旧穿着他那件现代礼服坐在沙发上等待。 “小佑不喜欢我买的那件吗?”明明颜色很适合的说。 “父亲喜欢那件?” “喜欢啊,小佑穿什么都好看。” 徐佑想了想,回房间换衣服。 街上的摊位早已摆好,附近的居民、游客多起来。女生们穿上色彩艳丽的和服,就着热闹的背景拍下自己最美的一面。孩子们抓住这个机会可劲儿玩,吃客们也挺开心。 “小佑想玩什么?投靶?套圈?还是捞金鱼?”神木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小佑肯定不擅长这些,到时候他就可以帮着一击必中,展示好爸爸的光辉形象。想象着小佑用亮晶晶的崇拜眼神看他,简直美滋滋! 徐佑其实完全没兴趣,祭典很热闹,让他想起家里偶尔的集会。喝得微醺的人们拿着箭矢比划投壶,然后潇洒地随口嘟囔“倾意”、“对酒”之类,有些信笔书画,感情好的会对歌或者合奏以表心意。 家里人表达感情总有种朦胧感。心悦者不会直接去说“喜欢你”,而是以自己擅长的东西表达,比如琴曲、书字、剑舞、写意的墨画,乃至对弈都能做到。对方往往能体会,如果体会不到,说明不适合。 友情也是如此。交好的两人并不天天一起做事、玩乐,但并行时一定情谊相合,不谦不戒,知其喜而乐,感其愁而忧。 “小佑...小佑?” “?”徐佑抬头看牵着手的神木。 “小佑想要那个绒毛狗吗?”神木见徐佑一直默默跟着他闲逛,只好自己主动出击,“想要的话,爸爸打下来给你。” “......想要。” “好!”神木兴致冲冲地拿起玩具枪开始打靶,好歹十几年的警察生涯,这都做不到简直不像话嘛。 [对每个人而言,家人都是不同的吧?]神木穿上警服的时候严肃认真,能晋升警部补或可算作人才了,没那么傻且好糊弄。但神木对待他时经常犯蠢,是父亲对孩子的滤镜吗? 所以人不是在恋爱时智商才会告负的。 “呐,可爱吧?” “嗯。”徐佑接过毛茸茸的半身玩具狗抱在胸前,停顿两秒,认真地赞叹,“爸爸真厉害。” “哈哈哈哈。”神木飘飘然牵着徐佑的手打算去买些小吃。 晚上有歌姬表演,很多人都围着看,神木父子同样,准确地说,神木在认真欣赏,徐佑看得不怎么专心。 “佑君?”表演结束后,幸村在散开的人群里一眼望见微微蜷曲的棕黑长发。[佑君这身很好看!] “幸村君?”徐佑点头打招呼,神木一听,挑眉微不可察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穿着淡蓝色浴袍的俊秀小孩。[嗯,不愧是小佑,看朋友的眼光很高嘛。] “你一个人吗?” “嗯,由美去看游街了,妈妈跟着。” “那么,一起吗?也好有个照应。” 神木摸摸鼻尖,没说话。 “打扰了。”幸村眯着眼睛微笑。 两个小孩在谈临近的温网,神木碍于有外人在,也没只在自家儿子跟前表现的憨样。就是心里有种...家里的玉白菜被人摸摸马上要被抢走的感觉。 [和小孩争自己儿子也太幼稚了点。]神木不动声色地扫一眼身旁畅谈的俩孩子。 “烟花快放了,我去买些线香花火。你们待在这里不许乱跑,知道吗?” “好~”他们找的位置人不多,在树林旁边,但视野较好。 幸村觉得当下这个氛围挺好:“佑君去年来过这里的夏日祭吗?” “今年是第一次。” “我看佑君对很多东西都兴致缺缺呢。” “嗯......烟花会很好看吧?” “嗯,很绚丽哦,各种形状和颜色的都有。”幸村拉着徐佑坐下,“每一束升起的花火绽放的时候,都会给大家不一样的惊喜。” “啊。”在人看来,烟花的生命那么短;那么有没有一种生命体,他们看待人的一生也是稍纵即逝呢? 幸村见徐佑又出神了,发声拉回来:“呐,佑君看待我和弦一郎是一样的吗?” “嗯?真田君?不一样。”徐佑看向幸村,觉得好奇,“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是吗?”幸村黯然神伤,“但是佑君对我的称呼一直是‘幸村君’啊,好生疏的感觉。” “额......”幸村的神情让徐佑有些心慌,他想了一会儿,在幸村正要贴心地岔开话题前解释,“幸村君知道高山流水的故事吗?” “高山流水?” “嗯。”徐佑坐正了,抱着可爱的绒毛狗郑重其事地阐述,“中古的春秋时期,有一位叫伯牙的著名琴师,据载他弹琴时,拉车的六匹马都会咧着嘴聆听。” “有天,伯牙在江边即兴弹琴,偶遇一位砍柴回来的樵夫识琴,便请他辨识琴中之意,那位樵夫名叫钟子期。当伯牙弹奏的琴声雄壮高亢,钟子期说:‘好啊,巍峨峻峭,恰似泰山。’伯牙的琴声清明流畅时,钟子期说:‘好啊,广阔无际,好比江河。’世人只知道伯牙弹琴优美动听,却无法理解他的心意。而伯牙寄于琴音中的情怀,钟子期一定能感悟得到。后来,人们把他们之间的情谊称作知音。” “如果说,一开始我对幸村君的称呼只是遵循日本普通社交礼仪的话,其实后来就变了。”家里对于朋友常呼表字,“君”之称更显尊重与肯定。 “幸村君的‘君’字之意,和对别人的礼貌称呼是不一样的。” “佑君的意思是,就像伯牙对钟子期那样吗?”幸村眼神亮亮的,显然十分感兴趣。 “对我而言,是这样。” “那......不可以改改吗?比如像我称佑君一样,叫我‘精市君’。” “这...没有称名加君的规矩...” “是吗。”幸村拍拍腿,语气中带着遗憾,“佑君实在没有其他称呼了吗?” “如果幸村君有表字的话,我倒可以改改。” “表字?”又是一个陌生词语。 “这是平辈之间所称,名是自称或长辈的称呼。” “也是中古的规矩吗?” “嗯。” “我没有啊。”幸村手托着脑袋,有些烦闷,“虽然佑君解释了,但是,还是想和别人的叫法听起来不一样些。” “这......”徐佑没想到幸村也有任性的时候。 幸村见话题陷入僵局,主动转移:“那佑君称名的话,会是什么关系的人呢?” “名?对同辈不叫名。” “一定不会吗?” “额......”徐佑回想了一下,“大概...喜欢的人吧?我确实没对同辈叫过名。” “好吧,那佑君是不是有...表字?” “幸村君叫我佑君就可以了。” “不能跟我说吗?” “当然不是。”徐佑纠结一会儿,“哎呀,没必要啦。” “呵呵。” 这晚的烟花,两个人都无心观赏。 幸村被感动了一下下,顺带觉得自己和徐佑之间存在鸿沟,打算去补补课。徐佑晚上反思时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底子透得有点多。搞不好将来自己的秘密会被幸村察觉到。 说起来,之前福利院那事幸村还记得吗? 是不是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幸村:你想多了^_^ //别看村哥年纪小觉得好糊弄,记小本本的 高山流水觅知音 很想表现这种友谊。 当然,感情积累到一定程度,是可能会质变的。 前面的改动,设定不变,只是换了一下表现方式。可以不看。 世界设定原因,不给徐佑金手指,所以前期的铺垫,以及要交代的东西有点多,整体显得不太有画面感。 还是文笔表现力不够,我会努力的。 —————————— 问:最喜欢的植物是? 佑:竹。 幸:月桂树。 —————————— 月桂树又称桂冠树,奥林匹亚运动会给胜利者戴的头冠由月桂叶编成。 当然还有其它寓意。 第8章 契约 夏日祭让神木意识到徐佑与孩子们的兴趣点完全不一样,不喜欢游戏,不喜欢吃,不喜欢小玩物,虽说对网球极度痴迷,总得有点这以外的乐趣吧?十岁的小孩子正是最爱玩的阶段,不该每天高高兴兴地缠着父母去游乐园啊,植物动物园啊之类的地方吗? 育儿手册上说的一点也不靠谱。 “父亲,我和幸村君约好了到俱乐部打球。” “啊?今天爸爸有空,小佑不想去游乐园吗?有旋转木马,还有超人送气球哦~” “这,很抱歉,与幸村君已有约定,我不能失信。” “......” “我带了便当,所以大约傍晚七点到家,父亲勿虑。”在玄关欠身致歉后,徐佑出门并轻轻带上。 “路上小心~”笑着送徐佑出门的神木表情一秒转换,沮丧地坐在沙发上,似有阴云密布。 他家儿子太让人省心,就稍微放个鸽子嘛...... 难不成他以后和儿子出去玩还得预约吗?不,关键是他预约得过叫儿子出去干正事(打网球)的幸村小子吗? 神木喜欢做父亲的感觉。徐佑看得出来,他在尽量配合,无奈的是神木比起严格教育,更像在毫无底线地宠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本身对自己有道德准则,所以神木才放心地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有些事情就算神木无意识地推他去做,他也是做不到的。 眼看又长一岁,徐佑对自己的水平恢复大致了解,STC青井教练推荐他去打打比赛,徐佑拒绝了。没人能超越他对自己身心的见解,对于紧凑赛程的适应,他规划在高中进行。U12少年组的比赛对他而言实在没有含金量,但对幸村来说是个很好的心理磨刀石。 神木最近不知是不是受到朋友的提点,挑的父子其乐融融一日游地点都很合徐佑胃口。 十一岁的生日这天,他甚至带着徐佑去了横滨的华人街。 徐佑前一天刚给幸村庆祝完生日。没有去幸村家,两个人在被窝里悄悄手机联系,从晚上九点一直聊到零点。 照幸村的说法,这样才有仪式感。毕竟两个人生日一前一后,没有比这更神奇的缘分了。 其实徐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惊蛰这天是“他们”的“生日”。 不管怎么说,幸村的仪式圆满成功:零点前徐佑给幸村生贺,零点后幸村给徐佑祝福。 [困......]徐佑被神木牵着手,悄悄打个哈欠。他没能理解幸村的想法,不过知己的要求,他一向顺从。幸村任性的时候不多。 “小佑有没有想买的?” “稍微看一看。” “慢慢逛,爸爸今天休假。”想想他生日那天儿子送的扇子,神木就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家孩子太懂事是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吧?大概。 复古的街上有许多古玩或者玉饰,以徐佑见过几件珍品的眼力,大多都是假的。丝绸料子摸起来不好,不知是不是被家里带的眼光太高。文具店里面,砚台也就算了,好墨好纸的价格有点坑,毛笔也是。 [说起来家里的纸差不多用完了。] 兜兜转转在一家宠物店门口停下。 “装点不错。”徐佑直觉这里面应该挺有意思。 “宠物店啊,小佑想买宠物养?” “想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动物啊,还是在野外更具灵性。 打开门后是往下的过道,因为只有灯笼中的烛火和外面的阳光提供光线,所以有点暗,神木抓紧徐佑的手,只把门推开一条缝查看。 “没人?” 徐佑直接推开另半扇门:“中西混搭风吗?” “额...喂...小佑,”[小心啊。] 屏风后走出一位长发旗袍、身材纤长的妖艳男士:“欢迎光临。” 神木还没见过这身打扮的人,怎么看怎么怪异,全身紧绷着盯住他。 “本店除了猫、狗等小动物以外,还有鸟类爬虫类昆虫等等,客人需要什么吗?” 神木瞅瞅店里,又狐疑地看着接客的人:“你是这里的店长?” “很抱歉,店长正在为货源奔忙中,因此由在下代为照看。”D目光聚焦于徐佑时,微眯了下眼,让过身,“这边请。” “代理店主是吧?”神木牵着四处打量的徐佑入座,“什么动物都有?” “是。” “小佑?” 徐佑觉得这店透着怪异,店长也是:“请问如何称呼?” “称呼在下D即可。” “我是神木浩泽。” “在下神木佑。” “D桑,你这里......只是卖普通宠物?” “不仅如此哦,这里是超越人们常识、想象之外,世界各类珍品聚集之地。我们出售的不仅仅是宠物,还有‘爱’与‘梦’~” “我不需要外来获得的...爱...什么的。”徐佑拧眉暗自观察面前穿着艳丽的男子,“你的意思是,这里有特殊的宠物?” “本店有任何客人想要的,只要您提出需求,我都可以帮您获取。” “有麒麟?” “......”D意味深长地看了徐佑一眼,“很抱歉,本店不出售麒麟。” “什么啊,你这店是骗人的吗!”神木身为警长的威势并未使D惊惶失措,徐佑拉一拉神木的衣袖:“父亲,我们走吧。” 这家怪异的宠物店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神木想象中的亲子一日游还算成功,带回了一套棋具。 “小佑连围棋都会啊。” “只是肤浅的认识。”和家里以棋为道的大师完全比不了。 “呀~已经足够优秀了。”神木乐呵呵地去厨房做晚餐。 徐佑仍在想那家宠物店。 不出售麒麟,而非没有麒麟。 这还是正常的世界吗? 麒麟有很多传说,它是仁兽、瑞兽、四灵之一,又代表五行中的土。不过在日本,麒麟似乎更多地象征择王之兽,而且是独角的形象。无论如何,它都是神兽中的代表。 如果那家宠物店连神兽都有,说不定,D连这个世界是什么都知道? [好像有一定风险?] 考虑三天后,徐佑趁周末大清早动身去见D。 “欢迎光临。”现身接待的仍是D,他似乎对徐佑的再访并不意外。 徐佑欠身行礼,坐下看看周围展出的动物:“上次D桑说无论什么要求都能实现?” “没错。”D十分耐心。 “这是不可能的。”徐佑否决,“就算是神兽,也不可能做到实现任何愿望。等价交换是天的规则。”一个人如何承受得起任何代价? “您不如提出具体的要求,否则在下无法解释呢。” “......你是不是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 “您说笑了,世界就是世界。” “是不是有平行空间?” “在下不知您从何生出这种想法呢?” “......”徐佑抿抿嘴,和D正面对视良久,退让一步,“我想一生安康,有这样的宠物吗?” “当然。”D起身引路,压低的嗓音中透着诡谲和神秘,“那位大人,一直在等您。” “那位大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跟随的徐佑在长廊入口停下。 “神木君?”在前带领的D回身等待。 徐佑犹疑地从入口往走廊中望去,走廊一边是镂空华丽雕饰的木窗,一边是花草丛林和帷幔掩隐下的各色生物。 “请放心,这只是一家宠物店。”D抬袖掩口轻笑,似乎在善意地调侃徐佑的过度谨慎。 “......” 跟着D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门前。D双手打开镌刻精美钩纹的木门,将徐佑请进去。 房屋内烟雾缭绕,好像有香炉在烧着香,徐佑走过屏风,看到侧身挺立的长袍老人。他白发苍髯,寿眉羊须,双眼如潭,笑比河清。 “......游公!”在异世界的不安与焦虑彻底倾泻,徐佑眼眶湿润,试探性上前两步,在老人转过身来正对他时,扑通跪下,伏身叩拜。 “您似乎认错了人。”D没想到徐佑有这种反应,上前将他扶起,“这不是您的亲人呢。” “啊?......”徐佑通红的脸上满是泪水,真有几分孩童的天真模样了。 “这位大人名为玄武,四灵之一,传说中主掌北方的水神,也能驱除病灾,带来长寿。” “玄武?”徐佑自然知道玄武的来历,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吸吸鼻子,用袖口胡乱抹了把脸,“失态至此,还望宽宥。” “玄武大人似乎希望与您同居,为此在下才带您来见。” “我可以买...我可以带他离开吗!” “是的。”D拿来一张纸,男孩连忙接过查看,“请在这份契约书上签名。” “请一定要遵守文件上的三条注意事项:第一,玄武不需要喂食,但需在每个满月带他到活水边停留两个小时;” “海水可以吗?必须在晚上?” “只要求是活水。不能在正午,早晨九点之前和傍晚七点之后皆可。第二,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玄武的真实形态;第三,” “真实形态是指龟身蛇尾?” “没错。”D耐心解答,“第三,不能让他人触碰玄武。” 徐佑看看挺立的老人,又摩挲着薄薄的契约书:“如果我不遵守,会死吗?” “不能这么说,”D挥袖掩口,“如果您或玄武因违反这三条规则遇到不幸事件的话,责任与后果由您自己承担,本店概不负责。” “好。”徐佑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带着些许崇拜与孺慕,看向眼前的白发老人,“恩...不,抱歉!我可以称您为...康公么?” 黑色古服的老人微笑颔首,一阵水雾弥漫,而后散去,地上出现一只碗大的陆龟。 [真的只是玄武啊......]两世第一次见到的神兽并没有使徐佑欣喜若狂,甚至心怀隐隐的失望。他抱起黑色甲壳的龟。[怀璧其罪。也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 “这是本店免费赠送的熏香。” “D桑,康公不能说话?”徐佑提着附赠的寻常养龟盒,接过熏香。 “只有传说中的瑞兽白泽才会通晓天下生灵的语言。” “那我要付钱吗?” “不不,请您善待他,这便足够。” “我明白了。” 身姿文雅的孩子提着蒙布的龟盒一步步随阶梯往上,D在门后凝望,修长的手指轻抚秀发。[知道「等价交换」,会违背契约吗?] 非常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三次元的事情,略感焦虑。 感谢鼓励。 —————————— 问:今天有做什么认为有意义的事吗? 佑:看到小卖铺里有个孩子偷东西,我阻止了。带他去网球场给我捡球,然后给他钱回小卖铺买东西。(沉思)他该懂的吧?虽然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但愿能有些改变。(小声)应该不会惹祸上身...... 幸:有个人碰瓷,我给那位大叔作证了。 佑:(严肃)像这种会不会是专门团伙?你要小心。 幸:不会吧? 佑:不行,你让真田把你送到家。还有,最近要注意有没有人跟踪你。 幸:......(小声)佑君对这些总是特别在意。 —————————— 日本电影《小偷家族》,社会现实的陈述。 第9章 回忆 徐佑回到家里把康公放在小桌上,自己跪坐于桌旁的软垫,点起熏香。脑中的狂热已经被户外的晨风吹得冷却下来。 [神兽玄武啊...照理来说我不该信这些的,但是...]白雾由燃烧的香处四散开来,渐渐在不大的房间弥漫。[游公......] 恍惚之中,皓首老者正坐于对面,精神矍铄,默默不语。 “君上......”似乎理智不再,徐佑随着本能绕过小桌,依偎在老人膝前,“恩公......” 背上痩细的手轻拍抚慰,使他紧绷的神经试着放松下来,烟腾雾绕,好似回到秦岭山下的家中,只要在家里,他便不必太过担忧自己的个人安危。 徐佑这代是第四代,与游公并不那么亲近。记忆中他与游公相见时候屈指可数。好像三四岁时有过,而后是书院里课上偶尔由其教诲,立冠时一面,之后他在世界各地比赛,只在少数新年会典才能遇到。 那是位面相和蔼的老人,由黑白照片中正身挺立的儒雅男子,到他小时所见发丝黑白夹杂,再到穿越前皓发苍髯。时间为他刻上历经沧桑的痕迹,但那双眼中的神光永远没有改变。就像所有人被他自黑暗中带出,到老到死,都在仰望着他。他是所有人的精神依托,没人愿意去想象失去他的家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从精英团体变成偏执疯狂的极端化存在吗? 大家都说游公是位圣人。 古语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话不仅在外界各有争议,家里的人各有自己的见解。古言古文的研读,本意并非试图翻译它最初的意思,而在于各种思想观念的碰撞交汇,使自己对天地哲理的感悟更进一步。 对这句话,家人们大体上有统一的观点:天地不仁,乃循天道。天道是绝对公平的。不会因为一个人虔诚的祭拜而偏袒他,不会因某人悲惨的人生动恻隐之心去帮忙;也不会因一个人马虎不诚心的祭拜而厌恶他,因不信老天而惩戒他。 天地只遵循自然法则。自然律在于两面,保持平衡,不出现完全的极端。 没有永远的白天或黑夜,日月交替、晴雨改换、山河变迁。天才、鬼才、大运顺遂的人总会遇到困境;自小深陷苦痛的人一定能有一线生机。 圣人不仁,也在于循律。将自己置于世外,旁观人情,遵照自然规律行事。游公独独多做的一点是:成为那一线生机。 当然,这些都是前辈或集会上的智者之言,他理解并不透彻。虽然不可能世上所有的病人都由游公来治,但他明明做了很多,也救了很多人,为什么说他只是在遵循自然律呢? 短暂的安宁被有规律的轻叩声打破。 “小佑~小佑?出来吃饭啦。” “啊,是!”[又出神了。]徐佑不舍地起身掐灭燃香,打开窗户,回头一看,康公仍以龟身伏在桌面,顿时内心苦涩漫开。 [消失了啊......哦对,要给每个满月划上标记。] STC俱乐部里新来了位叫池爽儿的国中生,据说是奈津姐姐介绍的,两人本来是青梅竹马,鹰崎觉得池爽儿网球天赋很高,于是把他拉来STC。 确实天赋极高,至少身体素质上较徐佑好些,当然没打赢他就是了。 徐佑偶尔会看着池爽儿的头发发呆。[这到底是金发挑染了黑色,还是黑发染金故意留那么点呢?] 不,问题在于他怎么会出现这种吐槽欲吧? 是不是幸村君传给他的? 幸村表示很无辜。 又一年冬季的某天,两人练习赛结束,两球之差落败的幸村感叹:“感觉佑君最近轻快很多呢。” “诶?” “以前佑君总给人心事重重的感觉。” “是吗......”徐佑没想到幸村能对个人心绪这么敏感,真的只是个十一岁小孩子? “是啊,我还想着要不要带佑君去立海海原祭的鬼屋里转转,”幸村似乎回想起什么好玩的画面,笑得很开心,“说不定让鬼怪吓一吓,烦恼啊、包袱啊都被丢开了呢?” “鬼怪什么的,当敬而远之。” “哈哈,佑君太认真了吧?”幸村眨眨眼,暗自记下这句。[远离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敬?] 徐佑正在擦汗:“安全最重要。” “唔...话是这么说...”幸村坐在他一边,低声自语几句,突然发问,“佑君对上院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安全为先呢?” [!]半年前的旧事重提,徐佑措手不及,擦着两鬓的动作僵硬,“额...院长?幸村君是说上原桑还是渥美桑?” “啊啦,我不知道呢~据说福利院还闹过鬼哦。”诙谐的语调意有所指。 “是啊,闹鬼之后父亲就没让我跟着去了。”悠悠的轻慢语气。 “这样啊,那佑君大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幸村一直侧着脸扫视徐佑的神情,“毕竟在我家才住了四五天而已嘛。” “......” “传得很神呢,我也相信一下这是鬼怪做的好喽。” “三人成虎,流言不可以偏听偏信。”徐佑忍不住出声告诫。 “噗~”幸村又乐了,“是是~说起来佑君打算去哪个国中?” “幸村君有什么打算吗?” “哦?佑君该不会是想跟着我报学校吧?”幸村本意是调侃,没想到徐佑干脆地承认了:“嗯,想和幸村君读一所学校。” “...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我相信幸村君的眼光,”徐佑浅笑,“离国小毕业只有两三个月了,幸村君应该考察过吧?” “bingo~没奖励。” “哪所?” “立海大附中。” “听说是网球团体赛里的王者。” “没错。”幸村提及网球社便神采奕奕,“实力至上的地方,你不觉得很适合我们吗?” “嗯......” “我已经和弦一郎约定加入网球部,然后称霸全国!” “嗯。”徐佑见幸村如此斗志昂扬,欣然一笑,“如果是幸村君的话,一定能做到。” “佑君呢?” “我在俱乐部已经有专门的训练计划了,所以——” “这样啊......”幸村好像被浇了盆水,显得有点失落,“好可...唔...佑君打算去参加青少年组赛事了?” “暂时不急。”身边的少年徐徐说道,“现在的身体素质不适合接连参赛,所以还在调整心境,不过会加大练习赛的比重。” “佑君的练习赛我可以帮忙哦。” “不胜感激。”徐佑的谦辞似乎把话题带死了,两人陷入沉默,于是他决定弥补一下,“额,话说我和幸村君约的时候似乎一直没见真田君?” “......”幸村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温柔地解释,“真田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剑道、将棋、书道之类的。我也有自己的一些爱好,佑君不也是这样,偶尔约出来一起打打网球。” “这不一样吧?”徐佑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觉得哪里不太对,“我和幸村君之间的友谊和幸村君、真田君的情谊并不同一,你们不是四岁就一起相处吗?”应该更近似于家人的情感了。 “我们确实是在一家俱乐部当了很久搭档,也各自邀请过到家里......”幸村摸摸手上球拍的拍线,“总之,我和佑君两个人练球不是刚好吗?还是说佑君...如果想和弦一郎练球,那我下次也叫上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佑不知道自己哪个字拨到幸村那根弦了,为此尽力放柔语调,“幸村君的动作很美,和幸村君交手令人愉悦。” “呵呵,我和佑君同感呢。” 满月的清晨,徐佑带康公到海边,潮水涨上来将爬行的黑壳龟收入水中,但神奇地没有被冲远。 天色未明,满月还在飘浮的云后显身。徐佑站着眺望地平线。 [立海大附属中学。] 拜那部剧所赐,他对这所虚拟的学校确实有情怀,虽然已经被几十年的职网生涯消磨得差不多了。 能做到十几年连胜确实很难。不同于文学加工的演绎,正是因为和幸村相处近两年,徐佑真的相信幸村完全可以做到带领立海达到不败的境地,如果没有那场病的话。 他现在不确定幸村会不会出现那次事故,因为这是真实的世界,幸村是真实的人,现实不以一个人的意志而确定,那么一本漫画中体现的东西,随时可能因泱泱大潮中任何一人的抉择而无效化。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天才... [幸村君......] 天边露出亮色,在海面潾潾映射,康公随潮水流动,仿佛被一只手轻柔地推回徐佑跟前,爬到他脚边。 [该回去了。] 早春有些树已经长出嫩叶,花苞含蕊待放。国小第三学季就快结束,六年级孩子们都将告别童真,迎来属于他们的青涩季节。 幸村十二岁生日那天,一家人正聚餐,幸村慢条斯理地吃着属于自己的红豆饭,满脑子在想晚上的聊天内容。 “有客人?” “是神木君。” 幸村放下餐具跑出来:“我去开门。” 徐佑没有打搅的意思,只递给幸村一条方盒:“贺礼一副,以表敬意。” “感谢。佑君不进来坐坐吗?” “不了,父亲还等我。”徐佑欠身施礼,“回去再看吧,不必回礼。那么,再会。” “一路平安。” 幸村回去的时候一家人都挺好奇神木君会送什么,只不过幸村不会给他们看的。 “说起来神木君不常送礼呢。”明浩的目光一直往幸村那边瞥,“看形状应该是画卷或者字帖什么的吧?精市不挂出来吗?”华风的东西他很期待能评鉴一下。 “这是给精市的礼物,不许打岔。”安纪飞给明浩两眼刀。 幸村没理父亲的暗示,晚餐后回房把方盒正放在桌上,拍拍手。[佑君第一份正式礼物呢。] 打开浅青色方盒,里面果真是一筒书卷,用三条丝带系着。 [书法吗?这倒和弦一郎差不多。]解开丝带,幸村竖着展开,笔势顺和的墨迹让他惊艳里带些理所当然的想法。[佑君那样的人,字写得好很正常吧?] 书卷见底,幸村眨着眼看看两列大字,沉吟几声,小心铺在桌上跑去翻汉语词典。 白底硬纸上书: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巧为慧兮/避其极兮」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连载的时候修文不好,这两天因为否定,反思了下前三章。如果影响到追文,在这里道个歉。 关于「规则」的叙述有点长,但是必要的。 最后两段,改自《诗经·淇奥》 —————————— 问:最想cos什么人物? 佑:医生...武侠游戏里的郎中。(失落)但是我模仿不出那种神韵。 幸:拿破仑。(笑)信长......好吧,土方岁三。 —————————— 第10章 入学 [貌比桃李,情若鸳鹄。]四月的海风与路边草树缠绵,樱花纷扬而落,徐佑在校门口望着这漫天粉白花瓣,不禁想起家里创造的「第二世界」中,高山上的雪絮与落梅,以及—— [啊~所谓的拈花飞叶、踏雪无痕,一朝穿越都不存在了。] 想他还花了大把的时间练习飞檐走壁什么的,“网瘾”这“网”从单纯的网球变成网球和虚网。 水上漂真的好带感。 [不不。]徐佑甩甩头,拍落肩上的花瓣。[都三年了,又在想些什么啊?] “佑君~”幸村笑眯眯地朝徐佑挥挥手,动作甚至带着一丝跳脱,可见心情非常好,“我们是校友了呢,接下来的三年里请多指教。” “嗯,请多指教。”徐佑和幸村打完招呼,与他身旁的真田点头作为礼节,“真田君早安。” “神木君早安。” “这身校服穿在佑君身上很合适。”幸村拉一拉安纪给他系好的领带,“头发好像剪短了些。” “是啊,校规上说不能留长发。”徐佑抬手摸了摸耳际缱绻的发丝,“对校服颜色比较满意。” “也不能戴帽子呢。”幸村接话,悄悄瞥一眼身边反戴帽子没法拉下帽檐的真田。 “......”真田躺枪,习惯性保持缄默。 迎新会后新生们踊跃地冲到公告栏前看自己的分组和座位。徐佑站在人堆的最外围眺望远处的网球场,顺带将校园中的绿化收到眼底。[好像都是些常青品种。] “佑君?”幸村从人群中出来,带着点遗憾,“我们三个人都在不同班级,太可惜了。” “我正打算人少一点再去看分组。” “我们已经帮神木君看好了。”真田也有些失落,“我在A组,幸村在C组,神木君在B组5番。” “多谢。”徐佑点点头,和幸村交代一句,“我今天在俱乐部里有几盘练习赛的安排,所以放课后无法和幸村君同路分享感想了。” “没事。”幸村诧异于徐佑的报备,但很快调整过来,“回头找机会打一场。” “等等,神木君不加入网球部吗?” “是。”徐佑承认,“俱乐部里有计划。” “原来如此。” 真田的表里如一让徐佑眼里透着点笑意:“预祝网球部连战连捷。” “这是当然!” B班里同学们各自都很陌生,性格开朗或外向的已经在与同龄交流认识,也有些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因为都不太熟,第一印象或者直白地说,外貌便成为少年少女们选择准备熟识的指标。 徐佑毫无疑问是被分在出挑的那一类,于是哪怕坐在窗边位置也有人来打招呼,然后因徐佑虽然温和却带着些大家风范的言辞自惭而退走。 B组班主任是位青年女老师松浦,相当热情健谈。在所有人按番号自我介绍后,她给大家讲了很多立海大附中的历史、现状、校风等等,还提起社团中最出名的网球部。 “我们立海大附中的男子网球部可是十几年的全国大赛常客哦,关东十三年的冠军队伍。” “好厉害!” “很强啊。” “黑木,你去吗?” “我想去试试诶。” 红发圆脸的少年侧身靠肘,心里也对网球社憧憬起来。 徐佑有种诡异的自豪感,但他很快就调整回理性状态。[说起来我报什么社团好?] 班干部选举结束后,便是各种资料整理和填报。 徐佑正反省自己能拿得出手的技能,做统计的广桥已经来了。 “神木君有擅长的才艺吗?演奏或者歌舞、表演之类。” “嗯......对曲笛有些见解。”其实可作表演的特长,徐佑所见最惊艳的是剑舞。家里人多才多艺,学了些凤毛麟角的徐佑有时候会自惭形秽。 “曲笛?是笛子吗?” “是的。” “好的,神木君可以考虑参演学校的音乐祭或者海原祭。” “是,我会考虑的。”他认为自己的独奏拿不出手。再说他和家里大多数人一样,一项技艺若是爱好,皆随心所欲,音由心生。大庭广众之下的正装吹奏表演他做不来。 下午的科目小测过后,徐佑去书道社了解情况,在得知不必每日来练习,只需按时提交书法作品的规定时,他干脆地报入这个社团。 [说起来,我是不是得学一下做菜?]穿越前一直都是单身,不过饮食有专门的营养师调控,过来后大概资金状况不足以支撑那么全面的队伍,饮食方面早期只能自食其力。他现在还依稀记得自己几份食谱。 往校门口走的步伐拐去家庭教科室。 幸村给部长藤原下达战书后在网球场里训练,顺带想着晚上打探徐佑所报社团的说辞。 [要是佑君也报个园艺社就好了。]心里这样想着,幸村可不打算提出来。只要不触及底线和准则,徐佑对他这位知己可谓百依百顺,怎么任性都能满足。幸村觉得自己得对徐佑保持同样庄重的知己态度。刚学的有句话叫......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是这个道理吧? [话说汉文言真的好晦涩啊。]比网球控场还难理解。 神木家的晚餐很丰富,照神木的说法是国中开学第一天,值得庆祝。徐佑吃着自己那份,有些出神。 [说起来,幸村君对园艺相当热爱,和漫画里的形象差不多。一个人最多报三个社团,所以幸村君会参加园艺社和绘画社吗?] “小佑今天感觉怎么样?和同学们都认识了?” “是,大家都很友善。” “那就好。”神木擦擦嘴,靠在椅背上看儿子细嚼慢咽,“那什么...幸村君和你一个组吗?” “在不同组,B组里没有国小认识的同学。” “这倒无所谓,大家慢慢都能熟悉。” “父亲最近似乎比较忙碌?” “啊——”神木揉头,有些烦躁,“为期三个月的培训,我可能要被调去县本部了。”虽说在本部将来晋升的机会比较大,但是神奈川县本部离家有些远,他不太愿意让乖儿子平时一个人在家。嘛,三十出头的人,再升又能升到哪一步去呢?哪怕去市里的警署也好啊。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父亲。”徐佑挺看好神木的调职。 “嗨嗨。”见徐佑餐毕,神木起身收拾碗碟,“要不要请个保姆?” “父亲......” “是是,我知道了,小佑不喜欢。” “父亲需要精打细算一些。”积蓄再多也不是这么花的,“比如在休假时出门放松一下心情之类,倒是值得。” 神木进厨房小声嘀咕,“请保姆哪里浪费了......”哪有让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收拾家里的道理。 “我听到了。” “咳咳......那什么,小佑回房间做功课吧。” 国中的课程稍微把知识框架搭大了些,可惜对徐佑而言还是太小,且难以契合。但总体上题目都相当简单。徐佑不觉得自己需要花太多时间去做功课,有这份心思他宁愿看看《左传》或者《中庸》,大头还是落在分析他自己的发挥录像上。 他的反手总算恢复过来,动作也好看些了,不会出现让自己冲动想摔拍的失误。因为身体素质的提高,他的上网进攻也灵活很多,底线拉锯基本不会送分。 剑声铮鸣,徐佑拿起手机。[幸村君?] 幸村这时联系是怀着打探消息的心思,当然他不会就这么问出来,两人谈了几句后徐佑主动透露。 【诶!烹饪社?】书道社幸村想得到,可是烹饪社似乎一般都是女生参加的社团。 【是的,运动员需要掌握自己的身体情况。除了训练提升耐力、速度、爆发力、力量等,对身材、体重也需有所关注,激素摄取同样得小心,因此在饮食方面必定要早一步做准备。】 【佑君想的真长远啊。】 【这样运动生涯才会长一些。】 【说的也是。】 【幸村君在网球部里如何?】 【大家都十分景仰立海网球部的荣誉,训练都很努力。】 【看来网球部不失为一个好社团。】 【没错。】幸村言语中颇显愉悦。【我们的部长也是个高手,我已经下挑战书了,估计准正选选拔赛上就能交手。】 【我想幸村君能赢得比赛。】 【那就借佑君吉言啦。】 国中相比国小,因为正处于青春期年龄,由童稚转变为朝气;相比高中,又少了些对未来的忐忑和迷茫。因此社团相当丰富,活动也多姿多彩。 想当初在书院里,这个年纪也是他们对各种技艺最为好奇的时候。 徐佑午休时找了个林荫地带小憩。明晃晃的阳光从层层枝叶细碎的缝隙射下,照在草坪上。 [舒服些了。] 体育领域对一个人身体上的要求和约束要比其他领域大很多。他不能饮酒、不能熬夜,很多好东西他都吃不了,野外随时得注意安全。 也不能骑马,舞刀弄棒。 男孩子对武力总有向往的,他有时看同代人们骑御真心羡慕。在马或者马车上侧身挽弓射箭,潇洒恣意,英姿勃发。 徐钧也会骑马,他曾邀请过徐佑同骑,被拒绝了。 真的摔下马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甚至冒不起这种小小的风险。 体育领域的探索没办法延续终生,不像文学医学越老越通透;不像戏剧每个年龄层都有角色可演绎;不像作曲家、工程师、理学家,哪怕断手断脚,也还可以研究创造下去。 运动员随时担负对身体安危的考量。 这大概是家里无人愿意投身于此的原因吧? 也是徐佑如此醉心于第二世界的原因。 可以飞檐走壁,踏雪点萍;可以纵马疾奔,御车飞驰;可以凭自己的武功做很多事情。 那么真实,却不是现实。 对他而言,再好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 问:最喜欢哪种人品? 佑:矢志不渝。 幸:......聪明。(小声)像佑君那样的我就很欣赏。 —————————— 第11章 群与独 班里经过一两个星期的相处磨合,都多少有了自己的小团体。两三人谈得来的好友组,学霸们自然而然形成的小组,女生们兴趣类似的讨论组合,男生们体育爱好或者游戏之类的兴趣组,等等。有并集有交集,也有游离此外的个别。 徐佑便是其中之一,礼仪穿着、举止言谈使他相处起来类似京都人。他的性格确实温和,不是平易近人,也并非亲切中带着疏离的高傲。就好像灌木丛中的绿叶窃望那挺拔的青竹,它们处于不同的层次,因此相处时总带着些仰视的敬意。这似乎也是种无意识的软性隔离。 还有被孤立的存在。一般由性格上不随大流的缺陷导致,比如沉默寡言爱答不理,或者神态看起来阴沉可怖,再或者外貌和言行都不太使人欣赏。例外的情况多由传言而来,例如单亲、家里有不良记录、一些负面流言,给少年少女们一种这人不值得交好的印象。 还有便是这二者浑为一体,漆黑的墨倒在白纸上,让它被染黑却无处清洗,若真有,怎么洗总带着点污渍的。 B班有那么两位,竹井坐在走道边靠后的位置,因为性格太内向劝退了许多想沟通的女孩子,顺带被集体所忽视;杉崎在中间靠前,总低着头看不清刘海下的表情,穿着很保守,课堂表现又差,给人性格阴暗怯懦的感觉。 班里对徐佑有好感的大有人在,徐佑也是单亲,但表现的教养出类拔萃,所以看高看低,十二三岁已经有些分寸。受女生欢迎群体里还有两个运动系加时尚潮流担当的少年——已经加入网球社的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这两位都染发了,一头红发和一头银色偏蓝的松散头发凑在一起,加上颜好,相当养眼。男生们对此表示无所谓,而且这两个还是竞争对象呢。 仁王对徐佑很感兴趣,他有事没事就往窗边看,探索秘密是个饶有趣味的过程。 “喂,仁王,你在听我说吗?” “什么?” “新生选拔啊新生选拔!” “这有什么好谈的?” “出线了才能去参加准正选选拔啊。” “看实力的东西,你说说有用么?”仁王拍拍丸井的上臂,朝徐佑的方向努努嘴,“puri,你知道这人的来历吗?” “神木君?”丸井小声回答,“我哪知道,不过他也是打网球的。”网球袋很明显。 “这谁都知道。”仁王白了丸井一眼,悄悄说,“我昨天看见他和幸村君走在一起。” “幸!......”丸井捂住嘴,趴在桌上,“那他怎么不来网球部?” “puri.”所以才好奇嘛。 “这么说他网球应该也很好喽?” “大概吧。” “完全想象不到他在球场上跑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学茶道、书道什么的。” [我听到了,丸井君。]徐佑无奈地合上笔盖,往窗外看。[大家的误解颇深啊。]类似的谈论不止仁王和丸井这一次,不过也没人真的来问:神木君打网球吗?厉不厉害啊?之类。 [明天要早点起来带康公去海边。] 烹饪社社长是国三学姐楠田,而且确如幸村所料,烹饪社里都是些女生,徐佑没想到会那么夸张,只有他一个男生。 烹饪社并不是每天都到,一周五个学习日里到三天就可以。 B班的坂上美和子也在烹饪社里,是位爽朗外向的少女,不过可能因家里的宠爱,言谈举止偶尔会越矩失礼。两人同班,在几十人的烹饪社倒有些可谈的东西,也为徐佑消除点“百花丛中一棵草”的尴尬和隐隐的排斥。 这天金曜日,坂上和徐佑做好的面团都在烤箱里,两人在等待的时间里聊起来:“为什么神木君会报烹饪社?是因为父亲不做饭吗?” “不。”徐佑没有计较坂上的“直白”,解释道,“我需要自己调整饮食,有些东西不好多吃,所以......” “诶?为什么?” “这......对身材有些影响。”徐佑尽量调理自己的措辞。 “哈哈,神木君也在意身材啊?” “是这样没错。” 他烤的一般是果干麦饼或者低脂松饼。现在训练量增大,练习赛比重增加,一日三餐不够摄入,上午、下午会不定期额外加两餐以供应糖分。说是加餐,其实也就几块饼干或者面包的分量,每餐吃得都比较少,最多七分饱便不再食用。 和鹰崎、江川告别,徐佑走在夕阳照耀的街道上。 今天奈津姐姐又一次对他不参加男子单打比赛表示疑惑,在大家看来徐佑的正式比赛经验几乎为零,他们不知道徐佑在世界战场上已经积累了三十年的经验,唯一的缺陷在于身体本能对正式比赛的认知。关于这一点徐佑早已做好安排。 金曜日神木回家比较早,买了些生鲜水产在厨房里鼓捣,留下的大部分塞在冰箱里。徐佑偶尔会自己动手做些和日式口味不太一样的菜,神木尝起来相当中意,连连称好,徐佑不清楚这是亲子滤镜还是他做的真合神木口味。 就以往经验谈,亲子滤镜占比重大些。徐佑又不是食神,他自己尝着味道一般,没神木夸的那么妙不可言。 神木已经做好调动事宜,目前在神奈川本部的刑事部搜查三课,工作日不回来,但周末一定会找时间回神木宅。国中开学将近一个月,他对徐佑有些担心。倒不是怕儿子被扇耳光啊什么的,但冷暴力某种意义上更伤人。他家儿子是养子,又是单亲,指不定有些人见不得他的优秀背地里说闲话。 “这星期和大家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 “有受什么委屈回家和爸爸说,爸爸会想办法的,大不了转学嘛。” “无碍。”徐佑觉得神木太过紧张,他神经很坚韧,没那么脆弱,“再说也有幸村君在。” “唔......”神木有些泛酸,敢情自己的作用还没幸村大呢。 神奈川县大赛,徐佑应幸村邀请前往观赛。他到的时候网球部准正选一行已经在球场边准备了。 幸村见到熟悉的白色/网球套装,笑着招一招手:“佑君。” 顿时准正选们的视线集中在徐佑身上,带着好奇和讶异。幸村很少对人有这种态度。 徐佑走下立海观赛席的阶梯:“幸村君,久等了。” “我等下会去教练席坐着。”幸村轻飘飘地扫一眼站立不动的众人,大家这才如梦方醒般各做各的事情,“佑君就在这看吧,视野挺好。” “好。”两人像往常一样并排坐下,徐佑张望一眼四周,“士气高涨啊。” “只是县大赛而已,立海的全胜不成问题。”幸村敛一敛披着的外套,“不知道佑君有没有兴致借此评估一下我们准正选的水平?” “我会的,”徐佑从网球袋里拿出纸笔,“说起来幸村君的外套?” “呵呵。”幸村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这可花了我好大一番功夫呢。” “很厉害。” “我接受喽。” 丸井偷瞄台阶下一黄一白两道身影的互动,拉拉仁王的衣摆:“他们谈的很投入诶,是什么关系?” “我不清楚,你问他。”仁王拍开丸井的手朝真田指了指。 丸井没去,柳倒是第一时间去询问了:“真田,那位是神木君吧?” “啊。”真田点头,“经常和幸村一起打球。” “神木佑,STC俱乐部成员,但从未在正式比赛中出现过。”柳想了想,打算去集中收集他的资料。看幸村和徐佑的互动,柳认为徐佑有96.9%的概率水平极高。 副部长藤原也对徐佑很感兴趣:“神木君是么?真田君和他比赛过吗?” “没有。”真田答得干脆,“只是偶尔碰过几次面。” “神木君我倒是知道。” “圭?” “鹤贤你也认识的吧,D组的宫川君。”三年级正选福山在众人的目光下坦然自若,“他曾经和神奈川一些球员到SCT俱乐部去做过集中交流赛,和我提起过神木君。” “是么?” “据说,神木君能赢过池君。” 三年级正选松本吃了一惊:“你是说池爽儿?” “没错。”福山继续抛炸弹,“三盘制,照理来讲池爽儿是占据极大优势的,但神木君笑到了最后。” “果然很强啊。”藤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欣喜,毕竟这样的球员在他们立海大附中。 “那个,池爽儿是?” 松本对桑原等小学弟解释:“池君在男单界很出名,他已经在为出道为职业选手而准备了。” “未来的职业选手吗!” “没错。”福山摸摸下巴,“我估计神木君也是在为将来的出道做准备吧?” “职业啊......”在场的部员们都有些难以想象,毕竟国中早了点,而且大部分学生不会真的把网球当做未来职业考虑。 晚上神木就白天的记录和幸村交换若干观点,幸村听起来很在意徐佑的意见,两人谈得很细致,不知不觉间一个多小时过去,幸村抬眼看看挂钟,打算结束会话。 【对了,佑君会来看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么?】 【看时间和场地吧,我已经和奈津姐姐她们约好了会去看关东青少年网球大赛的表现,全国大赛奈津姐姐和江川桑应该也会有名额,不知道会不会和团体赛冲突。】 【原来如此,那么到时候再约。】 【好,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去看的。】 【嗯,再会。】 和徐佑的印象相同,幸村很在意网球部,他已经开始担起责任。这让徐佑感到苦恼,当团体占据太大比重,个人心境在这种状态下会有进步,但很难发生质变。可能未来三年内幸村都会卡在他的瓶颈期当中。 不过,即便是瓶颈期的幸村,也足以傲视一大批业余选手了。 [这才是幸村精市吧?]那个珍视立海大附中网球部,将它的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部长。 作者有话要说: —————————— 问:平时看小说吗? 佑:打网球,没时间。 幸:现在没时间,以后可能会拿来消遣吧? —————————— 第12章 恻隐 神木在横滨市有县本部分配的公寓单间,他这十多年履历不错,三课的中江警视挺看好他的,评价他大概有机会晋升警部。 说实在的,他这几天有些忧虑。横滨这里的一所公立中学又被爆出暴力欺凌事件,虽然很快就解决了,他还是听到隔壁几位同事提及。 立海大附中是神奈川有名的私立初中,历史悠久,教学严谨,体育方面成绩突出。嘛,最重要的是没什么丑闻,这也是神木当初放心让徐佑读这所私立中学的原因。徐佑如果想去读公立初中,反倒会让他更紧张。公立学校就近入学,怎样的学生都存在,有些公立国中的名声不是太好。 呀,儿子不在身边,总有种不安感,容易想东想西。 渐渐进入夏季后,徐佑更喜欢去海边呆一呆,神木宅离海边比较近,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距离立海大附中这所海滨学校也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学校还会组织一些海边清理或者美化活动,各个社团也会来做拉力以及各种特殊训练。 徐佑这天计划的体能训练较少,因此来到海边时,正好网球部一行在负重跑圈。活力少年们就着与海面戏耍的夕阳,气喘吁吁地奔跑的场面总是那么有朝气。 他不由一笑。[很刻苦啊。] 天分这种东西就像一粒种子,在汗水的挥洒下方能展露尖苗。一直的勤奋可以补足水分,使天分绽放光华成为可能。但仅仅是可能。 只有享受,没有疲累、迷茫、苦闷做基石的大彻大悟是不存在的。 探索过程中的负面情绪和正面情绪就像太极阴阳两鱼,相互交融,共同对人作用,才可获得心境上的进益。 这其中的平衡把控,正是徐佑几十年经验下攻克的难关,也是他眼中窥见的一丝大道。 不过这不是他在网球上最主要的感悟,最主要的东西他已经毫无保留地和幸村分享了。 “佑君。” “幸村君。”眼前的幸村身上沾着些沙土,脸上的汗水沾湿了白色吸汗带,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不过比起身后因一句“结束”而直接瘫倒在地的部员,倒显得游刃有余多了。 “训练辛苦了。” “佑君今天有空啊?” “是的,前几天任务繁重,今天是调整时段。” “那好啊,正好和我们同路回家吗?” “本想来看海平复一下心情的。” “唔,我忘了佑君刚来。”和徐佑一起走到休息处的幸村披上外套,朝他温柔地笑一笑,抱起一摞部员们的外套往海边走去,“那不打扰佑君了,再会。” “再会。” 日本的校园生活没有徐佑想象中那么难以融入,也没有传言中那么糟糕,处处充斥着暴力与冷暴力。 只不过总有那么些阴暗的地方,太阳东升西落,却无法照到,就像福利院的那片“角落”,即便脏物被清扫,终究还是无法暴露在光辉之下。 班上的女同学杉崎,即便进入夏天了也还是穿着长袖,看起来更加怪异。有流言说她在做些......不光彩的兼职活动。有那么几分依据,因为她对皮肤遮遮掩掩,加上有时候姿势并不自然。校风严正的立海大附中,学生们家教素质大多良好,对此带有的异样眼光反而更多。 “坂上,你听说了吗?杉崎在做那种......” “谁知道呢,我听说她妈妈几年前就跑了,现在她着跟她爸爸。” “难怪啊,有人养没人教。” “就会朝人瞪眼。” “......” 这就是流言的坏处。 家里那一群医生不是吃干饭的,恩父也是医生,徐佑在医学上再怎么没兴趣,总有些肤浅的认识,更何况他跟那两位主攻骨科和神经科的鬼才关系不错。 他可以肯定杉崎同学的境况很糟糕,比那种严重很多。 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杉崎会被送到立海这所私立学校呢?有名又严格,重点是学费比公立贵很多。 她的那位父亲想法很复杂啊...... 孤立的范围更加广泛,乃至于出现越界的举动,而后因当事人的沉默和忍耐变本加厉。 体育课上的徐佑很亮眼,尤其是网球和弓道科目。在班级同学的眼中,网球场上的神木同学与平时截然相反,气势凌人,眼神也带着仿佛刺透灵魂的攻击性。这样明显的反差使得女生们对他好感飙升到一定界限。 这节体育课上网球科目,徐佑的对手是丸井。红头发的开朗小伙在网前很积极,徐佑承认丸井确实有在网前活跃的实力,但他完全可以做到用控球把丸井逼死在底线。 越打越郁闷的少年还沉不住气,连带着失误一个接一个,到最后全线崩盘。 “呼——” “puri~崭新的光滑零蛋呢,文太。” “啰嗦!” 丸井有仁王递毛巾,其他人倒想给徐佑打下手,不知是徐佑的气势还留存着或如何,没人上前,他也不甚在意。 下课时一直不见人影的杉崎终于出现,运动服灰扑扑的有些脏乱,站在队尾被老师训诫几句,闷闷不出声。班里有些神情上似乎在看笑话,也确实被愉悦到了。有些同学或许意识到发生什么,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们不能如何。 杉崎这种流言,女生对于打抱不平的顾虑更大,她们肯定不想沾惹上那方面的人事。男生们也不想出头,桃花这种东西也有偶尔做做好事便被别人主动贴在身上,甚至还能粘个三年的。 说到底,班里所有人本身与杉崎并不亲近,也可以说达到漠视的距离。于是“并不过分”的玩笑下,冲动很难产生。 这大概是再好的学校也无法避免的,对某个别学生的苦痛吧?但此处根源并不在于学校...... “我说你怎么跟个闷罐头一样呢?” “就是,说不出一句好话吗?” “那个的时候大概能说出来吧?啊不对,是叫出来。呵呵。” “什么这个那个,”坂上轻哼一声,拍了一掌杉崎的肩,“喂,你好歹对同学礼貌点吧?连‘谢谢’、‘请多关照’和‘对不起’都——” “坂上桑?”三人扭头,看到徐佑在道边往这里看,立即摆好淑女的姿势朝徐佑欠身。 背着网球袋的少年似乎不知道四人聚在偏僻的绿化带做什么,走过来:“刚刚从书道社回来,正要去家教室,坂上桑顺道一起吗?” “啊,好的,我们现在就走吧。”坂上朝朋友挥挥手,跟上徐佑,因为关系并不亲密,他们之间还有相当的距离。 两位女生因刚刚的情况惊疑不定,也一起走开了。 低着头的厚刘海女生这才提着包往校门口缓缓走去。 校园欺凌在立海里更多的体现在口头或者冷暴力,立海对霸凌管控非常严格,真的明显了老师不会坐视不管,学生会纪律部也负责监察这类事情,他们在学校里巡逻也不仅仅是为了查穿戴礼仪和有没有人喂流浪猫狗什么的。 六月份的教学参观日在金曜日,神木大清早赶回来,穿上正装在镜子前认真打理。 “工作呢?”徐佑把自己的便当放进背包。 “请假了。” “只是去学校参观,不用化妆吧?” “稍微弄一下,没关系。”开学后难得去学校的日子,神木认为自己需要表现得完美一点。 “......” 父子俩到学校后,徐佑去上课了,神木在校园里逛。立海的初中部在初中里算面积大的了,路上的家长们举止仪态也挺好,神木逛完两圈后去旁听一年级B班上课,在C班那里看到显眼的深蓝发男人。 [嚯。]神木挑挑眉。[幸村小子的爸爸?]似乎是搞艺术的才子? 暂且不提神木内心的某些小九九,徐佑发现杉崎父亲也是位西装革履的男子,在家长的人群中很普通,倒是神木因其阳刚的气质和恰当的容貌突出了一些,受到关注。好在神木懂得人情世故,不显得那么“鹤立鸡群”。 中午幸村找到徐佑,邀请他去屋顶庭院吃午餐,留下两位父亲面面相觑。 幸村明浩和善地上前握手:“神木桑,请多指教。”[你儿子占走精市不少时间啊。] 神木浩泽笑着伸手回握:“同指教,幸村桑。”【你儿子总是约我儿子去打网球,害得我想带小佑出去玩都得预约!】 [哼!] 【哼!】 与父亲这边相反,两孩子那分外和谐。 “关东大赛临近,幸村君似乎更加忙碌了?”两人虽然在一个学校,见面的时候却不多。 “因为刚刚接手网球部嘛,总有些需要掌握和处理的东西。” 徐佑吃完小盒午饭,拿出一根能量棒啃着:“唔......不用这么急吧?离社团里的学长退部还有好几个月呢。” 幸村撇一眼徐佑小小的饭盒,再瞅瞅自己这里还未解决完的爱心便当,忍不住偏了话题:“佑君吃得太少了。” “少食多餐。”徐佑拍拍手上的屑末,“没问题,下午还会吃两块麦饼。” “感觉口味好淡。” “嗯......习惯了。”他是因为要控制饮食,家里不必要这么做的人照样会保持寡淡的口味。比如尤其宠他的纯钧道长和云苓前辈,两人都比较偏道家,始终淡泊于口腹之欲。 说起来...两位前辈还是同性... 徐佑的神情一瞬间恍惚起来。家里重在情投意合就是这样的结果,完全不遵循男女一对的自然规律。 “佑君?佑君——” “啊,是!” “我听文太说你体育课上把他削零了。” “丸井君是位不错的对手。” “那我呢?” “幸村君当然是我最为期待的对手。”他们每一盘比赛都很精彩。 “佑君也是。”幸村双手抵着长椅,低头看被太阳照射的地面和两个影子,“呐,我最近都赢不了佑君了呢。” 徐佑一怔,心里暗暗忧心:“...每个人的球风都说不准要如何才能精进,幸村君想进取是好,只是...不必过于在意。” “啊——说的也是。”幸村甩甩腿,仰头看看梁架,“胜负欲过犹不及,我有自己的路径,佑君是这个意思么?” “贴切。”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赛发挥跟近期心理状态有很大关系。 08年费德勒6月在法网被拉法直落三盘,第三盘还打出0-6,很明显是心态崩了。 8月的温网肯定受到影响。 幸村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注意力不是很集中。在目前阶段,他的综合实力高于徐佑。 赛制对两人的胜率也有关系,赛制时间越短,经验造成的影响越小。 即目前情况:七球制幸佑八二开,一盘制□□开,三盘制二八开,五盘制基本是徐佑赢。 比赛是很复杂的。但就算我不给立海金手指,该赢还是会赢,因为立海的表现引导出来的强大符合客观规律。 作为名门战队,立海能保持常胜是有原因的。 比如徐佑这样的职网老将S卡,没幸村的话,立海其实得不到。但幸村又为什么就选择立海?为什么喜欢立海?为什么心甘情愿为网球部付出? 这是个现实世界,所以我会补足过去和未来。但具体描述在国三,大家想看的话要等好一会儿。 (我好像从来没看过增加过去线的立海同人,遗憾) —————————— 问:今天最称意的事情是? 佑:和幸村君比了三盘,很精彩。 幸:和佑君比赛,我很满意。(小声)虽然输了。 —————————— 第13章 珍重与忽视 神木在校园溜一趟后对儿子的校园环境还算满意,顺带着放下自己总不那么安稳的心。 他和差不多年纪的幸村明浩口头“交锋”几回合后败下阵来,看那家伙口齿伶俐就知道幸村小子也是一样的会说话,他家的“玉白菜”...... 神木怀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在洗碗池边停下动作。[和十二岁小孩争儿子其实很正常,是吧?毕竟他背后还有个大的。]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和幸村明浩有谈得来的东西呢。儿子最重要。 上午的课间,徐佑在看窗外景色养神,同学也三五成群闲谈。 幸村不是第一次来B组串班了,找的都是他家部员,显眼的发色导致他一出现就吸睛无数。 “网球社的主将幸村君诶。” “好帅!” “一年级就是主将了啊。” “幸村?”丸井在座位上正打算起身,被仁王按回去:“puri,不是找我们的。” “诶?” 幸村走到徐佑座位边上敲敲桌角:“佑君。” “幸村君?”徐佑转头只见纤细的腰间,顺着白色夏季制服往上,只见幸村笑盈盈地看着他。身后议论声更大了。 “网球部周末会有和高中部、大学部的联赛,佑君来旁观吗?” “日曜日?我下午有空,不知赶得上吗?” “可以,佑君能来就行。” “仁王,我怎么不知道会有三部联赛啊?” “大概你们明天会议上会讲到吧?” “幸村部长对神木君挺重视的感觉。” “大概是听听高手或者专业人士的意见,之类的想法。”仁王耸耸肩表示费解,他们都未亲眼见过徐佑的实力。 “土曜日晚上能约吗?” “可以。老地方?” “嗯,那么再会。”幸村对串班成果比较满意,和徐佑颔首示意后回去了。 “约...还老地方...”丸井嚼着这两个词,和仁王相视,默契地记下。 这天之后班里人才知道原来徐佑和幸村认识,不仅认识,还特别熟稔。不过想一想,神木君网球也那么优秀,似乎就不难理解了。 神木周末去看三部联赛,在ob视角和幸村谈论了很多方面,比如赛前准备、步法问题、心态变化、赛后的身体调整和放松等等,整个下午就盯着场上看,直到夕阳西下,比赛完毕。幸村在众人跃跃欲试的眼神推搡下请徐佑上场打盘练习赛,被婉拒。 “一下午的ob,想去看海让思维放松放松。” “好,那下次再谈吧。”幸村回了众人一眼,没有挽留。 许是这日的海景异常绚丽夺目,或下午激烈的比赛让他有些感慨,触动徐佑那根弦。他难得想吹一吹曲笛抒发一下情怀,再去家里写几幅大字。 音乐会所的生意很好,徐佑在接待区耐心等候,这里的隔音措施很好,大概能容纳一二十人的空间里一片静谧。一位少女走进来,坐在边角的单人椅上。几分钟后,绞揉衣袖的女孩不时往他这里瞥。 [父亲这一个月都在研修啊。]徐佑看看手里的号牌,抬头扫视一眼。[杉崎?] 杉崎看过来的视线恰好和徐佑撞上,立马低下头,不安地动一动。 形如陌生人,两人都没打招呼之类的举措。徐佑拿出手机,直至叫到自己的号码。他起身将椅子扶到原位,往出口走,直至走到杉崎的位置时停下:“杉崎桑?” “......”毫无应答。 “共用一个房间吗?我不介意相互鉴赏。” 杉崎没有回复或者动作,徐佑便一直等在那里以求回答。前台已经在催促,杉崎蓦地站起身,跟着徐佑,算作肯定的回应。 让徐佑惊奇的是杉崎并没有选择任何一款乐器,而是舞蹈,现代风相当激烈奔放的舞蹈。 当然,因为身上的伤势,她的有些动作僵硬发颤,一曲终了留下令人遗憾的瑕疵。 她跳完后就关了扩音器站在一边不动。静下来的气流仿佛在催促徐佑,他不紧不慢地坐在凳子上摆弄曲笛,呼吸放缓,回味着海边风景。 悠扬的曲调响起,高低音转自然,如同海波起落,起时急促张狂,落时轻缓绵长。一段过后,只听曲风一转,笛音似乎化作浪翻时冲撞溅射的水花,在空中轻盈跃动,但又不止于简单的抛物线,那是无数浪花淋漓在碧空蓝海之间的自由与激情。 [还可以。]徐佑给自己评分,一旁女孩的遭遇到底给他带来些不合情境的心绪。 “好听。”很...可爱的声音。女孩子们眼中那种可爱。 如果她能多说说话应该很受欢迎,或许会有人帮她,流言也不会如此甚嚣尘上。因为流言说到底,在于人们愿不愿意去相信。对她印象好的人,只要稍微带些理性就不会信;陌生人偏听偏信;印象不好,那么流言便在他们心里化为事实。 “多谢夸赞。”徐佑眼见杉崎开始选歌,补充一句,“我正好不怎么想吹了,你跳得很好,可以多选几首。” 屏上点点画画的手指定了定,顺从男生的意见。 女孩选的歌曲里热烈风、可爱风、乃至性感风的都有,舞蹈中的表现也挺契合。从客观的角度评赏,女孩的舞蹈确随着乐曲带给观众感染力。 虽然徐佑对这些都不感冒。比起隔着层纱需要细细体会的雅乐,现代乐舞就像冲过来贴着他的脸说:一起嗨!我爱你!你怎么不爱我!我可爱吧! 很炽热直白的情感表达。 离租借时间结束还有十几分钟。杉崎没有再跳的意思,即便身上汗如雨下,也毫无挽起长袖或解开最上个领扣的意愿。 隔音小房间里,少年平和的声音十分清晰。 “杉崎桑。” “......” “我听说Lian团要毕业几位女生了,如果能通过选拔的话,说不定会有自己的租房便于团体练习。” “听父亲说这个团体的经纪人家里...有些不顺遂,又赶上成员的毕业交接,相当发愁呢。我这正好有经纪人的联系电话,父亲的电话也在上面。” “......” “未成年人应该要有监护人的签名。” “......” “签名啊。”徐佑放回曲笛,似有回忆地感叹,“想起小学的时候成绩不好,签名都是偷偷粘过来仿着摹上去的,结果父亲到期末家长会才知道我糟糕的成绩,呵呵呵。” 背起网球袋打开门,徐佑和低着头的女孩道别:“我先走了,今天多谢指教。” “...多...多谢指教。” 徐佑走出会所的时候回头看看,没见到杉崎的身影,大约还在隔间里。 [算是,开了一副“处方”吧?] 家里医生多,医道观念也多。他听到最多的是「小医」与「大医」。 这二词大多是古稀往上的老辈在谈,且众说纷纭,毕竟年轻的时候还在钻研。 「小医」医身,「大医」医心。 这“心”是什么,字面上似乎是“心理”之意。不过每个走医道的都有自己的说法。徐佑觉得这些鬼才真是厉害,毕竟能医好身就很不错了呀,不是么? 天色昏暗下来,路上行人步履匆匆,初夏晚风吹在身上挺凉快的,带着海边的潮气,使人冷却下来。 [海边。] 徐佑想起第二世界里的事。 他第一世的出身是普通农户,然后在小城武馆学了些拳脚和剑法,便在江南一带晃圈。然后某天行侠仗义了一下,哦不,该说只是帮个忙而已。 他给一位海边渔女解了围。小县里的富家少爷对她一见倾心,硬要迎娶。他打跑守在渔女家门口的仆从,雇辆马车带渔女一家搬走了。搬到另一个海边帮忙盖起房子,她们继续过着打渔的生活,重归平静。那位少爷也忘却一时脑热之下的决绝,继续自己作为富人享受的生活。 这样好吗?他不清楚。至少对渔家是好的,富家少爷风评非善,他们一点都不情愿嫁过去。 有些事情,陌生人不好轻易插手,因为不知真相,反而可能弄巧成拙;但有时候无法视若无睹,当个看客。 手中有剑,出手时才要更加谨慎,否则误伤了人,反刺坏自己镌刻的理念。 真实的铁剑铜剑,或者无形的,口舌之剑。 家里有神木一个月前买的小烤箱,徐佑烤了一些全麦饼和面包存着。在厨房处理生鱼和蔬菜。 比起生鱼,徐佑更喜欢烤鱼啊,做成天妇罗也不错。 就是这些同样不能多吃。 吃一口生菜,咀嚼的声音很轻,但房子里太安静。徐佑忍不住猜测横滨的父亲现在在干什么?居酒屋应酬吗?还是早早回去休息了? 周六练习赛后,幸村调侃着跟他说:“神木叔叔好像对我总先一步约你打网球不那么开心呢。” “是啊,我去幸村君家里时,幸村叔叔看我的眼神也很复杂。”徐佑是这么回应的。 “哪里,妈妈很喜欢佑君的哦。”幸村没一点替爸爸辩解的意思。 他们都很幸运,所以想紧紧抓住,好好珍惜。无论他对父亲的配合及偶尔的赠礼,亦或幸村家互坑式培养感情的方法,皆是种独属的表达方式。 无论如何,可以疏于主动表现,但心里总该记得的。 只是...... 【喂?】 【爸爸。】 【小佑?怎么了?】 【......我想你了。】 神木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小佑,你、你说什么?】 【爸爸不想我吗?】 【我很想你!每天晚上...都...】但是,感觉跟孩子说“我想你”什么的太矫情,不知道小佑会不会笑话他。 只是、只是,他很爱相处不到三年的孩子,已经习惯了在小佑面前蠢蠢的,放飞自我,然后享受儿子的嘴硬心软和一本正经的帮忙。 【怎么突然想爸爸了?】平日里被儿子“父亲、父亲”地叫,还是蛮心酸的。 【就是想了……因为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徐佑说完,脸颊一热,啪地一下挂了电话,跑进房间埋在被子里。 有点点羞耻。 他还没这么直接过。 贵重的东西,别人求而不得的,得到后又失去的。 要好好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 问:偷偷做过什么事情? 幸:把爸爸画成大魔王,妈妈是公主,我和由美是勇士。(笑)还是不拿出来了。 佑:把家里的电风扇扔了,还有榨汁机……我跟父亲说它坏了。 幸:为什么要扔? 佑:...... —————————— 第14章 八月 神木这几天逢人便是一张笑脸,搜查三课这一片里的气氛都被带飞起来。他上司兼同学三城警部喜闻乐见,顺带在汇报的时候调侃性质地好奇问了句:“最近心情很好嘛,是有什么喜事?” “也没什么。”神木捂了捂嘴,“家里孩子有些想我了。” “哈?”挺常见的事,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咳咳,三城警部,你看我这周......” “哦,你这周排班会少一点。”三城低头看表,眼睛上抬瞄一眼站着“傻笑”的神木,感觉他脱线得碍眼,“好了好了,你早点回去吧。” “是!” 于是神木接下来几天里可劲儿在自家儿子眼前晃悠。本想带出去四处玩,被徐佑一句“精打细算”拉回放飞的思想,然后亲子行动变成一起出去跑步、做基础训练,到晚上去离家不远的海边逛荡,再回家一起看电视,九点半徐佑便回房间去了。 “不去游乐园吗?” “不去。” “Live?” “......太贵。” 神木自觉两张票钱他还是出得起的吧?所以这果然是儿子含蓄表示不喜的借口吗? 回家陪儿子以外,神木抽空去了趟福利院,那里的孩子们也一个个长大去上学了,不过仍还记得这位时不时带来礼物的和蔼中年大叔。 神木觉得自己回来这一次被完全治愈,孩子们都那么可爱,尤其是他儿子,别扭又认真,真是世界上最棒的儿子! 徐佑对神木的亲子滤镜已经绝望了。他认为有必要每天更严谨地反省自己的言行,父亲的训诫绝对指望不上。 全国青少年网球大赛在东京举行,而全国初中网球团体赛在大阪开幕。两边时间差不多,幸村第一时间给徐佑报了秩序册信息,团体赛日程要比全日青少三天。 【看来全国大赛佑君也不能来看了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落,尾音有点惋惜的意思,让徐佑自惭不已。 【对不起。】 【这倒不必道歉哟。】 【幸村君......】 【全日青确实是高手云集的赛事,如果不是和全国大赛撞了,我大概也会跟佑君一起去旁观的吧。】 【......全日青要比全国大赛早些结束,而且我只去旁观俱乐部朋友们的比赛,所以决赛应该赶得上。】 【佑君不用勉强。】录像毕竟不如现场那么直观自在。 【不,这是必要的。】徐佑停顿几秒,庄重道,【我很期待幸村君带领下的网球部。】 【......】那头的幸村怔神片刻,柔声轻语,【呵呵,佑君这么期待,我不拿来优胜奖杯,说不过去啊。】 【我相信全国优胜对立海而言是探囊取物。】 【借佑君吉言。】[这么傲慢的话还是第一次听佑君说到呢。]不过这也表现了神木对立海的强大信心,幸村无疑是开心的。 江川这些日子不知怎的有些颓废,对网球似乎失去兴趣,训练全部缺席,比赛发挥也不出色。 大概是到了困倦期。陷入“我为什么打网球”的迷茫。 鹰崎挺担心的,不过全国大赛将近,她自顾不暇,只能手机联系询问关心,江川也没个回复。 “阿逞那家伙,连个消息都不回。” “你放心吧,他都是高中生了,好哥儿们也有几个,不会出事的。”鹰崎中途暂休拿手机在看,池爽儿偷瞄屏上的内容,表示他完全不担心那个已经长到一米八多的高个子。 “那好歹也回我一句‘没事’吧?”鹰崎叹一口气,把手机塞回包里,“跟神隐了一样怎么能叫人不担心。” “嗯......也许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诶?” “没什么。”池爽儿撇过头看向别处,正好和进来的徐佑招呼,“哟,神木我们来一场吧。” “池桑总得先让我热身一下。”徐佑淡定应对池爽儿心急的邀战,朝鹰崎挥挥手,“奈津姐姐。” “下午好,小佑。”鹰崎扬起大大的笑脸,“今天也是社团活动吗?” “是的。”徐佑把白色吸汗带系在额头上,“这次全日青奈津姐姐和池桑有名额吧?” “嗯嗯。” 池爽儿撇撇嘴:“你本来也有的,为什么就是不参赛啊。”现在外面的人都不知道STC最强的是这个初中生。 “池桑,我才十二岁。”徐佑拿出擦汗巾挂在自己脖子上,小步跳跳,“青春期都还没到呢,你让我和十六七的青年一起比赛吗?” 青年男单赛都是三盘制,面对的又是力量、速度上要比他高挺多的青年人。真要开打的话,从十月十一月至来年七月的县大赛、关东大赛、一些预选赛、杯赛里拿积分,加上八月份全国大赛需要面对众多高手,赛程紧凑,他这么一轮下来很可能会吃不消。 “......所以才是个鬼才吧?”池爽儿小声嘀咕。他也知道徐佑的身体素质在比赛中给他的发挥拖了不少后腿,所以啊,难以想象这家伙二十岁后的全盛时期到底会达到多强! 正当东京游明网球公园里全国青年网球大赛如火如荼之时,大阪的全国国中网球团体赛也进行到准决赛,立海以大比分完胜中部优胜学校后,打算去主场馆旁观牧之藤和冰帝的比赛。 “感觉对手水平都没想象中那么高呢。” “这就是层次差距。”福山得闲给小学弟解释,“丸井君和我们练习赛比惯了,眼界自然高于全国普通水准。” “我们立海部员的训练量一向高于其他学校,准正选训练菜单又是部员的1.52倍,有这种感觉是理所当然的。” “没错,”真田听着主场馆里的呼声和应援声,点头肯定,“哪怕是高中比赛或者专业训练,我们也不逞多让。” “说起来今晚吃什么?京料理?寿司?还是烤肉什么的?” “烤肉的话,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文太要去看看吗?” “文太,虽然你不用上场,但比赛期间你最好保持合理的食谱。” “嗨——” 走在最前面的幸村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准正选们也立即停住。 “幸村部长?” 远处张望的浅青衣少年也一眼认出土黄底黑条的立海队服,小跑过来。 “呀,已经比完了吗?” “是,不过我们正打算去看另一场准决赛,佑君一起吗?” “搅扰了。” 毛利眼看赏心悦目肩并肩的两人,往松本那靠了靠,手臂搭着整个人挂在学长身上。 “三郎?” “我是不是眼花了啊,前辈?” “......” 老实说徐佑和网球部里的其他人并不熟络,准确地说,没熟稔到像幸村那样随意调侃开玩笑的地步。而真正在这全国决赛上,徐佑才能体会到幸村在立海大附中网球部极高的威信力。实实在在的从各种行为细节中流露出来的,而不是记忆里拍戏时剧本上标注下的特写镜头。 只要幸村坐在教练席,没人觉得立海会输。 大概是这么一个立海大梁般岿然不动的存在。 讲道理幸村只是个一年级生啊,当部长也才两三个月。 很神奇,徐佑莫名溢起与有荣焉的骄傲感。而后在回忆起自己年少作为时默默捂脸。 有点羞耻。不过他自认还是表现出“幸村精市”的王者风范了的。 还记得他在得分后总会有下意识握拳打气的动作,然后被前辈说表现不冷傲,于是生生被扭转成若有若无的微笑和轻描淡写的一瞥。 这一习惯保持到职网,被外界评为高傲冷漠,不够绅士礼貌。非主流报刊的抨击挺多的,不过在高级赛事上又因局势压力使它转变为抚摸吸汗带的小动作。那之后负面的声音才小一些,当然这与他如日中天的战绩有关。 竞技,实力弱小是原罪。 [game set and match, won by Rikkaidai 6-4] 三年级学长藤原在单打三战胜牧之藤部长,立海连下三场直接获胜。 “常胜立海!” “立海、立海,日本第一!” 中标“R”型校徽的队旗随风飞扬,穿着队服的部员们和一同前来的拉拉队女生们莫不欢欣鼓舞。 身处其中的徐佑也起身凝视那颜色朴素的队旗,心情被四周热烈的气氛带动。 [普通社团可不是这样的。]比起因兴趣而聚集同好的社团,立海网球部更像是......职业战队。以每个国家对待戴维斯杯赛的态度来对待全国初中团体赛。 有主心骨,有策划参谋,有监督者,有深厚的团队精神底蕴,以严肃庄重的态度备战每一年的新赛季。等价交换,在他们付出后,得到应属于他们的荣耀。 颁奖仪式在下午举行,拍团体照的时候正选八人前后两排。 藤原抱着奖杯笑地不太矜持,站在后排中间;福山在右边搭着他的肩;毛利在左边咧嘴比着胜利手势;左边是小心扶立优胜锦旗的武田。松本蹲在前排最右;他旁边是淡笑面对镜头还留着妹妹头的柳;中间幸村披着外套拿好奖状,笑眯眯的样子十分吸睛;左边是没戴帽子似乎有些害羞不与镜头对视的真田。 “真田君看前面哦——三、二、一——ok。” 丸井和桑原在一边等待,丸井往嘴里投了颗橙色泡泡糖:“好多记者。” “毕竟是全国级别的赛事,即便是团体赛,里面的选手也应会被看好。” 耳边是不太熟悉的清朗嗓音,丸井偏头一看:“神木?” “丸井君、杰克君。” “啊,神木叫我杰克就行了。”桑原摸摸光头,很直率地改换称谓。 “对对,叫我丸井,我们可是同班同学诶。”丸井顺势来了句,“神木在等幸村吗?跟我们一起去庆祝吧?” “这......” “对,佑君也来吧。”幸村把奖状夹在资料夹里准备带回社办挂着,听到丸井的话便走来邀请,“我们打算去吃肉之丸的烤肉。” “我不是部员......” “佑君帮了我很多忙啊。” 真田肩背网球袋,也过来表示支持:“神木君也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有效的建议。” “我——” “逃不掉的哦。”幸村抓住徐佑的小臂,顺便朝学长们招招手,“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 问:最近的心情怎么样? 幸:开心! 佑:(笑)我也是。 —————————— 第15章 庆功 “干杯!”十多杯果汁碰在一起。 福山竖起食指晃一晃,脸有些红:“为我们立海的全国优胜!” “还有关东十四连胜。”藤原补充,往后撩开自己的蓝色长发。 “没错没错。” 一群人订了个小隔间,加上赛季结束的宣泄,声音放得很开。 除了准正选十人,还有徐佑、三年级的山本、一年级的仁王、部员兼应援队长山泽。 “放开了吃,预算不够我添上!”福山一饮而尽,“铛”一声放下杯,豪气万丈。藤原抽抽嘴角,拉扯福山一把:“你发什么疯呢。” “对啊,喝的是果汁又不是酒。福山桑又卖蠢了。” “寿三郎!”福山移了一下座想凑近毛利,武田以为福山要“干架”,于是迎上挡住,藤原也在后面拉。 “......干什么!我就和三郎说说话!” “啊是是,你坐好了说。” 毛利在武田身后朝福山做鬼脸,福山一抽嘴,把毛利这笔账记在小本本上。[小鬼,鹤弦不在看我怎么收拾你。] “呵呵,前辈那边很热闹呢。”相比二三年一桌的闹腾,一年级这桌稍微消停些,稍微。 丸井因为仁王抢他的烤肉差点挽起袖子暴走,被真田的声势和武力镇压,然后两个人的嘴仗就没停过,小孩子那种没营养没话题的口水战,顺便殃及流着汗想要“劝架”的桑原。 柳相当淡定,自顾自烤肉涮清水。不过眼神一直往真田、幸村、徐佑三人这边瞟。 [我看到了,柳君。]徐佑只点了份鱼和菲力,正在等着,同时在幸村发问后回几句。 [我看到了,莲二。]幸村猜柳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好奇,不过,[我们军师这么八卦的吗?] 真田?真田没发现,他忙着烤肉呢。 “佑君不吃烤肉吗?” “会吃个两三片,再多吃会积食。”徐佑见丸井面前自配的类似番茄汁的红色酱料,喉结动了动,别开目光,对碟中的烤肉再无食欲。 “食量好少。” “啊,我们现在正在生长期,神木君厌食的话对身体不好。” “没关系,我平时在搜集饮食方面的资料,对此略有见解。” 柳夹着肉的手顿了顿,解决完这片后出声:“说起来,我对健康饮品方面也有些粗浅的认识,比如各种蔬菜、水果按比例打成汁后的营养成分研究。不知道神木君有没有兴趣?” “蔬果混合汁吗?”徐佑纠结,“感觉味道会很怪。” “但无疑会十分健康。”柳似乎兴致大起,“神木君愿意尝试吗?” “额......” “咳咳,”幸村插话,“我觉得佑君膳食挺健康的。混合汁的话,感觉让丸井试试不错,他吃得多啊,平时的糖分和脂肪摄入也让人担心。”相当合情合理。 “没错,训练时还吃蛋糕,太松懈了。” “有道理。”柳立即被劝服。 还在专注于和仁王抢肉片的丸井只觉脊背一凉,打了个寒噤。[有哪里不对?] “哇,仁王雅治!” “puri~”耳尖并且一心两用的仁王心里快笑死了,并对他前桌的未来相当期待。[很有趣的样子~] 八月份各项全国大赛之后,网球相关的正式赛事暂时进入一段休整期。但立海网球部仍如常训练,幸村是部长,副部长藤原退部后由实力第二的真田担任。一二年级部员开始为下一年的赛季备战。 团体赛不同于单打比赛。因为年龄限制太大,像初中团体赛限制在短短三年中,因此团体主力更新相当快。这也是每个校队的常态,上一批走后,若下一届实力不足,很容易被打下来。 初中团体赛含金量较高,在于这一年龄段往下不能参加U12少年组,往上U17一般因身体素质差距未能有出色成绩,加上对“揠苗助长”等等方面的顾虑,于是校内团体赛成为优先考虑目标。初中组比赛展现的实力排布也近似这一年龄段整体水准排布,各俱乐部或教练也会观看比赛挑选好苗子。 而高中组,不打算往职业发展的球员都开始为将来考虑,打算进职业的球员也往个人单打偏移重心,而且还有世界级的团体赛征召集训,比如以国家为单位的U17世界网球团体赛、奥运团体赛、戴维斯杯赛等。于是国内团体赛便不那么有含金量了。 单打个人赛虽然也有年龄限制,但跨度比较宽,比如U12少年组、U17青年组,再往上是18-54岁的黄金年龄段,55岁之后还有老年组赛事。 个人赛的机会要比团体赛多,连冠更容易,实力波动和排布没有团体那么剧烈。 以及操的心也没团体赛多。 但就水平展示而言,普遍认为个人单打比赛是各项赛事里最高的。 “时间到,已经六组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徐佑喘着气慢慢走到场边擦汗。今天后半段是球型和位移训练,按节奏正手、反手、前场小球、网前截击、扣杀、后场高压,40秒一轮,20秒回复为一段;15段暂休90秒为一组;三组下来是一盘比赛的量。 对于现在的徐佑,一天六组已经到极限了。他平时练习赛的一球用不了40秒,所以才能撑满三盘。 慢跑后穿上外套把自己全湿的短袖捂好,徐佑这才走出室内练习场,却在俱乐部门口看见倚着墙的短发男生。 “福山学长?”徐佑很意外,他和福山并不熟悉。 “哟,神木君。”福山站直身笑笑,先一步解释,“我是从宫川那里得到具体位置的。” “宫川桑啊。”徐佑对这位神奈川男单比赛的新人选手有些印象,“福山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神木君有没有兴趣加入网球部?” “额......福山桑不是第一个问我的人。”相当于婉拒了。 “我知道。”福山揉揉头发,在想接下来怎么开口,“怎么说呢...我对接下来两年蛮有信心的...你看,三年里全战全胜不是不可能。” “福山学长对幸村君信心很足啊。” “或者说我对你们一年级这届整体非常看好。” “所以?” “第二年比较危险。” “福山桑的意思是?” “我不放心,还想多给怀里第二年的优胜奖杯上把锁。” “......”相当张狂的言论啊。徐佑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明年我和藤原都退部了,高端战力会有一定损失。”福山观察徐佑的神色,斟酌说辞,“我指单打,强大的单打可以弥补双打,尤其是控场流单打,但是双打无法稳住单打。” “真田君和柳君都很出色。” “是,他们很强。”福山双手合掌缓缓摩挲着,“但是...我说了嘛,想上把锁。” “......” “或者你可以把自己当成保险柜。” “您真风趣,福山桑。” “唔......能和我说说不加入的理由吗?” 徐佑看看福山平摊在两侧表示退让的双手,三思之下开口解释:“我们立海大附中网球部是一个很认真刻苦的团体。如果我加入了,那么势必要服从训练和比赛安排,但是实际上网球部很多地方与我自己的日常计划有冲突,加之我有俱乐部的个人训练计划。因此不考虑加入。” “时间冲突自然可以调整,有实力的人可以破例。”[就像寿三郎。] “很抱歉,我不想做破例的那一位。” “......好吧。”福山耸耸肩,双手揣进外套衣兜,“总之,网球部欢迎神木君常来,我想学弟们应该都挺喜欢你的。” “我会考虑,谢谢学长提点。” 他对福山所言都是真实的顾虑,比如网球部六点三刻早训,他平时十点睡觉,五点半起床晨练,但是满月他早上要带康公去海边待两个多小时,难不成四点起床么?会长不高的。比如与神木某些周末的亲子时间,和部训有冲突。再比如假期他有自己的野游修心安排,和集训也会冲突。 还有略感微妙的一点就是,拜原世界的动画和剧本所赐,他总觉得自己加入网球部怪怪的。 神奈川的海滨一天天步入寒冬,康公变得格外精神,在海边呆的时间也长了一些。 徐佑有时候很恍惚,熏香点燃后所见似乎是幻觉,但他确实能触摸到老人的瘦削的手,甚至衣服的质感都那么真实,还有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世俗的一切,明晰天理大道。 那么像......除了不能说人语。 冬季早晨的风有些大,徐佑缩了缩把下巴埋在围巾里。潮水着急地冲过来拍打沙岸,徐佑眯着眼睛,目光跟随在海里飘荡的乌龟。浪花升起淹没了整个龟身,强大的声势似乎能将之掀翻,但随后它很快安然无恙地浮起。 徐佑见过玄武的真身,袖珍型的,在他房间里的小桌上。头部比一般的乌龟更具棱角,甚至还有类似眉须的白毛;尾巴是乌龟的小尾巴,不是蛇尾;具体地说,蛇身在龟甲里穿过,蛇尾由前部伸出缠绕龟壳,蛇身前半段从龟尾旁边出来,然后也一圈圈绕在龟甲上,棱角分明的蛇头浮在空中吐信。 他家里养着只神兽,真不可思议。 康公是否真的能使他一生安康呢?以及不能让他人触碰是为什么? 气运吗?或者玄武会因此受到伤害? 黑甲龟被一个浪推回少年脚边,四肢伸出来缓慢绕着他爬动。 是不是会将长寿的气运转到触碰他的人身上?但是按照等价交换,康公的寿命也会减少是么?神兽的寿命减少些许,对他和康公有什么灾难?或者说万一开了先例,他会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人触碰康公以使人们安康,无数次的集聚,到最后竟会让拥有漫长生命的神兽死亡?人的怜悯之心,以及当了一次“圣人”之后,主动或者被动地走上“圣人”的路。 运动裤被扯动,低头一看,是康公在咬着他的裤管往外拉。徐佑赶紧把康公抱起来放进龟箱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网球方面,职网和奥运一直存在争议。 单打和团体赛同理。 一个球员的精力有限,职业巡回赛本来排得满,团体赛还尤其耗费时间,费尽功夫得来的奖金、积分都不算高。 有段时间,对有能力获取大赛奖金的球员来说,参加团体赛近似于为爱发电。 加上徐佑在“家里”实际上处于边缘,走体育线的只有他一个人。综合起来,导致他对团体赛并不感冒。 就这点而言,他和幸村完全不一样。 也是网球部没法吸引他的原因,如果没有幸村的话。 —————————— 问:近期最想去的地方是? 佑:温布尔登。(耸肩)只是想想。 幸:京都,美术展。 —————————— 第16章 心声 立海大附中每年都会给一二年级生安排修学旅行,国内国外都可以自主报名,当然国外的费用会更昂贵。 班里这几天都在谈修学旅行的事情。 杉崎加入Lian女团了,不知是不是舞台上的表现让她找回自信,她在班里话稍微多一些,不至于爱答不理。就像徐佑预感的那样,一些女生们都觉得她的声音很可爱,渐渐开始和她聊天,聊舞蹈唱歌之类的,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全身都包起来,穿搭不合群。 立海大附中这个学校其实挺好,几乎没有“闲得没事干”的人。 幸村和他周末约赛时也提起修学旅行。 “幸村君打算去法国?” “是啊,国内好像没有红土场地。所以看到有去巴黎的机会就赶紧报了。” 很平常的赛后谈天,两个人都挂条毛巾坐在长椅上,捂着水壶。 “罗兰·加洛斯......我也想去。” “那正好一起。” “真田君呢?” “他报了京都。” “是对法国不敢兴趣吧?” “没错。”幸村往后坐深了些,晃荡起小腿,似乎想起什么,噗噗笑出声。 “?”徐佑一脸疑惑。 “佑君还记得莲二说的蔬果汁吗?” 一提起这,徐佑的表情紧绷起来:“柳君还对这个念念不忘?” “不仅念念不忘,他真的做出来喽。”幸村握拳抵在嘴前,掩盖幸灾乐祸的表现,“给文太喝了。” “......滋味如何?” “那天球场附近的人以为网球部闹鬼了。” “......”徐佑无比庆幸幸村帮他转移了柳的矛头,顺带对口味提出疑问,“有那么难喝?” “我可没喝过,莲二说还在改良中。”幸村笑眯眯地看着徐佑的反应,“你猜到现在为止谁喝过?” “这怎么猜得出来?” “所以猜啊。” “真田君喝过吗?” 幸村的心情瞬间微妙,[看不出来啊~]:“没有哦,不过佑君这么一说,我好奇了。” [......我是不是坑了真田君?]他真不是故意的。“杰克喝过吗?” “嗯,所以那天没人扶文太去抢蛋糕。”都喝得晕晕乎乎了还想着当天的限量,文太和甜食才是真爱吧? “其他人应该没有吧?” “大家都相当自觉。” [我觉得丸井和杰克也挺自觉的。]但为什么就他们遭遇“不幸”呢?为什么呢? “很有趣吧?” “是啊。”徐佑捂嘴掩饰自己的笑意,“感觉网球部的氛围很好。” “所以佑君......”左脚在地上磨蹭一下,停止了动作。 “嗯?” “没事。”身边的人拉下脖子上的毛巾,在手中揉搓,“......” 徐佑看在眼里,心中消喜生忧。 今天的练习赛幸村再次落败,比分扩大了。徐佑觉得幸村压着很重的事情,没有以前专注,使得整个理智发挥不是太好。这在他们两人的对决中足以拉开差距。 “幸村君今天出神很多次。” “是吗......” “嗯,有什么事说出来会好一些。” “唔......” “我以为幸村君对我不会有什么顾虑呢。”徐佑前倾着凑近幸村看他的双眼,“如果因为在意我的看法而三缄其口,那就违背了我们之间交友的初衷。” “我没有这个意图。”幸村微微后仰,目光闪烁。 徐佑没再看旁边的深蓝发少年,他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幸村,“说吧,我站远一点。你小声些,我就听不清楚了。” “噗——”幸村忍不住笑了,“我才不信。” 眼前的人负手而立,好像真的没听到他的话。 幸村沉寂一会儿,把叠好的毛巾放到一边,摘下吸汗带,低头轻声细语:“我还没进立海的时候,和佑君一样,想着提高实力,长大之后进军职网。” “我觉得我很强,真的,八岁以后我就再也没输过了...佑君以外...也许是区域太小没碰到高手。” “所以看到立海这么悠久的历史荣誉,看到整整齐齐训练的网球部部员,想要以此为契机称霸全国。” “我那么强,我在的网球部也该那么强;如果我有称霸全国的实力,那么网球部也该天下第一!”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幸村似乎意识到这一点,缓和片刻。 “我在当部长后当然没有怀疑自己的实力,只是...感觉...不安。” “不知道佑君能不能体会。就像怀揣着宝物回家,但总担心路上会不会有人打劫,把传家宝抢走了。” “大家都很为关东的连胜自豪,对全国优胜也是那么期望,因为我们是王者立海啊。” “无论天赋高低,大家都在为了奖杯刻苦训练...那么信任作为部长的我...我总忍不住想,如果没有拿到奖杯,会怎么样?万一输给训练轻松的网球社,这不是否定了所有人的努力吗?”言语逻辑变得混乱起来。 “所以想让立海稳固一点,再稳固一点,这一届、下一届、下下届,都安排好...就是...一个完美的立海!完美的连胜。” “然后让那些盼着立海失掉连胜的人气急败坏地跺脚。” “我不是对大家信心不足,只是...不安,嗯,不安。” [患得患失。]徐佑明白症结了。正是因为幸村把网球部看得太重,所以想把最好的给它;因为立海之前名声太盛,幸村现在肩负的压力很大,那个十四年的连胜......因为太重要了,所以不安。而现在部里的情况不足以让幸村放心舒心,管事的学长走了,连带着放下的担子也交给他,但是有监督有军师,幸村不该这么焦虑才对。 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靠不住么? 应该不是,或者说只是在心态方面觉得靠不住? 他不了解网球部,没有妄加猜测。只不过他作为知己该怎么做使幸村对网球部放心? [让自己做保险柜吗?] 撇撇嘴,没出声。 徐佑这时候有点想进网球部了。他转过身坐回长椅上。 幸村把心里话放出来,觉得舒服许多,现在正在喝水。 “幸村君知道吗?福山学长来找过我。” 幸村拧壶盖的手顿了顿:“福山前辈?” “劝我进网球部。” “是吗......佑君应该没答应吧?” “不啊。”徐佑活动活动双脚,轻描淡写一句,“我同意了。” “!”幸村第一反应是徐佑说了谎,既然要入部,申请书是一定会经他之手的。 “我是想入部,但还在犹豫。” “佑君有什么顾虑,可以和我说。”幸村心跳得快了些,“说不定我可以解决。” “一些时间上的冲突。”徐佑也拿出水壶喝水,“晨练、周末训练...之类,我没法当一个好部员,所以犹豫到现在。” “......”幸村了解徐佑,懂他的意思,“我明白了。”他得感谢福山,不然说不定佑君还生不出入部的想法。 徐佑想入部,幸村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两晚上想出一个主意。 【陪练?】 【是啊,陪练。】 【这是什么意思?】 幸村仰躺在床上,腰间用被子一角盖住。【佑君也算网球部的一员嘛,不过在训练安排里是我们练习赛陪练,有安排的时候佑君上场比赛。基本上是和准正选练习,如果你有事,我们也可以推到空档期再比。你觉得呢?】 【那么我什么时候需要到网球部?】 【修学旅行之后吧,每周日曜日,还有关东和全国大赛赛前,其他时间我会联系佑君一起商量。说起来我也是兼职教练,所以佑君算我的副手吧。】 【明白了,我会尽绵薄之力。】 挂断电话的徐佑靠在椅子上放空一阵,然后拿出崭新的笔记本开始记录。[了解不多,但先记下吧。] 幸村水曜日和徐佑通的气,木曜日处理的入部申请书,金曜日准正选会议上和大家宣布。一气呵成,秉承着先把人拉进来再说的原则,毫不拖泥带水。 “陪练?”真田愣住一瞬,对立海网球部而言这是一个新的名词。 “日曜日的练习赛上作为部员们的对手进行训练,其它时间如有必要,我会和佑君沟通。” 桑原趴在桌上蔫嗒嗒的,没有说话。 “我觉得可以诶。”丸井枕着右臂朝幸村那边看,“话说幸村,神木他具体水准怎么样啊?” “呵呵,你觉得我水准怎么样?” 丸井心里一突,离开桌面靠在椅子上:“......什么意思?” 幸村无所谓地用笔头在手账上点点:“上个周末和佑君的练习赛,我输了。”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震惊”二字。 长达半分钟的气氛凝滞后,柳艰难开口:“这样的话...神木君来和我们打练习赛...确实是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那就这么定了。” “但是幸村,我们立海以前没有陪练......” “现在有了啊,”幸村稍稍歪头,目视真田,“我说有,不行吗?” “当然可以!”真田斩钉截铁,“现在你是部长。”部长就是规矩,这就是立海。 “所以幸村你会让神木参加比赛吗?” “明后两年的关东大赛我会把佑君报上去,不过他是替补,”幸村停下,环视一圈,蓦地一笑,“大家觉得需要让佑君上场?” “没没没。”一群人赶紧摇头否认。他们心里都是有傲气的,神木这一核弹级别人物还是永远藏着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 问:遇到什么情况会心情突然变差? 佑:幸村君心情不好。 幸:大家训练的时候失误超出预想。 —————————— 第17章 旅行 十月份前往法国的修学旅行为期八天,徐佑出发前和神木去游乐园玩了一天。他现在1米62,已经不必牵着神木的手,神木也意识到这点,只在人多的时候拉一拉他的小臂,然后回头次数高一些。 才三年,神木就生出孩子长大了的沧桑感。好吧,他儿子一直都是这么知书达理。 形容词对吧?好像有点怪。 这几个月神奈川治安太好了点,以至于神木在警察本部都清闲得浑身不对劲。他听说东京那边倒是发生好多起凶杀案,警视厅搜查一课忙得脚不沾地。 [可别再把我调到东京去了。]他辛苦好几年买的宅子在神奈川呢,儿子也肯定不同意转学到东京。 神木手里哗啦啦翻着通讯本和资料书,假装在忙碌,实则想着千里之外的自家儿子。 [小佑在巴黎呆的习惯吗?好像那边治安没神奈川这么好。] [说起来小佑又是和幸村一道......] 徐佑、幸村在巴黎立海的联合学校安排的宿舍,四人间,另外两人是F班和D班学生。前几天是与友校的联谊活动,对市中心艺术馆的参观等等。到第五天下午,是学生自由活动时间,因为安全问题,领队老师特地嘱咐相当分量的注意事项,比如:出门别带太多现金,贵重物品也别带,穿着低调一些,随身携带护照复印件和通话设备,别走太远,尽量别到东部地区...... “总算结束了。”幸村小声嘟囔一句,两人回房间整理物品。 “带多少?” “几张纸币和一点硬币就够了。” “门票贵吗?好像有个博物馆?” “稍微参观一下主副场馆就行,那附近有出租的露天球场。” 两人背着网球袋从地铁直达球场大门口,冬季位于巴黎西郊的网球馆略显冷清,寒风飒飒,吹得道旁栗树沙沙作响。 两人站在高处俯视红土地,午后高悬的太阳将球场照得耀眼。 “很漂亮吧?” “是啊。”幸村感叹,“热血沸腾。” “说不定我们俩会站在下面比赛哦。”徐佑往远处的半场指了指,“我在那边,然后,”往近处的半场指指,“你在这边。” 幸村默不作声地近看徐佑的面庞,顺着手指将目光投向球场,搭在肩背带上的左手动了动:“......” “红土是软性球场,弹性高,节奏慢,对我们来说,是克制强击型选手的利器。”徐佑由球场抬头望天,然后转身道,“我们去组个场地试试吧。” “好。” 红土场实际上是沙地球场的代表,网球落地时与地面摩擦较大,球速减慢,而土地的弹性使得网球能反弹到肩部甚至以上的位置,地面的沙土也让球员能有较大滑动余地,总体上说,球员防守范围变大,旋球更有威胁性,而反弹的角度让运动员更倾向在后场接球。 同时,白线及附近沙土覆盖少,于是网球落点在此的话,速度及旋转变化与一般情况有异,加上球员跑动而形成的土壤厚薄不平,因此他们需要更快的临时预测和应变能力。 幸村起初不太适应,但后来越来越沉醉于底线控球的较量,速度、旋转的观察,节奏改换,无一不让他大感舒畅。 “在这个场地打球很舒服。”幸村的平衡性很好,这归因于平时对动作的完美要求,红土使他身体更完全地舒展,然后击球,“佑君觉得呢?” “同感。”网球弹至腰间,徐佑右脚点地,右手单手聚力挥拍,上旋球延小角度斜线往右边角处飞去,幸村跑到位跨步双反打到徐佑反手区:“呼——已经25回合了。” “今天大概只够打一盘的。”徐佑平稳住呼吸,反手下切,球打得有些浅,幸村有机会到中场区进攻。[要糟!] 幸村往边线放的小球得分:“27,deuce。” “呼——”徐佑迈腿在后场走动,左手轻抚拍框,“幸村君适应性很强啊。” “我觉得佑君更熟悉这里。”幸村一发往T点的球未进规定区域,失误,二发往前部边界的球被徐佑预判接到:“正好压线,‘危险’啊——”幸村二发的快球让他差点反应未及。 “你的接发也很‘危险’。”幸村迅速反身,在网球过身前一个滑步救球挑高。徐佑预估落点,臂指飞来的网球,在底线中间附近拉拍高压。 [Advantage Kamiki] 第一次适应红土场的幸村一盘终了后直接躺到地上喘气,他赢了,逆风翻盘。 “很厉害啊,幸村君。” 幸村接过水壶,坐起来,潮湿的背上沾了一片红色沙土:“一盘而已,再往后我会输。” “来日方长。”徐佑蹲下伸手触碰幸村后脑的发丝,白色吸汗带沾了些沙子,深蓝发上也是。 幸村一动不动,只觉脑后的手在轻轻梳理自己的头发,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赛后徐佑不太平缓的呼吸声。 “......” “幸村君的头发很软。” “嗯......所以那家伙很喜欢摸我的头。” “那家伙?幸村叔叔吗?” “嗯嗯。”幸村眯起眼睛,莫名享受徐佑的打理,“天然发质,小时候总有人说我染发烫发了,还说‘这么小烫头不好’什么的,呵呵。” “给幸村君造成很多困扰吧?” “我不太听别人嘴碎的话......佑君呢?” “我小时候...叔叔们也会摸我的头发,很轻,就像我对幸村君这样碰一碰。” “是吗?”身后的感觉消失,幸村回头拉一拉站着的徐佑的手腕,“坐,反正等下穿长裤。” 徐佑回去给幸村拿来外套披上,乖乖坐在他身边:“幸村君对红土场的适性很高呢。” “国内我只练过硬地场,俱乐部里的场地一般是慢速的硬地,所以也不知道对其他场地的相性如何。”敛一敛外套,幸村双手捂着水壶,“佑君在红土场应该也很厉害吧?毕竟正手那么强,技巧水平也高。” “唔......其实我在红土场表现一般,相性最高的是草地场。” “诶!” “你看,对我们而言,前后场转换,策略的施展,节奏的变动,在草地上会有更好的发挥余地;在红土场很容易变成同一的底线较量,网前作用不是很大。” “说的也是。” “尤其一点是,我反手没幸村君稳定性那么高,僵持久了会出现失误。” “啊,这点我倒是发现了。” 徐佑捻起一撮红土,在指间摩擦:“草地场也很舒服哦,幸村君。” 每一棵草都是精细筛选下的结果,它们收阳光照射但非曝晒,受水分滋润却无暴雨冲刷,维护人员会定时拿着剪刀到那里,细致地修饰每一株,确认它是完美的。而四方区域内的每一棵草,聚成了那片青葱色草衣,由球员们在此踏步奔跑。 “真期待啊。”幸村拉一拉衣角,负手拍拍后背上的细腻沙子,“有时候会想,佑君和我是同一类型的球员吧?但每一次练习赛后,心里总有个否定的回答...我也不知为什么...” “是也不是,”徐佑抚上左上臂的棉护腕,“大概是一条主干的两个分支...这样的说法。从球技方面看,幸村君各项球型都掌握得很好,正手、反手、切削、小球、高压...每一球都那么不遗余力而恰到好处;我更多地以正手和截击为武器。从精神力方面看,幸村君更偏向于控制...若以棋比喻的话,幸村君长于布局,我更擅长破局反制。但是——” “我想我和幸村君都是心性强大的主类。” “意思是?” “比赛中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 幸村右手拿起球拍,透过网孔看向三米多高的围栏:“比赛啊......” “单打比赛是个寂寞的过程,”徐佑把头埋在膝间,“可能观众们欢呼惊叹时,你的好友们也在其中,但是,有时真想把它们摒弃在耳外。” “因为没人能帮忙,这个战场上只有我,去体会,然后去解决问题。打法的问题、节奏的问题、心态的问题;我为什么会丢球,我为什么追不上,我为什么会失误......”只有理智才能解决问题,本能是玄妙的,也会将人带入歧途。 “这也是种乐趣。” “哈哈,是啊。” 时限差不多到了,两人起身互相拍拍背后的土,穿戴好回宿舍。 “幸村君先洗吧。” 幸村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带着种灵光一闪的神采抓住徐佑右手腕:“佑君不和我一起洗吗?” “昂?”徐佑呆住了,“一,一起?” “这有什么好顾虑的呢?反正关系都这么好了。还可以相互搓背。” “这这这......”徐佑的思绪飘得有些远,眼神游离。他想起家里那对前辈,具体的趣谈听不太清,“坦诚相见”这四个字倒是印象深刻,乃至于这好好的词别有意味起来。 他这几十年不是白过的。 [说起来我有和别人一起洗过澡吗?] [枢衡?哦,那次是泡温泉。] 心情变得不那么愉快。 再恍惚之间,徐佑发现自己原来的世界过得简直不能太单纯。连□□都是别人的经验听来的。这不能怪他,家里人都比较清心寡欲......大多数。有些是因为心理阴影。 幸村见徐佑又在出神,直接拿出两套换洗衣服拉着他进了浴室。 “诶!幸村君我还没拿衣服。” “我拿了,两套。” “......” 门被反锁,还多转上两圈。 [......至于嘛?] 作者有话要说: 说剧情节奏差emmmmm有些沮丧 虽然本来就是为爱发电 希望没有盗文,我百度淘文的时候竟然看到有上一本的,心塞。盗文的有多饥渴? 存稿暂时不用担心。 —————— 如果用类游戏属性表示两人的球场适应性(F-S) 幸村:红土A+、草地S、硬地(慢)A、硬地(快)A 徐佑:红土A、草地S+、硬地(慢)A、硬地(快)B S+是因为徐佑上辈子30年光环&草地情结。 幸村喜欢红土。 两人的适性受精神上的偏爱因素影响。 —————————— 特殊报道: / 娇嫩的身躯被精心呵护 你舒展了双臂 在风中轻轻摇曳 只为 等待那一刻 / 满目的青葱 令我痴醉 精灵啊 永远停留在了最年轻的时候 / 残破而不再光亮夺目 颓然的棕色 碾磨细碎的齑粉 哀叹 等待下一个轮回 / 多少次 看着、梦着 不愿辜负 不愿离弃 / 我将成为你的王 让你见证我的辉煌 ——节选自《赞美草地》20岁的徐佑 —————————— 第18章 标准 两人还是“坦诚相见”了。 幸村在放水控水温,背后一片红没能全拍掉,一路磨蹭变得脏兮兮的。徐佑脱衣服拿毛巾在他身后等。 [对了,我为什么要害羞?]明明幸村才是个十二岁小孩! 这大概是习惯单人沐浴后的弱点吧。 淋浴头往斜下喷水,两人离得其实,不是那么近,搓背的距离。 徐佑对幸村君的感情很复杂,他的知己幸村君和动画中的幸村精市难以分开对待。十四岁时的演绎,印象深刻的地方,忧多乐少。那场可怕的病魇模拟让他害怕,终生不敢冒险做有损于身体的事情,同时让他紧紧抓住网球。 他感激虚幻的幸村精市,网球单打很孤单,网球这条路也很孤单。 竞技,就是要赢。 强者之间,只有渴望胜利,才能逼迫自己打出更好的球,做出更好的判断,更迅速地调节自己的心理。与网球分离的恐惧让他万分珍惜每一场高手较量,每一份攀登至更高处的可能性。 幸村君......对彼此而言,对方都是网球之神送来的,在高山上平视的人。到现在为止徐佑依旧说不上他们俩到底谁更强。他在恢复,幸村在进步。幸村很冷静,这使他在比赛中很容易走出心理误区——一些失利后的迷茫痛苦,或者局点赛点的急迫。 幸村唯一的精神弱点...大概...在于忍耐。太过坚韧,积压在心里发泄不得,或许某一场比赛将是这些负面情绪的大爆发,然后将他带向惨败。 徐佑并不想看到这一幕。在他这个世界的生活中,幸村君与别人不一样,很多种因素混杂在一起,促成他对幸村表现出来的这种态度——欣赏、尊敬;宽容、爱护。 即矛盾又真实。 幸村在氤氲的雾气中突然瞥见徐佑左臂上与皮肤相当不搭的痕迹,好像是个标记,浅色的“16”数字。他右手在给徐佑搓背,左手摸了摸那块地方:“这是什么?” “嗯?”从全身僵硬到渐渐舒心的徐佑下意识去摸幸村指的上臂外侧。[!] “额...嗯...就是...纹身,刺的挺失败。” “嗯?”[那么优良的家庭出身会刺纹身?]幸村再次怀疑地看看被徐佑捂住的地方,不过没再问。 洗浴出来后的徐佑满脸通红,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心理原因。幸村去倒上两杯水,两人坐在桌边各自做功课。 “我这件佑君还挺合身。” “嗯......” “佑君脸很红啊,现在好像不是夏天吧?” “刚刚水温有点高。” “呵呵。”幸村面带遗憾地低头看书,[弦一郎可说不出这么条理清晰的话。] 徐佑在回忆刚刚的共浴。他的骨架大小和幸村差不多,但是幸村比他壮!肌肉力量比他强!额,虽然跟真田一比都不算什么,但这真是一个打击。他的体格可以通过针对性训练、膳食调节等提高弥补差距,但体质是天生的长不壮。 [幸村君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国外或许是考虑安全问题,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少,基本只有两三次,徐佑第六天跟着幸村去淘画集和诗集,第七天两人买了些小礼物带回去送人。 修学旅行回来后,徐佑和负责他训练的正田教练说明情况,日曜日的早上九准时到达网球部。 换好队服出来,基础训练完毕的部员都已经在球场上集合,三十人,加上徐佑三十一人,是明年的二、三年级成员。 “今天开始,神木君做为我们网球部的陪练加入社团活动,每个日曜日的练习赛都会有7-9人与神木君对战。”幸村停住几秒,扫一眼众人反应,继续道,“一盘制,能从神木君这里拿下一局的人,会直接获得参加正选排位赛的资格;” “!”众人看向徐佑的眼神炽热起来。 [!]徐佑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幸村。 [加油哦,佑君。]幸村朝徐佑扬起无害的笑脸,回头继续:“如果准正选有能赢神木君的人——” “!!” 成为几十双眼睛紧盯对象的幸村呵呵一笑:“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做考虑。” “......”#部长又在逗人了。# “啊对了,”幸村的语气又让众人的心提起来,包括徐佑,“和神木君比赛一分都没拿到的人,说明健康问题亟待解决,所以补偿柳的营养蔬果汁一杯,不客气。” “!!!” 徐佑欲哭无泪地接过柳给他的赛表。 “佑君热身做过了吗?” “嗯,晨练结束后过来的。”徐佑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幸村君,健康问题......” “心态也是健康问题的一部分啊,你说是不是,佑君?” “......”他该感谢没有针对他的营养汁...补偿,吗? “那就开始吧。”一干准正选进室内场进行比赛。 “今天第一场单打:A区幸村、毛利;B区神木、仁王;C区柳、杰克。” 神木第一天陪练表中有7人,仁王、真田、杰克、丸井,三名外场部员。 看起来并不繁重。 他的第一个对手是仁王,这位表面放荡不羁实则认真好学的同班友人,一上来就对所谓营养果汁表达出强烈的抗拒。 “puri,神木你喝过参谋的...吗?” “......” 仁王往左偷瞟一眼幸村,凑到徐佑耳边:“真田上个周末喝过,他一整天都跟火山爆发似的不正常,包括维持风纪的时候。”嘛,虽然他也掺了一脚,不过起决定性作用的可是幸村哦~ “......”徐佑给了场旁真田一个抱歉的眼神。 “跟鬼附身了一样呢,piyo。” “仁王?” “嗨嗨!”被幸村看到和神木咬耳朵的仁王立马乖乖去后场准备,他现在可不敢惹幸村。 仁王是个精明的人,徐佑没法完全预判他的击球,如果他和仁王在同一技术水平的话,会很棘手。 可惜没有如果。 一局后徐佑敢肯定仁王在收集分析他的打法,但说到底,层次上的压制并非抓弱点可以破除。换句话说,他的短板,仁王未能触及。 [game Kamiki 5-0] [一般选手,现在应该慌了吧?]徐佑擦去脸颊鼻尖的汗,侧看仁王悠闲地转着拍,颓势之下,不见一丝颓丧。[不简单,如果基础再全面一点,也是个高手。] 仁王在第三局发球局就拿到他那一分“免死牌”。他抓住徐佑底线上的移动规律,虚晃一枪用正手直线得分。 然后他便被徐佑的控球压得跟个木偶一样。 仁王得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他可不想下一次对拼就被完全削零。 [game set and match, won by Kamiki 6-0] 徐佑往幸村那边看看,[4-1],毛利学长的发球局。 一分半后,徐佑拿拍上场。 真田已经等在网前,绷着张脸,态度很严谨。幸村说徐佑能赢自己,真田难以相信,从小就一直赢的幸村会输?那个幸村精市会输? 不可能。 至少在同龄人里,没有能赢幸村的人。真田一直以来坚信不移。 “请多指教,神木君。” “真田君请多指教。” 徐佑对着他和真田的身高差伤感了一下,到底线屈身准备接发。 幸村三局后胜出,脱下吸汗带拿条毛巾到B场边观赛。 丸井见状,拿瓶水递给幸村,顺便和他打探消息:“幸村,神木是哪种风格啊?” “想知道?” “嗯嗯。” “你能和我打到抢七就告诉你。” “......”丸井正视前方徐佑的半场,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幸村无奈,佑君的球风,确实是要到能和他抢七的实力才能理解。 某些东西,层次有差距时无法观测和理解。但是越研究,越往上走,才越能感受到顶尖大师的强悍。 海面的人只看得见冰山一角,如何体会它的庞大? “真田的奥义立即被破解了......”桑原时刻关注B场的局势,“神木好稳。” “不是稳。”幸村眼见真田增加了上网几率,“是以此让真田急躁失常。” “puri.” 真田打得相当难受,比和幸村对决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防守漏洞百出频频失分,底线相持往往被卡在反手区然后莫名出界或下网,冒险上网去拼也能被看穿球路。他好像被包成个球,找不到突破口发泄自己的憋屈。 于是更憋屈了。 “到目前为止,真田连佑君的弱点是什么都不知道。” “昂?等等。”丸井吹破泡泡糖收进嘴里,“神木有弱点?” “......” “幸村~” 幸村笑看对他“撒娇”的丸井,直到眼前的人不自在地扭头略过这个话题。 “是不是反手?”柳总结自己笔记本上的信息后得出结论。幸村对柳笑一笑,想了想,回答:“对真田来说,不是反手。” “那是?” “速度和力量,最主要的是力量。”幸村捂着嘴,声音闷闷的,“高速球的力量,加上抽击,能控制一下球路的话,佑君会产生压迫性失误。可惜佑君给真田伪造了个‘此路不通’的假象,而真田没看到这条路。” “原来如此。”柳停笔忖思,“这是力量型对佑君独有的克制方法吗?” “单纯的力量型是克制不了的。”幸村好笑地解释,“需要力量和技巧极为突出,并且精神方面素质优秀的人,或许才可以分庭抗礼。” “有其他方法吗?” 幸村对仁王的提问保持沉默。 “你应该赢过神木的吧?” “我们胜负对半分。”幸村瞥一眼痞笑的仁王,言辞似假亦真,“其他方法我暂时不确定。” [game set and match, won by Kamiki 6-0] 真田闭眼,长吐一口气,走到网前握手。 “多谢指教,神木君。” “多谢指教。”握手后,徐佑把球拍换到左手,活动了一下右肢。 幸村开口:“佑君休整半小时,仁王、丸井,B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幸子姐的声音(>﹏幸村;丸井、仁王=>幸村;藤原=>幸村; 真田、切原=>幸村、日本代表; 柳、平川=>幸村、切原; 杰克、柳生=>幸村、搭档; 福山-=藤原;松本=>藤原;武田=>藤原、体验一下; 毛利=>网球提高;江口、伊势=>历练一下; 幸村=>他的“情人”部员们、体验一下 综上,大家知道为什么之前立海几乎没人响应征召吧?因为他们的部长不来啊。 私设!!! 第99章 下马威 “后山的事情不说?” “不说的好处更大。” “嗯,好吧。” 会议室里,幸村分析了下晋升的方法:“我们是新加入的国中生,应该会先通过个人替换赛陆续进入各个球场,再进行团体替换。个人赛的名单是教练定的,指望不上;团体赛也要领队发起,但是领队大概是轮不到国中生当......啧。” “总之还是等教练安排吧,精市。” 沉思几分钟后,幸村最终拍板:“今天下午自主训练,以及——”有点磨旧的地图被铺在桌上,“各自划分好区域,先探探路,还有把监控摄像头都标出来,包括室内。”不止徐佑,幸村也很讨厌这种“监视”。 “我们尽量找一个能不被看到的训练地点。”......怎么越说越像谍战? “以上。” 下午的监控室,黑部吮一口红茶,时不时调换画面。 国中生里大多都在四处逛熟悉环境,不过立海的做法倒耐人寻味。 各自散开,还在不同的区域里晃悠,怎么都感觉有特别的企图。 这也没办法,立海可是有整整十个人呢。 “哎呀疼疼疼......”斋藤低头进门,“明天的名单定下了吗?” “还不确定。” “哦?” 黑部脚一点,转椅面向斋藤:“你说我要不要选立海里的一个?”常胜队伍的落败,可比全国准优胜成员的惨败更具威力。 他们要先给国中生一个下马威。 “你的人选是哪几个?” “青学的桃城或者河村;立海的杰克或者真田。” “为什么不选幸村?”拓植的提议立即被双重否决:“不行!” “我们看不透幸村。”黑部缓和了几秒,“立海大附中「实力至上」是出名的。他一年级的时候就能打赢一军No.11藤原,你觉得?”万一翻车,那就全乱套了。 “而且对幸村君得慎重。”斋藤貌似有些伤脑筋,“我们20名正选里可有3个是立海大的。”还都跟过幸村一两年。 幸村是立海的头儿,万一他跟集训营闹翻,说一句:我去准备明年全日青,或者澳网青年男单了。 斋藤觉得烙着立海标记的会跑掉至少七成,还有三成挂上Debuff。 福山那小家伙肯定跑得最快,他每次看到负责宿舍的荣仓都会咬牙切齿一番。 什么仇什么怨嘛? 不就是把从前的立海双璧宿舍排得远了一点吗? 你们不还是相亲相爱的11号和12号? “那真田总不会了吧?” “不。”斋藤再次否决,“我不认为这会给他们什么打击。”高中生和初中生打个微妙的分差,相当于这场比赛失败了。 黑部看向屏幕,轻叹一声:“就选青学的桃城吧。” 立海太烫手了。 下午幸村在16个球场大致逛了圈,眼熟的学长除松本、武田,还有和毛利同届的江口、伊势,因为各自在高中新人赛、关东2级杯赛上的成绩不错,今年夏天被征召。目前都在5号场区。 “恭喜幸村君达成连霸。”短发的江口神情愉悦,“虽然我们一直进不了准正选,能做磨刀石也挺不错的。” “哪里,去年江口桑和伊势桑都辛苦了。” “我们只是想来这开开眼界,能遇到各种类型的对手啊。”伊势持拍抱臂,“幸村君和藤原桑参加真是意外惊喜,感觉更有动力了呢。” “哈哈,这里可不是立海。” “已经习惯了嘛。”江口含笑,手上的拍子转个圈,“今后请多指教,幸村君。秉承立海的传统,我们会努力往上的。” “是,请加油。” “遵命!” “聊得还真久。” 与国中生刚来时将交头接耳的两人赶去后山不同,这种同校情谊交流还是不打断的好。何况伊势、江口才国一,都是下两年的后备力量。比不上毛利,但起码也是5号场往前的水准,没必要硬生生降低他们对集训营的好感度。 立海的人就是这一点棘手。他们对自己的定位、目的、目标很明确,觉得没有意义就不来,来的人也难以掌控想法。 对他们的部长君倒是乖巧得很。 晚饭后,十个人聚在小会议室分享各自区域的探查成果。 “除了宿舍、换衣间之类的隐私空间,基本上所有公共场合都安了摄像头。”这是主要负责室内的柳,“不过设施都很齐全,二楼还有个图书室。” “外面的话,16个场地以外,有不少球场分散在各处,也有摄像头,藏得比较隐蔽。” “我找到一片没监控的。”仁王往前勾辫子,“比较远,旁边的网球墙坑坑洼洼,估计那些高手也不喜欢监控。”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不小心’打坏一个。”福山前辈起的好头。 “嗯。大家看一下具体位置,有必要的话,自己去那里训练。” “行了,回去休息吧。” 幸村回到201时,白石不在,不二坐在桌边看书,手冢睡觉了。 “幸村君?” “不二君。”幸村有点犯困,简单两句招呼后躺上床。 [有些不习惯。]房间里暗下光线,还有早早就寝的手冢绵长的呼吸声。幸村在上铺垫着左手仰头看天花板。 高中后他会不会加入网球部是个未知数。 佑君虽然直升,但明确表示不会加入高中网球社;真田要开始在课业上努力了,以准备将来的公务员1类考试,正在犹豫是直升还是去横滨那所有名的高中;莲二、柳生也在犹豫中;文太、杰克直升,不知道参不参加高中网球社;仁王一向说不准。 国中三年操的心太多,让幸村隐隐感到疲倦。 还是算了吧。 再分神,追不上佑君了。 第二天早上,公告栏发布个人替换赛名单,桃城赫然在列,他的对手是鬼十次郎。 “力量型对决。”幸村习惯性披着外套,压低声音,“我不认为桃城君能赢。”而且至少会是个大比分差距,这才符合教练的企图。 “哇...看起来是个大块头。”切原被丸井搂住:“赤也不会怕了吧?” “才没有!” “就像前辈们说的,真的对上这类高中生,赤也和平川最好不要勉强。”柳再次提醒,“你们得学会在球场上保护好自己。”毕竟不像自己具备计算能力,又没有真田那样由剑道派生出的高闪避,也没幸村大局控制力。 三巨头没个本事,也没法一年级的时候就在全国大赛打响了名头。 “哦。” “是。” “可不能输啊,不能输哦。”桃城自语,和高他十来公分的鬼握手,“让我来见识一下5号场的实力吧。” “哼。”鬼不加理会。[打入区区团体赛的决赛,就自以为可以傲视群英?] [天真、天真!] “桃城加油!” 一个小球后,桃城做好双反握拍姿势。 “桃城的绝技——Jackknife!” “上啊桃城,给他一个见面礼!” [这么普通,也配称绝技?]鬼双手反拍,正面对上这发高速球,而后轻松地打出又一个Jackknife。 嗵! 黑紫框球拍被打飞,在地上摩擦了一小段距离。 鬼做完随挥,站直,缓缓报分:“Love-fifteen.” [还在浅滩上玩耍的小豆丁,] “让你感受一下大海的汹涌吧。” “不妙啊。”大石见场上桃城再一次失控出界,“鬼的力量比桃城强很多。” 不二捏着下巴:“这和个人有关,不过能让桃城难以招架,这其中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不只是单纯的速度带来的力道。”手冢摇头,“还有旋度、拍击着力点、身体姿态、重心位置等等因素。与球的质量和接受方的处理能力都有关系。” “是吗......” “一盘终,鬼胜[6-0]。” “Time.” 幸村看表:“9分04秒。” “勉勉强强吧。”对于曾经的正选No.1来说。 立海旁边冰帝的忍足落下一滴汗。[不愧是幸村君,关注点都和一般人不一样。]只是这话要是被青学听到......会反感的吧? “桃城,手腕没事吧?” 河村心下忐忑:“在不停发抖,还是别勉强了。” “不行!”桃城试着握住拍,“我绝对不会放弃!”至少,至少赢下一分啊! “不自量力。”鬼轻哼,手上的挥击力道不减。 “啊......” “桃城前辈!” “啧。”鬼持拍站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收起你那可怜的自傲和坚持。”因为不值一提。 桃城抓紧右手的虎口处,那里的疼痛已经远远超出酸麻的程度,可令鬼惊奇的是,眼前的小对手仍尝试去拿起地上的球拍。 “看起来更严重了。”丸井有点担心,“桃城君还是小孩子脾气,手冢桑不是啊,怎么不去叫停?” “嘛...毕竟这里是国家集训营...” “puri.” “大致看上去,应该是腕部拉伤。”徐佑皱眉,“这么轻率的吗?”而且到这种程度了还不叫停? “和握拍、挥击的习惯也有关系。”幸村不怎么表露情绪,“不过确实没个轻重。” [好不靠谱啊。]X2 “比赛结束,鬼胜[6-0、6-0]。” 鬼当然不会考虑放水,但也不得不佩服桃城的毅力:“拼尽所有爬上来吧,桃城。”世界的舞台不是那么简单可以登上的。 “我不会放弃的!”桃城咬着牙,眼前鬼的背影只在咫尺之间,却仿佛远到不可明见。 细细索索的三两讨论中,下场的桃城被青学队友围着劝慰,估计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黑部的声音从喇叭中放出:“各位国中生,下午1点请准时来到球场集合。现在自由活动,以上。” “怎么?让我们回味一下高中生的强大?”丸井嘴里就没停过。 “我去外面做基础活动,你们随意。”幸村扭头,“佑君一起吗?” “好。” “puri.”仁王驼着腰,“走了。” “Adieu.” “每天的训练是必要的。”真田向室内走去,想必是去拿重力扣。 “赤也、小彦,跟我来。” “是!” “散得真快。”丸井拍拍杰克的肩,“我去练体能了。”三盘制,丸井估计自己撑到决胜盘会打不动。 “我也去!” “你都有四个肺嘞,去去,练发球去。” 下午的球场内,国中生58人各自成群站,队服色彩鲜明。 “各位国中生下午、哎哟...啊疼...” “跟上午的教练不一样。” “那人是谁啊?” “好、好高......” 斋藤拿着大喇叭揉额头:“不好意思,刚刚撞到头了。” “这个,大家好,我是U17的精神教练,斋藤。看了昨天大家的表现,水准真的非常不错嘛。” “但是,在精神层面,不少人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呐,这就是我的职责啦。” “精神层面。”幸村兴味盎然,“磨了点棱角,接下来要吊着颗糖?” “下午将会进行国中生的第一轮实力判定。但是人数有点多啊......”斋藤淡笑,“总之现在,先请大家分成两人一组,自由组队哦。” 作者有话要说: U17集训有改动,和原著不一样,世界杯的情节会大改。 第100章 淘汰同伴 “双打吗?”柳斟酌了下斋藤的话,“或许是想考研我们的配合能力,但是自由组合的话,当然会选择平时最默契的搭档。” “自由组队......”幸村总觉得精神训练和双打不太搭。一般来讲,单打更容易实现精神上的提升。 话说双打,他和佑君的双打简直就是天造地设嘛。要不以后看看有没有去比双打的机会?虽然挺浪费的...... 幸村难得出神的时候,徐佑来了:“幸村君,可以吗?”他觉得不管什么形式,幸村都是最好的选择。 “啊?好。”[还是高中去参加一次U17双打赛?] [幸村君在想什么呢?]笑得那么神秘。 平川走近切原:“切原......我们试试吗?” “好啊,”切原很爽快,叉起腰,“不过事先说好,你可别拖后腿哦。” “嗯,不会的。” “......”[我就随口一说,又回答得这么认真干嘛?] 老实说,柳心里有点不太情愿。仁王和柳生,丸井和杰克本来就是双打搭档,其他人也心有灵犀。 他和真田的相性...... 风格差距有点大啊。 [算了,尽量配合吧。]柳走向真田。 众人很快分组完毕。 “组好了吗?”斋藤很自然地抛下一颗雷,“那么接下来,进行单打比赛。” 咔啦—— 思绪正从双打转到合宿生活的幸村仿佛瞬间听见小算盘碎裂的声音。 [啊......完了。]精神训练。 一片哗然中,幸村硬生生忍住抱头蹲下画圈圈的欲望。他果然不适合出神这个操作。 “不是双打吗?” “你不是说人太多打不完吗!” “哦呀,我可没说是双打比赛。”斋藤无视场下的抗议,少年们喊得再大声也响不过喇叭音,“七球制。输的一方直接从这里消失;如果拒绝进行比赛,视为双方皆输。” “不用怀疑,就是和你们刚刚选择的搭档对决。” 海堂接受不了,情绪比较激动:“我们怎么可能对自己的队友下手!”何况还是他尊敬的部长,为青学牺牲了那么多的部长。 “要把搭档亲手踢出训练营......”不二看向他的弟弟裕太。 菊丸也差点暴走:“怎么可以这样!”经历了无数的双打搭档啊。 “你也太过分了!”神尾被伊武拦下,“深司!” 伊武刚想开口,被神尾迅速堵住嘴:“好我知道。” “那就先从这里的组合开始吧。”斋藤跟没听进抗议声一样,自顾自随手指向旁边工作人员记下的名单,“马上开始。” 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工作人员一个个入场通报第一批进行比赛的对手。 离立海众人比较近的三个球场是冰帝两对双打和立海的欺诈双打组。 “冰帝倒很干脆利索。” 迹部正巧坐在幸村右边不远:“哈?冰帝胜者为王,可不会不华丽地放水。” 凤当即啪啪打脸。 “......”正尴尬间,宍户及时让凤扭转心态。迹部打一个响指:“就是这样。”[还是忍足和岳人省心。] “倒是你和神木,呵呵。”要是幸村被淘汰就有的看了。 幸村保持住一丝丝的笑意。他心里确实不那么愉快,不是发愁输赢,而是好不容易又有机会和徐佑每天相处,没过一天就被强行分开。 小本本记下。 “我们当对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比吕。”准正选内部练习赛多得很,还有每赛季至少三次的排位赛。 柳生意味不明地笑了:“是啊,所以仁王君觉得稳操胜券?” 仁王没有回答,而是另开话题:“这次我们认真来一场,不搞欺诈。” “哦?那就开始吧。”柳生不置可否。 忍足和向日组最快分出胜负,而立海这边,仁王似乎真的按赛前的话来,回球一板一眼。 “哇,仁王那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丸井小声嘀咕,“最后绝对会来个意外。” 仁王的最大特点在于他善变的回球方式,以及防预判、防控场能力。真正打硬刚战,他是刚不过具有强劲爆发力的柳生的。 [5:3] 柳生停下,直直看向仁王:“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仁王雅治。” “puri.”生气的样子还真可怕,“你以为呢?”朝幸村的方向瞄了眼。 柳生注意到了,他看了看幸村的表情,沉思几秒,回底线继续。 徐佑看不懂情况,向幸村请教:“仁王想做什么?” “佑君不是早就听到了吗?” “?” 柳生在后场正手半截击,侧上旋的球速很快,仁王在他的正手区双手接到后差点回球出界,球路不是很稳定,被柳生抓住机会打斜线得分。 [6:5] “何必呢?”柳生准备发球,“这个走向世界的机会还是很宝贵的。” “是吗?”仁王神情不变,回答似是而非,“突然有点想法想证实。跟这个集训可没关系。” “这俩在打什么哑谜?” [9:7] “比赛结束,柳生胜!” “怎么会这样!”切原难以置信,部内赛仁王甚至能赢过柳。 “仁王前辈!你怎么放水嘛!”柳和真田这次没有阻止切原的声讨,但仁王不甚在意。 “果然啊。”仁王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真是任性,仁王君。” “puri.” “幸村君?” “仁王刚开始就说了,他这次不用欺诈,凭硬实力。” 柳插话:“但是这本来就是他的风格,风格是他的武器。为什么要放弃?” “谁说他放弃了?”幸村摇头,“大概是上午那场给了他一点刺激。” 听到上午,几人都冷静下来。 “鬼始终都只凭借基础和桃城对决,却是完全的碾压。”幸村的视线跟随仁王,“高中生里不乏能人。拿手武器用久、用惯,当武器失去效力,得赤手空拳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他得到了回答。只比柳生多出一年网球经验,不知不觉间,却让一步一步坚实迈进的柳生追上。” “这不是一种好现象。”幸村向来不为仁王发愁,仁王一直是个很清醒的人,让他省心。 “那为什么非要在淘汰赛证实?” “心血来潮就想要个结论吧。”幸村淡笑,“大家好像对仁王都有点误解。他只是擅长掩饰,做障眼法,不是欺骗。”既然说了认真来一场,那就是认真的。 如果做出承诺,也一定会去做到。只不过对于喜欢自由的仁王来讲,承诺太沉重了。 “为什么立海那边放水了还要被怪罪?”分心看立海情况的神尾忍不住焦躁,“一般不都不忍心下狠手吗?这可是几年的搭档诶!他们可是队友啊。” “也太无情了吧?” “凭什么这样都能配合默契?” “那边好吵。”丸井扇了扇耳廓,扛着拍,“到我们了,杰克。” “是啊。”杰克神情严肃,按着拍线。 “事先说好,我可没仁王的心血来潮。” “以前的战绩,现在不一定了,文太。”杰克眼中坚定,上场,“我很期待战胜你的那一刻。”凭借真正的实力。 丸井吹一口泡泡糖:“嚯?很有自信哦。” 对立海的众人来讲,为了胜利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淘汰同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特别是像丸井和杰克这样,比上不像幸村、真田,刚进来就一路飙升坐稳正选,比下又不像小泉、五十岚,三年了连准正选都当不上。 该说他们向来都是踩着自己的队友上去。真要计较,小泉他们三年的磨刀石“悲剧”有三成以上就是他们这对立海王牌双打造就的。 每年的新赛季是战场,难不成让弱给自己的队友上去“送死”?这不是儿戏嘛? 全国大赛是这样,U17世界杯同理,到未来的戴维斯杯、奥运会也是同理。 “杰克的发球,文太成功接发的概率是38.4%。”柳翻看以前的数据,“所以这场,对文太的压力反而大一些。他要尽量保证在自己的发球里得分。” “杰克的气势很足。”真田时刻关注场上动向,“发球更稳定,而且速度也再提升了一些。” “不过,想要达到竹下桑的水准,还早。”幸村做下判定,“抛去发球,正反手还不至于让丸井难办。” “而且杰克的网前确实......”太差了。好不容易创造的优势,又被前场的挑球下网消除。 网前简直就是丸井的天下。 “可以把战线保持在后场,但是杰克还没这样的控球能力。”徐佑见丸井反手切球,球路极深,他趁这个机会上网把杰克的平击球中途截击。 “以两个人的现状看,杰克想打穿越克制并不容易。” 幸村和徐佑按往常一样分析,其他人都在默默倾听,直至对局结束。 [8:10] “丸井获胜。” “遗憾哦,杰克。”两人握手,“这次还是不行。” “你会一直等下去的,是吧?”不停向前走,前面的人仍在等待、期盼着搭档的超越。 “当然啦!” 第三批中,真田和柳,切原和平川的比赛同时进行。 “立海大三巨头之二的对决。”渐渐有其他结束比赛的人聚来旁观。 “还有立海的两个二年级生。”迹部手指按在眼角,“这场淘汰战还真是不讲道理。”单凭实力,真田和柳可都是国中生里的佼佼者。 真田和柳二话不说已经开战,而切原这边—— “我赢定了,平川。”切原单手叉腰,“绝对不会输给你第二次。” “现在下结论未免也太早了,切原。”平川内心并不平静。 他已经找到自己的方向。只是,想要在球场上征服一个“狡猾的恶魔”,并不容易。 “你在干什么?柳。”真田跨步降低重心,蓄力将旋球斜线打回,“这种毫无威胁力的球,对我是不起作用的。” “有没有威胁力,得分后才知道。”柳双手反击。[下一球为直线的概率是72.34%,上旋概率45.91%,可能达到119时速。] [太天真了,柳。]真田跑向中场,往前再跨两步,正拍截击。 [小球吗?这也在计算范围内。]柳上网削球,回球的高度直接打散真田高压的意图,转而改为低速截击。 “两边都打得很精彩。”幸村转身去座位旁拿拍,回来,“佑君紧张吗?” 徐佑反问:“为什么?” “呵。” “比赛结束,[4:7]切原获胜。” “比赛结束,[12:10]真田获胜。” “12号球场下一组:幸村精市、神木佑。” “终于来了。”不二专注于场边准备的两人,“很少出手的两个人。” “幸村君和神木君,”柳生压抑微微颤抖的声音,“又是一场视觉盛宴。” 监控室里的黑部和斋藤同样在关注:“幸村精市、神木佑。迄今为止,两人的战绩都是全战全胜,而且一局都没有输过。” “到底谁更胜一筹呢?”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一下选手的一些单打类型: 底线防御型-底线防守很强,以使对方出现失误为主要得分点,站位在底线后有点距离; 底线反击型-在底线以反击,寻找机会球得分,站位在底线或后场; 底线攻击型-在底线活跃,攻击型强,常常主动进攻或调动,站位贴底线; 底线强击型-底线的进攻比较暴力,一般是平击或者抽击,打Winner或者让对方受迫失误得分。 底线激进型-主要以底线进攻得分,但也会去前场、上网拿分,站位不定; 全场型-得分点比较均衡,上网进攻频率比前者高; 网前截击型-发球局基本采取发球上网,上网频率很高。 PS:不是说全场型就是最强的,全场型牛批这是网王的概念。90年代网前吃香,现在三巨头时代底线吃香。 徐佑是底线激进型。 第101章 七球对局 “七球对决,如果没记错的话,”幸村浅笑,“我很久没输过了。” “那又如何?”徐佑显得云淡风轻,“总会有输的一次。” “呵呵。” “那个幸村可是立海的部长啊。”大家都知道立海的规矩。 “神之子,还有灭五感这样的绝招,神木应该赢不了吧?” 牧之藤的乙羽瞟一眼不远处的青学等人,小声:“但是神木可以轻轻松松打赢青学的天才不二啊。” “这......你看真田也赢了手冢的。”同属牧之藤的门胁反驳。 先发为徐佑,他把一球揣进兜里,一球用拍子拍几下,抓住。 [久违的单局七球制,幸村君。] 他和幸村很少打七球制。九岁认识的时候打得比较多,然后慢慢减少朝一盘制过渡,直到大概国一后半年,每次一起练球都从一盘制起步。 和跟别人对局的进度不一样。幸村在国一的时候就能在部内打三盘制了,碾压的三盘制。 但对那时候的彼此对决而言,太耗精力。 他们最后一次的七球制对局在两年前,幸村以15:13获胜。 虽然徐佑有做好单打、双打两手心理准备,却不代表他对教练的语言陷阱有多愉快。 起手是在速度上发挥到极致的平击球,幸村俯身立拍挡回,心知这一球处于劣势。徐佑在反手区做好准备,侧过一个身位,用正手往对面反手区反斜线抽击。登时一片惊呼。 “好快!” “怎么打出来的?” “时速114。”柳盯牢场上,没停笔。 就在众人以为这球一定能拿下时,幸村好像知道徐佑的想法似的,已然早一步往反手区跑去,网球弹起,刚好被幸村单反打出直线。 “打回去了!”惊诧声四起。 没等观众反应过来,折返而来的徐佑再次正手直线,击回侧上旋球,速度很快,幸村再度蓄力反手往底线反手区外角攻去,随球上网。 “竟然压线了......” “这单反真漂亮!” [攻势凶悍啊,幸村君。]这一球的深度足够,速度也快,徐佑来不及转换成正手位,只得在底线之后抬高重心,反手切削。 [能猜到吗?]幸村引拍,拍面较平,见徐佑果然往右侧中场探去。 [0:1] 徐佑松握拍柄滑到三角区,往底线后走。[假动作,真是。]稍微弱了防备就被得逞。 他刚刚在想着怎么拿回控场权,忽略了幸村的动作造假性。 新的一球开始,而场边很多人还没从刚刚那球的博弈中回神。 不包括已经经受过“洗礼”的立海众人。 “也只有在遇到神木的时候,幸村才会表现得这么主动活跃。”就像一个王在战场上亲身厮杀;平时,只是在自己的封地里巡视罢了。 “好像没什么玄机?” “你想的太简单了,桃城。”乾解释,“刚刚那几个来回,换做我们队里的任何一人,恐怕只有手冢能复制。”其他人要么没有对来球的细腻处理能力,要么力量太弱会失控。越前的话,身高不太够。 “不,我大概会在幸村君上网的那个回合失分。”幸村的拉拍很有迷惑性,换做他可能会往中间准备,来不及去边线。 场边低声私语,而球场上安安静静,只有球的拍击和反弹声。 幸村再度上网,但被徐佑的正手inside-out打出穿越。 [1:1] “刚刚那个斜线......”忍足扶住眼镜,“是在未作出完整前摇的状态下打出的。”却具有不输于平常的速度和旋度。 “移动中的来球处理能力,这一点很多人都还没入门呢。”迹部颇为欣赏,“华丽的一击,也难怪幸村都解决不了。” 忍足顿时来了兴趣:“你觉得谁会赢?” “啊恩?”迹部轻笑,富有磁性的嗓音十足撩人:“高手过招,怎么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尤其是这两个人并没有放开了打。 “那你主要的依据是什么?”场上在幸村的一个发球Ace后,徐佑保住自己的发球,连得两分。 [3:2] 迹部换了个坐姿,回答:“从之前在草地和红土的多次较量,可以看出两人的基础素质不相上下。如果用十分制算的话,幸村的力量4、速度4、技巧5.5、体力4;神木的力量3、速度4、技巧5.5、体力4.5。”总体来讲,之后顶尖运动员的素养已经显露大半,所以迹部才出手大方地预先“投资”。 “等等,精神力呢?”忍足瞄了眼旁边工作人员的电脑,上面显示幸村和徐佑的五维雷达图。然而显示的是幸村力量4、速度4、技巧6、体力4、精神6;神木力量3.5、速度4、技巧6、体力4、精神5。 “啊恩?一个七球制比赛,精神力能起什么作用?体力又怎么看得出来?”又一阵惊呼,迹部站起身抱臂往场上看。幸村刚刚抵住徐佑的高压球,回落的高吊球正正压在底线,被徐佑反身竖拍从脚边打回去,球路往边线外翻,被幸村outside-in旋回边线内得分。 “嘛,就是这样,非要问这两个人的精神力的话,在6左右,神木会高一点。” 忍足疑惑:“为什么你的评价比集训营的还低?” 迹部往一旁的电脑瞟去:“以本大爷的眼光,上限当然是职业顶级了。” 集训营的判定上限是U17级水准,而不是他的职业级。 差距还是蛮大的。 严格来讲,幸村和神木对这场七球制局都不是特别庄重,比如当做网球公开赛决赛。那还不够格。但两人的发挥对比以前全国大赛上的亮相,便显得十分“绝情”。 “对待自己的部长反而毫不手软。” “幸村也是,你看到那球了吗?就朝着腰去的追身球,我都替神木捏了一把汗。” “为什么要手软啊?真是搞不懂。”丸井嘟嘟囔囔,吹了口泡泡糖,“而且好像没那天的精彩。” “大概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仁王几乎是挂在柳生身上,而柳生只是托着眼镜不说话。 “也是哦,幸村估计原先很期待合宿的。”这是丸井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仁王认为照幸村的性格,既然进了集训营,自然是要奔No.1去的。但他能感觉到幸村不大愿意管人的疲态,所以他觉得幸村对集训营的态度也就尔尔。 “......”丸井闭嘴,嚼着泡泡糖。 观众各异的心思下,对决结束。 [9:11] “幸村胜。” “感觉才刚打热。”徐佑摸一摸额头吸汗带,耸耸肩,握手,“没想到这么早就回去了。” “反正这是他们的损失。”幸村不显喜色。 “嗯?......哈哈。” 立海内战最后得出的淘汰人员是:神木、仁王、柳、杰克、平川。 一个下午的时间,作为三年优胜的立海都被淘汰了一半,这让国中生们更直观地了解到集训营的残酷和严格。 东京深山里的黄昏不是幸村喜欢的风景,他更喜欢映得人满面红光的海上“大圆盘”,夕阳下的街巷小桥,以及桥下潾潾流水。平时几乎每天都会与在石桥上下游乐的清风擦肩而过,顺带叫它吹散脸上的一两层热度。 立海这边没有说太多,两对双打也就给自己的搭档提上一两句,区别在于丸井讲的是吃的,仁王说的话神秘兮兮完全听不懂,算是完美地秉承了各自的风格。 幸村现在一点都没有把送别这幕画下来的心情。刚来的时候心里想的有多美,得知要内战淘汰对手时那“小算盘”就被摔得有多稀碎。 有股淡淡的小忧伤。目视背影,总有徐佑将与他背道而驰的错觉。这令幸村感到略微烦躁。虽然理智一次次地劝告自己: 真的淘汰佑君,吃亏的只有这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集训营。 教练们总不会真那么蠢吧?是吧? 幸村一手搂住徐佑的腰,凑在他的耳边,右手把一张折叠的纸塞进徐佑外套兜里。 “祝佑君连战连捷。” “同祝幸村君。” 不再多说一句话。因为没有必要。相处了三年的战友,彼此都懂的。无论是赛场上各尽其能,还是别离时的沉默与凝视。 单打和团体赛,乃至于单打和双打的取舍还会在未来进入职业后多有体现。但说实在的,幸村带队来这里的主要动力才不是丸井想的那样——因为能和徐佑合宿。 他是舍不得立海,文太、莲二、仁王......他舍不得每一个人;还想再见见学长们,像是“表里不一”的福山和文雅的藤原。 于是忍不住再延长一会儿离开的时间,哪怕有点累了。 情怀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为止,佑君的反手一直处于被幸村克制的状态(事实上他的反手再好,还是会被幸村压制,幸村的是“神之右手”),打抢七幸村赢的概率是非常高的。随着盘数的增多,幸村赢的概率会逐步下降(我应该提过)。 第102章 引领者 “28名中学生胜者,请立即到主球场集合。” 胜者组28人由拓植负责系统性的基础训练。这是国中生见到的第三位教练,顺带着一串训练表单印在横幅上,公示在栏杆外。 “好多哦。”切原小声,“蛮科学的样子,柳前辈会记下来的吧?” [嗷,柳前辈已经回去了。] “双膝跳、深蹲、腿部屈伸、腹肌四类各30次......这就是明天开始的训练菜单吗?”将近四十来条项目。 “一天应该做得完......” “谁说从明天开始了?”拓植抱臂,手上的肌肉结实,“现在是傍晚六点,限你们四个小时内做完,不允许提出异议。” “等一下!”菊丸大声抗议,“晚上也做训练?” “这只不过是正常训练量的一半!”拓植不爽地抬高音量,“高中生只用三个小时就可以完成,我还给你们加了一点时间,心存着感激快点开始吧!什么时候睡觉就看你们自己了。” 真田听到这话,轻哧:“表单很细致,不过按我们立海的标准,三小时内不成问题。” 幸村没穿外套,也没出声。 “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那也不用去睡觉了!直接从这里消失!” “以上。” 败者组的回程巴士上,仁王和徐佑坐一起,柳和平川坐一起,杰克单独坐,一直往窗外看着。 “别以为回去了就能稍微轻松一段时间哦,杰克。” “我可是会检查你的水平的。” “啊,我不会松懈的!到时候会专门去向竹下桑请教。” “噗...哈哈,我说的是烤肉啊烤肉~” “诶诶?” “笨蛋,就是个七球局而已,我们自己都不怎么用七球挑人的。” 话是这么说,但和集训的淘汰挂上钩,意义就大了。无法像以前一样跟随他们的部长出战,总有点憋气和失落。 [还是要加油啊,杰克。] 输球淘汰之后的不甘,有像杰克一样憋在肚子里的,也有真的发泄出声的。 徐佑面向窗外出神,仁王瞥一眼闹气的众人,回头伸手把徐佑摇回神,小声咬耳朵:“神木,你猜这个淘汰是真的吗?” “不清楚。”徐佑轻轻摇头,“不管真不真,我都有事情做。”他回去之后正好打一些杯赛热热手。而且俱乐部的球员也不比这个集训营的差。 “猜一下?” 默了几秒:“不会真的淘汰。”说到底只有具备实力才能打出成绩,有成绩集训营才会得到利益。 没人会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 车上一阵又一阵窃窃私语中,巴士一拐弯,跑到一条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起来。 “怎么回事!”徐佑心里一慌,朝四面看看。这明显是一段未经开发的小道,两边的树林尤其茂盛。 [这司机有问题!]他第一时间把这和拐买青少年联系上。 一群人还围着司机云里雾里顺带委婉提醒,徐佑的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 仁王好笑地抽抽嘴角:“喂喂!神木你干什么?” “报警。” “你别呀。”仁王赶忙按住手机,“我们大概在去另一个集训营嘛。” “......”他有点不信。 [真是莫名其妙!]徐佑对这变着法搞花样的集训营又降了些好感。 [下次真的不来了。] 最后司机放他们下车的地方,斋藤带着越前和小金等在那里。徐佑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都聚齐了吧?”斋藤笑眯眯地扫一眼点人,“现在,胜者已经开始进行他们的特别菜单,如果不做出行动,你们与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想要缩短和他们的距离,就必须更加努力。”斋藤回头看看远处起伏的山峰,“试着一直往那边走看看吧。” “我的话到此为止。” “等等!”海堂叫住斋藤,“那个方向有什么?我们爬上去就可以‘复活’吗?你总该告诉我们吧?” 斋藤笑而不语,自己走远了。 乾拦住海堂:“好了,教练明显是想让我们照着他的计划去做。” “想留在集训营,想打败对手,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宍户握拳打气,招呼桦地,“我们走吧。” “但是......”向日回头看看没动的立海五人,“嘿,你们不走吗?” “你们先去吧。”柳温和地回应一句。 “puri.”仁王坐在地上等,等徐佑的结论。 幸村不在,那就听他们陪练的。 徐佑从兜里拿出幸村塞给他的手绘复制地图,坐在地上研究。五个人围在一起。 “我们应该在这个位置,教练指的方向是…往西偏北26度,这座山不是很高,但是它后面的那座要高很多,大概有海拔四百多米。再往后是大概三百多米的山丘......” “可是现在还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如果他们真的想‘玩游戏’,会给我们安排路径的。”徐佑点点笔头,收好地图,“非正常性训练,我们得有露宿野外的准备。路上注意剐蹭的皮外伤,还有,观察一下有没有野果之类的野生食物......”对了,最重要的火! “弦一郎的打火机在我这。”柳适时补充,“赤也的零食还在包里......”本打算回去后处理掉的。 “我这也有些。”要走的时候,柳把没收的零食还给平川带着,因为他包里放不下了。 仁王也拍拍自己的包,“文太那里拿来的。” [是抢来的吧?]杰克黑线:“我有饼干。” 徐佑松了口气:“现在开始赶路吧,以上。” [不知道佑君那边怎么样了。]幸村刚结束训练,身上黏黏糊糊一片,正准备去洗澡。 宿舍二楼还空荡荡的,幸村第一个完成训练任务,他回来的时候最后一项还没人开始做。 “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幸村在浴池里学着自己幼驯染的腔调,空旷加上水汽氤氲,声音一次次回荡着,“噗,呵呵。” “文太会怎么说?”幸村想了一会儿,“啊,幸村,我还想跟你一起结束后去泡澡呢~” “文太,任务要努力完成哦,小心真田说你太松懈了。” “诶?!”委委屈屈,“好吧。” [佑君在的话呢?]空荡荡的浴室里再度响起两种语调:“我想晚上再去加训,你觉得呢?幸村君。” “啊拉,下午受刺激了?” 严肃否认:“当然不是。” “那一起洗个澡?” “这...那个...”踌躇飘忽模仿了个十成十。 “好吧,等下一起看录像?” “嗯,我去你那,”温柔的声音戛然而止,长足的停顿后,是小心翼翼的低语,“精市……” …… “啧。”站起的身形带起水花,随后窸窸窣窣地穿衣,再是门外的清爽空气冲入,吹散了浴室里弥漫的水雾。 败者组的立海5人很快追上大部队,在将近两个小时的定向越野后,天彻底暗下来。 “到河边了。”徐佑拿出手机,用照相功能往远处探,“还有不短的距离,先在这里休整。” “可是教练说了,胜者组在进行特训啊。”向日脑海中回想起忍足的侧颜,“我们不是应该抓紧一点吗?” “对啊,这么拖拖拉拉,跟胜者组的距离不是越来越远了吗?” 徐佑让柳他们先收拾生火,随即面向向日,“首先,你们来训练营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众人面面相觑。 甲斐上前一步:“当然是为了成为日本代表出征世界杯!” “那你们现在想的是什么?”徐佑放下包,“满脑子那些胜者组、我们败者组,难道去雪耻,赢过胜者组就可以成为日本代表吗?” “这......”徐佑不客气的诘问让少年们不太敢反驳。 “成为日本代表,最重要的是实力。你们觉得实力提升是晚上多走几步路,熬夜多爬一座山就能实现的吗?” “这,大概可以吧?”桃城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然教练为什么让我们来爬山?” “教练说的就一定是对的?而且你们想过风险和负面回馈吗?”徐佑摇头,“我们都不是专业的越野员,又根本没有专门用具,晚上去爬山,如果一脚踏空,你还有机会打网球?更别说做国家代表了。” “我——” “还有,晚上熬夜,明天白天怎么办?那时候还有充足的精力去应付更多的情况吗?” “......”条理清晰的劝告让众人没了先前的急躁。 “自己对自己的安全健康负责。”徐佑见柳已经生好篝火,提着包去火旁坐下。 越前压了压帽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大家都渐渐接受,听徐佑的安排。 “五六个人一伙,最少两个人结伴,先去附近收集干草和细木柴;余下的一两个人,照我们这样围一个篝火出来。然后各自吃喝休息。”徐佑一边说,一边往火里丢柴。 大概一刻钟后,三堆火在河边亮起。 青学六人一组,大石这时候做出担当,他把包里三袋饼干全都拿出来,堆在地上:“大家把食物和水都拿出来吧,整合了分。” “汽水算吗?” 大石为小学弟的直纯囧了一下:“应该、算吧?” “巧克力可以吗?”海堂递来两条。 “可以,但是少吃。我们现在刷不了牙......” “田仁志!你吃得太多了!” “就是,都被你吃完,我们吃什么?” 苦逼的比嘉中二人和福渡西中两人无奈之下,来徐佑这求助。 徐佑手上拿着本《野外求生》,正看守铁罐子烧水,旁边柳正在鉴定野果、野菜,杰克和平川在吃零食暂时充饥,仁王埋头鼓捣自己的包。 “吃的?”徐佑指了指柳,“去莲二那问问。” “这个,我们只是想问问能去哪里找吃的。”福渡西中的广宫不太好意思直接要食物。何况立海,在他们眼里是顶级的强者,交流的时候总带着点敬意。 “没关系,不吃东西明天力气跟不上。”用树枝把沸水从火苗上夹下来冷却,徐佑朝向柳,“莲二,你那边有多的吗?给广宫君他们些吧。” “非常感谢!” 陆陆续续吃饱喝足后,经历了整天折腾的少年们都有些犯困。 “前半夜柳守夜,后半夜我守。”徐佑拿着短剑站在中间,“好了,都休息吧。” “真是麻烦你们了,神木君。” “无妨。” 金色小春仰躺下来,他旁边的远山沾地即睡。 深蓝色的天空,也没什么星星,连月亮都缺了一块呢。 “不知道裕次怎么样,他现在在家里吧?”正思念间,一声狼嚎让众人纷纷紧张地起身。 “这里有野兽?!” “别慌!”徐佑大喊一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又一声嚎叫,旁边的树丛里窸窣作响。 “小佑。”柳拿着一段正在灼烧的树枝警戒。但徐佑放松下来:“只有一声,应该不是野兽。” “但是刚刚那个影子......”越前还惺忪着双眼,没能看清。 还未说完,一声惊喜的哑音:“小春!”黑影窜出,离最近的神尾吓了一跳。 金色定眼一看:“裕次!” “前辈。”抱着满怀野果的财前跟在后面。 “小光!” “你们不是不想来吗?” “因为我好担心小春啊!”然后就在树林里迷路了。 “裕次……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小春,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 “裕次!” “小春!” 海堂和桃城抽抽嘴。 [又演起来了。] “……”按在剑柄上的手松开,徐佑觉得两个男生抱在一起,还热泪盈眶互相关心,怪怪的。但转念一想,有时候他和幸村也……差不多,吧? 最近相处的时候就很明显。 [话说幸村君现在在做什么?应该睡下了吧?] [嗯,晚安。]虽然幸村听不见。 第103章 心的前路 少年们深夜十一点多被赶着睡觉。到早上六点,守后半夜的徐佑准时叫醒众人。 “快起、快起!”拿削掉皮的木条一个个轻轻敲过去,“起——还想不想变强了?别偷懒哦。快起!” “仁王!” “pupi——na.”昏昏沉沉的仁王揉揉变成鸡窝的头发,对上那张温和又认真的脸,憋着起床气没法发泄,只好去河边找清晨河水的麻烦。 经过一夜的野外宿营,大家都下意识听从徐佑。这有很多因素在,一方面虽然徐佑同在败者组,但他的实力有目共睹,是败者组里当之无愧的最强;另外他表现出的稳重和处事经验让最多十五岁的男孩们很安心,乃至不自觉地依靠。 四个篝火被陆续浇熄,朝阳刚刚从山丘的尖尖边上探出头。三十二名不同衣着的少年被冷山泉激醒,群聚在一起,精神抖擞。 徐佑清点完人数,用木棍指出方向:“出发。” “哦!” 徐佑叫醒败者组队员的同时,幸村准点起床。 半小时之内完成个人清洁打理外加浇花工作,他背起网球袋,去楼下看新一轮的洗牌战。 “我和六号场的宫野桑吗?”按以前正式赛的战绩考虑,幸村估计教练组是想查看他应对高中生力量和耐力的能力。这样想来,宫野是什么类型的选手,基本上能逆推得到。 与悠闲走去吃早餐的幸村不同,宫野在看到个人洗牌战名单时,心里慌得一批,还被同场的朋友安慰性质拍了拍肩膀。 他觉得自己输定了。 开玩笑,5号场的伊势和江口不知道几次在团体替换赛上狙击他们,听说这两人去年在立海还是连正选都进不去的小兵。 幸村可是立海的部长。 “真是,教练到底怎么想的?”他就是个炮灰嘛。 和幸村同样出现在个人洗牌战的是丸井和柳生,这天教练似乎鼓足了心思要试探一下立海。 “请多指教,宫野桑。” 刚刚还显得温柔的人,正和他面对面,不苟言笑。这让本就紧张的宫野心里更提不起战意:“额...嗯,请多指教。” “开始吧。”银蓝拍框敲敲左手手心,“放心,不会太慢的。” “都跟上,快一点。”徐佑用木棍拨动敲打身旁的灌木丛,开出道路,身后是立海四人,再后面是朝气满满的小金和越前,随后大部队跟随。一条蛇形人队。 因为这是上坡路,他们还必须往上爬到山顶看是不是终点,万一前排的人失足往坡下滑,后面一群都会连带遭殃。这是徐佑要求走蛇形的原因。 他们找到乱石堆过河后,一直在走上坡,有些地方附着着苔藓,非常陡峭湿滑,还有狭窄小径旁草丛掩盖的凹洞和滑坡。这让昨天叫唤着想连夜赶路的几人心有余悸。 徐佑打开手机的指南针,又仰头看看太阳的方位,朝四处张望了下。 “再有大概半个小时能到山顶,不知道终点是不是这座山。如果不是,我们还要再爬一座。” “啊......”后面传来几声哀怨。 “也就是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还要再走多久?”乾找到关键点,“一直翻山越岭,不真正到达终点,永远不知道我们会在哪里结束。”从一开始的热血活跃,到慢慢冷静,再默默机械地越野,心里一步步陷入到达不了终点的绝望。 “你们该庆幸教练指了一个方向出来。”没有方向而不知疲累地往前冲,比朝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前进更加可怕。 “该鼓足劲的时候就不要迷茫,该修整的时候也不能逞强。”徐佑再次用指南针配合地图确认接下来的路径,“热血上头是一件好事,又不是一件好事。” “听不太懂诶。”越前小声嘀咕。 大石也小声道:“不过,有神木君做我们的引路人,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说的是。”乾赞同这一点。 徐佑的冷静和成熟是败者组成员们不具备的,就算乾或者柳也一样。毕竟都只是十五岁往下的少年,人生经验太少。 “比赛结束,幸村获胜。[6-0、6-0]” 黑部瞥了眼时间:“19分钟。” “真不愧是幸村君。”斋藤眼含笑意,“我就说难不倒幸村君呐,黑部。” “这次我承认。”黑部看向另两场,丸井和柳生的优势明显,他们的对手基本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战术教练,黑部,再次感受到立海的烫手。 幸好斋藤踢了一半去老头子那里。 大约九点多,登上顶峰的队员们在稀薄的云雾中迎来耀眼的光辉,正与他们心目中的山顶一样充满希望与光明,而历经“千辛万苦”登顶的他们,可以与英雄齐名。 然而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嘿、嘿!”木头敲击的闷声让稍稍感动了自己的少年们回过神来。仁王站在阴凉处仰头不知在看什么,敲木棍的是徐佑,正眼神怪异地看着他们。而这片草地,很明显,不是终点。 “咳。”柳脸一红,跟上徐佑。他绝不承认刚刚自己也出神了。 “应该都有心理准备吧?那我们继续去下一座。”徐佑开始带队走下坡路,“集中注意力,下坡轻松,但是比上坡更危险。” “嗨——” 冬季的暖阳攀升,远处连绵的山峰在白光和缭绕的云雾里,看不清,数不清。恰似扇面上的水墨画般朦胧。 单手一摆,折扇收起。幸村回到寝室里收拾茶杯,身上是U17训练营红色短袖和披着的白红外套。 “到中午了。”不知道佑君他们怎么样?应该在另一个地方集训吧? “部长!嗷......” “说了多少次,走廊里不许大声喧哗。” “可是、可是副部长你也很大声......”弱弱的嘀咕。 门被轻轻敲了敲,传来丸井的声音:“幸村,一起去吃饭呀?” “就来。” 主训练营的众人不愁吃,可败者组这儿正为了午餐辛苦忙碌。 “田仁志,你也太能吃了吧?”平古场见胖子伙伴面前的野果光速消失,愁得头秃。他们不知道还得走多久,不省着点不行啊。偏偏这家伙还一个顶三个。 “热量高,能存放很久的饼干、巧克力这类,往后延,现在尽量以野外食物加一些零食为主。”徐佑手上是木色手账,指示着二十多人各自的任务,“就算到了终点,也不能确定我们可以不用发愁吃的。”谁知道教练还会想出多折腾人的招数? “大石君,你们组多烧些水让大家备好,我们路上的水分消耗比热量要多。” “了解了。”烧水用的是小罐头瓶,空罐子用来煮菜汤了。水是路上接的活水,再怎么清澈,还是烧熟了安全些。 “时间紧迫,我们最多只停留一个小时。” “是!”大家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有水和热乎乎的熟食,野外跋涉近一天的败者组要舒服很多,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谁也不能否认,在寒风萧瑟的冬季,能吃上煮好的东西要比啃饼干、吃冷食,更能获得精神上的安慰与放松。 紧绷、焦虑、急躁,情绪会在外界与自身的影响下起伏,并随时间层层聚集。习惯于舒适环境的男孩们,很可能在糟糕的境遇中承受不住堆积的负面,渐渐、或是爆发后失去方向和目标。 不过国中生败者组是幸运的。有很多因素成就了“幸运”。少年们的赤诚、坚实的意志力、经验丰富的领路人、善于听从的双耳...... “啊,好暖。”五六人坐成一圈,围在各自的火堆旁,捂着自己的保温杯歇息。 风还在林间穿梭,途经之处,沙沙作响。 但此时,与少年们都没关系啦。 回到避风室内,餐后的立海五人在休息室聊天。 “对了,幸村君手里是神木君送的扇子吗?” “是啊。”扇头被左手心握住,“按照上午的训练表单,下午我们六点就可以结束回寝室休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加训。”丸井吹出青色泡泡。今天的内容已经追上他们箱根的魔鬼合宿了。 幸村右手持扇抱臂:“真的有,我会考虑一件事情。” “什么?” “呵呵,主动跑路。” “诶诶?!” 真田压压帽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我还想打职业到四五十岁呢。”幸村嘴边的笑似有似无,“育苗也得一步步来,现在对自己太过分,运动寿命会衰减的。” “......”一阵沉默。 他们的职业意向不是网球,不过幸村不在这,那就......失去了一大半加入集训的意义。 到时候要不要也跟着跑路? 连真田都在严肃思考这个问题。 一个下午的时间,败者组翻过第三座大约两三百米的山丘,开始攀登第四座。 “我觉得这上面可能是终点。”仰头望去,傍晚的阳光已经失去亮眼的本事,他们面前通向山顶的路径要比第二座更加陡峭。 “大概有三四百米。”徐佑转身,“大家修整半个小时,准备最后冲刺。” “真的是终点吗?”向日被第二座山的空欢喜搞得有些失落。 “不会又什么都没有吧?” “你们害怕失望?”徐佑扫视一圈,“明明一路上很顺利,为什么到现在没了信心?” “一个终点,你们都会因为无法到达而疲软下来。那还想什么做日本代表的宏伟目标?趁早回家吧。” “当然不是!”宍户腾地起身,又因腿软一踉跄跌坐在地上,“谁怕了?” “就是,大不了再翻一座嘛。再走几天都行!” “那就趁现在养足精力,等下我不领路了,看谁第一个到山顶。” “哦!”远山永远是最兴奋的那个,“超前,你听到了吗?就用这个一决胜负!” “你还差得远呢。” 作者有话要说: 职业运动员的一些生活和饮食禁忌:禁抽烟、熬夜、油炸食品。忌喝酒、喝汽水。饮食均衡,忌偏食,禁某些激素,忌过多脂肪、动物内脏,忌过多糖分摄入(指甜食)。 第104章 被贬庶的王者 “我到啦,超前!嘿嘿,我赢了。”远山转身朝这平台上看看,“阿勒?” 地上躺了好多黑衣服的人。 听见朝气蓬勃的声音,“躺尸”的众人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此时败者组的众人陆续到达山顶。 “你们是,被淘汰的高中生!”这是大嗓门的桃城。 这声好似一下点起青年们心里的火,他们纷纷起身聚围过来。 “你们还不是被淘汰了。” “就是,别得意!” 一声鹰鸣,高中生们纷纷屏息让开一条路。 一个粗腰络腮胡还不停喝着酒的老头走来。 “太慢了,小鬼们!” 本就一路翻山过来,吃了不少苦的少年们登时火气直冲脑门。 “你!”还喘着粗气正要争执的海堂被徐佑拦下。 “......” 老头扫一圈国中生,又瞄了眼徐佑。 “哼,欢迎来到地狱,败者组的各位。” “地狱?”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倒应景地真似地狱降临。 “老夫就是三船。嗝——真是烦死了,又收容了一堆废物。”说着又喝下一口酒。 轻蔑的言辞让大家都憋红了脸,包括被连带的高中生们。 徐佑不着痕迹地打量几下三船,没有说话。 三船看起来对年轻人的默默接受还算满意,他叉腰宣布:“听好了。在这里,老夫的命令就是绝对权威,谁敢违抗,我就把他从这里丢下去!” “现在,去,赶紧洗一洗,臭死了你们这群垃圾。”三船配合地捏了下鼻子,“明早六点,换上衣服集合。” 主训练营,晚上没有布置加训,因此到九点多,大家都基本回到宿舍休息。 幸村披上队服外套,拿起折扇去阳台。 “幸村君?”白石叫住,“外面风有点大。” “啊,谢谢。我就待一会儿。” 他和徐佑这两天完全阻隔了消息。内心的焦虑,幸村清楚。正因为清楚,才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手中的折扇打开,山水墨迹被夜色和透过门帘的灯光照应,反倒增添一份别样的清寂。 哗。 收扇,攥在手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佑君有精神上的依靠? 大概是从那个气人的污蔑开始吧?然后生病的时候...... 真是任性啊。 但佑君都毫无介怀地承受了。所以渐渐的,他把依靠佑君看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甚至很享受。 现在,反过来承受了难言的苦涩。 哗啦。 折扇被打开。 幸村朝远处连绵的山望去。[不知道佑君在哪里。] 他想,他和佑君不该是这样依赖与包容的关系。至少不应该让它在两人的感情里占据太多。这是不对的。 哗。 败者组二十多人被安排在木屋里,不过大家没有立即休息。 “神木君觉得,这个教练怎么样?”好脾气如大石,也对三船的粗俗无礼感到气愤。 “他是想给我们几个认知:我们国中生在这个训练营里不值一提;败者会受到侮辱和蔑视,抬不起头。”徐佑盘坐抱臂,“刺激我们追求胜利,奋发图强来反抗他言行上的辱骂。” 也就是逼迫他们学会把负面因素转化为正面的心态,以及淘汰“脆弱的”,无法承受的小孩子。 “那明天......” “我估计他还会做得更过分,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吧。”徐佑躺下,“现在休息。以上。” [晚安,幸村君。] 高至五百米的山顶比平地要冷上好几度,更别说现在是在冬季。凌晨聚集的薄雾萦绕飘荡着,突然,清脆的木梆子敲打声像羽箭般穿透雾气,让本就睡不好的少年们心生暴躁。 “起床了,你们这群懒鬼!快起来!”三船敲着木梆子,一脚踹开木门,让缩在被子里的男孩们不得不在被放入的冷风里清醒。 “起了起了!”手忙脚乱地快速穿衣。 “现在才五点!你不是说六点吗?” “就是,天都黑的诶。” “废物们,我改变主意了。”三船又砰一下踢关上门,令人讨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快点!十分钟之内,去理好来门口集合!” 跑到山涧泉水边洗漱,再跑回来。短短十分钟内,再迷糊也完全清醒了。 “太慢了,废物们。”黑暗中的三船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隐约模糊的动作。他踢踢脚前的铁锹,“现在,看到地上的白线了吧?按白线在地上挖一条沟。” “等等,挖沟?” “不是训练网球吗?挖沟干什么?” “闭嘴!”暴躁的训斥,“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没有知道原因的资格!” “给我快点!垃圾。” 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骂声,不少人红了眼眶,只是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有拿起铁锹挖沟时擦眼的小动作彰显一二。 沉默无言的半个小时,中途只听见三船咕嘟咕嘟的喝酒声和不时几句骂。 “好了你们。”三船用手电筒照照挖好的沟,再由朝远处去的光束指明目标,“去那里吃早饭,10分钟后给我一个不少地在这里集合。” “大清早就让我们这么累。” “太过分了......”少年们只敢在吃饭的屋里小声发几句牢骚。 “从我们到这里至目前,三船教练说‘垃圾’、‘废物’的次数高达19次。” 平川没了食欲,把手里的馒头掰开两半:“我们真的是废物吗......” 说得多了,三船渐渐在这些骄傲少年的意识里刻上耻辱印迹。 不自觉地怀疑着:我们真的是废物吗? 柳在心里叹气,对上徐佑:“小佑,你觉得三船教练这样......” “如果自己觉得自己是废物,那就真的废了。”徐佑喝一口水,“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或者满意。” “什么话要听进心里,让自己做出改变;什么话听听就好。要有个取舍。” 沉稳的发言让大家平静下来,不再互相发牢骚。 “神木君的意思是,三船教练的话,我们听听就好?” “他的目的是让我们意识到,在这里我们很普通,而不是全国赛场上的精英。有这个认知,目的就达到了。那些垃圾话为什么还要听。” “是这样吗?” “哦哦。” [真是。]回去的时候,徐佑按按额角。[太不靠谱了。精神训练也一样没轻没重。] 对一个优秀的网球运动员来说,自信力真的、真的,很重要! 自信的基石是实力,但它需要一场场胜利来润养。反过来,如果想摧毁它,很容易。 “总算回来了,废物们。吃个饭还磨磨蹭蹭的。”三船打了个酒嗝,背对他们,往沟里小便。 “这......” “好了,你们现在再把沟填上。” #合着你提早一个小时叫醒我们,就是为了在我们挖的沟里解手!# “故意的吧......”没人忤逆三船,但不妨碍他们边填沟边吐槽老头。 渐渐的,四周天光大亮,朝阳藏在地平线下,呼之欲出。 六点,高中生们起床洗漱。国中生这边,沟被大致填平,还被三船跺了几脚。 桃城这时猛然瞥见空空的扶手,那里之前挂着队服:“阿勒?我放在门口晾的衣服呢?” “哼,你们那些破布?”三船踹了踹脚下,“不是在这里吗?” 那一瞬间,杰克只觉得自己的理智绷断了:“Fuck you!” “杰克,冷静一点!”徐佑一步过去拉住朝三船挥拳的杰克,顺带朝柳示意帮忙。出乎意料的是,柳什么都没做,仁王也站在那冷眼看着,甚至拦下踌躇着来帮一把的平川。 大石和乾也在稳定青学两个后辈的情绪。冷静的拦住冲动的,几乎所有学校都是这种情况。 “那个是我的队服!”穿着它和文太战胜两位前辈,穿着它和文太从准正选到正选,再一步步成为第一双打。整整三年! “够了。让幸村看到像什么样子!” “...嘁...”那个名字让杰克稍微稳住情绪,他侧脸朝三船比了个中指。 “哦呀哦呀,我看见了什么?”高中生们在一边集合,“你们那些珍贵的外套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没错,就算是什么全国No.1,在这根本没人看你。” “别自诩高贵了,哈哈哈——” 桃城咬着牙,被旁边担心的河村劝慰:“别冲动,我们好不容易坚持下来。” “但是,” “这些家伙,少瞧不起人了。”杰克余怒还在,“我们立海,这三年的全胜......”那个颜色,就是王者的标志。 “杰克。”左肩被重重按住,“王者的强大不在于‘血统’,在于内心。” “神木......” 柳终于出声:“永不停留,永不低头;努力训练,认真比赛;争取胜利,不容败北。这就是我们的铁则。”眼中厉芒尽显。[所以,不管你再用什么花样,都别想得逞,三船教练。] “puri.”仁王慢慢绕着小辫子。 就算穿上一样的衣服,他们立海队员也不会泯然众人。 三船是教练,也就只是教练而已。 教练只负责向球员提出建议和可行方案,他们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容不得一个教练来强逼和导向。 只有领袖才有资格给他们指路。 作者有话要说: 集训营的方式或许反应了日本(或者说东方)传统观念。 打压式激励、不停泼冷水、一步步抬高要求。认为学习的时长和效果永远成正比;认为传统野训可能比科学方法更有用;认为孩子就该服从长辈的话。但一味如此只会让他们潜移默化中变得自卑且没有自主意识。 自信力对网球真的很重要。还是那句话——过犹不及。 第105章 自我意志 “立海的那些......”海堂看向与高中生对峙的五人,拳头渐渐松开,“铁则......”他们青学的铁则是什么? “你们与其在这里为‘公平’沾沾自喜,对国中生冷嘲热讽,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实力提升上。” “你这家伙,” 徐佑没让佐佐木说下去:“我言尽于此,如果你真的喜欢网球,而不是用网球和参加这个集训营作为自得和炫耀资本的话。” “......”徐佑的话让不少高中生都愣了一瞬。 “废物!还在这里丢人现眼?”粗糙的大嗓门,“自己去土球场练习。” “是......” “至于你们。”三船目光转向国中生,指着旁边的木屋仓库,“去提小木桶到下面的小溪给高中生打水。” 少年们再次山上山下地奔袭。 午间的休息室内。 “除了基础训练,教练基本上就没练习赛安排了吗?”丸井双手背到脑后,“教练最近都没给我们安排洗牌战。”他和幸村、柳生都在6号场,切原在5号场,真田还没被轮到过个人替换赛。 “你想的话,晚上我们可以偶尔来一盘。” “真的可以吗?好啊好啊!” “丸井前辈好狡猾!” “嘿嘿,你去找真田吧,赤也。” 切原鼓着脸,憋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真田副部长就在旁边看着呢,这道送命题该怎么回嘛。 半天的往返越野,半天的基础腹背肌训练后,国中生和高中生被三船喊到同一个球场里。 “不规则场地。”柳目测了下地表平整度,“比我们合宿的地方还差。” “你们注意姿势规范一些。” 这种硬地,明面上确实对球员的二次预判和反应力训练很有帮助。但实际很容易造成腿脚、膝盖暗伤。姿势不规范的,还容易撇到脚踝,引起韧带拉伤。 到底只是U17集训营啊,只负责三四年年龄层内的青少年。费尽心思谋划着提升实力的方法,目光却不太长远,也不是很“负责”。想想也是,毕竟这里的青年们,大部分都没有职业准备,也不太具备职业意识。满怀热枕的初中生们就更是如此了。 “初中生、高中生两队,分开两个半场。没接到球的,击球出界、下网的,淘汰一边去。结束的时候,幸存人多的那队去睡木房子,少的那队滚去住山洞。”三船指向一个黑漆漆没有避风帘的洞口。 “我们这么多人在一个半场里?” “开始。”三船压根不理,而高中生那边立即发球。 “石子?!”平古场首先被淘汰。 如柳预想的,场地不平整,加上表面的石砾、沙土,这需要球员在球反弹时做出二次预判并且及时微调姿势。因此学习、适应能力越强,越能占据优势。 “怎么了,国中生们?” “早上不是还雄赳赳的吗?” 高中生们在这片场地训练数天,而国中生现在第一次接触,这又是另一项优劣势。 “别理他们。”徐佑及时出声,“我以为你们经历一个赛季后都习惯了的。” 心头的火好似遇到灭火器,缓缓熄灭。 “听我说。现在对面51人,我们这边31人。教练的说法是——结束时幸存多的人,而不是打到一方全部淘汰为止。”而宣布结束的是三船,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故意卡在人数反转界点宣布结束。 徐佑停顿间隙,很多人反应过来,纷纷对三船目怒而视。 [嘁!]三船盯住徐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小鬼。] “胜负完全掌握在教练手里,你们再怎么拼都是没用的。所以,不要任性、不要去拼命救球,保护好自己。” “现在,听我排布:田仁志,你去底线后面的界外中间位置,而且负责发球;向日到左发球区;乾、莲二,到中场边线交点;越前、远山,分别到前场左侧和右侧负责截击;北原到右发球区;大石、宍户,正手区;广宫、神尾,反手区;桦地、杰克到正手区的底线,仁王、甲斐到反手区底线......我在底线后。” “发球的时候蹲下,注意力集中。我希望你们不要在队内争来争去,这除了减员和让自己受伤以外,没有意义。可以吗?” “是!” 多云的黄昏。 真田训练完,冲澡换好衣服,去205接切原,然后在去201的路上碰到柳生,柳生去对面叫丸井。最后四个人在201门口站定。 没等柳生敲门,书桌边的不二侧身朝阳台唤了句:“幸村君,切原君他们来喽。”201室的日常——立海四人堵门口等幸村一起下楼吃饭。 “啊,我知道了。”幸村擦干手,和不二知会一声,拿起折扇出门。 “今晚又有新甜品!”丸井在每样里都挑了一块,正美滋滋的,手边钻出来一个棕发脑袋。 “哇!什么啊,是慈郎君。”吓了一跳,一眼看过去还以为神木回来了。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从胳膊底下钻出来。哈哈哈哈。 “文太君!”芥川猛一吸鼻子,“好香!文太君要跟我坐一桌吃吗?” “这个......” “来呀!”芥川拉住丸井的手臂往迹部那里带。 “啊、啊,慈郎君!” 幸村端着碗米饭就坐,扫了眼:“丸井呢?” “被慈郎桑拐走了。” “赤也!拐这个字不是这么用的。太松懈了!” “我倒觉得很生动,呵呵。” “......大概。”真田埋头吃烤肉。 “34对30。”一刻钟下来,国中生这边只淘汰了前半场的一人,而高中生一边则频频减员。 “在区区几天里就能收集到全员的准确数据。以各自擅长的击球点、球型、球路,去安排大家的位置。”乾喃喃自语,“甚至连身高都考虑进来。”神木,不愧是能和“神之子”幸村一较高下的国中强者。 “乾桑,走神了。” “啊啊,非常抱歉!” 远山正手朝佐佐木打了个脚球。“33!” 越前指球跳起打高压。“32!” 仁王的切球正好磕到石子,对面下网。“31!” “游戏结束!”三船从树墩上站起来,“国中生失败。” #就知道!# 但高中生不像三船预料中的那样去奚落,反而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们的好胜心和羞耻心还在,这样近乎作弊式的偏袒并不喜人。 “高中生去睡木屋。国中生,赶紧滚到山洞里去,不然就别住了,直接在这里打地铺!” 徐佑瞄一眼三船,把拍收进网球袋。 山洞的条件比木屋差了不止一点。 陆续小心翼翼地进来,运动鞋踢开地上的小石子,一声脆响。 风还在往山洞里灌。平川打了个寒噤:“有点冷......”杰克见状脱下外套给平川披上。 “前辈......” “我没事。” “这里太阴冷。”徐佑捏了下左手臂,“一二年级,还有抵抗力比较差的,睡中间,三年级睡两侧。大家觉得呢?” “我可以睡外面一点,神木桑。”海堂说罢,自动挑了从外往里第一排。 “海堂,别逞强。”乾抢过睡袋。 “乾前辈?” “你还要打起精神迎接挑战。”乾背过身,“像神木君说的,对自己负责。” “我们俩最抗冻,你们不用争了。”最后北原和广宫睡在最外面。他们是北海道名校福渡西中的正选,这几年的成绩,说实话,不是很理想。但福渡西中二十多年来就没缺席过全国大赛。 “大家把网球袋放在外侧挡住,别让风吹到头。” 向日被宍户推到里面的一排,安顿下来后,忍不住心里的怨气:“这算什么啊......” “我们明明是为了更强,为了世界杯来这里的。现在却在这种地方受酒鬼的气。” “就是。”田仁志捡起石子扔向凹凸的石壁,“吃又吃不饱,睡又睡不好。想让马跑得快还得喂够草呢!” “嘛,别这样想。”大石好声劝慰,“我们作为败者组,本来是得回家的。教练也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整天废物废物地叫,过几天我们真的被逼成废物了。”砸向石壁的石子敲下一块碎屑。 “可是教练说这样可以变强啊。”越前眼中的光始终未被磨去,“坚持下来,一定能回去的。”然后打败那个蓝发。 徐佑笔下一停,抬头:“越前君这么信任三船教练啊。” “诶?什么意思?”越前眨着大大的猫眼,“不该相信吗?” “不能这么说。”徐佑想着措辞,“越前君自己的想法呢?” “我自己的想法......” “别人走的路不一定适合你。”合上手账,“同样,三船教练的方法不一定适合所有人。” “......”几道火光闪烁,山洞里寂静了。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徐佑搓搓手,哈一口气,“曾经有一个男孩子,他靠着热爱,每天兴冲冲地练习,在业余网球比赛里竟然都有优秀的成绩。” “家里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他在网球上有很高的天赋,于是花钱让他加入一所有名的网球俱乐部接受专业训练。” “这个俱乐部,每年招收无数的网球苗子,还有对网球心怀热枕的青少年。但是人数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个个精心培养呢?” 低低的叹息后:“于是几十年的经验下来,他们整理出一套系统的筛选方式:不断增加力量、耐力方向的基础训练,重点强化球员的击球威力,批量配养具有韧性、击球暴力的球风,接受不了的、在训练筛选中坚持不下去的,就被抛弃,不列入重点观察名单。” “为什么是力量和耐力?” “因为这两个方面是最省心力、最简单的筛选方法。”徐佑抿嘴、闭眼,“那个男孩在俱乐部里,是刚开始就被弃置的那类,因为不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咬牙坚持,他永远比不上体格健壮的那些人。” “从16岁到24岁,埋没在俱乐部里,练到手脚伤痕累累,全是旧疾。而每年却只能轮得到一点点教练和辅导资源,更别说专职养护人员。直到有一天,一个职业网球选手发现了他。” “他最大的天赋根本不是力量,而是坚毅的心性和神明赐予的敏锐判断力,他每一球都能比其他人先0.24秒做出反应,每场比赛的非受迫失误从来不会超过2.6%,他被开发出来的网前截击技术在原先的俱乐部里几乎没有敌手。” “一个天才。”再一次叹息,“但是被毁了。26岁从千名外的末尾一跃龙门到ATP排名89,28岁就承受不了伤痛退役。”就像天空里的流星,一闪而逝。 不是家人的错,因为他们本对网球一窍不通;也不能怪俱乐部,几百上千个苗子只能粗放着来;更无法怪他自身,因为坚持是一个优秀的品性。 只能说时运不济。 “不管你们是不是要进职业,我只希望你们能学会自己规划。”徐佑覆上额角,“没有人比你们更能理解自己,更理解自己的需求,也不要期望有贵人出现,花费心力去理解你、引导你。” “明确心愿和追求,对自己负责。” “神木桑。”越前拿下帽子,和黑眸对视,“那您为什么还要对我们说这些呢?不也是细心的引导吗?” 徐佑愣了愣,笑道:“大概是,不自觉就多管闲事了......”真不是个好习惯。 山洞里的火光被吹灭,少年们各自睡下。 一夜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徐佑上辈子很牛批的! 第106章 遵从与独行 嗵、嗵、嗵、嗵。 “快点起来!懒虫们!夜间拉练!”三船在洞口用木棍敲着铁筒,一下一下好像砸在脑壳里,吵得徐佑神经生疼。 “挥拍一万次!快开始!” “大半夜的又干什么?”忍足谦也揉揉睡瘪的头发。 “不利用晚上的时间,你们以为能赢过胜者组吗?垃圾们!” “胜者组......”海堂清醒不少,起身,缩着身子抱拍往外探,“外面的雨好大......” “赶紧!别让我叫!” 平川见徐佑缩着没反应,轻轻戳了戳睡袋,小声:“神木前辈,夜间拉练。” 睡袋蠕动一阵,低低的微哑困音让平川不自觉地红了脸:“冬天下雨、一万次、凌晨一点。我不去。” “前辈......” “到早上五点,我会起床训练。”说完,不再有动静。 见徐佑不动,坐起的仁王直接躺下了。反正幸村不在的时候,他听徐佑的。 柳想了几秒,也躺下。 “这个......”杰克摸摸还温热的头顶,有些犹豫。 “嘁。”三船直接走到徐佑睡袋边,一棍子下去。 “你干什么!”杰克直接扑过去推开三船,三船一个踉跄勉强站稳。 侧躺的徐佑立即睁眼坐起来。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 “干什么你?教练也一样揍!大不了我退出。”杰克挡在徐佑面前,手臂上的肌肉紧绷。 “小鬼——”三船的眼神阴翳。 徐佑从睡袋里出来,一个哆嗦,平川给他披上外套:“三船教练,可能因为我起了个坏头让你生气,所以我想我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三船桑的理由是要比胜者组更多地利用晚上的时间,但我不认为利用晚上的时间就能,所谓的超过胜者组。” 用劲搓搓手,徐佑正对上三船的双眼:“日作夜休是人体自然规律,不遵守这个规律,不会有好结果。” “我还年轻,三船教练。希望您能体谅。毕竟,我不想到了四五十岁就被自己的身体状况逼着退役。” “如果你以这个集训营的名额威胁,我只能说,无所谓。”他对团体赛本来就没多深的情怀。 整整半分钟的对峙,杰克挡在徐佑前面,柳在右侧警惕,仁王也悄悄起身在一旁眯眼观察。 “哼。”三船扫了眼环绕的国中生,“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果然是个废物,还是个花瓶垃圾。”走到门口,回头,“给你们十分钟,出来集合。” “......”本想听话去挥拍的少年们都有些动摇。 “教练有教练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你们以自己的追求选择吧,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就行。”徐佑低头捂嘴打哈欠,“我精力实在跟不上了,晚安。” 十几秒的沉默。 越前扛着拍出去。 “越前......” “我有想打败的目标,大石前辈。” 大石握拳,他又何尝不想追上菊丸呢? “喂,超前等等我啦。” 陆陆续续,山洞里只剩下五个人。 “花瓶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平川心里很不舒服。 “又不是特种兵。”闷闷的低音,“我是一个网球运动员,确实是温室里的花。”被家人们护着,整整护了近五十年。润养在阳光下,不让他被一丝阴影沾染,哪怕有阴影主动接近,也会被撕碎。 “你们怎么不去?不怕全都回家吗?怎么跟幸村君交代?” “因为我们都是立海的一员啊。”杰克坐下,“当然要支持同伴。” “puri,立海实力为尊,这儿当然听你的咯。” “我听神木前辈的!” “精市让我必要的时候照顾你。”柳拿出笔记本翻页,“他说你爱管闲事,很不放心。”所以幸村大概会满意地表扬他,比如“做得很好”、“辛苦了”之类的。 “......”睡袋扭了扭,“睡觉睡觉!” 赤诚式同伴、友情的真实体验,和拍剧时的感觉很不一样啊。 三船安排好出来拉练的国中生,迈着大步去自己屋里给斋藤打电话。可怜的斋藤凌晨一点多被三船的怒喝震醒。 “你怎么把本来应该在胜者组的人踢过来了?”火气还没降,“那小鬼的自我认知简直不能更清晰,精神力也很高,最重要的是,他领导力还不错!”再这么下去,不止国中生,连高中生都要被“带坏”了。 那他还管个屁呀! “这我也没有办法,三船桑。”斋藤打了个哈欠,“是神木君吧?他的对手您恐怕更不想见到。”何况斋藤也不敢让幸村到后山,这位据说大病初愈,真出事了,一个连锁反应下来,他们担不起。 “我不管他的对手是谁!”三船咬牙切齿,“以后看好人再丢过来!这种小鬼在我这训没用!” 啊,真是个气人的小家伙。 怎么就到他这后山来了? “阿嚏——”吸吸鼻子。在记笔记的柳见状过来摸了摸徐佑的额头,松口气。 “没温度。”想一想,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蜷缩的睡袋上。 [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大冬天的,真让人担心。 柳已经被冬天吓出阴影了,去年是幸村,谁知道今年小佑会不会中招? 明明一个两个都比他们小一岁,偏偏表现得那么成熟靠谱,让伙伴们不自觉淡忘了年龄。 朝斋藤发完火,三船定定神,去把越前、忍足、田仁志叫来。 “给你们一个任务,赶紧去。”塞了一张纸和他的酒葫芦,三船就赶苍蝇似的驱走三人。 “秘密任务......潜入集训营仓库,取得网球100个、肥皂50个...主要任务:前往咖啡厅,用高级美酒装满酒葫芦。”越前读完后不忘吐槽一句,“比起来,网球才是主要任务吧?”不过倒可以顺便去拿瓶汽水喝喝。 “但是我们要怎么走?”忍足抢来纸片翻看,“哦,背后有地图。” “原来我们离主营地这么近吗?”当初可是走了一天一夜! 幸村这天睡得不好。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连夜起来挪花盆,接着就没了睡意。 远处连绵的群山,再怎么望也望不到另一片训练营地,连个小木屋都没有。 [不会被丢到野外特训吧?]被风吹了好一阵,幸村才反应过来,回屋。 风雨交加,因向来敏锐的听觉,幸村在床上出神靠坐了两个小时,最后起来披上外套出门。 [那个是......]起夜的切原看到披着外套的人影,下意识认为这是幸村,赶忙跟上去。[部长这么晚去干嘛?] [大概明天状态会下降。]二楼晃荡两圈,又往一楼走去。在一楼餐厅逛了圈,到休息室站在窗边往外望。[赤也很闲吗?] 切原藏在大柱子后面猫着腰偷窥,打个哈欠。[也没做什么呀......难道是,梦游?!]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里守卫那么森严?”三个男孩蹲在灌木丛后面,小声嘀咕。 “仓库、仓库。”谦也伸头露出半张脸观察,“啊,就是那个!” “走吧,先去拿网球。”他们在后山用过的那些,绒毛都快打没了。 “网球给我拿,50个肥皂越前背,剩下的,田仁志。” “为什么我这么多!” “笨蛋,小声点。”谦也锤了一把田仁志的胸口,“因为你力气最大嘛。” “这还差不多......” 计划顺利进行,三人关上仓库门,心情愉悦。 “好,接下来就是那个臭老头的酒。” 越前被旁边树丛里一道影子吸引,他戳戳忍足:“谦也桑,那个......” 忍足谦也顺着越前的手指看去。 “哇——唔。”惊叫戛然而止。 “我去!”还在尾随幸村的切原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哪个笨蛋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吓人啊!] [糟......差点跟丢了。] [刚刚是什么声音?]幸村转到另一个拐角,[去1楼看看。] “好像是玩具。”越前敲敲狗的鼻梁,是金属声。 “吓死人!”谦也嗔怪一句,“赶紧走吧,这里不能待了。” 模型狗的红眼闪了闪,监控室里的斋藤端着咖啡:“今年来得挺早啊?” [有点口渴。]幸村在1楼晃一圈,没发现人,[去咖啡厅泡点?] [部长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极度犯困的切原跟在幸村身后。梦游就是在梦里嘛,要是部长遇到什么磕磕碰碰,他得冲上去保护的! 照着地图从后门解锁进到室内,三个人都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今晚雨下得好大。”忍足把手臂上的水珠都抹干净甩开,“这里暖和多了。” 越前捏着手里的地图路线,小声嘟囔:“汽水、汽水。” 咖啡厅门口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满心期待的三人走到半截,停下了。 “红外线?”田仁志暴躁,“为什么咖啡厅外面有这种东西!故意的嘛?” “大概是为了防止偷吃。”忍足谦也把包放到墙边,“这个红外线碰到了会报警吧?” “好~就让我大阪的浪速之星来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挥空拍只对入门的菜鸟有点点效。不过新网王认真就输了。 第107章 美丽的误会 [部长这是要去咖啡厅?话说那边开着灯啊?]切原猫着腰上了2楼,一抬眼:“哇!”用手捂嘴憋住。 红光里有个蠕动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手、手,手放在哪里?” “脚呢...脚呢...” 切原想起之前偷听到高中生的话—— “听说以前这里是末路武士的坟墓,有些晚上,武士幽灵就会窜出来游走。” “真的吗?” “我听说的,据说大久保几个月前就亲眼看到,他当时想去倒水喝,看到拐角过去两个影子,于是走过去看……你猜看到什么?” 咽口水的声音:“看到什么?” “一个被挖了眼的白幽灵,另一个脖子上勒着粗绳子,估计是被吊死的。我去,全都咧着大嘴看他。” “哇!这么恐怖吗?” “当时就吓晕过去了!” [幽、幽幽...幽灵!]小孩瞬间脑补了战场、鬼火、空洞的眼睛、人头...... [什、什么幽灵...简直荒谬...]蹲到墙角,吞咽一口,[我才不怕呢,哼!] [那里有人?]幸村好奇心顿起。 [啊啊啊,部长!]蹲在地上的切原见幸村朝幽灵的方向去,内心顿时天人交战。 [怎么办,部长要落入武士幽灵的手里了。切原,你得赶紧行动!] 【笨蛋!那可是幽灵。】 [我、我才不怕!我连真田副部长都不怕,怎么可能害怕区区幽灵?] 【你怎么打得过幽灵,还不快去叫真田副部长来?】 [傻瓜切原,你英雄救美的时机到了!怎么能让给副部长?!] 登时,又脑补了一场切原勇士从幽灵大魔王手里救下幸村公主的光辉事迹...... “赤也,谢谢你救了我。” “赤也,你真棒!” “嘿、嘿嘿......”切原甩甩头,擦擦嘴边,双手握拳给自己打气。[好!上吧,切原勇士!] 虽然脑海里“打架”很激烈,切原做出决定的时间不过三四秒。他赶紧跑过去拦在幸村面前,幸村见身后突然窜出一个海带头,没刹住脚,两人撞了个满怀。 [赤也?] 只见切原一脸紧张兮兮,小声自言自语:“我不怕幽灵,我不怕幽灵......切原勇士,你是最棒的。” 幸村憋笑憋得很辛苦。他摸摸切原一抖一抖的黑发,直到手下渐渐平静,然后把外套脱下给小学弟披上。绕过切原继续往前。 切原眯着眼,被幸村温热的手掌摸得还挺舒服,随后更是被外套的体贴感动到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等到他反应过来,幸村已经不见了。 …… [啊啊啊啊,部长!]切原按住肩上的外套往217寝室跑。 另一边,忍足的第三次挑战失败,还差点闪到腰。 “嗷嗷、疼......” “怎么办,明明就到门口了。” “嘁,大不了冲进去装一点就出来呗。”田仁志没了耐心,“反正那些人要过来还得一段时间,我们可以从后门溜出去。” “我们可是来偷酒的诶,田仁志桑。都被人发现了还叫偷嘛?” “那怎么办嘛!” “那个,” 越前和田仁志看向谦也,“怎么了,谦也桑?” 忍足谦也朝两人身后指:“幸村君......” 两人一回头,一惊,退到两边。 “立海的幸村!” “幸村桑!” [有闲心偷酒?]幸村歪歪头,[看起来败者组过的还不错。]稍微放心一点。 [不过这是偷酒游戏吗?很有意思嘛。既然这样,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呵呵。] 幸村走到交错的红外线前,停顿一下。[又是教练的恶趣味?] 两秒后。 [多加点牛奶吧。] “啊...啊...”三个男孩目瞪口呆。 越前迅速反应:“谦也桑,通关攻略get!” “哦!”忍足和越前站在红外线前预备,“田仁志,你在这把风。” “为什么是我......”田仁志说归说,老老实实坐在地上。 幸村磨好咖啡豆,拨进壶里。去拿牛奶的时候,忍足和越前进来了。 “越前,早就想问了,幸村君这是看不见我们吗?” “好像不仅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说话诶。”两人小声嘀咕着,眼神扫到冰柜,瞬间眼神发亮。 “烤肠......” “汽水......” 双双咽了口水。 “好吃!” “哇,还有橙子。” “这个也好吃!” 田仁志坐不住了:“这两个家伙。”讲不讲义气的?有吃的竟然不给他分一点! [绝对要进去。]田仁志垫垫肚子,吸气收腹,[别小看我,你们两个!] 幸村端起咖啡碟走到长沙发边坐下。[看来败者组吃得不好。] “刚刚下大雨诶,还让我们起来挥拍,真是的。” 用咖啡棒搅拌的手顿住。[过分了哦。] 没等幸村想出坑教练组的办法,刺耳的警报拉响。 “糟了!”正吃着的两人齐齐看向幸村,只见穿睡衣的立海部长淡定地喝着咖啡,毫无所觉。 稍微松口气。 “我也要吃的!”田仁志从冰柜里抱出满怀食物,心满意足。 “越前,快点装酒!” 在警报拉响前,217寝室就被切原叫魂一样的敲门声吵醒。 “副部长!大事不妙啦!” 真田揉揉太阳穴,手上青筋暴起,下床开门:“你太松懈了,赤也!大晚上的,” “副部长!部长被幽灵抓走了!” 锤向海带头的拳头顿在空中:“幽灵?” 咚。 “嗷!疼......”切原捂住头,眼泪花花,“真的有幽灵!呼啦一下,部长就消失了......” 真田正想训斥切原,告诉他世界上没有幽灵,警报声响起。 “什么?” “副部长你看!就是咖啡厅那边。” “......带路。” 两个人一路找,直到咖啡厅里,才发现幸村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茶桌上是喝见底的咖啡杯。 “部长。”看切原惨兮兮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脑补了什么凄美故事。 “小声点,赤也。”真田把外套给幸村轻轻盖上。 “这里发生什么了。” “嘘——”真田转身朝不二和在门口探头的白石示意,指了指沙发。不二会意,蹑手蹑脚地离开关上门。 “赤也,你也回去睡觉。” “我不要!”切原趴在茶桌边,一眨不眨盯着幸村。他直到现在还坚定不移地相信有幽灵存在,还会把部长抓走。 真田也就随小学弟了。他坐在沙发扶手上,靠着背垫闭眼养神。 第二天清晨,当别人都在谈论昨晚警报的时候,立海一桌四人神情严肃。 “我说幸村怎么现在还待在寝室里,原来他昨晚没睡好啊。”丸井拿叉子把蛋糕一分为二。 “部长不是没睡好,是梦游。”切原争辩,“我跟着部长在一楼二楼转了好几圈的。” “梦游不就是没睡好吗?” “不,严格来讲,梦游只在深度睡眠的情况下出现,和做梦无关。”柳生拖拖眼镜,镜片一闪,“真田君,幸村君醒来的时候,记得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真田压下帽檐:“......他只是看我,没说话。”幸村一旦做出这幅样子,真田是绝对不敢多问了。 “应该有大概率是记不清昨晚情况。”柳生慢条斯理,“那么,切原君。你记得幸村君有对突发情况做出反应吗?” “额......”切原想了想,“啊!好像我跟部长在二楼的时候,外面突然叫了一声,我被吓一跳,但是部长都没反应。” “你冲出来拦住幸村君的时候呢?” “我被撞了。” “原来如此。”柳生两指在眼边,捏住镜片,“综合以上情况,幸村君昨晚确实是梦游了。” “不过部长的眼睛是睁着的。” “梦游的时候,眼睛会睁开。”镜光一闪一闪,“那么,幸村君梦游事件就由我来分析吧!” “像幸村君的年纪,出现梦游症状不用太紧张,以后会渐渐消退。梦游本身不会在事后对人产生影响。但是——”稍稍停顿,“梦游发生几率和以下三点有关:一是悲伤过度或有焦虑、不安等心理刺激;二是家庭情况不容乐观;三是中枢神经系统发育不完全。” “幸村家很好。”真田排除了第二项。 “幸村之前的病不是跟神经有关吗?”丸井一发散,慌了,“该不会又是什么前兆吧?!” “不是。”柳生镇定,“幸村君的网球实力不像第三类。” “那就是心情不好,为什么呢?”丸井自言自语,“能让幸村有心情起伏的事情......” “立海的连霸。”真田抱臂,“但是我们全胜了。” “前几天的淘汰赛?” 柳生点头赞同:“有这个可能。” “对了,是不是神木前辈啊?”切原小声,“我看幸村部长在210门口停了很久。” “嗯......”柳生下了定论,“总之和我们立海去败者组的五人有关。” “昨天出现梦游症,看来是在预示我们——幸村君的状况已经刻不容缓了。”越说越激动,柳生嗖一下站起来,两掌啪一下按在桌上,“我们要立即做出行动,把幸村君从悲伤中拯救出来!” “我同意!”丸井举双手支持,“就叫做——幸村部长开心大作战~” “太好了!我要第一个去。” 真田睁着半月眼,看看自己跟打了鸡血似的同伴。 [你们开心就好。] 第108章 开心大作战 训练结束后的中午。 “大家最近都很闲吗?”幸村在手账的最新一页涂涂画画,一副Q版四人墙后偷窥图跃然纸上。切原蹲着在最下面,一脸单纯好奇;往上是吹泡泡糖遮住半张脸的丸井,小手指扶眼镜的柳生,偷窥还一本正经的真田。 图旁是幸村大写的两列感想——太闲了,想加训。 当然事实是,真田不好意思地露出帽子和一双眼睛,柳生胸有成竹,丸井跃跃欲试。切原,被压在最下面,正龇牙咧嘴地和丸井吵嘴。 “丸井前辈......你好重。” “闭嘴。” “可是你快把我压趴下了。” “我比真田轻。” 真田膝盖中箭。[关我什么事!] 柳生适时收尾:“现在幸村君应该在写上午的训练总结。在这种认真的氛围下,Plan A,真田君!” 真田被推搡着站出来:“咳。”神情严肃地踏步走向幸村。 幸村翻过一页,表情略微讶异:“真田?” 真田吸气、再吸气,拉开椅子坐下:“幸村,早上休息得还好吗?” “挺不错的。”幸村视线放回手账,“丸井他们呢?” “这个......” 真田偷偷往墙边瞄。 [练习、练习!]三人挥舞着拳头。 “额,大家都在训练。” “是啊,大家。”幸村停笔,“佑君他们也在努力吧?”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丸井捂脸,柳生又朝着真田拼命比划。 “啊啊,对了。”真田点头,“丸井说他网前掌握了新的步法,柳生在后场的正手速度记录已经超过120时速,赤也的话,” “这是报告?”幸村没听下去,理好书,侧身朝墙边示意,“丸井他们在那里吧?” 真田没话说。 “我看得见。所以你们不用特地说出来让我高兴。” 墙后的柳生给Plan A画上叉。 “幸村,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真田犹豫了会儿,咬牙:“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幸村拿着手账,“你怎么不去担心一下莲二?” “......”真田,连带墙后三人,都被幸村的话刺了下。 “抱歉,我回寝室。” “幸村君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柳生苦笑,“计划继续进行吗?” “当然要。”丸井抬头,“担不担心杰克他们是一回事,我们得让幸村开心起来啊。” “那接下来,Plan B。” 晚餐的时候丸井又被芥川拉去和迹部同桌。 菊丸郁郁地戳盘里的肉片。 “英二?” “如果大石在这里......又得唠唠叨叨了吧?” “......” “我会努力的,连同大石的份。”菊丸放下叉,“但是这几天下来,一直在想:我在这里真的好吗?大石不啊,双打的搭档不在。”单独一人的时间越久,越是想念。 凤停下动作:“我能明白菊丸桑的心情。” “有时候,内心深处想着,真的有必要吗?牺牲宍户桑留在这个地方。” 丸井瞟一眼凤,低头看盘。 “哼,无聊。”迹部强势打破开始弥散的念想,“现在后悔什么?真的那么想,那时候就不要赢,一起回去不就好了?” “喵?”菊丸推开椅子起身。 “迹部桑,你没必要说得这么决然吧?” “再说什么留不留,现在就给我从这个集训出去。”迹部皱眉,“真的碍眼。” “迹部桑,你就一点都不想念日吉君和桦地君吗?” “我可没闲情逸致去同情败者。” [嘴硬。]幸村左手握住扇柄,解决最后一点水果。 “似乎是要用乒乓球决斗?” “丸井很想玩的样子,去看看吧。” “1VS1,每局先达到11分为胜者,赢的局数多的队获胜。没异议吧?” 菊丸点头:“加一个要求,输掉的队伍要陪赢的队伍做一件事情,怎么样?” “啊恩?随便你。”[反正本大爷不会输。] 幸村在旁观战,柳生和真田站在他后面,朝丸井点头。[赢下来!] “部长,丸井前辈会打乒乓吗?我怎么不知道?” “丸井对乒乓接触不多,但是触类旁通。” “触、触类......” “太松懈了,赤也!等一下去补习国文!” 切原缩缩脑袋。[好怀念柳前辈啊。] “这要怎么打?”千岁也是第一次玩乒乓,他干脆用了网球的上手发球姿势。乒乓球啪一下从桌角弹到旁边的沙发,差点和观月的脸打个照面。 “哎呀,抱歉抱歉。”千岁道歉,“这还挺难的。” “切削好像比网球更有意思。” “切!”丸井侧切下旋的乒乓球,球过网后的反弹角度变化极大,甚至回退到隔网前。 “11-8,丸井赢。” “哈哈!”丸井举着拍朝幸村招手,“我赢啦。” 幸村勾勾嘴角,被柳生发现,他和真田交换眼神。 “幸村,我们去外面逛逛吧?” 室外有些凉,尤其经过昨夜的一场大雨。不过天空却格外明朗,让幸村想起在伦敦那段静谧的路程。 “今晚夜色很美。” 柳生差点把手里的东西甩出去:“幸、幸村君?” “抱歉,有感而发。” “月亮真的很漂亮啊,部长你看,今天的月亮有丸井前辈吹的泡泡那么圆。” “呵呵,赤也国文不错嘛。” “部长!”切原惊喜,接着小声,“那是不是可以让副部长不来帮我补习了?” 幸村扭头:“可以吧?真田。” 真田别过脸,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嘛。” 一路走到接近主营地门口的空地,几人停下来。 “这里是......”之前把败者组送走的地方。 柳生走到一棵树下,手上捧着一个小方盒子,面对四人,郑重其事。 “从前有一对恋人,丈夫为了妻子过失杀人坐牢,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出狱,因此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妻子。” “进监狱前,丈夫对妻子说,如果你愿意等我,把黄手绢挂在家门口的旗杆上;如果你不愿意等了,就把黄手绢取下离开,等我出狱回来看到家门口,会知道你的选择。” “虽然不是夫妻之间的感情,等仁王君他们回来的时候,我想也会明白的。”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叠叠的手绢,“大家挑一条系在树枝上吧。” “我先我先。”切原把蓝色丝帕挂塞进兜里,去爬树到梢头,“你回来也别想赢过我,我可是二年级No.1。”嘴上这么说着,切原一丝不苟地挂上蓝手绢。 他记得平川最喜欢的是蓝色机甲战士。平川还说,六年级的时候,曾经花三个月偷偷买来组装好一个机甲模型,结果被他妈妈发现,丢进了垃圾桶。 “太高了,小心一点,赤也。” “部长要我帮忙挂吗?” “不用。” 切原从一米多跳下来,把红手绢暂时在手臂上打了活结的丸井接着上树。 “立海可少不了你,杰克。”七年了,从小学,到国一的准正选,再到国二、国三的正选。[我也少不了你。]背后默默的陪伴,不是看不见,也不会理所当然。 柳生把青色手绢挂在路边看来的最显眼处。 [你啊,就一直任性下去吧,仁王君。]反正总有人“买单”。 真田稳住上身,勉强将素色手绢挂在分枝的细尖上。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柳。回来吧。” 幸村用淡笑逼退想帮忙的真田,手脚利落地爬到半棵树高度,给细枝系上浅青手绢。 “我已经想好了,佑君。” 一步一步来,他得慢慢清理乱石、荆棘,才能得到一条告白的“坦途”。 皎洁的月光下,五条颜色各异的手绢随微风摇曳,它们被系在不同的树枝上,却终归于同一颗大树的躯干。 “很漂亮。”幸村喃喃许久,转身,“把念想留这吧。我们该为胜利做准备了。” “是!” Plan B成功!获得大作战进度60%。 第109章 苦中作乐 同一天的清晨。 偷酒三人组最后灌了乾汁回来。然而他们在慌乱中并没有看清,酒壶上标的“乾”不是乾贞治的意思,而是一种华国白酒。 所以三船很满意他们的偷酒成果,顺带心情好好地没收了少年们私带的烤肠烤肉。 五点,立海几人在徐佑的叫起声里从山洞出来洗漱。 “他们看起来状况很差。”柳边走边留意洞口瘫着的几人,“不会出事吧?” “看自己有没有防护措施。”徐佑领着四人来到山泉边,“结束运动后得穿外套挡挡风,最好泡个澡。”可惜这里也没温泉。 “而且潮湿不利于球拍保存。”这也是他拒绝的原因之一。挥拍一万次这种项目,对徐佑来讲一点意义都没有。 早上集合的时候,一片萎靡中,正常站直的五人十分扎眼。 “这就受不了了?废物们。”三船喝一口酒,直视立海五人,“作为你们拒绝夜间拉练的惩罚,去——”粗壮的手臂指向一口大缸和旁边一小堆生姜、梅干。 “下山去河里挑水、劈柴烧,熬汤出来给这些废物们。” “干完之后,再训练。” “了解。” “剩下的都给我滚去球场!” 一片哀嚎,但都照做了。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得了的惩罚。”仁王说着话,速度不慢。 杰克跟在最后:“这样的话,越前君他们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因为他们觉得比我们训练的强度大,比我们勤奋,是占了优势。”徐佑把两个木桶灌满水,“立海的训练强度在国中里是最强的,但至少看菜单,都卡着度。”在部员们的极限边缘走钢丝,偶尔越一下界冲一冲,就这么渐渐把极限值往上提。 一个是怕练出事,二是集训时间也就那么多——早上和下午。 “据说我们的菜单有理论基础。”柳那天比赛之后和增田有来往交流。 “增田桑说最伤的就是近江桑那年。”都灌好水,几人原路返回。 “近江前辈有暗伤,右腿膝盖和右手肘。每次稍微运动激烈一些,过后就会痛到要喷止痛剂。”柳一顿,“你们别跟赤也说。” “应该是练过度了。”徐佑心情复杂,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伤病,但伤病往往是球员无法避免的。 “人的极限确实远,精神上的亢奋能克服身体对劳累的抗拒,但也会屏蔽自我保护的预警。” “那他们......” “应该不会像近江桑那样?我拿不准。教练组似乎只有对高中生的训练经验。”一个个灌水进缸,徐佑目测水量,“杰克、平川,你们去砍柴。我和仁王继续挑水。莲二你在这里看火,尽量先烧几桶出来。” “真的好困啊......”向日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颇感哀怨,“那两个是怪物吗?还这么有活力?”说的是越前和远山。 早上只有馒头、白粥和一小碟菜干、酸梅。向日甚至怀念起之前翻山越野的时候。 他现在有点冷,时不时打寒噤,但是身上明明在出汗。 “Let.” “喂,岳人,你怎么了?”宍户实在受不了向日的接连失误,过来查看情况,“脸怎么这么红?”红得异常。 “阿勒,有吗?”向日用左手背碰碰脸颊,“我只是感觉有点沉......” 大石一听,也担心地过来摸了摸向日额头。 “好烫!”大石想了想,跑去找徐佑没找到,只看到柳。 “那个,柳君,向日君好像发烧了,我直接贴散热贴吗?” “发烧?”柳环顾四周山林。这荒郊野外的,环境也不是太好,“先让向日过来休息吧,穿好外套。”大概休息一会儿,熬一熬就差不多能退烧了。 “好。”大石跑回土球场,发现不止向日,广宫、不二裕太、神尾、桃城,脑门都滚烫滚烫的。一烧烧一片,把他急得没心情训练。 一伙人蔫蔫地围在大水缸旁边,不时“点头”打瞌睡。 “一、二、三...只有三张散热贴...”大石犯了难,他带的明显不够用。 这时仁王和徐佑正好回来。 “神木君,你看发烧......”大石朝桃城等人担忧地瞟去。 “发烧?有没有感冒的?”徐佑得到否定的回答,走过去扶起向日,“先回去躺着。大石君准备一些毛巾吧,没有散热贴的用冷毛巾敷。仁王,你帮莲二。” “puri.” 一阵忙活,情况稳定下来。大石和徐佑分坐在两列睡袋边帮病人们挡风。 “真是有闲情逸致啊,垃圾们。”三船在门口停下,一颗石子被踢到一角,“不去训练,在这里偷懒?” 大石起身上前解释:“三船教练,桃城他们——” “我知道他们发烧。”三船灌一口酒,“发烧了就不用训练吗?只有废物才会用生病的借口,也只有废物,才会经历这么点小风雨就生病。” “您......”大石双手握紧。 “到我这里的高中生从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三船叉腰,“也就是说,连废物都不如。” “想呆在这里就呆着好了,哼。” 见三船走远,大石坐回去,心里叹气。他觉得刚刚不找三船是对的。 山洞里断断续续吸鼻子的声音很清晰。 “我想妈妈了......”伴着几声呜咽,“真的好过分。” “向日君......” 广宫边哭边骂:“谁稀罕这个乌七八糟的训练营!呜呜...他还真、嗝...以为自己了不起吗!” 生病往往是人最脆弱的时候,于身于心,都一样。 “呐,神木桑,你们立海,生病的时候也会要训练吗?”桃城有气无力。 “会让他赶紧好了再回来。”徐佑答道,“大家都挺自觉的。”天天被真田念叨“太松懈了”,又怕幸村看出来对自己失望。 “我自己请假的时候,也很希望快点恢复回去部训。” “但是立海的部活不是很严格吗?” “是哦。”徐佑笑笑,“嗯,确实蛮严格的。” “不过大家都知道,付出之后能有回报。”忍一忍过去,幸村说不定会夸一句:“啊,表现都不错哦。”“嗯,今天都辛苦了。”“最近有进步。” 诸如此类。 总是带着期待的。 还有赛季中获取的荣耀,每一个部员都可以分到一点光芒。 “要是哪天发烧提前回家,错过了幸村君的表扬,大概会很后悔自己生病了吧?” “诶?幸村君这么厉害吗?” “当然啦。”徐佑柔声浅笑,“因为幸村君可是我们的部长。”虽然训人的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虽然有时候会捉弄人似的加个训,然后笑眯眯地看大家哀嚎。 有些东西会慢慢上瘾,比如获得自家部长的承认与肯定。 “今年的情人节,幸村君还给部里每个人送了情书。” “诶!!”向日一下子来了精神,“真的吗!我也想要情书!”但是一想想迹部...... “啊恩?情书这么不华丽的东西?本大爷当然是会亲自打造一个游乐场给大家享受。” 肯定是这样。 向日想着那副场景,又颓了:“幸村君对你们好好啊。”一封封情书写下来,得花不少时间吧? 徐佑笑而不语,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情书,也没问幸村。 不二裕太伸手抹脸:“听神木桑这么一说,我也好想被幸村桑表扬。”这总不会因为他是不二周助的弟弟了。 “喝点咸梅汤吧。”柳和仁王捧着几碗汤进来。 “会饿吗?我这儿还有东西。”徐佑从包里拿出饼干盒,“干果麦饼。” “谢谢。” 少年们的抵抗力都不差。五人吃好喝好熬过一上午后,陆续退了烧,一起回去集训。这期间海堂、忍足谦也有点小感冒,没休息勉强挺下来,喝过咸梅汤后也好得差不多了。 傍晚三船照例让高中生和国中生进行床位争夺战,这次他没有中止,最后国中生以24:0获胜搬回小木屋。 雨后湿气那么重,再不搬回去,搞不好又出一片低烧。那还练不练了? 国中生和三船教练间再次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 汩汩山泉边,少年们轮流清洗打理。冬季的野外是一年里最冷清的,忙里偷闲地欣赏一番,似乎别有风味。比如这天月圆了,夜空特别地亮堂。 柳仰头望月,清水在发尖汇聚成珠,摇摇欲坠。 “山深月圆,遥间何人共赏,弗知。” “参谋真有雅致。” “是吗?雅治。” “......”仁王抖了抖,搓搓手臂,低声朝杰克吐槽,“参谋今天有点奇怪。” 柳放好用具跨过小溪流:“小佑呢?” “这边。”徐佑背着包回来,手上拎着用树枝穿起来的五条鱼,又肥又有劲儿,“大家要开个小灶吗?” “五条!”杰克咽了一口,二话不说,“我去捡柴火。” 仁王跟柳麻溜地理出一块空地,码上石块。 “小佑抓鱼很厉害啊。” “唔,算是吧。”虽然大部分是康公的功劳,老人家现在还在河里享受呢。 徐佑从包里拿出短剑,心里和徐钧郑重诚恳地致歉,开始刮鱼鳞。 杰克和平川捡柴回来,柳生火,一堆人围着篝火盯住徐佑手里的鱼。天知道他们这几天吃素有多辛苦。能看到肉,眼睛都绿了。 “这把剑会发光诶。”平川见剑刃轻轻一划,鱼腹就被剖开。 “好剑,拿来杀鱼会不会大材小用?” “这个也没办法。”把平滑石头上的鱼鳞、内脏洗去,徐佑开始划纹,“我们好像没有调味料......”说着手边出现一罐胡椒粉。 仁王蹲着眼巴巴看向徐佑:“puri.” “来训练还带胡椒粉?”杰克无语,转念一想,仁王出人意料的举动多了去了。 山林里升起小缕烟气,不过山顶的人们一无所觉,他们这天累坏了,基本上倒头就睡。 五个人坐在篝火边,火光映着红红的脸庞,大家对肉都特别急不可耐,因此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小佑讲个故事吧。”柳提议,“精市说你懂很多中古的事件。” “好。”徐佑晃晃树枝上的鱼,“鱼和短剑......那就讲专诸刺王僚吧。” “传说在春秋的时候,吴公子光想要杀吴王僚篡位。时机成熟的那一天,公子光在暗室埋伏武士,准备酒宴邀请吴王僚,可僚的卫队一直从王宫排列到公子光的家里,守卫森严。” “公子光进到暗室,让专诸把短剑放到烤鱼的肚子里,然后把烤鱼进献给吴王僚。” “于是专诸镇定地假借献鱼的名义,走到吴王僚跟前,趁机掰开鱼腹,悍然抽出短剑暴起刺杀死僚。” “那把剑被称作‘鱼肠剑’,成为后世名剑。” “鱼腹藏剑,真是巧妙的设计。”柳点点头,“专诸的胆色也是成功的关键。” “用外物掩盖锋利的剑。”仁王眯着眼睛转鱼。 徐佑闻一闻鱼香:“都撒点胡椒粉,再烤个几分钟就行了。” 山顶的木屋里,远山本来睡得迷迷糊糊,一股许久未闻的香味就像一只手,勾住他的鼻子。远山迷茫地坐起来,揉揉眼:“谦也,好香啊......” “小金?”忍足睁不开眼,也起不来,“我怎么没闻到?” 远山使劲嗅了嗅:“真的闻到了!好像是烤鱼。” “快睡吧,小金。”忍足含糊着话,又睡过去。 平川第三次吮吸鱼骨头,舔唇,然后盯着干干净净的鱼骨架子发呆。 “吃不够......” “明天晚上再来。”徐佑灭火,摸摸平川的黑发,“不能暴食。” “哦。”乖巧地点头。 “我去‘毁尸灭迹’。”仁王带着五条鱼骨头去附近挖坑。 柳闻了下身上的气味:“回去之后大概会被发现?” “他们从昨天凌晨就开始训,现在肯定都睡死了。”徐佑抬头望一望月色,“跟幸村君他们道个晚安,我们就回去吧。” “晚安。” “文太晚安。” “晚安,切原。” “pupina~” “嗯,晚安,幸村君。” 山下的河里,康公冒出头,吐了个泡泡,又一头猛扎下水。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审核吗? 第110章 团体洗牌战 康公好像很喜欢下面那条河,这几天一直待那按时给徐佑留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康公给他的鱼越来越肥、越来越鲜。 现在立海几个就等着晚上那顿小灶,白天练得也格外有劲,跟其他人的差别明显。 “营养摄入问题。运动员的吃苦方式不包括让他们只吃碳水化合物。”徐佑晃晃自己原来满满当当的饼干盒,有些发愁,“剩的不多了。” 败者组来到后山的第六天,百来人全都被绑上一个气球。 “今天的训练只有一条。”上空盘旋着鹰,三船放声道,“护好你们的球,到傍晚为止,哪队剩下的球多,睡木屋;少的滚去睡山洞。” 随着三船一声号令,盘旋的鹰俯冲下来,惊得众人撒腿四散跑开。 “还真是古早的训练方式。”徐佑边跑边吐槽,顺手摘下路旁的软枝条,抽向冲来的鹰。 一声长鸣,几根羽毛四散,鹰在地上扑棱几下,摇摇晃晃飞到空中。 “果然欠抽。” 说实在,徐佑真的不太有耐心陪这个集训营“玩”下去了。 在主集训营,立海四人轮番上阵,经过Plan C、D、E、F、G的持续“作战”,努力补上那40%的进度。 [这么闲吗?注意力好像没放在训练上,要多敲打一下。]幸村是这么想的。 几天下来,“幸村部长开心大作战”和“真田、赤也敲打计划”都圆满落幕。 为什么丸井和柳生不在幸村的计划中? 啊呀,这也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败者组被鹰追的时候,胜者组这边,5号场被国中生占了大半。憋着股气的众人想更进一步,鬼也让他们如愿了。 “很遗憾啊,我们还在第6球场。”折扇敲一敲手心,“赤也要加油哦。” “放心吧,部长!” “不过幸村,你说,三号场的领队会不会坏心眼啊?”丸井脑海里浮现入江柔柔的笑脸,“比如让赤也和武田前辈对上。” “那又怎样?”不假思索的反问。 “嗯......是哦。”大概赤也会更兴奋。 结果还真让丸井说中,切原和武田都被放在单打三的位置,开场就来了个自相残杀。 “我有直觉,那两位通过气。”丸井眼神示意了下分站两边的入江和鬼。 “很敏锐哦。” “那是~”嘚瑟。 “对面是你们立海的人。”迹部国一时见过武田,“你不会留情吧,切原?” “开玩笑吗?”切原朝幸村挥挥手,上场了。 “切原君。”武田和善地笑笑,“我听藤原说你很强,能赢下我们立海的前部长桑。” “嘿嘿。”切原不好意思地刮刮脸颊。 “不过,未战先怯可不是什么好心态。”武田大声道,“开始吧,切原君!” “哦!” “斗志的提升是双向的。”幸村心里微妙地自豪,“不知道武田前辈现在的水平怎么样。” “我记得武田桑是底线反击型吧?和赤也一样。”丸井回忆,“不过国一的时候一直在双打位。” “武田桑在我们刚入部的时候是准正选和正选的边界。”幸村解释,“立海之前一直是单打比双打强。武田桑原先也是单打选手,不过为了让当时双打默契的学长组合进正选,就只能坐坐冷板凳,偶尔当了准正选。” “学长退部后,为了增加双打战力,武田桑秋冬两季一直在练双打。” “这么说,武田桑能单能双?”柳生点头,“看得出他的风格。”很明显是受藤原影响的稳里有刺。 而切原也是明显受幸村影响的猛中带诡。 两人一开始不相上下,然而随着比赛的进行,切原的球路越发让武田难以预料。 “呀嘞,真是。”武田接发失败,摇摇头。[不愧是我们立海的未来部长桑,都有自己的强大之处。] 习惯了福山下套的武田没怎么心慌,但第一盘因被破发而失利。毕竟习惯不代表能看透。 “接下来才是关键。”幸村抬头看一眼太阳,坐下。 “赤也可以的。”真田抬高了点帽檐,“他现在还很兴奋。” 与此同时,徐佑在树林里,再次眼疾手快地抽跑一只鹰。从早晨到现在,山上此起彼伏的气球爆声,但追他的鹰越来越少。 被养久了,鹰也懂柿子捡软的捏。 “啊!” 徐佑一怔,赶忙朝音源跑去。 “平川?”旁边是也急匆匆跑来的杰克和柳。仁王满头的叶子,从树丛里钻出来。 平川抱住气球缩成一团,背上两处被抓出了血。徐佑眼神一凌,手上用劲,抽飞盘绕的两只鹰,扑棱棱掉了好多羽毛。 “能护得这么紧实,也是难为你了。”柳轻叹,扶着平川去树林里,“我记得小佑那有消毒纱布。” “因为前辈们肯定能护好吧,所以......”不想拖累。 “那也不能这么拼。”两只手的手背也被抓出十来条伤,“我摁喽。” “嘶——”平川咧嘴。 杰克和仁王在一旁警戒,柳摸着微颤的脑袋权做安抚。 这孩子真耿实,和赤也完全两种类型。 虽然都挺单纯。 “阿嚏——”喝水的切原一个喷嚏,引得前辈们侧目,但他自己毫无所觉,“唔...不会是夏川那家伙在念叨我吧?” “现在,第二盘比分是5-4,切原君暂时领先。”白石热身完毕,等着和藏兔座上场,“切原君再拿下他的发球局,我们就首战告捷了。” 后山上,给平川处理好伤口,徐佑环顾一圈。 “你们都是怎么对付鹰的?” 杰克直接:“跑。” “躲。”仁王拿出水枪,“puri~” [你是来玩的吗?]无声吐槽。 “我也是躲。”平川小声附和。 “我目前用网球命中的几率是73.5%......”柳本想说下去,看到徐佑的脸色,很有眼力地闭口。 “谁教你的用网球打老鹰?”徐佑仿佛幸村附体,“比赛的时候也打算往天上打吗?” “......”一团人习惯性乖乖低头受训。 徐佑见状缓和了脸色:“回去之后别跟幸村君说这个,他会生气的。” 说罢,把手上的枝条递给柳,自己去重新折了四根。 “看鹰的速度和位置,等到了距离,用树条抽!就像抽击网球一样。可以吗?” “是!”X4 “两三只难不倒你们吧?” “难不倒!”X4 “嗯。”满意了。 主训练营,单打三武田告负,双打二的高中生两人针对国一的藏座兔,获得胜利。两边一胜一负,单打二手冢上场,对面是他的学长大和。 “又是前后辈内战啊。”幸村的语气里充满兴味,“很有趣。” “咳,还是看比赛吧。”真田想赶紧打住幸村蠢蠢欲动的挑事心。 “大和桑......好像是青学前前部长?我不太记得诶?”丸井扭头,“幸村,你应该知道吧?” “我们国一那年的青学部长。”幸村解释,“当时关东大赛八强败于山吹,没遇上我们。” 面对自己的学长,手冢同样没有留情。 “果然,我不禁怀疑自己当时的做法。”大和目睹了手冢上一盘一丝不苟的回击,叹道,“手冢,继青学的支柱后,你又打算成为日本青少年队的支柱吗?” “我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手冢认真回复,“这场是我胜了,大和前辈。” “你还不理解我想说的话。”大和拆开右臂上的绷带,一条条青筋和伤痕显露出来,让幸村眉头微皱。 “手冢,你一直在为别人打网球,到什么时候,你才能为自己而努力?” 丸井吹破泡泡糖,下意识看向幸村,柳生推了下眼镜。 幸村不自在地动了动:“看我干什么?”他一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自己选择了什么。而且从来不会后悔。 “幸村......” “我和手冢君不一样。”幸村用眼神逼回丸井莫名的伤感,“立海和青学也不一样。”手冢承诺的是大和的话,而他必须对立海负责!对立海的传承负责。一如所有的部员对他负责,听从他的指令,完成他的期望。 幸村的骄傲很贵重,想要让他“牺牲”自己,得有该有的分量。 幸村想都不敢想自己如果在青学会怎么样,他可能忍不了这种不给国一生正选途径的校队,也受不了按入部长短泾渭分明的区划。 大概直接不入部了,自己去打打男单杯赛什么的,总比在网球部里受到掣肘好。 这么说来,立海倒还让他走上团体赛的劳苦路? 摇摇头,回过神。[怎么感觉越来越像佑君了?总是出神。] 单打二最后以手冢的胜利告终,双打一,配合默契的高中生和九州双雄对决,苦战三盘后,经验丰富的高中生搭档获胜。 “现在是两胜两负。”迹部持拍在场边准备。 此时手冢和不二回来观赛,神色各异。 幸村扫了眼,心里有数:手冢被大和说服了。 果然,手冢在围栏后面庄重道:“迹部,我准备离营去德国。” “啊恩?”迹部轻哼一声,“去吧,本大爷会带领日本队赢下世界杯。” 丸井撇撇嘴,真田别过脸。 切原小声嘟囔:“可是我只想听部长的话......”这就很纠结。 “迹部确实是最适合的。”幸村平心而论,“有魄力进行革新,带领冰帝两百多名部员创造新高,跟U17的现状最为贴近。” 丸井腾地站起身,走了。 “丸井前辈?” “回寝室。” 切原不解地挠挠头:“突然怎么了?” “闹小脾气。”幸村没回头。 柳生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最后扶一下眼镜。真田默默站在一边,不知道心里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天知道XF为什么让迹部当国中队长,他的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但迹部确实有这个能力,我在很正经地分析。 第111章 归来 把自己丢上床,丸井用枕头捂住脸。 心里的火不知道该往哪里撒,反正不能朝幸村去,但是火气的源头明明是幸村。 就这么急着想摆脱他们吗?! 他为什么要加入这个训练营,幸村心里没数吗? 哦,大概确实不清楚。因为渐渐的,不会在意他们了。 “啊——”捶捶被子。 坐起来,跟鱼吐泡泡似的一个接一个往外吹泡泡糖,以此减轻心里的烦躁。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他们的赛季都结束了,三年下来,他不用对幸村负责了,还这么努力训练? 因为想着当幸村站上世界舞台的时候,丸井文太还能有站在他身后的资格。 而不是站在迹部,或者任何所谓日本队队长的身后! 这是不一样的! 他为了这个资格而努力着。 “我才不管谁是队长!”反正他只听幸村的。 就这样。任性就任性吧。 迹部和入江的比赛开始,迹部一贯华丽的超强攻击性似乎让入江难以应对。 此时幸村的关注点难得不全在球场上。表面冷淡,丸井的离开还是让他有些……无措。 他刚刚确实在客观分析啊。 进入训练营也有几天了,幸村清楚教练组的脾气,以及各个国中生的心理特点,只能说这要让他管的话,很累,也懒得管。他带好立海的几个就行了,最多加上几位前辈。 他习惯了立海的氛围,大家都很自觉,都很有野心。 人的感情很小块,幸村没那么博爱,这三年里他把绝大部分都献给了立海。也因此,实在是太难割舍。 幸村大致明白丸井的心情,但没想到反应会那么大。 是他做了什么让文太感到不安吗? 对于一向观察细致,尤其对象是幸村时的丸井来说,幸村确实有很多次不自觉的表现让他感到不安甚至焦躁。尤其是在这个他们三年生与网球部将离未离,藕断丝连的时段。这个幸村可能即将单飞的时段。 丸井想像个幼稚小孩一样死皮赖脸、无理取闹地让幸村再管他们一会儿。小孩子不讲道理的! 天空飘下雪花,从一点一点,到一片片,没等它们感受到幸村肩头的温存,就被无情的伞挡住了去路。 幸村微微抬头,伞很眼熟,是柳生包里那把。 这下心思完全偏离了赛场,幸村在想自己到底表现了什么,让大家都如此不安? 没见真田有什么反应啊?好吧,真田......某种角度看和赤也差不多。 这段小插曲直接导致迹部与入江的这场精彩对决,幸村完全没认真看。 最后迹部在第三盘实在撑不下去,而入江也表示自己无法继续进行比赛,单打一无效。附加赛里鬼出场击败对手,3号球场和5号球场的队员交换位置。 再见到丸井的时候,一切正常,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文太……” “幸村,一起去吃饭吗?” 幸村此时微妙地有点想念杰克。 被自家部长想念的杰克,这时候还在树林里苦逼。 徐佑要求五个人分开,而且还让他们必须护好自己的球。是必须,不留有任何余地,跟幸村平日里的严苛要求一样一样的。 为此杰克在树林里忐忐忑忑,一下午神经都绷紧了。临近日落,更是紧张到临界点。 “呼——马上就成功了,马上就完成任务了。” 一个高中生凑过来,碾碎落叶的声音让杰克听见,立即退开十来米远。 “你做什么?”一只手放在身后,肯定心怀不轨。 没等佐佐木出声,越脑补越恐怖的杰克就一溜烟跑了。 “靠。”旁边的树丛里钻出来另一个高中生黑城,“明明藏得这么好,这家伙怎么发现的?” “重点不是这家伙跑了整整一天吗?”佐佐木气恼地跺跺脚,“他哪来那么多体力?” 抢气球的计划泡汤,两人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这回是徐佑,他右手用枝条扫过树丛,没等佐佐木上前,只见一只盘旋了好久的鹰扑下来,徐佑看都没看,直接反手一抽。 啪! 又是几根羽毛掉下来,鹰踉跄着飞离。 暗中观察的黑城猛地瑟缩,重重吞咽一口,决定猫着死也不动。 开玩笑,这跟抽鞭子一样抽过来,他还不想褪层皮呢! 徐佑没理佐佐木,自顾自走了。 三船木梆子的声音敲响,马上就要集合。两人组迎来他们最后一个“猎物”。 “哟,我们可以谈谈吗?” 嘴边的笑容加深:“piyo.” 仁王从兜里拿出一盒口香糖:“一天下来你也累了吧?要吃一片吗?” “嚯,你还带口香糖来?”佐佐木好奇地抽出一片,突然里面跳出一个黑不拉几的东西,直接往他的脸冲来,让佐佐木的表情瞬间龟裂,使劲跳脚,右手里的细尖枝直接被甩飞。 “呜哇!” “可恶,那个白毛混蛋!” 虽然旁观了一切的黑城觉得,还蛮带感? 最后到三船这里,还保留着气球的有立海五人以及冰帝的日吉,比嘉中的甲斐、平古场,青学的越前,四天宝寺的小金。 全是国中生,真是。 见立海人手一条“鞭子”,再想想飞回来少了半边毛,周身惨兮兮的鹰,三船揪心地灌下一大口酒,本就黑的脸色宛若锅底。 二十来只,全都遭了“毒手”。 没有几乎。 到底是谁想出这么......新奇的点子?正常脑回路不是应该跑或者用网球去打鹰吗? 斋藤就不能靠点谱吗?! 每次立海的人过来就会整出幺蛾子。 几个月前,福山和毛利过来的时候,直接自制陷阱抓了两只鹰,还在河边打算烤火尝尝鲜。毛拔了一半被赶过来的三船及时制止。 哦,还把河边和山泉边的摄像头全都“不小心”打坏了,到现在还没来得及修。 大概五年前,还是两个立海的被踢到后山,这两家伙竟然偷偷抓鱼做成鱼干,在最后一天还很“无私”地组织起败者组所有人,夜里不知道从哪条路跑去半山腰烤火野炊! 三船心很累,以至于宣布都显得略微有气无力。 摔!没法练了! 赶紧趁早把这群踢回去吧。 三船的行动力很迅速,他第二天就急不可耐地把“炸弹”扔回黑部那里。 当然在单纯的国中生们看来,三船是用心良苦了。 “哼,我可不会感激他。”向日手背在脑后,与其感激三船,他还不如多回报神木一些。这些日子里,三船只给他带来黑暗,可让他坚持前行的光亮都是别人给予的。 “嘛,都回来了,就别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啦。” “我们是黑色军团哦,教练说可以挑战任何人,而且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利!”远山兴奋地凑近越前,“呐,超前,你说我们去挑战他们吧!” “直接挑战1号球场怎么样?!”桃城只想扬眉吐气一番,“胜者组他们说不定还没几个打到1号球场呢。” 仁王突然停下脚步,朝左边望去。徐佑见状,朝大石欠身:“很抱歉,我们得归队,就不一起去挑战了。” “归队?”众人面面相觑间,徐佑朝仁王看的方向走去。 柳跟在后面,微微欠身:“失礼了。” “pupina.” 杰克拍拍脑袋:“那个,祝你们挑战成功。” “预祝成功。”平川跟上学长。 “这......”桃城的底气不太足够了。 越前压压帽檐:“不试试怎么知道?”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蓝发再打一场。 事实证明,仁王的视力和观察力都是顶尖的。 “这里是......之前我们离开的地方。”五人的眼前,各色手绢随风飘荡。 “是比吕的。”仁王打消几人的疑虑,“青色那条是我送他的礼物。” “《幸福的黄手绢》。”柳眼眶有点湿,“久等了。” “我们回来了。”平川抹一把眼泪,他没想到切原连喜欢的颜色这种小事就记在心上,还是他这个曾经把他扯下“王座”的敌人。 “去拿下来吧。” 杰克迫不及待地冲在最前边。[我回来了!文太。] 几人互相帮忙,把手绢系在左上臂:“真是经历了不少风雨啊。”不知指的是手绢,还是人呢? “现在是下午,我们去球场找?” “走吧走吧!” 幸村在六号场无聊得很,自第一次的个人洗牌战后,教练像搁置了他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此时他正和丸井、柳生以切磋为名打车轮战。 丸井朝向幸村的下旋球,打算抽击上网,看台上的身影仿佛炫目的艳阳,叫他心摇神荡,以至于漏过来球。 幸村皱眉,正想说丸井一句,见他呆呆看着后面不说话,转身。 一瞬间,不由想起一句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灯火倒没有,可没什么灯火背景要比太阳更耀眼。 “文太!” “杰克!”两人跑到一臂之隔,却突然无言。 “你让我等了好久!我都以为你真的回家烤肉去了呢。” “对不起......” 仁王朝柳生挥一挥左手,臂上的青色手绢荡了荡:“puri.” “任性完了?开心?” “马马虎虎。”语焉不详。 徐佑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人,心里跳得有点快。他以前觉得情谊之间,距离远近没多大关系,可好像不全是这样? “幸村君......”没等打好招呼就被整个抱住。 “我很想你。” “嗯......那个,你抱得有点用力,幸村君。” 幸村笑了,不过没松开:“你就不能顾忌一下氛围吗?佑君。” “......”好吧,他现在就开始“顾忌氛围”。 “咳。”等柳开始提醒了,幸村才松开手,回身招人:“我们去老地方,真田,你去叫赤也来。” “啊。”真田犹豫一瞬,“教练,” “重要吗?” “......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演戏什么的,我懒得写,也写不来。大家去看动画吧。 比赛小说明:网球的发球有两次机会,并且各有25秒的时间限制,在一发失误后,要是再去捡球或从球童那里拿球会浪费时间。 所以在每次发球前,球员手里都准备了两球,一球揣兜、一球在手上。一发失误后就可以直接拿出球开始二发。 第112章 自己的网球 走廊里的踢踏声由远及近,切原风风火火地冲进会议室。 “柳前辈!” “赤也,你失态了!”后面是真田的训斥。 “太激动了嘛。”切原抱住头,往幸村身后躲。 幸村挡住真田对切原的瞪视:“没关系。” 真田顿时无话可说,只好暗自嘀咕。[都是你们宠的!] 十个人到齐,幸村笑眯眯地翻开手账:“其它话等吃晚饭的时候再说,先整合一下情报。” “我们败者组这边,回来之后有一项特权。穿着黑色队服,可以挑战任何人,而且对方不可以拒绝。” “诶?那为什么胜者不可以?” “算是我们败者组的复仇吧。”柳继续道,“后山离这边其实不远,之前被淘汰的高中生在那里受训,不过国中生大概是真的回家了。” “也就是说,被说明进行精神训练的国中生,才不算淘汰,而是被送到后山的训练营,是吗?” “那里实在算不上训练营。”徐佑补充,“野生环境,我认为对精神上的磨砺更多一些。虽然因人而异。” 幸村追问:“佑君觉得呢?” 徐佑摇头:“对我的帮助不大。” “我们不需要压抑式的精神训练。”他们已经习惯了强者绝对压制的形式,三船的口头贬低不会让他们热血地负气奋发。 “伙食也不好。”平川小声和学长们抱怨,“晚上神木前辈给我们抓鱼,才算能吃上肉。” “辛苦了。”幸村的笑容变淡,“也辛苦佑君。” “无妨。”徐佑轻轻摇头,“胜者组的情况呢?” “我们都是个人替换赛升到6号场,赤也本来在5号场,5号场和3号场打团体替换赛取胜,所以现在在3号球场。” “不错。”柳的肯定让切原顿时牛气起来。 “不应该啊,我还以为你们都到1号球场去了。” 柳生摇头:“这个不按我们自己的意愿。6号场的领队很不作为。” “那要不我们把领队打下来,然后去挑战1号球场?” “听起来可以诶。” 幸村暂不表态:“领队稍后再说,败者组其他人呢?” “他们去挑战1号球场,据说。” 事实是在商议之下选择了2号球场,但出师不利。 “干得漂亮,松本。”领队前田朝松本点点头,给国中生当头棒喝就是他的意图,“我们2号球场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如果他们以为经历后山几天特训就战无不胜,那可大错特错!” “你觉得呢?” “哈哈,我家小学弟不在。”松本单手叉腰望向对面,“不然大概真的要翻车。” “嚯?”前田来了兴趣,“我早就听说你们立海那年出了好几个天才。” “没错。”松本看看场上,“这对双打?” “我家学弟。”前田脸上的自豪洋溢,“北海道的王者,怎么样?” “很强啊,这个时间差利用。” “今年就是单打吃大亏。”几分钟间三局终,“不然决赛和你们立海遇上的就是我们福渡西了!” “我听福山提起过。”松本想起来,忍笑,“今年你们那半边简直是死亡半场啊。最后让青春学院杀出重围。” “其实遇上立海都一样。”前田摇头感叹,“你们的学弟实在是太强势了。”势不可挡的地步,「立海三连霸没有死角」真不是喊喊而已的空头口号。 “鬼才嘛,不是年年有的。”松本拿好拍坐下,叠好毛巾放到一边,“你们那边呢?” “太平稳了。每年做梦都想出一个天才,但是出现不了。”和山上终年的白雪一样冷寂...... 福渡西中在全国大赛已经连续十年止步八强,有运气因素,也有实力缺陷。 “今年也是地区优胜吧?” “七连霸。”前田说道,“和我们之前的记录持平了。” 松本轻声地应和:“那明年稳吗?” “安倍说挺稳的。”前田不经意扫过松本的表情,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呢?” “幸村君啊,他向来不会给出死角。” “嘛......真像你们立海这三年的作风。哈哈。” 北原、广宫连下两盘获得胜利,随之进行的单打二,远山金太郎也在三盘后取胜。 “这小家伙天赋异禀啊。”前田朝双打一两人示意,“不慌,稳住自己的进攻节奏。去吧。” “是。” 双打一是乾和海堂组合,他们综合而言还无法和2号场王牌双打相抗,高中生在一盘失利后连翻两盘获胜。 “越前龙马。”松本扭头提醒前田,“我们部长君今年的决赛对手。” “嚯?”前田整一整网拍,“才一个国一生嘛,你放心好了。” “别大意了,越前君可是‘武士之子’。” “武士?”前田脚步一顿,回头,“越前南次郎?” 松本耸耸肩:“朝职业去的也说不定。” 前田思量几秒,瞥一眼越前,回头:“多谢。” 与此同时,高中生们、得到败者组成员回来的伙伴们都渐渐聚到2号场旁观。 入江在高台上俯视,旁边站着鬼,种岛坐在栏杆上侧身。 “前田是2号场领队,论实力其实不输于一军。” 后备球员也是需要人带的,各个球场的领队,大多是国中时期网球强校的队长或者副队长。不仅要求网球水准,还需要一定的决策力。 2号场的领队前田利信,高三。前福渡西中网球社社长,藤原带立海那年在全国八强赛和他碰头,因此松本和他比较熟悉。 像刚刚,前田就把No.2的松本放到单打三先赢下一局作为震慑,而后将实力较弱的三人排下两场,国中生也不负所望地赢了。2号场最强双打和No.1,则在国中生感觉胜利在望时,给予他们先扬后抑式的打击。 “看来在后山上的磨炼没能压下他们的气焰和自傲啊。” “胜利代表肯定,失败代表否定。”幸村也带着立海众人找到一个好角度,“网球选手的棱角不是靠嘴皮子磨平的,让他输,一直输,傲气自然就没了。” “输太多次也不好,本能上会自我怀疑。”徐佑纠正道,“对自我精准的定位和认知也是很难的。” “要有水准上的大致判断。个人赛、双打赛、团体赛,都有不同的认知方式。” 真田表示理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没错。” 柳摸摸切原的后脑勺:“懂了吗?赤也。” “哦。” “哟,这次不怎么敷衍嘛。” “仁王前辈!我又不蠢。”谁的话要听还是知道的。 [像仁王前辈的话就不能全听,哼!] “那个男孩,一点都没变啊。” 徐佑一笑:“是啊,在后山一直是最活跃主动的。” 幸村没有接话,反而另开话题:“天/衣无缝之极限,越前桑所说的至高境界——无我境界三大门扉的最后一道,打开之后,无我境界就真正达到了。所谓的‘最开始打网球的心情’,也就是初衷,享受网球的心情。” 沉默几息。 “所以呢?” “对啊,所以呢?”幸村微微偏头,“那个男孩接下来该怎么走?” “......”这个问题一下子难倒了所有人,包括徐佑。 网球理论是一个球员独立形成的,属于自己的思维和网球运用风格,也就是自己那条路。它是球员职业道路的方向标。 成功的网球理论应该是没有终点的。比如徐佑的二元论,本能和理智不可能达到完全的平衡,于是形成宛若双□□替前行般的“永动”;幸村的梦境理论,梦境催生条件、人心和人意识的无极限决定了梦境的数量没有上限。 可是“无我境界的终极奥义”本身,就为这个理论定下了一个终点。 柳翻翻笔记本:“越前桑讲到的理论中,无我境界是其一,与之相对立的还有一种境界——修罗神道。” 几声吸气。 切原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情报来源无可奉告。”柳继续解释,“据说是经历了惨烈的败北后,将不甘与执着的意志融入自己的网球,再加以地狱般的训练。抱着就算是死也要赢的决心,才能达到的境界。” “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可以领悟出自己的......异次元球技。” “嗯......”幸村摸摸下巴,“很厉害的样子。” “所以领悟异次元以后呢?” 又是一阵沉默。 “就——”柳放弃了,“我也不知道。” 柳生给了个台阶:“或许有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领悟呢?” “那这不是看天赋的东西吗?”丸井看看切原,没说下去。 “干嘛?我又不是只有天赋,平时也很辛苦的好吧!” 幸村几句安抚好切原,给这个话题下了句号:“高手的话本来就是仅供参考,不用那么当真。” “没错,要打自己的网球。”真田说话间,见切原被幸村搂着肩,还笑嘻嘻的样子,有点眼热。 怎么他就没这待遇? 不对,怎么就赤也有这种待遇? 随着一声公布,前田以[7-5、4-6、8-6]获胜。与此同时,教练黑部出现在高台上。 “所有人集合!” 等人齐聚在2号球场附近,黑部拿着喇叭宣布:“败者组成员已经回归。接下来,从明天开始,每人每天将有至少一场个人替换赛,每个球场三天内必须进行一次团体替换赛。” 环视一圈青少年们各异的脸色,黑部语气沉重:“一切都是为了选拔出迎战世界杯的最强战力,请各位都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柯南《贝克街的亡灵》?医生的后代是医生、律师的后代是律师。 这种后代继承设定貌似很戳日本人的“萌点”。 但网球是一项个人竞技运动,从桑神年代的网前到四天王越来越注重底线对轰,网球一直都在进步。所以,继承未必好,也未必就能无敌。 第113章 枕头大战R1 败者组归来,原本装装样子托运回去,实则被收起的行李也被重新拉回宿舍。 长期笼罩在不少人头顶的阴云散去,一楼的餐厅最先闹腾起来。 “这个、这个、还有......” “喂,你真的是仁王吗?不会被掉包了吧?”丸井狐疑地跟着他,手里是杰克装着满满一盘肉的大白盘。 “你去给我调个酱,我就吃得下去了。” “什么嘛......”被使唤的丸井嘴上发着牢骚,还是乖乖地去放下盘子给小伙伴们配调料,好让他们吃得更舒服一些。 “柳想要什么口味?” “清淡的,带点茶香。” “哈?”丸井扫一眼料台,顿时和它杠上了。不就是清茶口味嘛,天才丸井无所不能! 柳生在柳旁边入座,瞅了瞅红发背影:“会不会太难为丸井君?” “puri.”仁王拿来一盘烤肉准备开动,“说不定他自己乐在其中呢。” “说起来,幸村部长和神木前辈去哪了?” 真田道:“他们说去做烤饼干。” “这里的食材还蛮全的。”徐佑自言自语着,挑了十来种干果。幸村正按他说的在打发黄油和蛋液。 回到台前,徐佑看一看幸村的进度。 “......”养眼是真的。 但是用不着每一丝丝都搅合上吧! “还是我来吧。”徐佑接过碗和搅拌器,幸村搓搓手:“现在做什么?” “唔......筛麦粉。” “好吃!不愧是文太。” “你慢点啦,又没人跟你抢。” 柳还算克制,仁王是小猫胃爱享受;而杰克食量大,平川还在长身体,前几天又饿着了,吃得尤其猛。 一旁其他学校的败者组队员更是如此,见了什么都想吃,食物在盘子上堆积成小山。 “真是的,败者组这么变态的吗?” 柳浅笑:“不是吃不饱,是只有碳水化合物和一点咸菜调味,其它营养不足,所以感觉上怎么都吃不饱。” “神木的麦饼都比那里的饭好吃。” 此时,第三次被接手工作的幸村待在一边看徐佑揉面团。 “佑君会做菜吧?” “家常菜。” “味道一定很好。” “一般般,比不上你和幸村叔叔那天。”那天的午餐什么都好,就是太~慢~了~ 当然,徐佑不敢说出口。 他这饼干又不是去参加厨艺大赛的作品,用不着那么精致。 “你觉得我做得更好吃?”幸村停顿十来秒,“那如果……我们两一起住的话,谁掌勺?” 徐佑停下手里的活,仰头思考。 “还是我来吧。”真等幸村一个人做好,绝对要过饭点了。 “呵呵。”幸村不知怎么,笑容加深,“那真要辛苦佑君了,不如我洗碗?” “也行。”面团被揉成个不那么标准的球,徐佑准备压一压整造型。 [不对,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徐佑握着擀面杖的一头,转身,“我们俩一起住?” “以后要是比赛行程统一,不是就得住一起吗?”幸村笑着偏头,“还是佑君想到了哪里都叫外卖?” “哦......也对。” 饭后,徐佑端着一盒刚出炉的烤饼干和幸村在201门口告别。 210室里,淡淡的香气弥散,而舒缓的交响乐也如其般绕梁不绝。 “啊恩?本大爷一个人一间还真有些无聊。” 徐佑把短剑塞回枕头底下:“是吗?久等了。” 迹部一噎,左手虚覆眼前。 202室,柳搬回来后,径直去了图书室。 203室,柳生在上铺把玩着假发,瞄一眼手上还绑着红手绢的杰克。 “呐,杰克。” “啊?” “你不在的这些天,我看丸井君经常和芥川君待在一起呢。” 杰克一怔,紧接着脸上出现莫名的伤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吃饭的时候也都被芥川君叫去——” 没等柳生说完,杰克啪一下开门出去。 “岳人,这个,还有这个,苹果味的跳跳糖。都是文太君带的哦~” “呐,巧克力棒。” “厉害!不过有草莓味的吗?” “我找找哈......这个。” “谢谢!” 忍足侑士正准备回自己的212寝室,在204门口看到扒着门缝偷偷往里窥视的杰克。 [气氛好融洽......]杰克正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旁边一声轻咳。 “......”杰克和带着淡淡同“病”相怜感的忍足对视两秒,端正了神态,回对面203。 205室,未来一把手组。 “你们在后山都做些什么?我听神木前辈说训练很原始哦。”切原对后山有强烈的好奇心,这里就他一个在胜者组,“是一起对抗野兽?还是像和尚一样山上山下地打水?有没有人站在树桩上跳来跳去?” “又不是练武。”日吉盘腿而坐,“打水倒是有。” “还有别的吗?比如打猎啊。你们不是都没有肉吃吗?” 海堂一丝不苟地叠头巾:“教练不让,而且我们没时间去打猎。”一天下来都快累死了,恨不得倒头就睡。 “但是有被老鹰当做‘猎物’追过。” “哇哦,食人鹰?” 日吉对切原可谓足够耐心:“不是,气球绑在后面,不能让鹰抓到。我们和高中生的比赛。” “那赢了吗?” “呵。”日吉得意地轻哼,“自然是以下克上。” 214室里,仁王擦擦自己的银发。[有点口渴啊。] 打个响指,朝坐在床边看过来的桦地眨眨眼:“桦地,帮本大爷去沏壶茶。” “Wush.” “你说看到战败武士的幽灵?”日吉顿时来了兴趣,“在这里?” “没错没错,在二楼咖啡厅。”切原揉揉头发,“还趁我不注意抓走了幸村部长,哼!” “然后呢?”日吉抓住床边栏杆前倾,“用纸符?还是咒语?” “嘿嘿,”切原叉腰,“那当然是我召唤出一个大力怪式神,把那些幽灵全都赶跑了!” “式神?骗人的吧?” “是真的啦!”切原面红耳赤,“我好不容易才召唤出来的,头上还长了个包呢!” “怎么可能有这种传闻嘛。”财前无奈,“是吧,海堂...额?” “嘶...嘶...”被说上头的切原忽视的海堂,在日吉下铺瑟瑟发抖。 [呀,完全被吓懵了啊,海堂。] 日吉也全然没注意自己下铺:“战败武士的幽灵,会抓走美少年,还会被式神驱赶…我好像确实在书上看到过……” “是吧!真的有…阿勒,海堂?” “我去厕所!” “不用怕…不用怕。什么战败武士的幽灵,完全无稽之谈。”海堂喃喃自语,走到211门口,门突然被打开,一片荞麦撒在地上,登时让海堂打滑,还没稳住平衡就被飞来的第二个枕头正中脸部。 “呜哇......可恶!”海堂抄起枕头就朝屋里扔去,放倒凤。 “长太郎!”宍户手上还有一个,“海堂,你这家伙,干什么呢!” “哦?”外面的喊声打破207室里金色、一氏的粉红泡泡,正感动得抹泪吸鼻涕的福渡西二人组也往外看去。 “枕头大战?” “我也要去!” “外面是枕头大战?”丸井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块夹心饼,顺手拿了个枕头,“一起玩啊~” “我也去,文太君。” “你们俩等等我啊。”还有,那好像是他的枕头吧? 几个房门打开,走廊里混战一片。 212的二把手组,三个后山回来的全睡下了,还睡得死死的。忍足侑士给自己下铺的堂弟谦也盖好被子,细细端详了会儿脸庞。 [感觉瘦了,话说那是划伤吗?] “好痛。” “喂,别抢我的枕头!” “我去,谁在打我!” “明明是你们那边先动手的!” “外面在干什么啊。”忍足抱怨着开门,捡起地上到处都是的荞麦壳,“枕头?” “......”冷淡地关上门。 幸村正从阳台回来,听外面一阵喧闹。 “怎么了?” “呵呵,枕头大战吧?”不二在给自己含苞待放的仙人掌拍照片。 “哦?”幸村眼睛一亮,朝门外走去。 “等等,你不带枕头吗?” “没必要哦。” 白石拿上自己的枕头:“我去帮帮幸村君吧。” “做一下运动也不错。” 201室也空了。 “真是。”迹部放下杂志,看向挺直了背,敛息写大字的徐佑,见他手上稳得一批。 只能靠自己了。 迹部拍开门,在走廊上叉腰:“啊恩,太聒噪了,愚民们!” 桦地正端着一壶茶和茶具,低头,转身,闪避路上的枕头。 “桦地,让他们安静一点。” 擦肩而过。 “什么?”被自己幼驯染忽视的迹部顿时惊了,“桦地?” “辛苦了,桦地。”214的门被轻轻关上,“puri.” 214室,不,现在被改成“仁王王国”。 “哈、啊??” 头顶一阵阴云,迹部回到210。 幸村偏头与一个枕头擦肩而过,顺便拦截住另一个枕头,反手往前一丢。 “呜哇!”杰克后背上再挨一下,趴在墙边。 [哎呀,误伤了。]幸村有点点心虚,老远看到拐角的黑色帽檐,眨眨眼,转身几步溜回201。 “阿勒?”丸井也看到了黑帽子,灵活的几个晃身闪避,一把拉来被砸懵的杰克回204,“走啦慈郎岳人~” “哦~玩得好开心!” “干得不错嘛,海堂,百发百中。”切原和海堂背抵着背。 “既然做了,就要赢。” “说得好!”切原一个大力螺旋扔,“还远远不够呢!” 噗—— 枕头正中真田的整张脸,随后因为重力缓缓下滑。 “额......”在这一瞬间,切原瞪大了双眼,脑中飞速运转。 赶紧跑?会被提留回来的。 找柳前辈?话说柳前辈在哪?能保住他吗? 找幸村部长?总觉得副部长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啊。 “那个...副部长,额...您辛苦了。”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毫无感情的提问,明显在忍耐怒火。 “不是,没有,也不只有我一个人啊。”切原回头,走廊间有枕头和满地荞麦壳,就是不见一个人影。 “诶?!” “太松懈了!” “嗷......” 切原被拎到墙边,抵着墙跪坐,真田双手叉腰开始教训。 “我今天绝对不饶你。” [怎么跑这么快?] “你到底把这个集训当成什么了!身处胜者组,每天忘乎所以,这样下去,怎么能成为国家队代表呢?” [大家也太狡猾了。明明幸村部长也有参加的。] “枕头,是睡觉时垫头用的寝具,怎么可以用来玩闹呢?” [副部长去年也打了枕头大战啊。]切原嘟嘴憋笑。[还被部长罚洗毛巾。] 幸村在门后笑着用扇头敲敲手心。 [还太嫩喽,赤也。]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还有加更。 第114章 倒戈相向 败者组回归第一天的闹腾,以切原一个人被真田训了十分钟结束。 与之前整天的基础训练不同,这几天大大增加练习赛的比重,并且无一例外是三盘制。国中生们因基础训练下耐力的拔高,也慢慢适应了。 连续几天的洗牌战,不知教练有意无意,立海十人被渐渐拆成两组,分在4号场和2号场。按幸村的预估,教练十有八九要再给立海安排一次内战。 [真是有够恶趣味。]不过这也正是他想的。 4号场领队是九州强校狮子乐中前部长濑原,“有幸”被幸村灭五感的球员之一。他在幸村来4号场时就主动把领队让给了幸村。 “虽然当时我恨不得你消失,但是,”濑原低头皱眉,“现在看来,我承认你是对的。” “我讨厌你,只是,谢谢你。” 重新拿起球拍的时候,有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和珍重感。 “……这是你的事情。”幸村转身,遥望2号球场,[开始吧。] 第五天上午,黑部播报消息:“上午九点,由4号球场领队发起,与2号球场进行团体替换赛。” 前田皱眉,以耐人寻味的目光看向徐佑等人:“你们的部长,意义不迷啊。” 明知道如果挑战2号球场,立海内战是无法避免的。 那就来好了。 前田很想亲身见识见识这位创下全国三连霸记录的部长君。 听到播报,不少高中生和国中生都来到2号球场观赛。立海的战力被匀分到双方,这场团体战,不止可以尽可能显露球员实力,还能看出领队的策略能力。 当黑部宣布两方的出赛顺序表,全场惊叹。 4号场—— S3:濑原宏人 D2:平川彦、铃木十一 S2:真田弦一郎 D1: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 S1:幸村精市 2号场—— S3:松本勘助 D2:柳莲二、切原赤也 S2:前田利信 D1:丸井文太、杰克桑原 S1:神木佑 “看来我正中幸村君下怀啊。”斋藤轻叹,“他等这一场很久了吧?”斋藤原本的想法是让濑原领队挑战2号场,没想到他主动把领队让给幸村。之前还担心幸村会避开和2号场的团战,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幸村君对自己的队友都如此绝情,怪不得立海的人精神方面完全不用担心呢。” 黑部靠上椅背:“不过他们能否理解幸村君的苦心,还未可知。” 可以说斋藤的这手安排用心极为险恶。从最初的搭档对战,他就看出立海其实不在意内斗,但是对领导者的向心力极强烈。 所以他为烫手的立海精心安排了一场团体赛内战。 “对于自己的部长,幸村,全身心的信赖与追随,现在却站在了那个人的对立面。”立海不是部长崇拜很深吗?那就反过来利用这一点。 “柳莲二,立海三巨头之一,从国一就开始跟着幸村在各级比赛崭露头角,有‘军师’之名;切原赤也,也是自国一开始就被给予厚望,在县级、地区级比赛里十分活跃,想必也是受社长幸村指教颇多吧?” “丸井文太、杰克桑原,这对双打同样从国一开始就在幸村的带队行列里,跟了幸村三年整。”他们会怎么做呢? 最后,再让神木探出幸村的真实实力。 完美的计划。 拓植皱眉看着已经进行一半的单打三:“那为什么不让所有人都站在幸村的对立面?” “这就太过分了哟。”斋藤揉揉头,“就算幸村君不在意,其他人也会对U17集训营的印象降到冰点。”那明年想再招都招不来人了,不止明年,可能接下来的几年内,立海的孩子们都会推拒U17集训营征召。 因为他们的精神核心之一就是——部长崇拜,或者说,最强者崇拜。教练这样的针对行为很膈应人。 “撒,让我看看吧,你们的表现。” “比赛结束,濑原宏人[7-6(4)、5-7、7-5]获胜。” “下一场,双打二,4号场平川彦、铃木十一VS2号场柳莲二、切原赤也。” “柳的正手要弱一些,切原的反手弱一些。由铃木桑主攻,针对这两个点进行攻击。” “是。” “另外,切原属于越打越进入状态的类型,而柳,由于需要收集数据、整合信息,开场时有大概率会试探,及让你们尝试各种球型和回球方式。因此,我建议你们在开场就要打出破发,采用铃木桑后场强压,平川中场游击的形式。先拿下两局,这样才能在后面的拉锯战占据主动。” “明白了。” 幸村披着外套淡笑:“去吧。” 与此同时,前田也在和己方两人沟通。 “我就不客气了。”前田直指要害,“对面的领队是你们的部长幸村君,我想,你们该不会放水吧?” “......”意料之外的沉默。 “你们还真想?”前田有些惊讶,“我以为立海比起感情,更重视胜利吧?” “这不一样。”柳率先出声,“我们当然不会对对手放水,但是......”幸村是指挥,对面的指挥,这是场团体战。 这是场团体战!他们不想站在幸村的对立面! “你们就不想打败自己的部长?” “我是想打败幸村部长。”切原鲜有地皱眉,喃喃道,“我只是想战胜部长,但是我没想战胜幸村部长的队伍。” 他本该是幸村的承接者,结果却先变成敌人。这让切原觉得仿佛成为立海的敌人,自己的敌人。 就很难受。 “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放水。”柳下意识看向幸村的方向,但又立即逼着自己挪回视线,“会赢的。” “切原......”平川第一次在正式的团体赛上和切原对立,他们本来是彼此信赖、共同向前的队友。 [但是,赢得比赛是幸村部长的要求。]所以他会竭尽全力! 令场边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比赛刚开场就一边倒了。 平川和铃木势如破竹,没有纠结多久就连下三局。 “团体赛。”迹部咀嚼着口中的词语,“教练还真是戳了立海的肺管子。” 其实说到底,立海的队员为什么对单打、拆分对决不在意?因为这本就是他们内部的筛选、进步方法,为的就是组成最强团体征战新赛季。 可是现在他们是在团体赛中,站在自家队伍的对立面,这无疑会让他们对最终意图感到迷茫。 至于“自家队伍”是哪支,当然是部长幸村在的那支,而且无关人数。就算所有人在一个队伍,而幸村在另一队,所有人也都会自发认为站在了“自家队伍”的对立面。 前三局里,状态异常的不是柳,是切原。柳还是有想认真打的。 前田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示意柳。他对立海不是很了解,精神上的东西,只能靠柳来开导。 “赤也。”柳压在切原肩上的手绷紧,“精市他是希望看到我们争取胜利的,也肯定希望这是场精彩的对决。” “但是为什么?”切原耍脾气般地扭了扭身子,“我只是觉得打得很难受,一点都没有想赢的心情。”他根本不想打这种比赛!很难过。 柳没有办法。切原有些时候本就由情绪直感带动场上的发挥,这不是他那本就弱势的理智可以压制得了的。 何况,大概切原理智上也不想打比赛。 都对比赛没热情了,还谈什么球场发挥呢? 柳朝前田摇摇头:“我会尽力。”即使他此刻,有点羡慕可以任性的切原。 这已经不是证明实力水准的问题了,对柳而言,披着外套的那个人在对面,这就足以让他提不起战意。 “看来影响确实很大啊。”黑部摇头感叹,他的预想当中,柳、切原组胜率较高。 “和搭档对决不同。不能说这是精神力弱的表现,”斋藤目不转睛,“恰恰相反,这种情况下越是纠结、难受,越能体现一个球员和团体比赛的契合程度。” 也就是球员对团体的黏性,或者说忠诚度。 再把现在的情况倒一倒,那么在这里,对立方表现越差、同队方表现越果决的人,在领导者的精神加持下,世界杯比赛的发挥将越出色,受外界影响会越小。 不过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前提。那就是,他能做到把这些人对自家部长幸村的黏性,转换成对另某个人的黏性。 “一盘终,平川、铃木[6-1]。” 幸村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可以听到某些带有轻蔑的议论和独断的结论,不管怎么说,这一盘,柳和切原的双打确实太差劲了。 切原的心态根本是一团乱。 “就照当前的节奏,下一盘趁对面还没有调整好,先打下优势。” “明白了。” 幸村低下头,磨一磨脚边的尘土,往对边走去。 此时的柳,可以说心情跌入低谷。切原可能看不出来,他发现对面完全是有目的性的针对,平川对他们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铃木就更不用提了。 是谁说出缺陷和针对的方法,显而易见。 所以很难过。 “赤也。”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立即抬头。 “精市?” “幸村部长!”切原想哭。 可幸村没有被切原感动到,他劈头盖脸一句:“你们刚刚像什么样子?” “因为总感觉别扭啊。”切原软软地回了句,“部长,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万一,明年新赛季,碰到和我一样的对手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有跟部长一样的人嘛。” 幸村抬高音量:“对于哪怕一丁点概率,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切原赤也!” “你自己已经是主将了,还没做好准备吗?” “......”切原抹一下脸,咬着牙,胡乱挥了挥拍,“我知道了!我知道,行了吗?”[可恶……] 幸村缓和下来:“加油,赤也。” “......我知道的。”[部长真是太狡猾了。] 心里松了口气,幸村看向柳:“我不用说什么吧?” “......请放心。”柳觉得嘴里都是苦味。 被幸村几句话定好心态,一边倒的天平缓缓变化,开始向另一边倾斜。 “看来是找回状态了。”菊丸用手肘碰碰大石,“大石,你看他们的配合也不错嘛。” “和上一盘相比,像是完全换了人。” 不二柔声解释:“因为一个关键人物帮了帮忙。” “幸村心里还是软的。”白石抵着围栏框,“忍不住去提醒切原君。” “真是可怕。”斋藤轻声,“不过几句话而已。” 黑部时刻关注显示屏中的关键人物举动,突然问道:“你怎么看?” “幸村君必须进代表队,但绝对不能是队长。” 拓植又疑惑了:“为什么不能是队长?” “他的精神导向太强了。”黑部深吸一口气,端起咖啡,“幸村君个人对U17集训营的黏性不强,今年是可以让他加持一下精神力,明年呢?”今年加Buff,明年加的可能就是Debuff了。 “精神,是会产生依赖性的。”搞不好就一个赛季,训练营里的未来高端战力全都对幸村产生黏性,而对训练营的黏性降低。 所以务必要让幸村的影响力降到最小,不然他们明年可得有的折腾。 作者有话要说: 对原著动因做了改动。XF可能就是单纯觉得幸村不行? 总之想让幸村稍微轻松一点,他在学校里也没非要竞争学生会会长什么的嘛。 最后说一句,我看漫画里是不是队长并没有关键的实际作用(包括平等院),因为绝大部分决策还不是听教练的呀:) 第115章 立场 “比赛结束,切原赤也、柳莲二[1-6、7-6(6)、6-3]获胜。” “接下来进行单打二的比赛,4号场真田弦一郎VS 2号场前田利信。” 前田本来已经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没想到幸村几句话就让他这边的双打回复状态,还赢下比赛。 对于切原和柳的失常,前田难以苛责。他知道他们懂得竞技的意义,可问题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抗拒这场与信念相悖的对决。 他必须赢下这一场,不然...... 前田不着痕迹地瞟一眼全无喜色的丸井和杰克。 不然失败的概率太高了。 “对面是高中生,不会畏惧你的力量和耐力。”幸村站在场边,眼前是持拍准备的真田,“尽量别太冲,作用不大。” “啊。” “真田弦一郎,”种岛扶靠栏杆,“前田这下是遇上对手了。” “都是力量型。”这也是越前输掉比赛的原因之一,他被前田克制。 入江心平气和地预测:“但是,我不认为真田君可以赢。” “哈哈,是觉得真田君不够强?” “倒不如说我对前田有信心。”入江轻笑,“你说呢?1号领队桑?” “可别。”种岛摆摆手,“就说了,让我当领队是为难我嘛。” [这利爪可真棘手。]前田奔向反手区,在底线外直线打回这个极深的平击球。真田在中场准备好,反手切削,而前田不甘示弱地截球平击打出穿越。 “一局终,前田4-3。” 真田在长椅一边坐下,擦汗巾蒙住头。幸村在场边一言不发。 这一场的趋势是消耗战,而且会是三盘消耗战,目前的掌控权在前田手里。 对真田太不利了。 前田擦一擦手上的薄汗,低喃:“不要小看任何全国大赛的对手啊。”每个校队都不乏高手,哪怕是没能进入全国大赛的队伍。 前田对福渡西的情怀不浅,这源于他的野望。 北海道的网球事业发展缓慢,福渡西中在北海道称霸几十年之久,愣是没有学校可以做到与他们并立,一如在关东地区,没有校队能与立海比肩。 可是区别在于,关东地区的网球发展很繁荣,立海是在激流中保持自己的地位,而福渡西,简直就是雪山里的独苗,周围大部分时候都是死寂一片,几乎没人和他们争。 这导致福渡西在全国大赛的战斗力一直不强,就像猛然从安稳的环境中移到暴风雪里,实在难以站稳脚跟呐。 前田说福渡西没有鬼才,可他自己就是鬼才,北海道No.1。他是想打破这份寂静的,想让福渡西走出去。 但是失败了。从“神永王朝”开始,立海、四天宝寺、立海,接下来一年狮子乐中、两年牧之藤、三年立海。 明明福渡西年年都是全国大赛常客,可年年都在八强挣扎。 明明他们有着坚忍、吃苦耐劳的品性,明明他们也尊重实力,胜者为王。 到底哪里比不上登顶的强队? 到底是为什么! [你说呢?真田君。] “一盘终,前田[7-6]。” 真田能感受到前田的敌意,可他不清楚原因。 若说真田在前田看来是棘手,那前田在真田看来,又是一座大山。 自三年前开始,真田一次又一次输给幸村以外的人。手冢、福山、藤原、神木、立石...... 和幸村一起打网球有十年之久,他本以为自己只会输给幸村。因此对自己说,只允许输给幸村。 太天真了,也太不现实了。 这是难以言明的苦涩和郁闷。 一直以来的网球信条被幸村否定后,他想,自己原先的路,大概真的走偏了。 可现在,攀过一座山,却有无数座接踵而至。他依旧对强者束手无策。 一座座山峰,要如何去攀登,他才能走到幸村的身后? 他真的能有朝一日追上幸村吗? [真田……]幸村闭眼,静静倾听球场上的声音。[对不起,竞技就是这样。] [我不可能停下脚步等你。] [30:15] 真田扭头看向幸村,与以前一样,披着外套,神色平静。 这是在球场边的样子。 握紧球拍。[至少,现在还未结束。] [没错,现在是为了成为国家代表而努力。] “动如雷霆。”徐佑小声自语,“但是正中下怀。” [风林火山阴雷。]前田双手持拍抵住真田高速平击球。对此,他的做法是,以不变应万变。 以及潜藏的意图:消耗战。 虽然兵法「风林火山阴雷」暂时无解,只不过,再有策略,成为“疲师”后,又能发挥出多少? “这场打得好久。”向日一个哈欠,旁边芥川在不停“点头”犯困。 “还会更久。”迹部换了坐姿,“真田一直没脱出前田桑的掌控范围。” “一盘终,真田[7-6]。” “毕竟是奥义,不能小看。”乾记下比分。连手冢都吃了大亏的终极奥义,这一次有充分的体现。 [还没得很。]真田擦擦脸上的汗,身后,幸村没说一句话,拿起球拍转身。 “幸村君?” “热身。” 柳生抬抬眼镜,小声和仁王耳语:“是双打一先吧?” “puri.”双打一,能打多久? 徐佑见幸村离开,也拿出自己的球拍:“我去热身,前田桑。” “去吧。”前田目光炯炯地盯视真田,胜败在此一举。 “又是持久战。”向日干脆躺下,“看着都累。” 感觉无趣的不止向日一人,一些球员觉得没看头,都纷纷暂时离开。广宫、北原就在冰帝几人边上,他们身前是长相俊美的少年,安倍,也是福渡西中网球部部长。 “安倍......” “再等等。” 这正是前田此时在内心反复自警的话。 [再等等、再等等。]还没到时机。 “好像输了一场后,前田桑气势就泄了。”四天宝寺一众也没离去。 白石摇头否认:“看起来真田处于上风,但也可能是前田桑敛了锋芒。” “为什么要这样啊?开开心心、爽快点打网球不好吗?” 因远山的话,白石无言,随即一笑:“啊,这大概是领队的通病。” 他们真的不可能只顾开开心心,或者堂堂正正什么的,就去享受比赛。 总有迫不得已的缘由,也有必须承担的东西。 “一局终,前田5-4。” 前田仰头蒙上一块毛巾,它被太阳晒得发烫,正如前田如岩浆般炽热的内心。 雪山要化了,终究会化开的。 银白拍框在阳光下反射一抹亮色,四周的尘埃随空气搅动而游走,宛若利剑从鞘中抽出,又似尘封的宝剑出于厚厚的雪堆,洒起一片白屑。 决绝的意志和力量在此迸发,剑尖直至敌手。 [等待,安倍,静静等待吧。]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始终凝视着奖杯的福渡西中,会有那么一天的。] “比赛结束,2号场前田[7-6(4)、(7)6-7、9-7]。”裁判的判语冷漠无感情,冲淡了还滞留在场上未曾消退的激昂。 “目前比分,2号场2-1领先。” “下一场,双打一,4号场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VS2号场丸井文太、杰克桑原。” 场边纷杂的私语里,幸村热身回来,额头吸汗带下一层薄汗。 “抱歉,幸村。”低低的嗓音。 “自己总结一下。”幸村收拍,面朝已经等在一边的仁王、柳生。 “别留手,你们该知道的。” “......”罕见的沉默。 “怎么了?” “piyo.”依旧毫无意义的两个音。 杰克苦着脸按拍线,扭头,见一旁的丸井在往对场看。 小声叹了口气。 比赛不能输啊。但是...... “文太。” 丸井回头,应一声:“什么?” “上场了。” 没有动作,直到裁判第二次发出入场警告。 他讨厌极了这个训练营!丸井用力嚼嚼泡泡糖,橙子味一点也不甜,灭五感了吗? 哈! “别磨磨蹭蹭的,文太。”仁王没什么表示,“你这样,幸村生气了。” “啰嗦!”回怼一句,火气吐出来一点,下降到警戒值。 仁王耸耸肩:“输了别找我。” “嘁!”丸井干脆地回半场准备。 揪心的疼。 幸村本该是他的指挥。 第一局仁王先发,丸井接发,他转着拍,观察仁王的空隙瞄了眼幸村。 披着外套,气定神闲地站在场边。在一场比赛后,可能会迎来不客气的责备或者训斥,也可能获得赞赏。 没人觉得在幸村的带领下会输。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丸井曾经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站在幸村的对立面,因为他是立海的部员,指挥官的部下。 破空声,紧接着网球从耳边飞过,丸井甚至可以感受到旋转球面的绒毛。 优质上旋发球。 杰克转身,有些担心:“文太,怎么了?” 丸井动动嘴,最后只是擦了下手掌心:“我没事啦。” 那些教练真是烦人,他们凭什么把立海分裂开来? 这场团体战根本没有意义!因为不可能存在他和幸村在不同阵营的情况。 [文太......]眼看不出一分钟,第一局都到了局点,幸村紧缩眉头。 [这三年,真的辛苦你和杰克了。但是,已经结束了。] 右手不自觉抓牢左手手臂。 [你和杰克的双打可不止三年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局点,丸井挡回仁王的发球,随即两方都开始调整站位。杰克跑到后场拉拍打深,而柳生也转回后场,短暂的停顿后,重心着力反手斜切。中场的丸井上网放短球,可仁王把小球挑回来,丸井侧身想要削球,眼见仁王竟到了预想的位置。 心下一怔,仁王平击打出穿越。 “认真点,丸井。”俨然冷淡严肃的语气。 “......”丸井站在网前发愣,杰克跑过来扯着他肩头的布料:“文太,你清醒一点,我们的双打——” “什么?”回过神的丸井打断杰克的话,“双打?我永远不会承认这场双打。” 杰克言拙,心里也更不愿再进行比赛。即使现在实力已有起色,丸井仍然在他们的双打里起主导和精神支点的地位。 “一局终,仁王、柳生1-0。” “喔......” “这也太快了吧?” “三球Ace,一个截击拿下,仁王有这么强啊?” “是那个红头发太差劲,这种发球我感觉我能接到。” “丸井不是截击高手吗?” 幸村实在站不住了,他朝正在交换场地的四人走去。 “丸井!”隔着护栏,杰克应声看向幸村,闪烁着目光有些羞愧,而丸井低着头没有理。 “证明一下你们七年的双打,可以吗?” 丸井接过工作人员的两球,一个塞兜里,准备发球。 网球有规律地落地、弹起,在同一点按出浅浅的印痕。随后抛空,被球拍赋予了攻击性。 幸村双手放开围栏,后退两步,稍稍松一口气。 [15:0]丸井侧拍削小球得分。 仁王不说话,回底线接发。丸井正视他的背影几秒,转身。 [我并不是害怕和幸村的对决,单打,或者双打。] 这是个人荣誉,不论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那还是樱花盛开的季节,熟悉的日落黄昏。 将辫子扎在身后,藤原卸下浸湿了汗水的吸汗带,举起幸村的左手:“我输了,今天开始,幸村君是立海大附中网球部部长。” 那时的幸村看起来还多稚嫩啊,才过12岁生日不久。可是已经有了唯我独尊的气势。 “未来的三年,我不想说什么‘请多指教’,我们的目标是优胜,只有优胜!所有的优胜!全部的优胜!” “立海会是县大赛No.1、关东大赛No.1、全国大赛No.1。” “最终目标只有优胜,王者立海没有死角!” [我和杰克,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成为立海的王牌双打。不再像以前一样,为了玩乐和炫耀我们的“天才”双打。] 赢了也不敢自得意满,输了会苦恼地在一起相互反省唠叨。 看起来比以前少了很多欢乐啊。但正是日复一日的严格要求和认真心态,让他们把自己的部长送上领奖台。 柳生的半截击,速度太快,杰克没追上。 [15:30] 杰克可能认识不清晰,但他始终清清楚楚。 幸村肩负责任,丸井文太也有他的责任。沉重的、不可轻慢的责任。 不应该只让部长承受压力,自己轻轻松松不是吗? 拍柄离开温热的手,在地上擦碰着归于平静,小球缓缓弹过小腿,又弹了一下,滚到场边。 所以,这是背叛。 或许幼稚地可笑。 就是背叛,战场倒戈。 “弃权。” 声音很轻,但杰克听到了,他竟然没有什么怨气,反倒如释重负。 丸井站直了朝裁判举手:“我弃权。” “哇,怎么弃权了?” “丸井桑?” “还能这样吗?” “丸井文太!”砸上护栏,幸村的语气里颇有怒意。 “你把比赛当成什么了?” “我知道。”丸井和幸村对视,很平静。 “我们的追求是胜利,你和杰克是Ace!”应该和仁王、柳生相互勉励促进,而不该直接弃权。 “为了更强,” “幸村。”丸井止住话,走近,和幸村一臂之隔,“我明白,你是为我们好。” “但是,你有想过我的心情和意愿吗?” “......”似曾相识的诘问,幸村顿时无话可说,只是瞟了一眼徐佑。 “我清楚,但是我做不到。”丸井转身离场,“仅此而已。” 但愿这是他唯一一次在赛场上违背幸村的意愿。 光斑从林荫缝隙投在红发和短袖上,人越走越远,留下还在场上的网球拍和自己的搭档。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后续发展,主要是给原著圆逻辑。 第116章 巅峰对决上篇 “可怕。”仁王歪歪脑袋,“我还以为会再久一点。” “仁王君是在庆幸?” “pupina~” 丸井还会顾虑幸村的意图,他可不会。 如果仁王和丸井交换位置,那比赛一开始,就结束了。 不想比就是不想比。 唉,还是任性呐。 “非常抱歉,前田桑。”杰克抹去头上的汗,右手上是两支球拍。 “没关系,我预料到了。”前田没表现出过多的恼怒,“神木君呢?如何?” “我会尽力。”徐佑正正发带,持拍上场。 幸村的注意力还放在手账上,他画了张丸井的背影速写,旁边是自己的Q版哭泣头像,头上是圆圆的泡泡:文太长大了呜呜呜。 捂脸。 [什么心情啊这是?!] “请单打一选手入场。” [等一下再想想吧。]幸村合上手账,端正了情绪上场。 “终于等到了。”两手相握,“佑君不会的吧?” “确实有些难受。”徐佑轻轻摇头,浅笑道,“不影响比赛,幸村君放心。” “......” “幸村君似乎把自己的影响力看得太低了。” 幸村抿嘴,回道:“或许吧?但是,你也一样。” “我?”他能有什么影响力? “闲话到此为止。”幸村的目光变得锋利,“那么,开始吧。” “三盘定胜负,神木先发!” “总算要真刀真枪来一场了。”忍足扶眼镜,“人也多起来了呢。”似乎其它场地的球员都聚在2号场周围。 “毕竟是国中No.1的名头。”迹部微不可见地扫一眼摄像头,“就看神木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切原在场边耷拉着脑袋,他想给幸村加油,又想给神木加油......好像都不太对。 “这个团体战的形式真是太扫兴了。”网球弹地,反弹十来公分碰上围栏隔板,又反弹,回到切原手里。 早知道他也像丸井前辈那样干脆地弃权,多好。 郁闷。 神木在底线开始拍球,全场的嘈杂低语犹如被按下静音键,众人都敛息等待。 网球上抛,后摆背弓,蹬地弹跳挥拍。 幸村定眼,右脚着力往左偏移,在一片惊呼中单反抽球,原本的侧上旋被带回反手区,徐佑左脚跨出一大步,拍面斜向对角,挡回这一“反客为主”的接发。 幸村等在反手区,做足准备。 [直线。]徐佑折返回正手区,脚步未稳,已有半身的力道带动右臂,这一平击很深,幸村到达落点时,球已经反弹走了。 [15:0] 还是一片寂静,众人都因刚刚几秒间的来回愣神。 “大石,那个怎么做到的!那个正手!”菊丸按着扶手往球场里倾,“怎么能打得这么自然?明明还没站稳吧?” “而且幸村的正手有117时速,怎么想都反应不过来的。” 幸村神色如常,在左侧二区底线后俯身准备,球拍随轴一转、一转。 “Fault!”往内角预判的幸村归位。 徐佑拍三下球,抬眼看幸村,又低头拍球,定神。 清脆的声响,幸村单手正手前跃挥拍,一个大斜线,登时引起一阵抽气声。 [浅了。]徐佑不等姿势摆好,挥拍平击。 [30:0] “不愧是高水准,两球就可见一斑啊。”黑部背靠软垫,“你说呢,拓植?” “我承认。”拓植很干脆地肯定了球场上的两人。 [三盘制,想必你也做好准备了吧?幸村君。]网球上下弹动。[这可不能采用先前的战术了。] 【真是棘手。】幸村眼神光明亮,【看来不能了。】本想接发打佑君一个措手不及的。 首盘需要好好想想。 看台上,种岛啧啧称奇:“这种水准,完全够的上全日青啊。” “别这样。”入江笑眯眯地观察,“他们才14岁。” “咳咳...什么!”种岛颇为惊奇,接着右手垫下巴喃喃自语,“14岁就这样,那得从多小开始打网球?不,再小......看起来天赋也罕见啊。至少池爽儿在14岁也没达到这种程度。” “你觉得呢,鬼。”入江意有所指。 鬼微微点头:“我怕是会有大麻烦。”平等院同理。 “不能说天才了。”徐佑的上旋让幸村跳步抬高重心切削,在底线内,这是个难度极高的处理动作。 “简直就是如有神助。” 三局结束,徐佑2-1领先。仁王动了动被自己撩到肩前的小辫子:“比吕,幸村有想法。” 柳生先是看了会儿幸村的发球和之后的动向,推推眼镜:“什么?” “......不像灭五感,但是肯定有目的性。”仁王含糊着,一个一个吐出词语,“威慑?不像。” “不知道神木看出来没有。” 徐佑看出来了。幸村的球风凌厉许多,随挥时间减短、前摇缩减,步法减小幅度而增加频率。 整体转变为干净利落的风格。 [意图是什么?]徐佑拉拍正手挥击,高速平击应声而出,幸村反手切削,徐佑在底线中部再次正手打反斜线,幸村被定在反手区,单手切球。 随后上网放小球得分。 “嗯......”徐佑低头看拍,脚步往底线迈去。[想加快节奏吗?但是很稳。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这太危险。] 【真稳啊,佑君。】幸村在心底摇头,左手握住三角区,摩挲框架几秒。【还没亮剑的意思,那就让我多压几局吧。】 “迹部,现在是谁占优势?是幸村吗?”向日实在看不懂状况,只好求助于迹部的解说。 “表面是这样,但神木只是在稳健地采取回合制,暂时还没有破发的念头。幸村恰恰相反,打得很凶。” “为什么神木要打得这么稳?” “啊恩?我怎么知道。” “为什么幸村打得凶?” “你的问题太多了,岳人。”怼向日的是宍户,“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怎么回事?]徐佑转转拍。幸村这时给他的感觉很像维奇,上辈子的......可以算作劲敌。 对决斗战士般的维奇,徐佑通常采用的就是“退三里,守四里,夺一城”的战术,先被动三局,再拉锯四局,然后拿下关键局。 幸村关注着徐佑的反应,皱眉。【被看出来了吗?】 【想让佑君陷入梦境还真难啊。】 [game Yukimura 5-5] 菊丸摸摸后脑勺:“我怎么完全看不懂两个人的想法啊?” “目前的策略均未知,数据混乱。”乾再一次弃置先前的数据。 “不二?” 被求助的不二摸摸下巴:“只知道现在幸村由进攻转为守势了。” “是吗?”菊丸将信将疑地看着幸村毫不留情的追身球,“完全不觉得啊。” “呵呵。” 切原动动腿,扯扯柳的衣角:“前辈,幸村部长在做什么?” “嗯?”柳停笔,“你知道幸村有在做什么?” “有种感觉。” “是吗。”还真是对精神力野兽般的直觉。 不少人都深深沉浸在两人优美的动作里,如同木偶般跟随两人的举动和网球移动视线,而完全失去了思考的意识。 幸村的发丝已经有些黏糊,他拍拍球,目视举止严谨的徐佑。 【不能太软。】不然被困住的不是佑君,而是他自己了。 [是在实验什么吗?]徐佑的呼吸平稳,预判上前跳步单反接发。[有点浅。] 幸村抓住了机会,在中场往斜后方外角拉长线,徐佑不得不去救球,加上旋转打进攻型挑高,幸村在后场往反手区外角高压。 [Deuce] “单反接发,还真敢啊......” “啊——那个挑高真的漂亮。” “能救到已经很强了,不过另一边的高压找的路径也很偏啊。” “看起来又要率先定下一个名额。”黑部往旁边一瞄,拓植已经把名字打上去。 “动作很快啊。” “有什么好犹豫的?” 斋藤指指屏幕:“幸村君遇到大麻烦了呢。”果然,两两分组七球制还是不太靠谱。他大概知道三船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一盘终,神木7-5。” 自裁判报分开始,场边的窃窃私语就没停过。 这场对决不比八月份那场单盘制,无论是幸村还是徐佑,都没有和对面耗的心思。他们需要保留精力应付后两盘的情况。 因此第一盘结束得比较快。 “46分37秒。”柳见幸村开始发球,重新计时。 柳生抱臂发言:“幸村君的复健很成功,这几个月也一直在逐步提升基础素质,但是,到底还是影响了。” “啊,小佑是一步一个脚印过来的。”柳翻开另一本笔记本,“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那幸村部长怎么办!”切原有些难过,“会输吗?” “别想太多,小海带。幸村都没想过自己输会怎么怎么样。” 徐佑抚上额头的吸汗带,站在底线右侧俯身准备。幸村左脚在前,右脚尖点地拍球,集中精神。 时局对幸村不利,而徐佑比较放松,这未必不是幸村反击的时机。 微微的轻喘,是一个高速平击,冲向边线外角。徐佑上前伸长手臂接球,角度极偏的斜线,幸村上网截击,直线穿越。 [15:0] [不好接。]徐佑摸着拍框,轻轻勾一勾拍线。幸村必定要想尽办法拿下这一盘,他一思再思,觉得还是放一放,不和幸村在这盘死磕。 “幸村似乎状态调整回来了。”忍足和伙伴们说道,“接连几个漂亮的发球。”速度快,失误率还低。 “不是调整回来,是转变。”迹部纠正忍足的评论,“幸村上一盘的意图很奇怪,但是这一盘尤为明确。”就是要赢。 “一局终,幸村1-0。” 幸村朝裁判举拍:“Time.” 换拍时间。 从袋子里拿出第二支网球拍,幸村按一按拍面,在手中转一转,侧脸看向在喝水的徐佑,眼光变得幽深。 【可能你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佑君。】 第117章 巅峰对决下篇 “Time,神木发球。” [会怎么做?]徐佑猜测幸村接下来的战术。[持续的施压吗?] 实际并非如此,先下一局后,掌握主导权的幸村因为徐佑的防守力拖慢了节奏,三番五次出现底线相持拉力。 “嚯——很标准的正反手。”种岛啧啧称道,“幸村和神木的保发能力都不错。幸村的发球更强一些,而神木胜在用发球主导节奏。” 鬼只说了一句:“幸村可以凭力量压制。” “啊哈,不能这么绝对。”入江笑道,“力量球也是可以处理的。” 徐佑见来球带着侧上旋,正手拉回中部底线,而幸村突然改变了站位,正手朝反手区打斜线。 [Advantage Yukimura] “......”徐佑摸一下吸汗带,用拍接住弹来的网球。[预判有点不对。] 到破发点后,场边的议论喧扰起来。 “这是打算破发了啊?” “能十几回合都不失误,都很厉害了。” “会不会进下一盘?” “很可能啊。” “看来,三盘制的方针和一盘制有很大出入。”柳十几局看下来,解说道,“一盘制需要争取每一局乃至每一球,所以那场精市和小佑都满场跑救球;三盘制要合理分配体力和精力,每一球要尽力,但是不能太过超出限度。”自然跑动要少一些。 “可是做法也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真田猜测缘由:“或许是我们长盘对决的实战经验太少了。” “同感。” 面对120时速的平击,幸村出人意料地回了个低速挑球。徐佑一愣,在后场原地反手削球,而后网前的截击没给他多一点点反应时间。 “一局终,幸村2-0。” 徐佑回到场边拿毛巾擦脸。[刚刚应该正手打深度才对。] 怎么下意识就削球了? 【问题就是问题。】幸村在底线准备发球,扫视入场的棕黑发少年。【既然源头是我,我也有义务去消除。】 “佑君......”网球被攥在手里,和拍网轻触。【我真的,很感谢你。】 短暂的发球随挥,幸村见徐佑双手握拍后摆,往落点后移动,挥拍拉球。 [中间、上旋。]徐佑暂停一瞬,又如启动开关,随着原有的惯性将来球正手反斜线打到反手区。可幸村已经做好准备,单反直线让徐佑的单手回球直接失控。 “呼——”徐佑把球拍换到左手,右手在毛巾上摩挲几下。 他有些明白了,是惯性回球的问题。 两年在网球部里指导性的陪练,对一些特定的球路,渐渐形成习惯性的回法。按道理对比赛的影响不大,但被幸村发现之后,借机提高攻速便造就了他的一项优势。 徐佑其实很喜欢立海的部员们,“纯粹”,又不纯粹。早在上辈子,步入四十“高龄”后,他就经常为小年轻们担任指导或者顾问。他喜欢富有探究精神的青年。 【听到了吗?】幸村埋头拍球,抬眼望徐佑的脸色。【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还是会被知道。】 一发平击,181kph。【我做为网球部的部长,有责任,也受大家的尊崇。我付出几乎全部,也得到了应得的。但是,】 正手区底线后的双手抽击。【你没有。】 幸村始终认为自己对徐佑有所亏欠。 本来按俱乐部的单人计划练得好好的,被拉来网球部当陪练,分析资料。分出大量的心神给网球部,但是有实无名。 被他藏成底牌,无法扬名,得到应有的人气。大家都知道立海三巨头、第一双打、王牌双打,又有谁关注到那个负责收集资料的“万年板凳”?哪怕在全国大赛上盘盘削零,充其量被当做三连霸宣言下的一个顺流者罢了。 甚至在部里,一些部员和徐佑的关系都还带着疏离。因为徐佑很特殊,“有特权”,和大家不一样。 这一切,都默默接受。 他对佑君的利用太自我了,不是吗? 【所以——】 【不用再想着网球部了,为你自己而前进,佑君。】 上旋球弹地跳起,以反应不及的速度和旋度冲过幸村肩侧,绒毛带起的风撩起鬓边几缕发丝。 “......”幸村愣在原地。 徐佑在网的对面望来,手握住球拍三角区。[应该卸下自己的责任,为自己而战的,是你啊。] 幸村部长。 徐佑很清楚自己会失去什么,得到什么。他相信幸村也清楚自己的得失。 但是那三年里,幸村失去的太多了。 看看手账,一天到晚,除了功课,就是从天气可以发散到做什么特殊训练;要么是某某部员出现什么状态了,应该怎么办;到赛季开始更忙,密密麻麻都是练习赛拟排和顺序表单。 作为部长严苛得不行,直到关东全胜达成,才稍微漏出一点点玩耍的心性。 大概每天做园艺的时候,才稍微闲适一些。 [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放下?] 隔网相望,幸村露出释然的笑意,转身。【抱歉啊,佑君。】 【不可能完全放下的。】 他也听到了徐佑的回答:我现在已经放下职责,只是作为学长和过来者关注着热爱网球的孩子而已。 【真是符合佑君的性格。】 场边的众人看来,诡秘的气氛后,球场上两人再度混战。 柳回顾前几球,猜测:“精市用变奏破发成功,小佑看上去有点急了。”因此和幸村刚起来。 “可是,按他们俩的实力,很难再相互破发。”找机会不容易,何况以他们的反应速度,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还未可知。 “所以这盘应该是幸村君取胜。” “那就决胜盘啦!”切原打起精神。 “一盘终,幸村6-3。” “50分42秒。”柳掐表,“比上一盘的时间还久。” “因为出现不少拉力局面吧?” “还有局点的争夺。” “puri,打得很精彩。”仁王转一转辫尖,不知心思在哪。 “是啊。”杰克摸摸光头,“要是文太在的话——” “叫我?” “呜哇!”杰克吓了一跳,见丸井脸色如常,拍拍胸口,“文太,什么时候来的?没事了吧?” “本来就没事。”丸井搭着杰克的肩吹泡泡糖,“现在1-1吗?” “啊。” “幸村部长和神木前辈......”平川纠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还是更希望幸村部长赢。” “小佑一向镇定,他大概不会受影响。” 此时的赛场上,两人的体力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下降,而在颇具眼力的几人看来,幸村受到的影响更大一些。 “那场大病啊。”迹部把话含糊在嘴里,即使是最近的忍足也听不清楚。 之前在大阪AT俱乐部,迹部就发现了,幸村在红土的表现并不出色,无论是折返速度还是耐力,都比神木要低一些。卧病拖慢的进度,对于向来不分伯仲的两人而言,确实能拉开体格上的一点差距。 大概是网球之神看幸村太完美,故意出手给他拖了一下后腿。 “幸村还撑得住。”真田坚定不移,“他不会输。” 输赢不以人的意志而决定,事实是否如真田所说,几人心里都有点忐忑,因刚刚幸村的出界失误,到了徐佑的赛点。 场上,幸村倒没太过紧张,因为专注到盖过绷紧的情绪。 决胜盘的后半部分,才是最考验精神力的时刻。 徐佑站立定神的时间长了三秒,碰一碰额头发带,瞟一眼场边的比分。前面四场2-2平,最后一场5-4领先,局内领先,赛点。 [5-4] 徐佑往后理一理耳际黏成一缕的棕发,不知为何,心绪有点混乱。 异常的状态。 幸村握球往前伸直手臂,朝徐佑示意自己发球,在心里略微奇怪。【怎么了?】 一发失误,二发上旋被徐佑正手进攻性回击,球路很深,幸村跑到底线后正拍抽击,把球路拉到同样的深度,然后往中间位移,徐佑的反手斜线被幸村料到,一个漂亮的侧旋单反,随即一边注意徐佑的动作,一边上网打算进攻。 [有点浅,机会。]徐佑反手持拍,正想打直线平击穿越。 他犹豫了一下。 2-2的团体赛,幸村决胜。 “呐,打网球快乐吗?” “Let!” [Deuce] “……”徐佑懊恼地扶额在反手区底线转了个小圈。 他怎么会被小时候看的一个动画片影响到?简直就是老马失蹄。 幸村在另半边同样奇怪。 【这个失误不应该啊。】 林间的树影由小小一团渐渐拉长,茂密叶间的缝隙也在光的照射下原形毕露。有时候机会就像一摊水,从细小的缝隙中溜走,就抓不到了。 徐佑到底在顶端盘踞了三十年,他冷静地非常快,甚至用不了一个发球的时间。[比赛就是比赛,我不是越前,这里也不是动画片的球场。] 关键分、关键局极少动摇,甚至发挥得更加出色。这就是顶级大师和其他球员的区别之一。 “比赛结束,神木[7-5、3-6、6-4]获胜。” “总比分,2号场3-2获胜,2号场与4号场的团体替换失败。” 两手相握,徐佑感到幸村的手在发抖,大概还没从对决里缓过来。 “佑君应该多练练反手。”眼里的兴奋并未退减,“我大致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了,还是希望你能补上缺陷。” “不然我下次必赢。” “我清楚。”徐佑无奈地笑笑,手脚有点脱力,“不过你得稍微有点耐心啊。” “我等着。” 正准备和徐佑一起回场边的幸村一瞅红发的身影,心里有点发虚。他拍拍徐佑的肩:“咳,我去跑几圈修整,麻烦佑君帮我拿一下包。” “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我看到了。 另外收藏能不能在完结前破千? 第118章 远征回归前夕 黄昏时,天边像是着了火,暗红烈焰从边际蔓延开来,燃烧整片“棉花地”。光是看看就叫人心里发热。 虽然树上即冷,风又大。 幸村的设想是参加完世界杯之后就退部,本来他该第二学季开始时就把部长交接给切原的。 但一谈起这件事,所有人都顾左右而言他,切原更是仍旧“幸村部长”地叫着。 到U17集训营,幸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大家对他的定位,无形当中和自己认为的不一样了? 他顺着教练的想法安排顺序打内战,有这个原因,而试探出的结果却远超预想。 “哈......”肩头放松,手搂着拍,两脚晃荡着。 文太宁愿弃权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的。 或许是因为在大家眼里,他带领的队伍就代表立海吧?所以他输了,就是立海输了。 但是常胜立海怎么可以输?还是他们亲手造就的败局。 幸村自己想想都觉得无法做到。 “啊——”左手捂脸,从缝隙中可见被染上暗红的云彩。 [下不为例啦。] 幸村走后,2号区彻底冷场。徐佑低头理好两人的网球袋打算离开,被一道身影挡住去路。 “文太?” 丸井吐泡泡,揣着兜,转头朝宿舍楼抬下巴:“一起去泡澡?” “……行。” 淋浴后进浴池,丸井手上的毛巾吸足了水,往头上一盖,缩进水里,只露出圆圆的脑袋。徐佑左臂上扎着小丝巾,盘坐在一旁养神。 “想说什么?” “呼噜。”丸井吹出一两个水泡,语气认真,“你觉得,现在在幸村眼里,网球部还重要吗?” 徐佑心里一紧,忍不住皱眉,瞥一眼盯着水面看的丸井:“为什么这么问?当然重要。” “那,为什么?”声音越来越小,“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和杰克?”他知道幸村想说,七年的双打,该作为一组双打去进步,而不是只作为团体赛里的一对双打而已。 所以是不是意味着,在幸村心里,团体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已经比不上单打或者双打的个人赛? 头鸟就要单飞了。 嘛,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就要升学了啊,到高中就必须要考虑自己的未来发展了…… 热汤温度有点高,浴池里水雾氤氲。 徐佑背靠池壁:“文太可能不知道,” “幸村君还没入学的时候,就已经很期待进入立海大附中的网球部了。” “是吗……” “因为想称霸天下啊,很有气势吧?”徐佑不由露出笑容,“兴冲冲的,满含期待的。” “只是我当时并不太情愿。因为团体赛会给幸村君系上沉重的…很,占用时间和精力。” 哗、哗的水声。 “幸村君入部三年,带大家全战全胜。然后就在刚刚,我劝他该为自己着想了。” 水面渐渐平静。 “他向我表明:‘做不到。’真的放不下。” “教练有图谋,幸村君也有自己的想法,可能让你们和仁王他们对上,是想刺激一下你们,提升实力和心境;或者想向教练展示立海的强大,争取更多的名额。很多方面的考虑,促成了这场内战。”徐佑停顿,“幸村君大概没想到会有超出预料的发展。不过今天下来,他应该能清楚一些……事情。” 丸井低头吸吸鼻子,拿下头上的毛巾:“我明白了。”无论幸村怎么考虑,还是在为他们想着啊。 是自己钻牛角尖了。 如果成为正选代表是幸村期望的,他一定会做到。 荒凉的室外散落球场,一边干干净净,另一个半场滚满了网球。 咚。 左发球区边角附近的网球被猛撞一下,让出位置,而冲撞过来的球朝场外弹去,滚过白色运动鞋边。 “默默勤奋着啊,仁王君。” 仁王抬头,用棉护腕擦擦脸:“puri.” “我来帮你如何?” “帮?”疑问,但语气淡然,“为什么是帮?不是一起。” “……”左手抬抬眼镜,“明知故问啊,仁王君。” 仁王停下发球的练习动作,直起身和网前的搭档对视。片刻,背过身去:“这么久,抱歉。” “不,是我该谢谢你。”柳生露出和煦的笑,“成为网球部的一员是我的荣幸。”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走去挑起地上一个个网球,“说好的帮我。” “当然。” 欺诈双打加练的时候,柳压着切原和平川在图书室自习。 “为什么来集训还要自习……”切原嘀嘀咕咕,只安安静静几分钟,心思又活络开来。 “嘘、喂,平川,你的英语本子借我一下。” 平川捂住右手边的册子摇头:“柳前辈说不能给你。” “哎呀,真笨,柳前辈来之前还给你,不就没事吗?” “……不行。” 切原瘪着嘴,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 “赤也。” 立马坐端正:“是!” “你向平川要英语题本的概率是97.8%,被拒绝的概率是46.2%。”柳扫一眼,坐下,“如果平川真的给你,你收获100道英语新题的概率将是100%。” 切原用本子盖住乱糟糟的卷发。[我好惨啊,幸村部长,救命啊,柳前辈太可怕了。] “现在心里想着精市的概率是83.1%,真遗憾,精市会给你多加100道国文题的概率是100%。” “……” 球员们各自休息,三位教练还得对白天的训练做一番总结,其中的重点自然是4号球场和2号球场的团体替换赛。 “幸村精市、神木佑。”笔头在纸上无痕写画,“丸井文太,这位——” 斋藤接话:“丸井君不错,我相信他可以再进一步。” “至于仁王君,我一直认为他在积蓄些什么。” “同感。”黑部赞同,“柳君是数据型选手,可以稍微关注一下他的后续进步;切原君,我个人认为他有一军的水准了。” “就是身高还不够。”拓植轻咳,“现在来讲。” 这让两位教练含蓄地笑了:“今年还是第一次收国中生嘛,看来我们都有点不习惯。” “真田如何?我看前田赢得很吃力啊。” “嗯……”黑部微微点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脸上的表情复杂,“说起来,真田君和他的前一任,完全两个极端啊。” 斋藤和拓植也默了。 天知道那位福山君在训练营里做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举动。 不提在三船那边烤老鹰未遂的事,刚来训练营就在一楼小会议室“不小心”打坏监控器。毛利寿三郎,本来挺安分,在他们心里是个由越智带着的乖宝宝,福山来了之后跟原型毕露一样! 天天一起“厮混”,转眼跑个没影。八月底立海全国三连霸那天晚上,竟然还在外面放烟花和鞭炮庆祝!哪来的烟花?哪来的鞭炮! 像其它的诸如在模型狗身上涂涂画画还移了位置,大半夜把工作人员吓个半死;晚上去咖啡厅偷吃…… 偷吃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在身上披白布单!知道从摄像头看是什么效果吗!知道给起夜的人造成多大的阴影吗! “唉——”三个人同时扶额叹气。 “阿嚏——”福山打了个喷嚏,理头发的藤原转身:“冷了?” “这地方是不怎么样。”福山抱着枕头,摸摸鼻子,“韩国是最后一站吧?” “嗯,再有一天就回去了。”坐进床里,“明天是跟韩国队的最后一场。” “嗨呀,韩国队那些真的好烦,老老实实不行吗?总喜欢搞乱七八糟的小动作。”踢一脚被子,“摆脸色给谁看啊?” “你可以看做一种心理打击。”藤原关灯,平躺,“我们又不上场,别急。” “谁急了?”哼哼两声,“就是看不惯水平那么菜,还出来丢人现眼。我是轻蔑好吧?轻蔑。” “回去之后可别跳。”拉一拉被子,“幸村在呢。” 福山一听,瞬间矮了几分气势:“……哦。” “被子盖好。” “我知道!” 第二天早晨,黑部在看台上向众人宣布重要事项。 “远征队即将回归。我们将在两百多名后备队员中精选出20人组成二军,向一军发起挑战。”黑部再次强调,“一切都是为了组成征战世界杯的最强队伍。” “二军吗?”不二不露声色,“看来集训要进入下一阶段了。” “二军名单将在明早八点公布。请大家开始今天的训练。以上。” 人群散往各个球场,远山兴奋地跳到越前身边:“选拔诶!超前,你说谁会被选上啊?” “反正我会。” “我、我也肯定会选上的!” 凤见鬼、入江、德川还在一边讨论,好意问道:“前辈们不去球场吗?” 入江一笑,温柔地回复:“还有点事。” 鬼就没这么客气了:“你们所有人,都做好觉悟。” “觉悟?”这么夸张? “一军的人可不是几号球场这么简单的。”音量抬高,“相比起来,你们之前遇到的对手,不过是热身水准罢了。” “竟然这么说……” “我们没在吓唬你们。”入江摇头,“一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恕我直言,你们国中生里,大部分都没有与之相抗的能力。” “就算你们拼尽全力,无功而返也不稀奇。”鬼再度压灭国中生们昂扬的斗志,“做好觉悟,这场集训真正伤人之处!” 竞技,从来都是残酷的。 第119章 福渡西的魔咒 “那么现在开始公布二军名单:”随着黑部的宣读,一阵抗议。 “为什么全是高中生!”切原大声抗议,“我明明都赢过中河桑!” “不,还是有国中生的。”白石接过名单查看,“唯一一名。” 鬼十次郎、前田利信、入江奏多、斋藤道三、德川和也、濑原宏人、松本勘助……幸村精市。 “……哼。”真田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点。 “以上20人,请到各个分散的专门场地进行训练。等待一军的回归后,统一挑战。” “等等,那我们呢?” “怎么这样啊!” 黑部完全不加理睬:“以上。” 幸村背好网球袋,扯一扯徐佑的袖子。 切原见了也跟上一起走:“等我啊,部长!” 除了立海全员,跟来的还有一些国中选手。或许是要以幸村来衡量一下一军的水平,当然也有人单纯地希望幸村能战胜一军,打压一下高中生们的气焰。 一段路程后,跟着的桃城忍不住提示:“那个,幸村桑,这好像不是去球场的路?” 幸村这才回头,貌似惊讶:“啊拉,你们都跟上来了吗?” “我就想跟佑君去换个衣服而已。” 一语惊醒梦中人。真田瞟一眼柳,环视一圈,叫住杰克:“杰克,跟我来。” “诶诶?真田?” 顿时散去不少人。 于此同时,一军全员也从机场乘车到达集训地。 主营地门口,平等院停住脚步:“11号到20号,先去把球场里的人清掉。”回头,凌厉的目光直射藤原,“没问题吧?一些杂兵。” “了解。”藤原不卑不亢,转身离开。福山朝毛利摆个手势,跟着走了。余下八人也四散去各处球场。 “到底只是10号往后,拦得住那群国中生?”远野嗤笑,“藤原不是早两年还输给一个刚刚入学的新生吗?真丢脸啊。” 毛利鼓气皱眉,正想出声说什么,被越智制止。 “照我说他们不会全军覆没吧?” “闭嘴。” “平等院你,” “聒噪!”骇人的一瞥让远野惊得退了一小步。 “嘁。” 黑部和斋藤已经等在空旷平地。 “一军的各位,海外远征辛苦了。” “有些不自量力的杂碎混进来了。”脚步停下,“是你们授意的吧?” 斋藤打哈哈:“哎呀,只是单纯的例行公事。” “哼。”平等院勾起嘴角,“看来你们得了不少便宜啊,今年会很有意思嘛。” 与此同时,No.11至20十人也迅速清完各个场地里的一半二军成员。 藤原和铃木握手,侧身朝场后的树丛道:“你来了?” 前田持拍从树后走出,神情肃穆:“距离上一次的对决,三年多了。” “今天就让我解一下心结吧。” “乐意奉陪。” “幸村气色怎么样?”两手相握。 “挺好的,你放心。” 福山拍一下后脑勺:“当时真的吓一大跳啊。”那么一个鬼才,还是立海的顶梁柱。 “安心,不是已经知道全胜了吗?”松本摆摆手,“挑战失败,我回去了。” “再会。”福山转转拍,朝一旁大声说道,“不用等了,直接开始吧。” 真田现身,穿着黑色军团外套,锐利的视线投到福山身上,却似乎完全被免疫,黑发青年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请多指教,福山…副部长。” “看来还有别的挑战者。”冷风吹拂几缕金发,领边17号徽章熠熠生辉。 身穿黑色外套的柳走到网前,一起跟来的乾扶二军球员下场。 “许久不见,亚玖斗桑。” 13号东仙、14号丸田也相继迎来自己的对手——两个小不点。和15、16号陆奥兄弟对上的是青学黄金双打,而四天宝寺的前辈看到了自家学弟。 幸村和徐佑在换衣间里,各自穿上对方的衣服。 “幸村君想挑战谁?” 整一整领口:“当然是No.1。” “只是我估计教练不会让你挑战。”徐佑往上拉白外套的袖子。 “所以才换衣服嘛。比了再说,既然是No.1,总不会任人挑衅吧?”幸村对自己身上这件挺满意的,“我对其它数字不感兴趣。” 徐佑笑而不语。 “倒是佑君,不想挑战吗?” “暂时没这个兴趣。”俱乐部里的高中球员多得是,高手也不是没有。 各处球场的大战已经拉开序幕,□□味十足。扎起马尾的藤原一改平日里文雅的姿态,球场上的狠厉让前田开局就有点吃不住。 “这是在国外受气了?” “恰恰相反。”藤原转身去底线,“我和圭被雪藏了。”次次当替补。 前田了然:“哈,这真是。平等院对你们俩很看好嘛。” “闲话少说。”不客气的炮弹发球。 [真的棘手。]前田挡回的高吊球被藤原在后场高压击来,他稳住重心,不甘示弱地双手正拍抽击回去。 “Thirty all.” “噢!”得分后打气似的一吼。 树丛里一阵耸动,探出一个小海带和一个小板寸。 “藤原学长诶。”两人小声,“和前田桑。” 藤原是全场型球员,又是典型的刺客风格,坚若磐石的防御下还藏着匕首,只待一击必中。这是最难防备的攻击。柳生的球风就借鉴于此。 而前田属于稳扎稳打,徐徐推进的底线型,必要时会完全转为底线防御型,耗完对面的体力和精力。 比如他与真田的那场,再怎么想奇策出来,人家龟缩在营地里死耗,能有什么办法呢? “Game set, Fujiwara, 3 games to 3.” “好像势均力敌哦?” 切原晃晃脑袋:“我觉得不太对。”总有种被规划好的感觉? [Advantage Fujiwara] 前田停步肃立,看向藤原,藤原也静静等待着他。 三年前的全国大赛八强赛,人声鼎沸。这是福渡西中最为强势的一年,在北海道横扫千军,以接连打破道区单打、双打最短时间记录的强大,挺进全国大赛。 然后就在八强和关东王者立海来了个死亡对撞。 “常——胜——立海大!Let’s go, Let’s go,立海大!” “福渡西、必胜!福渡西、必胜!” 藤原那时还显得稚气,比前田矮上半个头,不过眉宇间已透出往后的气度。 [Advantage Fujiwara] “可恶。”前田很紧张,到场边用力搓一搓手心和指间的汗渍,听着大老远赶来的后援团和同学们的呼声,深吸一口气。 [别急,利信。一定能挺进准决赛的。]这八强的魔咒已经伴随福渡西六年之久,久到生出阴影,大家首战胜利进到八强时甚至不喜反忧。 “诶!” “Out.” 前田一怔,裁判宣布一局结束。[game Rikkaidai 4-3] “等等!”前田冲到裁判长椅下,“刚刚明明在界内!” “Out.”裁判再次声明。 “你开什么玩笑!”前田几乎是大吼出声,“压线看不清吗!” “这位选手。”裁判抬高音量,发出警告,“请勿扰乱比赛秩序,请继续比赛。” “你……”前田咬着牙朝藤原看,“藤原,你刚刚看到是在界内吗?” “Out.维持原判,请选手继续比赛。”裁判第二次出声警告。 就算藤原也说在界内,已经宣布一局结果,他同样会维持原判。况且前田此举,有些捆绑为难之嫌,藤原说在界内也不是,说出界也不是。 看台边的窃窃私语,赛场上两人都听得见。藤原比较镇定,可前田却彻底恼火。 [这么随意的判决,这么不公正的裁判。]前田忍着心里的气,藤原的稳健又给他添上一层油。 今年的福渡西中有多难得? 他在来东京之前,亲口对大家宣誓:一定会让福渡西走上巅峰,扬起优胜锦旗。 可是到头来还是止步八强吗?还是没法打破八强的魔咒吗! [game set and match, won by Rikkaidai 6-3] “比赛结束,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3-2北海道福渡西中学,立海大附属中学晋级准决赛。” “混账!”网球拍被砸到地上,树脂与纤维聚合的拍框甚至变了形。 “前田……” “前田部长……” 半晌,前田长叹,目光坚定:“继续吧。” [藤原,我希望,你能用不可否认的实力让我放下。让我承认,当年福渡西是真的实力不足,所以才憾败止步八强。] 藤原聚神静候。 他那日之前从未遇到过向裁判提出异议的情况,本来一瞬间,看到的似乎确实是压线,可裁判的判决又让他怀疑是自己稍微分神想怎么回球,看岔了。 而后前田明显出现心境上的裂隙,毕竟是强敌,藤原不会因小插曲手下留情。 到现在,或许前田是对的,或许裁判是对的。但前田的心结,□□是误判,究其根源却不是误判。 只是他让队友们再次失望了。 勉强把不甘和揪痛压在心底,然后和大家说:“没关系,来年再战。”但自己铭记了三年之久,仍然没能释怀。 不是谁都能像幸村一样,心怀雄心壮志,最后终于成功实现。 竞技不是想赢就能赢。 “喝!” 藤原双手反拍挡球,前田扭转上身,后摆,单脚垂直正手平击。藤原削球到斜线反手区,前田双反打上旋,但球路比较浅,藤原找到机会,在正手区高速平击打出大斜线,网球冲向后场边角区。一抹而过,在日光下恰似匕首一晃而过的光。 [game Fujiwara 4-3] 刹那间,前田仿佛轻松许多,又沧桑许多。 “果然……”就像八强的魔咒一样,越不想输的时候,越是残酷地成真了。 “前田桑……” “我没事。”前田笑得苦涩,“最后几局,认真结束它吧。” 第120章 副部长的觉悟 夏末秋初,凉风习习。 脸上的线条还是圆滑的,也没戴上祖父赠予的黑帽子。真田抬头遥看笑呵呵地和藤原谈论着什么的福山,右手握拳。拿拍起身,一路经过吐泡泡的丸井和擦头的杰克,记笔记的柳,讶异的幸村,默默勾辫子的仁王,来到福山面前。 “福山学长,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吧!” “我都说过不用等。”福山百无聊赖地躺在场边长椅上,“这都休息半个小时了。” “你刚刚和松本桑比完,有体力消耗,这不公正。”真田庄重地给球拍重上手胶。 “切。”网球和拍框相碰,一颠一颠,“你还是老样子啊,真田君。”严肃而无趣。 “我说过,要堂堂正正,一决胜负!”真田手上停顿,“但是你当时没有。” “呵。”福山收球起身,背对另半场座椅上的真田,“你堂堂正正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撕下最后一撮,试了试手感:“当然是两个人都状态全满,全力以赴。” “那要怎么样才算状态全满,怎么样才算全力以赴?” 真田皱眉,注视正拿出擦汗巾,戴上护腕的福山:“状态全满就是没有体力消耗,没有意外状况,可以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水准;全力以赴,”顿了顿,“就是别放水。” 福山低头,表情被手臂遮挡:“那照你这么说,对手生病了、之前去跑长跑热身、路上出现意外事故没法到场、身上旧伤复发,都不能算堂堂正正的比赛?” “这,” “因为家里的事故而分神,最近心情不好导致比赛发挥不佳,连战连败导致的心理阴影,因对高速球的害怕而畏畏缩缩。都不算作全力以赴,都不算堂堂正正的比赛?你是觉得你赢得很羞耻吗?” “……” “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真田弦一郎。”福山起身,“别把剑道那套思维搬到网球里。” “我并没有这种想法。”真田和福山对立相视。 “嚯,是吗。” “现在没有。” “那你承认之前有咯?” “……”真田压低帽檐,“既然你一直看不惯,为什么放水?” “你在说什么?”福山拿球上场。 “侵略如火!”130以上kph的高压,被福山稳稳接在甜区,重返真田的后场。 [Advantage Fukuyama] “切。”真田喘着气回到底线后,用肩头随意抹一把汗,重新发球。 “其疾如风。” “以及,”屈膝,双手正拍,“动如雷霆!” 福山眼神一凌。 咚。 [game Fukuyama 3-1] [那个时候,我从剑道中领悟出的,最具威力的“雷”,被你轻描淡写地打回来。]真田心平气和,他现在采用不动如山的底线防守稳固自己的发球局。 [尽管它还未完成。] “Forty all.”福山小球得分,平稳了局势。 那时的具体情况,真田记不太清。他当时经验和水平有限,看不出福山到底是哪里不露痕迹地放水了。但后来,越是回味,越觉得蹊跷,尤其在幸村的毒舌后。 被打击到的真田一次又一次用“雷”和福山正面交锋,场边幸村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所幸福山也在强攻下露出颓势。 [game Sanada 3-3] 真田成功将比分扳回来,并且气势更盛。 [我绝对,要凭借实力拿下副部长的位置!]就像幸村那样,堂堂正正地战胜藤原。而不是福山退部后,他才能轮到。 在此之前,他已经四次连败于福山,这是最后的机会。 “打得真凶。”福山叫停,去场边换球拍。 “福山。”观赛的松本欲言又止。 抓一抓拍线:“怎么?” “你,有认真吗?” “我是很认真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田关注着福山的一举一动,心下千回百转。[不攻吗?那就来拉锯。] 【还是有变化的嘛。】福山收回前话,把真田的慢球切向反手区。随即迎来一记高速平击。 【玩剩下的招数。】单脚蹬地发力,双手正拍抽击。【慢慢来,让我看看你究竟变了多少。】 福山对真田的印象,细致一点讲,蛮欣赏的。就是他和真田相性太远,因此不适合共处。 跟早先真田视他为玩弄计谋的“小丑”差不多,福山眼里的真田就是个铁憨憨。不一样的是福山没什么表露,而真田还骄傲地不懂收敛情绪和态度。 玩谋略的人会给别人一种心思深沉,不好相处的感觉。福山在外的风评,说实在,不那么正面。福山不在乎,但是这份不正面、不认同要是渗透到网球部里,就让他有点膈应了。 这是私事。若要谈公事—— 福山反拍打斜线让球路拉到极深的位置,随后上网。真田伸长右臂救球,福山在网前朝正手区扣杀得分。 [game Fukuyama 4-3] 直到退部,福山都不觉得真田有意识到: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的传承。无论有形的或无形的。 幸村和真田的差异就出来了。幸村对团体的氛围和心态很敏感,他知道立海和别的校网球社的本质区别,也很快意识到一些……并非实物的沉重。 真田追求胜利,一如幸村追求,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骄傲与对团体的连带期许,或许还有要求。也就是对“自己”的严格,“自己”包括个人和所在的团体。 那么当现实与理想冲突,会怎么选择? 福山觉得幸村需要一个,同样能意识到立海精神核心的人,作为副部长。只需要稍微有那么点意识,部长就能轻松很多。 于公于私,福山不想让真田赢了自己。他不认可。 但是……立海实力为尊,第二强的真田注定会成为副部长。 [game Sanada 6-6] “嘎、嘎。”傍晚,乌鸦叫着该收拾收拾休息了。 “哈——哈——”真田满头是汗,一边喘气一边擦手。 他见福山也一脸的汗,心下暗道,[这次不会让你得逞了!] 没走的部员都围在球场边,只想知道最终结果如何。 从幸村战胜藤原开始,他就上升到一个无可匹及的位置,真田要想比肩,至少得赢下前副部长。不然他在部里的权威会远弱于幸村。并且,真田对福山并无收敛的轻视态度不止福山感受到,当时的二三年级部员都多少看得见。以福山之前的威信和个人魅力,真田看福山是不爽,殊不知二三年级的学长们也全看他有点不爽。 一旦幸村出了什么状况,真田压得住场子吗?甚至于毛利他们根本不会听真田的监督。 所有人都在看着,福山心里的想法,没人知道。 不能排除一切可能性,也不能让某种可能威胁到立海的常胜。 所以,他必须给真田做垫脚石。不论想不想输,会不会输。 必须输。 [绝对要赢!]真田果决地在赛点使用“雷”,福山的单手正拍回球失控出界。 “Out.” “真田7-6胜。” [那个时候,我承认满心想的都是打败你,这样就离幸村又近了一步。]真田肃着脸审视福山的发球动作。[因为我答应了,要一起称霸天下啊。] 对手冢也是……视为宿敌一般的存在。但是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在追逐的过程中,渐渐失去了方向。 当真田也成为即将离开的前辈,他终于明白,那时候,面对自己挑战的福山有多么为难。 真田不蠢,他知道福山对自己无感。所以越到退部的期限,越是一遍遍地想:福山那天到底放水了吗? 换做真田自己,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拥有“皇帝”的名号,怎么能故意败给弱于自己的后辈?这对自己,对后辈,都是一种不公。 [所以趁现在,在这里给我一个答案吧,福山前辈!] 长久的沉寂后,一击侧旋优质球突如其来,箭矢一般射向底线,无论深度、速度都堪称完美。可网球弹起后,仍逃不出蓝拍甜区。 【先伏后突,这个节点,你觉得我会没有防备吗?真田君。】福山双手借助全身的带动,将球平打向斜线。真田对角度的判断出现失误,他多跑了一个身位,等转回中间时,球已越身而去。 [6:4] 令福山惊奇的是,真田没有显露出懊恼的情绪,反而有点释然。 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不愧是“鬼谋士”。] 【成熟很多嘛。】福山正准备去接发,一直不语的真田出声:“那天为什么放水?” “你现在也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吗?” “不用掩饰了。”真田上前两步,凝视高大的背影,“为什么?” …… “为什么?”福山偏偏头,仰望着少云的天空,“因为我是副部长,鹤贤的搭档。”因为是副部长,所以个人的脸面和意愿比不上团体的未来;因为是挚友的搭档,所以愿意付出全部去辅佐和体谅。 “圭,一切都是为了立海的连霸。”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立海的王者之名。 真田突然觉得自己太松懈了,国一的时候。 因为专注于实力上的追赶,因为对福山的成见,一直不愿去正视他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从他那里承接到,作为一个副部长该有的觉悟。 是他过于自傲了。 终于,虚幻的胜利迎来破灭的那一刻。 最后一球,福山告诉他一个高中生真正具备的力量。和两年前入部时面对的威力,如出一辙。 [game set and match, won by Fukuyama 7-6] “两年里变化很大啊,真田君。”结实的肌肉,人畜无害的表情。 真田好像再度初识福山,这次,只是微微一勾嘴角:“谢谢,福山前辈。” 福山不自在地搓搓手臂,打量一下真田:“你怎么回事?难道是输了打击太大?” “还有国一那几个月,对不起,有时候让你困扰了。” “仁王?” “福山前辈!捏别人的脸太松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各自在意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第121章 大战前夕 “看来是让后10名去清人了啊。”四处查看情况的幸村和徐佑两人回到主球场。黑部刚刚广播宣布,一军20人回到训练营,让所有人到看台前的球场集合。 可是陆陆续续聚齐后,教练和一军,影子都没看到。 “太慢了吧?那些教练又搞什么鬼?” “不止教练。”不二环视一圈,“有些人也都不见踪迹。” “对了,杰克不是黑色衣服吗?”白石感觉哪里不对劲,总算发现,“怎么穿成白的?” “这个,和真田换了。” “啊恩?这会儿挺机灵的嘛,真田。”迹部瞥见从树林里走来一群人,“回来了。” “嗯?”已经收好No.20徽章的入江定眼望去,“比我想象的多啊。” 得到徽章的有挑战No.13东仙的越前,挑战No.17三津谷的柳,挑战No.18平善之、No.19原哲也双打的忍足谦也和桃城。 “干得不错。”鬼夸完后轻轻咳嗽一声,“嘛,总算让这个集训营燃烧起来了。” “还差得远呢。”越前朝入口看看,“远山还没来吗?” “我来啦!”远山在入口扶着丸田,“我先送这位小哥去医务室,他好像腿上有点肿。” “真是麻烦了。”丸田还没缓过气来,摘下领边的徽章给远山,“这是你的。” 徐佑余光看到某个动作,心下一惊,抽出球拍抢走幸村正把玩的网球。 咚。 原本150kph出头的网球顿时卸了力,撞到入口边的防护网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躲闪的丸田被吓出一身冷汗,赶忙朝医务室走。 所有人的目光在两个发球者间来回。 “嘁。”远野撇撇嘴,“多管闲事的小子。” 徐佑没理,去捡球还给一脸兴味的幸村。 “那就是一军。”高中生们都不太敢大声说话。德川直直盯着平等院。 “几个废物,输给国中生。”平等院张扬地对上德川的视线,“我说德川,你应该稍微可以那么一点点了吧?” 正想马上挑战的德川被鬼按住肩膀。 “……” “你们就是一军成员吧?”迹部站到国中生的最前,“和我们来几场如何?” 平等院挑眉,没等出声,另一个温和的嗓音让他心下愠怒。 “久闻大名,平等院桑。”幸村披着黑色外套出列,“特地换上衣服,想见识一下你的风格,平等院桑不会拒绝吧?毕竟战绩是近乎、100%的胜利呢。” [这小鬼,真能戳心。] 正巧此时,一军后10名里未被夺去徽章的几人都回来了。 “哼,哈哈哈哈——”平等院冷笑,朝藤原示意球场里显眼的深蓝色,“你家小部长。” “说笑了。”藤原和幸村目光相对,不禁露出微笑。 没理会挑衅,平等院朝众人比出食指:“给你们一天时间准备。” 长相斯文的君岛抬眼镜出列:“那么就交由我来安排。这次出场列表由我们自己制定,国中生同样自己决定名单,没有异议吧?” “没意见吧?软脚教练们。” 黑部无奈:“诸君如果没意见的话,当然。” “可以——就这么定了。”平等院放下手揣兜,“那明天早上开始,赌上日本代表名额进行洗牌战!” “以及。”转眼面朝平台,“晃荡这么久,赶紧回来!” “呀,恐怖哦。”种岛三两步上了看台,站在平等院左侧,领边是No.2徽章。 “到时候别让我失望,小鬼们。” …… 本又提起的气势被压抑。由平等院领着,一军众人离开球场。 “你的计划落空了啊,幸村君。” “呵呵,虽然是这样,倒也合理。”带出霸主强校的人,怎么想也不会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午后的时光惬意而舒缓,看这暖阳,明日该是个好天气。 “哇,电视里的是一军那个白头发吧?”切原坐不住沙发,“呐,丸井前辈,一军这个还上电视了诶!好厉害!” “啊,都是些明星选手,真是心累。”丸井揉揉头,看外面风刮过树梢,带走所剩不多的几片叶子。 光穿队服短袖好像会冷? “要是我成为一军,也可以上电视吗?你说呢?丸井前辈。” “大概吧。”丸井在立海队服外套上粉色棉长袖。 既然正选挑战的规矩都放出来了,没必要还穿那件白色的。 “那妈妈跟姐姐就能看到我了!嘿嘿…阿勒,你去哪?” “稍微找找球感。” “加藤君可以说明了,我们不在的时候,训练营里发生的特殊事件。”君岛款款入座,“尤其是关于国中生的。” “国中生……”加藤回忆,“国三的也就算了,那些还没抽条的小豆丁也特别厉害。” “还有呢?” “有不少会武术。然后……哦,有两个极其强悍!我估计是冲着职业网球去的。” “原来如此。”在手账上画两个圈,“关于比赛呢?” “就是那两个人,大部分比赛都削零了,很可怕……还有就是,团体替换赛,竟然有打了两局就弃权的,这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嚯?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啊,行。” 很多人的午休时间,木手走在去网球场的路上,独自寻思。 集训营里真是高手如云啊。 国中生里比他强的不多,但一只手的数量还是有的,恐怕单打的位置轮不到他木手。 这样下去就没法参赛,更不用说作为代表参加世界杯。无法亮相正式比赛,也就意味着无法展现哪怕一丁点冲绳的力量。没有名气,就没有更多的人愿意加入网球部,那他们比嘉中将来要稳住全国大赛的门票就难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一定要参赛,还要表现得漂亮,让教练把他加进—— “噢。”两声轻呼,撞肩使得果汁杯脱手而出,木手反应迅速,凭借武术功底接住纸杯,一滴未洒。 “抱歉,你的果汁。” “哈哈,接得漂亮~”丸井接过杯子,喝一口转身走两步,停下。 “丸井君,是要去球场?” “没错。”红发下,眼中的神采别有意味,“看来是巧了。” “一起练两场?” “OK.” 没有午睡习惯的幸村到210串门。 “请进。”徐佑正坐在蒲团上养剑,见幸村来了,收起。 桌边入座,和徐佑正对面:“迹部不在啊。” “看他应该在发愁搭档。” “我刚刚去找过藤原桑。”幸村斜倚书桌,“他说平等院桑已经指定了对手,德川和也。” “这轮洗牌战应该是次试探,”徐佑把短剑放在一边,“国中生的战力。” “没错。” “都定下来了?” “没,有心的还在组队或者考虑。”幸村扭头望向窗外,沉吟几息,“算了,没必要盯着平等院不放。” “那想和一军其他人单挑吗?比如No.2。” “这就不用了。”幸村淡笑,“把表现机会留给别人比较好哦。” 绕过半圈楼,福山嫌弃着宿舍房间的距离,到藤原寝室串门。 “哟,斋藤也在啊。” 斋藤很识趣地出门:“你俩聊。” 他已经吸取教训了。记得第一次福山来找藤原,他跟藤原正聊到兴头上。之后三个人坐着,看福山那眼神,斋藤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几天,他就没有清闲下来的时候。 [烦人精,搞事精,哼!] “斋藤君不是还想小睡一觉吗?” “别理他。”福山关门坐到床边,神秘兮兮,“鹤贤,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欢迎一下国中生?” 藤原无言,好意提醒:“幸村君在呢。” “有什么关系嘛,说不定他也喜欢啊。” [喜欢搞事?]藤原想想,还真有可能。 “你想干什么?” 午休后是所有球员的常规训练,到晚上,泡澡洗去一天疲乏的少年们各自归寝。 柳生正要进门,见穿着浴袍的迹部停在214门口。 “仁王,在吗?我进来了。” 205室。 “日吉,我刚刚在一楼又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去!”切原又兴奋又有点怕,“你说是不是武士幽灵又出现了?” “是吗?”日吉瞪大眼,手扶住栏杆,“这次我们要不要抓到幽灵看看。” “我还从仁王前辈那里借到几张符哦。”切原摇了摇手上的黄符,开始战战兢兢的海堂稍微松了口气。 财前在上铺垫着下巴:“什么?确定不是庙会里100一叠的那种吗?” “怎么会!你看这上面画的符,庙会里买的根本没有嘛。” “那就明天晚上吧,我们去抓幽灵。” “哦!”切原看看海堂,“海堂,你要去吗?” “绝对不要!” “为什么?你怕鬼?” “谁怕了!”海堂“凶狠”地反驳,“去就去。” 杰克洗漱回寝。 “睡觉了。” 柳生目不转睛地看书,突然一句:“你知道吗?桑原君。” “?” “今天下午,丸井君和比嘉中的部长,看起来练习地挺开心的。” “……啊?!” 桃城头皮一紧:“啊呀,这个不能乱说啊,柳生桑!” “很、开心……”杰克似乎又脑补出不可说的画面。 “这个,杰克桑——” “Fire!”毫无睡意的某人冲出寝室,柳生淡定地翻过一页,面无表情。 “诶?”跟芥川分享蓝莓酥做法的丸井抬头,“怎么感觉听到杰克的声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生绝对是看仁王和别人双打了不爽,才故意逗杰克的。 第122章 帝王X欺诈师 “幸村君?”不二见幸村顺手拿上自己的枕头,“这是去?” “串门。”幸村笑眯眯地朝身后摆摆手。 “佑君。啊拉。”门被立即关上。 徐佑正在换睡衣,脱到一半幸村开门,于是手上加快了一点。 “呵呵,身材不错。”幸村眨眨眼,扫一圈屋里,“迹部去哪了?” “好像是想跟仁王双打?” “这个组合不错。”随手往床上丢开枕头,幸村从后面环上徐佑有些凉的腰身,头枕在肩窝。 “那个,手。”刚穿好睡衣,手被遮在短袖里。 “衣服外面有点冷。” “……”突然找不到反驳的点。 “肚子那块线条不错。”闭着眼,手上的感官更为清晰。 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还能闻到淡淡的沐浴露气息,卷发蹭得脖子有点痒。不过老实说,幸村不是第一次这么靠着他,出国那几天也有过。 大概是想家了吧。 屋内一片安宁和谐。 ……等下。 “你刚刚是不是锁门了?” “怎么?”慵懒的腔调。 “迹部要回来的,你这,” “让他先在仁王那待会儿。”幸村眼皮微动,“放心,没事。迹部巴不得找借口留在214呢。” “哦……” 幸村好像没想说什么。沉默中,徐佑侧眼近看微微蜷曲的发丝,伸手小心留住一缕。 “每次看到幸村君天然的发色都觉得不可思议。” “都说我女生相。”比如漂亮、美,什么的。 “怎么会,你打球的时候很帅气。” “嗯。”短促的鼻音,双眼悄悄睁开一条缝,“佑君有喜欢的女生吗?或者类型。” “喜欢的?”徐佑想了想,“怎么说?喜欢包含的情感范围很大啊,幸村君说的是哪种?” “心跳会加快那种。” “心跳加快……”徐佑沉思,“莎娜算吗?她的接发有时候会让我心跳变快。” “……”耳边的气息似乎短暂地粗重了。 “看来不算。”默默改口,“类型……都可以吧?” “很敷衍哦。” “感情上的事说不清啊。”徐佑偏头看幸村的后脑勺,“怎么说呢,适合不适合就是种感觉。” “那如果有人朝你表白?” “拒绝。” “……为什么佑君这么果断?”手收紧了些。 “只要还没到生死的程度,先拒绝了再说。”徐佑想象着某个告白场景,摇摇头认真道,“真的做好相守一生的准备了,才能做出承诺。许诺了就要认真对待,生死以付……很奇怪吧?” “呵呵,不会啦。” “说起来,幸村君呢?” 默了默,幸村缓缓道:“暂时还没有喜欢的人。” “噢。”想想也是,有恋人了也不会对好朋友这个样子? “咳,那个,手,挺久了。” “唔——”幸村松手,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 “怎么了这是?” “没事。”[我太难了啊……] 徐佑拿来枕头给幸村靠,拉被子盖住肚子。 “困了吗?” “嗯。” “我背你回去?” “不要。”脚缩进床里,“这里暖和。” 徐佑无奈。所以是来蹭床的? “那躺里面点。” 挤着一张床过夜后,幸村六点准时被徐佑叫醒。 “早安。”眯着眼,晃晃悠悠地抱枕头回201,“佑君记得穿队服,分黑白没意义了。” “啊。” 一楼大厅里,一众几人都默契地穿上立海队服,精神抖擞。 “想想那个外套就气。”杰克黑眼圈浓重,“还好短袖没被拿走。” “说起这个,差点忘了。”徐佑和愤愤的杰克解释,“我觉得那个坑里根本没有外套。” “诶诶?” 柳恍然:“原来如此,当时还一片昏暗看不清颜色。因此下意识接受了三船教练的说法。”其实完全有可能趁他们吃早饭,把外套藏在某个地方,然后等他们过来填完坑,再说谎故意气人。 “外套怎么了?”幸村披着外套刚到。 “幸村部长,后山的教练——” “没事,”徐佑按住平川的肩,“被三船教练收走了。” 仁王朝门外瞄了瞄:“puri,现在还回来,时间算得挺准嘛。” “国中生,别慢吞吞的,过来集合开始洗牌战!” 一军的洗牌战,所有后备成员都聚在周围。之前见平等院的架势,确实是下定决心要给国中生们点颜色看看的。许多被小几岁的球员死死压制的高中生都乐得所见。 与黑白底色套装不同,一军成员制服的基色是红色,红黑白相配,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却难以获得的套装。 “鬼桑也是一军吗?”桃城一怔,“5号?” “大概刚刚挑战成功。” 人员聚齐后,君岛起身:“那么就开始吧,一军首发No.9越智、No.10毛利。” “本大爷打头阵。”迹部走下台阶,朝立海一群扫去。 “他双打?” “该不会选幸村君吧?或者神木君?” 都错了。 “上了,仁王!” “等候多时。” “仁王啊。”福山没怎么惊讶,“三郎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记得迹部君……应对高中生完全没有问题。”国三那时,冰帝堪比地震的变动可让藤原关注了好一阵。 于此同时,国中生一边也在谈论一军首发两人。 “我记得毛利桑是立海成员,去年。”白石悄悄瞅瞅谦也,“实力强大。”强到全国准决赛把谦也削零。 “可以这么说。”幸村点头认同,“在立海部内,毛利学长也是数一数二的。” 被幸村夸的毛利这时候在网前朝仁王挤眉弄眼。 “吓一跳,还以为迹部君找了我们家小部长呢。” “喔,没找幸村还真让你失望呢,puri。”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那届就没有不麻烦的。” 越智在旁边跟迹部面对面,静静听毛利和仁王聊的没营养话题。 “咳。”黑部终于忍不住了,“快开始吧。” “比赛开始,一军越智先发。” 迹部在后场准备,心里过一遍关于越智为数不多的资料。 越智是他到冰帝之前的网球部部长,带一直没能拿到全国门票的冰帝崛起,闻名于全国大赛,在四强败于立海而结束征程。 这也是冰帝迄今为止的最好成绩。 …… 有些许分心的迹部被越智不按标准的发球动作迷惑,随即网球冲过底线,被围栏阻挡后滚回场边。 “200kph起步。”幸村神情严肃,“漂亮的平击。” “这是身高带来的优势。”徐佑朝两个学弟说明,“发球速度和身高没有直接关系,并不是说身高高才能发平击球,而是身高越高,发平击球的命中率越高,消耗的体力和精力越少。像越智桑这样的高度,在发球的力道上也会超过一般身高。” “那身高越高越好咯?” “当然不是。”幸村指指场上,“太高的话,在网前会有劣势,像下旋、小球,近身球、脚球,更难处理。” “而且一旦被调动起来,会极为难受,因为太高了重心不稳定,很容易摔倒或受伤。” 凭借接连的高速平击发球,越智、毛利双打轻松拿下第一局,把压力给到迹部和仁王。 “还算华丽的发球。”迹部面不改色,“仁王,怎么样?” “我先。”仁王转两圈拍,眼神变得凝重。 杰克率先看出端倪:“那是,竹下桑的重击发球!” 没料到国中生里会出现发球如此强悍的特例,越智没能反应过来。 “仁王那家伙,私下学了不少东西啊。”真田抱臂,“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一直在没人关注的地方默默苦练。” 幸村颇感意外地看一眼真田:“你夸仁王还是头一次。” “嘛,懂了些事情。” “200kph左右,干得漂亮。”毛利在前场啧啧称奇,“这应该够的上职业级发球了。”就是球路还比较明显,容易被预判到。 “吃亏了。”福山随口一两句,“接下来不好打啊。” 重击发球尤其吃球员的力量基础,当然身高也是一个辅助项。可仁王不具备,只能以体力为代价。 由于发球不逊于对面的威胁性,第二局同样保发。 “现在只不过是个开头。”幸村在台阶上坐下,“气势上稍微挽回一点,但是后面绝对不可以这么打。”仁王的体力跟不上的。 “还要迹部多担待些。” 幸村考虑的问题,迹部同样能意识到,他在来回拉锯中比仁王更为活跃,并且展现出自己强大的攻击力。 [死角,看到了。]迹部眼光凌厉,正拍直朝反手区打去,上旋球呈圆弧状坠下,弹起一个极高的角度。但毛利对于这种球可谓驾轻就熟,蹬地跳步反拍打回。 [没得很呢。]迹部高压得分。 “一局终,二军4-4。” “怎么样仁王?”迹部转身查看搭档的状况,“对立海而言,这点量只是开胃小菜吧?” “当然。”仁王瞥一眼场边,举手,“Time.” “换拍?”迹部心下疑惑。 “仁王想做什么?”丸井隐隐预感仁王要放大招了。这几个月来,维持着始终冷静的旁观者视角获取的所有“手牌”,即将一一亮出。 仁王按一按拍线,阖眸,睁眼,与幸村对视。 “接下来,真正开始。” 请看。 欺诈师的网球。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明:左撇子并不是天生具有神奇的功能。左撇子的优势有以下几点: (1)球路和落点,包括发球,会跟右撇子有细微的差别,这导致在跑位时可能要多跑半个到一个身位,尤其是一般弱势的反手区。这半个身位可能就影响了分差。但右手同样可以针对左撇子的反手区。 (2)左撇子的高手太少了,这导致很多人没有应对左撇子的经验,好比考试的时候遇到一类陌生的题型。而左撇子经常碰到右撇子,他们习惯了针对右撇子的打法。 因此本质上,左右惯用手是相互克制的。并不存在用左手就高级一说。 第123章 魔术师仁王 “越智的马赫发球被回击了!”暂停后的开局便让在场高中生们大吃一惊。他们中不知有多少人正面见识过越智高速平击发球的威力,网球直直冲过来,简直跟子弹没什么两样。 越智有所预料,他反手切球打算重点关照仁王,但就跟事先说好一样,仁王和迹部迅速转换防区,回球被迹部狠厉地抽回。 [凡是当部长的,气势都这么足么?]毛利单反拉球回底线附近,仁王却早就准备在落点,一个垂直重心抽击,刁钻的球路让面对的越智下意识皱眉。 “Let.”越智回球下网。 “找到了,弱点。”福山惊讶地想拍手,“打得漂亮啊。” 场边似乎被精彩的一球震慑,静默几秒后,才如关闭静音般响起嘈杂的议论。 “不可思议。” “这球肯定有职业水准了。” “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啊?朝人边上打。”不约而同地,各处视线集中在身穿黄黑队服的两人身上。 幸村对投来的目光不甚在意:“谁?” “我。”徐佑淡笑,“对这盘有企图,但是不想消耗太多。”他的身体素质比例和仁王是最接近的。 “应该是你跟米歇尔那场。”幸村轻轻说,“你的控场理解到七八分,结合他自己的双打经验,足够了。”足够做到和迹部的“默契配合”,甚至“控制”对面两人的行动。 [不得了啊。]毛利堪堪打回边角的削球。这样的控制力,他只在和幸村对决时体验过。 凭借亮眼的接发破了越智的发球局,又顺利守住自己的发球局,仁王、迹部拿下第一盘。 “一盘终,二军[6-4]胜。Time.” “呼——”仁王右手拿拍,坐下拿擦汗巾往头上一盖,用力擦拭。 迹部的消耗比例没仁王那么大,他还能分析大局形势。 “下一盘对面一定会拼尽全力拿下。”迹部喝两口饮料,“虽然我们有赢的可能,但综合相比,我认为最好让你先保存体力,在第三盘决胜。” “说吧,该怎么做。”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彰显着选手极大的体力消耗。 “按你的控场,我会辅助,尽量让他们回到我这里。”扭紧瓶盖,规整地码放在椅腿边,“我不会转为守势,这太被动了。但有些球你可以放一放。” “行。”灌下两三口,再擦擦手和手臂,换下棉护腕,又到了上场的时候。 “第二盘开始,二军仁王先发。” 众人瞩目的仁王在第二盘表现平平,像是隐藏到摆出华丽进攻姿态的迹部身后。 “仁王怎么回事?上一盘不是表现得很精彩吗?” “该不会迹部觉得把他的风头抢去了,所以在第二盘抢回来吧?” “看大部分球都是迹部接诶。” “上一盘很容易接到的球,怎么这盘就不打了?该不会真的闹矛盾了吧?” “越说越夸张。”毛利撇撇嘴,“哪那么容易闹矛盾。” “别听乱七八糟的猜测。”越智提醒,“下一盘会很麻烦。” “嗯,我知道。”毛利指指对面,“真出问题了,幸村的脸色才没这么好看。” 越智默默望了眼幸村。[没有情绪的脸色叫好看?] 通过和他关系最近的立海三人的深入接触,越智目前对幸村的感官是:强大、严苛、毒舌。 果然人不可貌相吗? 回到场上,2-2平局后,越智发力,首次在仁王的发球局破发,使局势倒向一军。 “还可以吧?”两掌相握,迹部能感觉到手心的湿润和滚烫的温度,“要不要我暂时一对二?” “这可不行,太丢人了。”仁王含糊地吐一句口癖,“到时候要挨训的。” “啊恩?”迹部有点想笑,“幸村是对你们有多严格?” 承受压力的权重再次向迹部一边倾斜,而本人如同永远挺直站立的帝王,怎么都不会倒下。 “我承认你的眼光,入江。” “呵呵。”入江作为No.20,坐在鬼旁边,“这样的耐力和承压力,对一场比赛的担当,不是谁都具备的。” [但是,有时候将会成为不可回避的弱点。]越智正拍平击,迹部失控。 “Let.” “一盘终,一军[6-2]胜。Time.” “到最后了。” 幸村冷冷的宣布让丸井和切原打起精神。 “肯定没第一盘那么简单。” “但是仁王前辈坚持得住吗?” “切原君别小看仁王君呢。”柳生的镜片在日光下闪烁一瞬,“想做的事,他一定会不惜一切去做到。” “决胜盘,一军毛利先发。” 192kph的平击球,仁王的接发动作很眼熟。[早就想到了。]毛利朝反手区边角跑去,意想不到的是网球以曲弧划向底线中部。 [0:15] “轮到我了。”幸村言简意赅地评论。 “假动作。”徐佑不禁感叹,“仁王啊。” “某种意义上讲,仁王是我们当中最可怕的。”他不是模仿其他人,而是把每种有价值的风格吸收,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使用出来。简单地比喻,徐佑、幸村等等,仁王能目睹的风格,在一定的练习获取后,就成为他的一张手牌。对方觉得仁王会出鬼牌,可亮牌时却看到老A。 那瞬间的猝不及防,便是得分机会,反应再快也防不住。 “呀,伤脑筋了。”毛利对具体问题不怎么清晰,但能意识到其中关窍。 他不知道仁王下一次会出什么牌。 [最好别学小部长啊。]在球场上,毛利潜意识里是有点畏惧幸村的。 一只手搭上毛利右肩。 “月光桑?” “没关系。”越智眼中是仁王和迹部的身影,“尽可能回球就行了。” “嗯!” 第一局仁王接发主攻,迹部辅攻,双攻战术成功破发,当即让后备成员们兴奋不已。 “漂亮,迹部桑!” “就这么保持下去,赢了一军!” “哼。”迹部接过两球走向底线,“接下来是我的回合了。” 拍三拍,瞄一眼毛利和越智的位置和动作,抛球。 [破灭吧!] “Fault!” 迹部没什么表示,拿出第二球继续。 [给我过去!] “Double Fault!” [0:15] “双误了?”向日吃惊地站起来,“迹部怎么会双误?忍足!” “我也不清楚。”郁闷的回复。 仁王转身看看迹部,右手伸到脖后勾住小辫子转一圈。[没想到。] “精神施压。”幸村开口解释,“第二盘的影响。” 柳笔尖划一划:“是越智桑吗?” “不准确。”换了个坐姿,“仁王的出色表现,首局破发的天大优势,周围的声音和应援,最后才是越智桑对所有因素的利用。” “其实迹部的发球一直在被有意无意地压制。球员在发球前,会观察对手的举动,越智就是在这个时候,给了迹部消极的提示,随后发球效果总是不令人满意,形成一个完整的精神暗示。于是一次次交叠后,迹部发球、观察越智桑、自信削弱、产生犹豫,最后导致发球双误。” “好厉害。”丸井眼见迹部又失一分,“连洞察力那么强的迹部都毫无察觉。” “这方面迹部的敏感度比仁王要弱。” 难以置信的失误从发球蔓延至普通回击,即便仁王采取幸村的风格,也无法挽回劣势。 “连扣杀也……” “应该是特殊的几个回球动作。”幸村摇摇头,“越智桑在上一盘做了很多啊。” 徐佑和几人解说:“这几个回球动作,越智在上一盘反复让迹部进行,而结果全部是失分。因此在决胜盘这样紧绷的环境下,每当要进行特定的回球,理智觉得可以,但本能却拖了后腿,觉得自己不可以,会失分。” “不协调,自然就失误了。” 幸村收敛外套:“总之,迹部的问题必须解决。怎么解决,要看我们的欺诈师了。” “一局终,一军2-1。” 迹部用毛巾覆住脸,身边仁王轻轻咳嗽。 仁王的体力已经到了警戒值,现在满脸通红,但嘴唇发白、干涩脱皮,左手滚烫。 “是我大意了。”迹部甩开毛巾,查看仁王的状态,“还是尽量交给我吧。” “现在可没时间想东想西。”扭紧瓶盖,在椅脚码放整齐。仁王换回第一支球拍。 第四局,仁王发球。 “迹部。” “怎么?” “来底线。” 迹部皱眉,照做了。 “咦?对面想干什么?” 越智没下定论:“照常应对就行。” 拍三拍、抛球、后摆、蹬地、挥拍。 咚。 越智挡回上旋,仁王和迹部已经分好区域,这次仁王主动到了前场。 “仁王他……”向日瞪大双眼,“这扣杀怎么姿势那么像迹部呢?” 忍足猛然醒悟:“原来如此,模仿迹部吗?” “给迹部做示范。”幸村终于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呵呵,是他的风格。” 告诉迹部:你平时该有的样子,你的华丽,你的骄傲。 示范给陷入怪圈的迹部,示范给迹部的本能。 如果暂时还无法脱出暗示,学习搭档的打法总会吧?并且这还是自己的球风。 越智单反,仁王看清球路准备在前场,右手指球,拉拍。 “喝!” 毛利挡球出界。 [Deuce] “啊恩?”仁王右手虚覆于眼前,朝身后侧视,“沉醉于本大爷的美技之下吧。” 阳光通过五指间隙而来,汗水模糊了双眼,让视线不怎么清晰,恍惚之间,眼前的那个人仿佛真正成为迹部景吾。 [这家伙。]迹部会意地轻笑。[勉强承认你展示出了本大爷的华丽。] 比赛继续进行,迹部的失常一扫而空,在第五局局点,幸村神情微变:“是这个时候。”越智和毛利已经掌握他的打法,而仁王的体力一直在报警,这时再强用同一球风,还不如直接“换牌”。 随着一个特定的挥拍动作,几人目光齐聚真田。 “七八成吧。”真田目不斜视,坐得端正。 “我的妙技!”丸井心情复杂。 “一局终,二军5-5。” 一直沉默柳突然发言:“已经快到极限了。” “说实话,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超出我的预想。”幸村按捺住心里的担忧,“能吸收这么多人的球风,积蓄很久了吧?”除了立海今年的正选,还有八月内战那天所有部长,英国修行时的米歇尔、安道尔等人,福山、迹部、手冢、前田…… 一张一张亮出来,牌库就像一个无底洞,越智和毛利破解得多快,仁王换的就有多快。 于是此时,将对手大部分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的仁王,得到了阶段性的成果。 “去!”迹部在网前截球抽击。 “二军领先。” 破发点。 越智和毛利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无可奈何。 防不胜防啊。 “咳。”喉咙里犹如刀割,仁王用力拍拍脑袋,好让快爆炸的头缓冲一段。 “仁王。”迹部看他脸色奇差,有些担心。 走去底线后的仁王缓缓侧身,食指贴在唇边,笑得诡秘。[最后了。] [我有我的坚持。] 重新分出心神给迹部,毛利防住扣杀,挑高球划过圆圆的弧度,被等在底线的仁王斜线平击回正手区。 [什么?]越智看到轨迹一怔,这是超出他预测距离的斜线。网球弹出边角。 “一局终,二军6-5。” 越智皱眉看向仁王,只见银发男孩像是知道他的疑惑,举起拿拍的手朝他扬了扬。 右手。 “这就是你们立海的欺诈师吗?寿三郎。”越智气笑了,“厉害。” 短暂的郁闷后,越智稳下心态:“仁王君的发球局,会用重击发球吧?” 并不。 “那个我好像见过。”切原晃晃脑袋,“但是不是竹下前辈。” 徐佑拍拍切原的肩:“还记得决赛前的练习赛吗?俱乐部里的几个朋友。” “诶、诶?!”这都记得? “江川桑的重炮发球,最高记录206kph,仁王发挥出九成。” “真是任性。”幸村冷着脸扭头,“柳生。” “已经准备好了。” “比赛结束,二军迹部、仁王获胜[6-4、2-6、7-5]!” 最后一球落定,裁判宣布结果的同时,仁王软成了一滩泥,倒在地上。 “仁王!” “仁王!”丸井跨栏进场,把仁王扶回场边。 仁王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炸糊了,重得跟铅球一样,听不到任何声音,也说不出话。混混沌沌,热得让人窒息。 Puri~他感受到冰袋了。 “真是一场华丽的对决。”低声一句后,迹部仰首面向越智、毛利,“我们赢了,按照规定。” “当然。”越智拿下徽章,“你们很强,这是胜者应得的。” “等下帮我向仁王问候一声。”毛利把自己的No.10徽章交给迹部,“还有,帮我跟幸村打个招呼。” “这还用我代劳?” “幸村可能心情不太好。”毛利朝迹部眨眨眼,“你小心哦。” 到底幸村在立海的人心里有多恐怖啊? 迹部暗笑间,余光一瞥,脸色稍变。 “危险!” 越智抬左手挡住冲向毛利的网球。 幸村眉头一皱,藤原起身,面色不渝。福山直接发出警告:“喂,远野笃京。” “啊拉,我处刑管你什么事。” “别太过分了,远野。”藤原沉声,“不然我直接撸掉你的No.8。” “你!”正要嘲讽的远野被君岛拦住:“嘛,开始下一场吧。” “……哼!” 第124章 交涉大师 石田和渡边单打的时候,咸鱼躺的仁王渐渐缓回来。 “咳。” “你完蛋了仁王。”丸井小声嘀咕,给他换冰袋,“幸村生气咯。我也觉得,你太过分了。打个比赛又不是拼命。你下场的时候,那脸色跟要过去一样,吓死个人……” 伸手:“徽章。” 丸井一呆,直接把毛巾扔他脸上。 “没心没肺。呐。” “pupina~”正就着太阳光美滋滋地欣赏。 “很悠闲嘛。” 手一哆嗦,徽章掉了。 仁王正慌忙地撑起软踏踏的手臂,白皙的手指夹住徽章上下两边,摆在他眼前。 “puri.”接过来,仰头看着,觉得别扭,又移了移,用徽章挡住自家部长的脸。 “一个No.10,把自己搞成这幅惨兮兮的样子。” “……”仁王放下举着徽章的手,头扭到一边。对幸村而言,争取No.1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对他们来讲,U17集训营真的高手如林。 不拼一把,怎么得到正选名额?怎么跟幸村去世界的竞技场上? 因为,或许这是最后的…… “幸村。” “什么?” “我厉害吗?” 幸村气得发笑,又不得不耐住脾气:“你厉害啊,厉害坏了!” “真的吗?” “……嗯,”严肃的肯定,“一直以来辛苦了。” “我的荣幸。”仁王雅治,向所有人证明了欺诈师的网球。向永远走在前方的那个人彰示了,所有的苦心和努力。 开心~ 幸村顿时噎住,气恼地坐在仁王腿边翻开手账。[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愁人。] 迹部坐在一军一边,注视手心的No.9徽章,合拢手掌。[仁王,不愧是本大爷看中的人。] [本大爷的眼光就是华丽。] “比赛结束,一军渡边获胜[6-2、6-1]。” “为什么?石田的波动球会被这么轻松破解。”石田作为力量型选手,在全国大赛上的表现有目共睹。可无论力道多大,速度多快,渡边的回击都能更加强劲。 “这就是一军No.3的实力吗?” “跟怪物一样。” “U17日本代表VS二军选拔的洗牌战,第三战现在开始!” “那么,这场是我和远野君出战。”君岛文质彬彬,而与他一同上场的远野便显得粗野许多。 “对面飞机头的眼镜男,我们的对手是你吧?” 木手穿着比嘉中无袖队服,朝丸井示意:“我们被点名了呢,丸井君。” “被点名字的只有你吧?”丸井朝兴奋的芥川比剪刀手。 “文太君,加油!最棒!” 宍户忍着旁边的聒噪,戳戳向日:“我怎么觉得慈郎更疯了?你们一个宿舍到底发生什么?” 这问题让向日止不住心塞。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丸井总给他们无偿贡献零食,还时不时和慈郎评价甜品店,甚至跟慈郎一步步说明甜品的做法,而已。 能吃还会做,这让芥川对丸井的崇拜飙出天际。 “跟网球完全没关系吧?”忍足的今日吐槽9/1。 “比赛开始,一军远野先发。” “上啊,永四郎!” “让他们见识见识冲绳武术的厉害!” “文太君,加油~文太君,加油~” 甲斐黑线:“冰帝那家伙是睡觉积攒活力吗?”怎么这时候这么跳脱?比他们比嘉中的加油声还响亮。 “嘿,处刑时间到了!”网球因擦破空气及绒毛与周身的摩擦呼呼生风,急坠弹起,直冲木手的左脸。 没见过这种朝人来的发球,木手一时间无法处理,只能紧急闪避开。 [15:0] “哼,有一套嘛。” “没问题吧,奇天烈?” “管好自己就行了,丸井君。” 第二球,木手便有所准备了。接球之后,是两方的攻防。 “来了,缩地法!” “缩地法?”立海在全国大赛没有跟比嘉中碰面,因此还不知道他们的特殊风格。 静静旁观几回合后,徐佑朝众人说明:“缩地法,应该是武术的一种融入。这大概是比嘉中学独有的球风。具体差异是:他们的耐力更强,对力量球的耐受力更高,重心更稳,反应更敏捷。从刚刚的回球可以看到,木手的左右折返、前后场进返速度比常人快上很多,因为他们的‘底盘’稳健,且步法特殊。” “在双打里的防守范围也扩增不少。” 杰克直直瞪住赛场:“是啊,这么强大的防御力,让他格外显眼。” [是碍眼吧?]柳生推一下眼镜。 平川心生忧虑:“那比嘉中应该怎么针对?” “他们因为武术功底,身体素质好,但是网球不是搏击武术。”徐佑答道,“有时候不能单纯用武术的路子去思考网球,这会让他们的回球处理能力限定在某个小圈里。” “就像刚刚的追身球。”幸村接话,“武术可以闪开或用手臂格挡,但是,网球场上只能用你的球拍。”这也是近身球的麻烦所在。 其一,高速物体朝人飞过来,人会本能地畏惧闪避。其二,网球对人与球的距离、高度有很高的要求,一般采用标准的回球姿势、完整的击球动作,可以把失误率降到最低,近身球很难调整位置和姿势,更难打出优质球。如此一来,对对面的威胁性将大大降低。 “看来远野桑的特点就是出色的追身球了。” 徐佑补充:“人还有点中二。” 这句吐槽让周围几人不禁发笑。 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文太君!”向日发誓他从没听过芥川这般破音大叫。 丸井撤步偏头,橙框球拍正罩住气势汹汹的网球,斜切回后场。 “刚、刚才好危险。”朝着脸去,这是恶意要打人吧? “丸井是前场高手。”幸村冷脸,“截击球员,很容易遇到近身球,本就要高度灵活。这种程度是能应付的。” 就是心里不爽。 “难看。”还难听。 徐佑点脚,有点想走。 [不愧是那个名门校队里出来的选手。]即便君岛也啧啧称奇。[不过,交涉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丸井前场主攻,木手底线防御,并且辅助进攻,两人有惊无险地连胜两局。 “丸井君的截击很厉害啊。”君岛上前,“那个擦网球可以再让我看看吗?” “行啊。”青色大泡泡遮住鼻子。 大曲在一旁喃喃:“交涉开始了吗?” “丸井前辈好笨啊,这么乖听对手的话。哎呀——”切原被仁王揉了把头发,“别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就你,还说别人笨?”单纯的小海带。 “丸井不可能看不破。”真田抬高帽檐,“嗯,他没理。” [15:30] 君岛看看滚落一边的小球,转头面对丸井:“我可以理解为交涉失败吗?” “随你怎么理解。”[不管交涉什么,胜利是要自己争取过来的。] 下一球,丸井就打出了擦网。 [15:40]局点。 “你也看到了吧,前面那个欺诈师。”拿拍碰碰左肩前的校标,左手朝身后指了指,“他玩剩下的。” “呵呵,真是有趣。” “够了君岛。”远野的忍耐度已经达到极限,“别跟这两个小鬼耍嘴皮子了!” 只不过是两个初中生,别开玩笑!堂堂日本代表No.8,怎么会处于下风? “看我的——处刑法之十三,斩首!”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丸井偏头避开,让后场的木手补上。 “这是网球比赛,又不是躲避球…”杰克见木手回球的轨迹不对,当即一惊,“文太!” 丸井听到身后呼呼的风声,跳步侧身躲开这惊险的一球。 “奇天烈?” 甲斐大喊:“你干什么嘛,永四郎!” 君岛平击拿下一分,推推眼镜:“交涉达成。” 福山碰碰藤原的手肘,凑近小声:“你看幸村。”要当场灭五感似的。 “认真点看。”藤原稍顿,“今天晚上别惹事。” “懂的。”得等幸村先把气消了。 不然他的结局会很惨。 木手让丸井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因为他要躲的不只是远野的追身球,还有木手不时把他放在球路上的平击或者抽击。两边跟谈好了一样专门朝他身上打。 [木手,这家伙可真够狠的。]丸井躲过背后袭来的切球,把远野的抽击前场截住。 “额……”虎口阵痛,最终反压到底线。 “不妙啊,文太。如果想在网前拦截高速球,所要求的力量是超出限度的。” 柳生静坐:“但是现在的情况,只能这样了。” 不专注于得分的情况下,二军方劣势无法挽回,君岛、远野频频得分。 “一盘终,一军[6-3]。” “不可思议。” “连翻六局的双打我还是第一次见。” 杰克可坐不住,他一脚踹在栏杆上:“木手,你这叫什么双打!” “丸井君,你的搭档太聒噪了。”丝毫没有动摇。 “这是什么双打比赛?”目的不明,本末倒置。 徐佑背上网球袋,被幸村叫住:“佑君。” “抱歉,我欣赏不来。”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丸井还在场上。” “……”妥协放下包,坐着捂住耳朵。 “君岛,你的交涉还真有效果。”初中生就好好去打过家家比赛,别不自量力地来争日本代表名额。 丸井狼狈的样子和刚刚的骄傲大相径庭,远野很享受现在的形势。 [怎么办?要放弃前场位置吗?但是这样就白白让对手短球得分……] 木手在后场一直配合对面,镜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光,看不清镜后的眼神。 前一天傍晚。 “No.7?” “是的。”君岛微笑,“我看了你和丸井君的双打,非常棒的组合。” 木手不置可否:“所以?” “我会建议你们和我、No.7,以及身为No.8的远野对战,并且让你充分表现自己的实力。作为选择你们的交换条件,”一秒停顿,“请你,让远野再起不能。” “嚯?” “我很早就想解除和远野的双打组合。他左膝有旧伤,是一处致命伤,一旦被击中,是没有继续比赛的可能的。”娓娓道来,“你们会获得胜利,并且,我会向教练提议,让你做我的搭档,也就是一军No.8。” “不过要想一击必中,你需要先背叛搭档,让远野放松警惕。他在打追身球的时候,注意力会非常集中。到那时——” “如何?”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木手没有因君岛摆出的条件而意动,“别看不起人,即使没有你的提议,我一样能入选日本代表。” “告辞。” “你知道比嘉中在教练那里的评价吗?” 脚步停住。 君岛神情自若:“虽然底子不错,但是就世界性赛事而言,还太嫩了。” 镜片闪烁。 “给国中生的名额本来就少,据悉幸村君、神木君已经占去两个名额,再这么默默无闻下去,你觉得你轮得到吗?” “木手君?” 作者有话要说: 把君岛的交涉尽量合理化。 第125章 九州王者 “一局终,一军5-0。” “这场双打就是我的预付‘定金’。”君岛面色如常,“撒,交涉会成功吗?” 马上就要结束了。 木手握拍的动作紧了紧,注视着来球。 [我们比嘉中的力量——] 贯如长虹的网球在中途被棕色拍框截住:“给我、回去!” [40:30] “……丸井君?” 丸井冷着脸,在前场看木手:“你还想不想赢了?” “什么?” “如果你不想赢,那就别站在球场里,滚去一边。”丸井一步步走向后场,“我不是没练过一对二,有你没你都差不多。” 木手回神,扶一把眼镜:“这是什么意思?丸井君。” “意思是我忍不了你了。”冷哼一声,“本想你会适可而止,没料到你还真敢这么丢脸到比赛结束。” “丢脸?” “难道不是吗?”毫不示弱地对上木手有些危险的眼神,“打得乱七八糟,回球难看的要命,给对面送分送得很开心啊?” “丸井君……” “一边去!” 眼镜后的目光晦暗不清,木手默默走到一边。 “喂喂,泡泡糖,你找死吗?”远野即火大又觉得可笑,“既然这样,我得多玩一会儿了,把你一点点击溃!” “你来好了。”丸井俯身准备接发。 [一对二啊。]幸村有段时间确实给准正选做过一对二训练。要求双打不可以失掉一分,而单打必须从对面手里拿到至少一分。 难度极大。丸井记得那时候幸村自己的表现最好,甚至能赢下一整盘,仁王其次,柳第三。真田反而表现平平。 练的就是对对手两个人的掌握度,还有控场能力。更别说控球了,控球是最基本的。幸村尤其不能忍受送分失误。 [集中。] “不会吧?”神尾吃惊,“真的做到了!” “这个国中生还真敢。” “一对二诶,不觉得很帅气吗?” “帅是帅,你上去试试?” “我可不敢,对面是远野诶……” 忍足见向日挨近自己:“怎么了?” 向日不说话,郁闷地指一指右边,芥川的眼睛闪闪发亮,人简直要飞上场去,立海的杰克也挽起袖子一脸激动,毫无自家队伍的高冷范。 “漂亮!文太。” “文太君,你是最棒的!天才~” 忍足看了许久,憋出一句:“习惯就好。” “奇怪诶,丸井前辈一对二练习的时候成绩不好的呀。”切原挠挠头,“对面真的是一军吗?”水平这么差? “君岛桑在放水。”仁王懒懒地解释,“至于处刑桑,大概心里想着多‘惩罚’文太一会儿,有些球也放过了。而且……”有腿伤。 “但是这样也很强了啊。我看对面球速不慢。” “所以,丸井的手腕和肘部那里,”幸村抿唇,“压力很大。” “一局终,二军2-5。” “嘶——”丸井咬着牙抖抖右手,腕部火辣辣地疼。 “丸井,叫停。” “幸村?” 幸村扭头:“柳生,拜托了。” “了解。”柳生进场给丸井冰敷,芥川和杰克围在一边。 “可恶。”平古场不知在气什么,他希冀地看向木手,“永四郎!” “永四郎,不能让他们小看比嘉中啊!” “无聊的教唆。”木手背对众人。这日的阳光猛烈,光晕里,冥冥之中,仿佛听见海浪的翻滚和鸥啼。 海鸥在天边翱翔,扇扇翅膀,停在横幅的旗杆上。 [九州地区国中网球大赛] 一支网球拍落地。 “啊——咳咳。”比嘉中部长水岛捂着肚子,蜷缩在地。 “比赛结束,狮子乐中5-0比嘉中,晋级八强。” “水岛!” “水岛部长!” 被队员搀扶的水岛咬牙抬头:“濑原,你……” “菜鸟别挡路。”狮子乐中部长濑原仰着头俯视面前一群人,“冲绳?哼,一堆杂碎。” “濑原,有什么好说的?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就是,这家伙还真不经打啊。哈哈哈。” “招收会武术的学生?” “是。”木手手扶镜框,“就算不能出线,我们至少能有自保能力。” “是啊。”水岛苍白着脸叹气,“好吧。” 两年前,比嘉中第二轮遭遇种子队狮子乐中,木手见识到了暴力和赛场上的恶意。 水岛是位优秀的球员,但是濑原是那么…下作。 不,该说整个九州被狮子乐中带起了——胜利至上,不择手段。 要想在九州林立的球队中生存,光靠认认真真打网球是无用的。水岛的悲惨下场告诉木手这一点。 “那个笨蛋,总算走了。”早乙女教练很讨厌水岛,他认为水岛是九州的异端,不守“规矩”。 “听好了,木手。在这里,赢球才有出路,输球就是废物,就永远无法翻身。赢了一切都好说,你的手段再无耻,也会有人追捧。” 这就是规矩。 这就是九州的网球。 对不起,水岛学长,我欺骗了你。 为了比嘉中的未来,为了向所有人展示冲绳的力量,他们必须走出九州。 在那之前,只能妥协。 “我是木手。” “你、你……” 木手俯视跪倒的上川:“狮子乐中,就算是狮子,也敌不过我们冲绳武术。” 国中最后一年,木手带领一干武术高手,如愿把九州所有队伍踩在脚下。 规矩由强者制定,在那之前,比嘉中需要先取代那头病弱的狮子,成为九州王者。 这不是一朝一夕,一年两年能达成的。 展示冲绳的力量,吸引更多的人才来到比嘉中,才能有未来。 [所以!] 木手肌肉紧绷,盯视球场上三个人的动向。 “处刑法之十二——电椅!” 高压扣杀的速度,实在躲不过去,旋转的网球实实在在击中腹部。一口气没提上来,丸井前倾倒地,手还扣着拍柄。 “咳!额……” 甲斐着急地看向木手:“永四郎!” 田仁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赌气:“我不看了!” 医疗暂停已经用过,丸井缓和好久,因为超时不发球被扣掉一分。 “我看不下去了。”菊丸捂住眼睛,“真过分!” “要不就让比赛结束吧。”大石犹豫着,“对面球风这么粗野,丸井君只会承受越来越多……” “文太……”杰克心里担心,被大石这么一说,有点意动。 柳沉默,朝幸村瞄了眼。 “处刑法之十一——穿刺!” “不行啊。”桃城放声,“呐,立海的前辈们,好歹劝一下丸井桑。” “不需要!” “丸、丸井桑?” 丸井缓缓起身,屈膝立拍:“网球是什么?” “打网球就是努力训练,认真对决,永不低头,永不停留,不容败北。” “这就是王者立海的铁则!” [!] 镜后的双眼忽的瞪大,手掌牢牢钳住球拍。[王者……] 飘忽不定的目光投向场边比嘉中三人,少年们神情沮丧而失落,甚至带着一丝嫌弃。 “王者……” “给我跪下!”高压扣拍的那一瞬,球拍因汗水而脱手,朝丸井砸去。丸井心里一惊,本能来不及躲避。 “文太君!”破音。 伴随几声抽气,因常年曝晒形成的黝黑手臂伸来,稳稳抓住旋转的拍柄。 …… “呼——”这大起大落让人有些缺氧。 木手挡在丸井身前,右手一转,使拍柄正对远野。 “自己的东西要把握好呢,处刑桑。” 言下之意包含的挑衅让远野消去心底浮起的一丝愧疚,他一把握拍抽过来,眼神阴沉:“小鬼,我不会再慢慢来了。” 左手抚摸领边的No.8徽章,这是他经受巨大的伤痛,苦苦坚持,才能一直占有和佩戴的,荣誉。 远野讨厌把徽章视为轻飘飘一样物品的人。比如随便输了一场就丢脸地凑上去把徽章给小鬼,比如轻巧地摘下徽章递给这群国中生,一点也不知道其中的珍贵。 “不可原谅。”失败不可原谅。 “远野……”君岛眉间微蹙。 丸井后退两步,左手叉腰:“怎么?” “没什么。”木手注视他的搭档,尽量放柔表情,“只是,也想赢了。” 就算是最强,没有令人振奋的铁则,又如何成为王者?王者不仅仅需要强大的实力,更需要——气度。 任何一名部员,都能够在赛场上果敢而自信,向所有人坚定地宣告王者的铁则。他们比嘉中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立海如今这一层次呢? “我们比嘉中,遵循王者的铁则,那就是坚忍、刻苦磨炼,以及,追求至高的胜利!” “说得好,永四郎!” “上啊,我们冲绳武术可是真本事。” “让那个处刑看看比嘉中的厉害!” 局势再次逆转,木手的超强防御力让丸井能分出大部分心神去进攻对面。节奏加快,君岛又有意放比赛继续,满心怒意针对木手的远野无所适从。 咚。 砸在君岛脚边的平击好似在示威,君岛不露恼色,轻推眼镜。[看来交涉失败了啊。] [但是木手君,我所选定的最终交涉对象,可不是你哦。]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比嘉中的私设补充。 第126章 直指心灵的交易 夜晚,许多人都早早睡下,好准备第二天的一军洗牌战。丸井还在一楼休息室看电视,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和木手的双打上场。 “是丸井君吗?” 丸井回头,是一军那个明星选手。 “有什么事吗?” “借一步说话。” 两人转移到一个小型会议室,丸井注意到这里没有监控器。[以前怎么没找到这个地方?] “丸井君,明天想上场吗?” “你想说什么?” “我下午旁观过你和木手君的配合,很精彩,所以希望你们能当我们明天的对手。” 丸井靠上软椅背,表情没什么变化:“所以呢?特地来通知我?” “当然不,我是来做交涉的。”君岛淡淡一笑,“希望你可以朝远野的左膝盖打一球,仅此而已。” “远野?你搭档?等等——”丸井拍桌起身,“拒绝!”网球不可以刻意伤人,这是基本礼仪。 “请你听我说完,丸井君。” “没什么好说的。”丸井揣兜准备走,正转着门把,身后一句话让他停住。 “我听说幸村君曾经大病一场。” …… 扶在门把上的手放下,转身:“什么意思?” “GBS,这可不是做一场手术或者治疗几个月就永无后患的,你觉得幸村君没有复发可能吗?” “……” “而且,我相信丸井君也能看到,职网中有多少球员长时间强忍着伤病的痛苦一年年比赛?又有多少天才不得不因伤退役?这其中不乏顶尖大师,我想丸井君不需要举例吧?” 空气仿佛凝滞,君岛挂在嘴边的淡笑并未因沉默而褪去。 漫长的半分钟后,丸井缓缓走回桌边坐下:“你能做什么?” 君岛满意地点点桌面:“你也知道,我有很多赞助商,跟国内外不少神经科、运动学、康复科方面的医生也都或多或少有交情。如果交涉成功,我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 “没错,如果幸村君出现什么状况,你可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忙,用上一切人脉关系。比如联系到权威的医学教授、顶尖护理团队,这可不是光靠钱就能获得的。” 丸井食指敲敲木桌沿,别过脸不说话。 君岛完全不着急,往后靠在椅背上:“丸井君,交涉是建立在诚意的基础上的。如果我是个不守信的人,怎么可能会让那些精明的赞助商放心?又怎么和众多医学专家有所交际呢?” 回应依旧是沉默,君岛自言自语般开口:“明天的双打,木手君一开始会针对你,好让远野放松警惕,之后还请丸井君见机行事。我相信作为截击高手的你有这个能力。” “请注意,是左腿膝盖。”君岛抽出自己的名片,平放在桌上推到丸井手边,“那么,告辞。祝丸井君好眠。” 慢悠悠走到门口时听见背后的声音:“是不是有旧伤?那里。” “啊拉,对丸井君而言,有没有旧伤不是一样的吗?” “……附加一个要求。”丸井转椅和君岛对视,“你要说服幸村接受,我相信作为交涉专家的你有这个能力。” “呵。”[这个小鬼头。]君岛不禁笑出声,“那么交涉成立。” [幸村。]丸井至今无法忘怀,幸村病倒后的情形。 白着脸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向他们问好,掩饰留置针,甚至话都说不流利。还有什么情况能比这更让人心慌? 连当一个正常的、健康的人都做不到,又怎么去提职业球员? 他明知道看幸村复健的样子会难受,还是偷偷去了,然后印在记忆里怎么也忘不掉。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巴巴地窥视。 幸村,我不想再这样了。 我的未来无关网球,可你的世界是网球。 你有璀璨光明的未来,你的未来还很漫长,我想永远在你身后,目光追随着,一直到遥远的尽头。 所以…… “你就等着最后的献祭吧,飞机头!” 冲劲十足的平击被丸井在中场截获,拍在甜区的网球被拍身力量带动,折返回远野和君岛场内,正中猛然震悚的远野左膝外侧。 “啊!啊——”黑框球拍被弃在一边,远野痛苦地躺倒在地,捂住自己的膝盖。 “……”立海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幸村。 几秒后回神,幸村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耳边响起嗡嗡鸣声。 被气的。 “怎么会?”杰克不敢相信丸井会朝人打,看起来后果还很严重。他偷瞄一眼幸村,上前两步,打算到时候挡住保下丸井。 “这……”双双惊起身的藤原和福山坐下。 “鹤贤,我觉得今晚会有人很惨。” “嗯。” 远野真的再也站不直了,他被医护人员搀扶下场。 “滚!不用你们扶,我自己会走!”远野推开两边的护理,咬牙一瘸一拐地朝医务室走去。[U17代表No.8,一定,我一定会回来的!] 无论承受多大的痛苦,一定会回来。 “远野离场,一军君岛、远野弃权,二军丸井、木手获胜[3-6、7-6(4)、5-3]。” “这是你们的战果。”君岛两手递出两枚徽章,“与木手君的交涉失败,我就不进行后续交易了。” “最好如此。”木手看看手上的No.8,合掌攥紧,“我受够了。” “我随时恭候丸井君,当然,衷心祝愿丸井君不用来找我。”诚心祝福后,君岛离场,朝医务室走去。 木手走向一军一边,转身见丸井往回走:“丸井君?” “我还有事。”往立海那堆人的方向走去。 “呵。”木手心下了然。[有时候还真羡慕。] 回到场边的丸井对上幸村深到棕黑的双眼,不自然地抖一抖身子,低头,两手背在身后。 “那个,幸村。”杰克在一边忧心忡忡,想给丸井打个掩护。 旁边的神尾悄悄问橘:“橘桑,丸井桑不是赢了吗?为什么跟输了一样?” 橘心情复杂,想了一会儿后答道:“因为做错了事。” 让人心慌的沉寂后,幸村突然笑着朝杰克说:“别这样,我又不吃人。” “丸井。” “是。” “跟我来。”幸村走几步,转身,“其他人不许跟着。” 目送两人背影远去,徐佑背起网球袋:“我去做日常了。” “puri,加我一个。” 柳合上笔记本,犹豫片刻,又打开。 平川跟切原咬耳朵:“幸村部长会怎么罚丸井前辈?灭五感吗?” “我怎么知道?”反正他要是这么做,铁定被收拾。 过道上空无一人,大家都聚集在1号球场观看日本代表洗牌战。午时日光烈烈,幸村身披外套走在前方,队服袖上的棕红星辉被光芒冲淡了颜色。 一直一直看着,身形边缘的色彩被搅浑,不再那么分明,又好似打上一层柔光。恍惚间,似乎真的要宛若神祇般离开世间…… 几分钟的漫长步行,两人来到最开始发现的网球场。幸村沉着脸转身,见丸井眼圈发红,泫然欲泣,直勾勾看着他。 右手紧了紧,踌躇一阵后,还是缓缓放开了。 “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 “不是……”从喉咙里硬梗出来的声音,“幸村,你…对不起。我不该用网球打人的。” 主动认错后,幸村不说话,只是凝视着丸井的神情。这一举动让丸井更加惶然,他宁愿幸村气急了像真田那样给他一巴掌。 “其实该道歉的是我,文太。”幸村冷淡的神态变得苦涩忧郁,“是我做了你的把柄,不然君岛桑怎么能逼你去打伤处刑桑呢?” 丸井一愣,幸村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我的那场病,让你们担心了。” “对不起。” “你别这样!”丸井沙哑着嗓子,用手背抹一把双眼,“都三年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因为、因为你是幸村精市啊!” “但是我确实痊愈了,文太。”幸村后退两步,张开双臂,“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没有后遗症。” 阳光不甘寂寞地投射下来,让白色吸汗带都朦胧了。太亮太亮,幸村退开展臂的样子像是随时要从“圣光”里消失,让丸井心里一抽,扑上去抱住。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热泪夺眶而出,“那么多大师哪个没受点伤?但是我不想啊!我想你好好的,就,我可以一直看你打网球。” 抽泣着,将所有不安发泄出来。 “你冬天之前不也是好好的吗?谁会知道就一天过去,天都塌了!” “我不想再看你复健了,幸村……我喜欢你在球场上的样子。我不想在医院见你。” “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不要出事,好不好?”不是恳求幸村,而是在祈求命运善待端坐神坛般的幸村先生。 “文太。”两手抚背轻拍,肩上温热一片,幸村的柔和轻语安抚着丸井,而眼里的冰冷更甚。 “文太之前弃权的时候,不是说,要体谅你的心情吗?” 丸井回想起那场倒戈的双打,心里颇不是滋味。 “所以,即便是为了我好,这次能也想想我的意愿吗?” “我……”丸井无言以对,“是我自作主张了,幸村……对不起。” “下不为例哦。” “……谢谢。” 第127章 不一样的天空 鬼与远山展开对决的同时,一个散落的球场里也进行着比赛。 “有点进步嘛,小不点。”越前龙雅一拍定局,“不过结束了。” “6-2、6-1。” 越前支撑不住,仰躺在硬地上喘气,左手发软。龙雅拿擦汗巾丢给他,竖拍坐在旁边:“还差得远呢,小不点。” “切……”越前压帽挡住刺眼的阳光,不想理他的浪子哥哥。 “你已经听说了吧?” “什么?” “异次元。” 越前别过脸,小声哼哼。龙雅呵呵一笑,渐渐地,嘴边弧度消弭。 “去美国吧,小不点。” 越前一愣,坐起来眨着眼:“怎么突然?” “想问我为什么是吧?”龙雅低头看看自己的拍子,“因为美国没有武士南次郎。” “……”越前还不明白他哥的意思,龙雅看出来了,他浅笑着望天:“呐,小不点,你知道吗?武士南次郎笼罩了日本网球的半边天。” “无我境界、三大门扉、异次元,再往上又是什么?不知道。大家都觉得无我很厉害,异次元很厉害,可他们打来打去,终究是武士南次郎的网球。” “小不点,你自己的网球是什么?” 直指心弦的扣问让越前按住呼吸,他想了很久,缓缓说道:“快乐…享受网球。” “是吗?”龙雅偏头看着弟弟犹疑的神色,“你想要的只是快乐,而不是胜利。” “当然想赢!” “那输的时候还能做到享受网球吗?” “我……”越前迷茫了,“是,我那场输了。”难过又难受。 龙雅隔着帽子摸摸越前的脑袋,起身:“在下一次的进步之前,先认识自己吧,小不点。” “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我已经走过这条路。”回头,“千万,别再走我的老路了,龙马。” “……”被留在球场里的越前,思索之间,耳边回忆起徐佑的劝诫。 “没有人比你更能理解自己。” “比赛结束,一军鬼获胜[6-3、6-1]。” “你的路还很长,小家伙。”鬼转身回到一军看台,“努力往上爬吧。” “下一场,我们一军派出双打No.2种岛、No.6大曲。” “这次有No.2!”河村在场边惴惴:“我们单打都惨败了啊。” “我记得幸村桑和神木桑都很强的吧?要是他们出战肯定能赢啊。” “我们不是要赢下洗牌战。”不二一语中的,“这场洗牌战的根本目的,怕是探出国中生精英的能力,为国中生代表名额提供重要的参考依据。” “但是,与强大的U17精英对战,也需要莫大的勇气和自信力。”白石在一旁补充,见乙羽站起身入场,感叹,“有这份气魄和野心的,大多是一支球队的中坚人物。” 乙羽走到场边,转身朝向立海一面:“真田君。” “静候已久。”真田肃着脸持拍入场,两个硬汉俊朗型青年站在一起,极为养眼。 “哟。”福山发出无意义的音节,让藤原侧目:“怎么?” “乙羽,我记得两年前见过这个小家伙。”福山斜着身,左手搭靠在藤原肩上,“牧之藤的新人,决赛前一天来我们练球的场地偷窥。” “呵呵,记得这么清楚真是难为你了。” “谢谢夸奖,我还知道他因为脸上的奶气和帅气被两个路过的女孩子搭讪了。‘啊,真可爱~’‘男孩,我们一起练练球怎么样?’” “……”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圭被幸村毒舌了。 热身的乙羽浑然不知自己的黑历史正被某人揭露出来,他既紧张又激动。 [有立海的“皇帝”真田配合,这次,一定要让所有人看到牧之藤精神的强大之处!] [要战胜No.2!]乙羽炽热的目光望向在看台最高处伫立的平等院。 佐伯身为乙羽同寝舍友,多少知道一点内情,他左右看看:“说起来,大家双打都找立海的队员做搭档哦?” “他们的实力有目共睹。”橘道,“热衷于胜利,而且面对高中生,丝毫不会怯场动摇。”有这样的搭档会舒心很多,胜利的几率也会拔高。 正议论间,见幸村领着丸井回来,红发男孩的眼睛红肿,可怜而无助的样子,看来被自家部长训得不轻。幸村回到立海那块观赛区,往场上一瞥:“真田和乙羽君?” 柳趁机询问:“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试试。”时至阳光最猛烈的时刻,幸村被晒得有些热,正想脱下外套,头上一块圆形阴影。 “今天气温比昨天还低。”柳生撑着伞解释,忽略一旁仁王看似哀怨的眼神。 “……”幸村眨一眨眼,接受了,心里或许是苦恼而甜蜜的感觉。 “说起来,部长知道对面两个人什么来头吗?” 柳一默,按住切原的脑袋:“这么快就忘了?种岛桑和大曲桑原来都是单打选手,被集训营吸收。” “嗷。”切原摸摸头,“那很厉害喽?真田副部长能赢吗?” “双打还要看配合。目前两边都是单打转双打,不好说哪边更占优势。” “比赛开始,二军乙羽先发!” 乙羽将球拿在手心,集中精神,抛球。 “啊!” “173kph,很不错了。”柳见接发的大曲双手迎球,轻轻点头,“不愧是牧之藤的大将。”可惜,团体赛不是一个人的战场。 [真危险啊,这小家伙。]种岛朝两人空挡处削球,而真田反应迅速,截击打深,网球穿越种岛,被后场的大曲接到。 真田嘴边一抹得逞的笑,屈膝拉拍:“侵略如火!” 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凶悍的高压被打回来了,真田还处于随挥中,来不及去接小球。 [0:15] 真田皱眉,压下帽檐:“抱歉。” “不,我也没想到对面能这么处理高压球。”乙羽神情严肃,认识到这场比赛取胜的难度不低。 “别在意,真田。继续进攻吧!” “啊,不能松懈!” 种岛见对面很快重振士气,眼里诧异。[变得有意思了嘛。] 比赛继续进行,乙羽和真田的双攻势头并未受失分影响。 “意外地契合。”丸井寻思着,“我还以为真田会只管自己上。” “因为乙羽的气势不弱于真田吧?”仁王凑在幸村身边蹭伞,“既然是盟军不是拖后腿的,总会下意识配合一下。” “乙羽君两年前还是…可以用软萌形容吧。”幸村找了个最恰当的词,“两年下来变化真大。”变黑变糙了。 “牧之藤还真是个历练人的地方,呵呵。” 立海群旁边的冰帝几人一阵无语。 “这方面立海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忍足小声嘀咕,“虽然……”思绪拐到另一个地方:“立海部长都是美人呢。” 丸井听到了,猛瞪忍足一眼:“是英俊!” “是是。”忍足赶紧认错,他今天算知道了,这个外表纯良的吃货其实也是芝麻馅的。 场上形势不容乐观,种岛相继漂亮地接下真田的“风”、“雷”和乙羽的偏角反打。 “不可思议,那种球都能处理好。”对不少人而言,种岛的精妙技术让他们大开眼界。 “在这样的攻势下还能进退有余,不愧是No.2的种岛和No.6大曲。” “种岛的强大就在于此。”鬼朝国中生们解释,“‘归无’,这就是他的风格。所有被人津津乐道的绝技,在他眼里都有处理的方法和手段。对各类球型的精通,加上高于常人的身体反应能力,使得任何所谓的‘绝技’无效化。” “这就是全日青No.3。”入江认真地说,“从层层单打赛事中脱颖而出的,能与准职业球手相抗衡的实力。” “全日本青年男单No.3,”不二裕太惊叹,“好遥远。”若说国中全国联赛只是网球圈子的幼苗观察地,那全日青可以说是目标职业的精英们的最佳跳板。 “那大曲桑是第几?” “大曲去年在十六强被淘汰。”鬼不再多言。 “一局终,一军5-2。” [不行,第一盘如果失利,取胜的难度会上升不止一倍。]乙羽心里揣度着,倍感焦急,他看向真田:“你也不想输吧?” “自然。”真田在闭眼冥想,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 [别慌,真田弦一郎。]把乙羽传递的焦虑摒除在外,真田细细思考接下来的局势。 他们的双攻没能撕破对面防线,反而被破发两次,下一局是对面的发球局,而看他们的表现,根本不畏惧拉力和消耗战。如果变更战术打得保守,根本没有扭转局势的希望。 没错,这是背水一战,只有进攻,才能抓住一线生机! 双攻战术没有错,也不能变,他们的当务之急是——撕开网! “乙羽。” “如何?” 真田扭头:“继续!”眼中的果断使乙羽扫去心下的躁虑。 “大曲的底线折返速度很快,而种岛在中前场灵活、敏捷,克制高压或者快球,这就是他们的双打防御方法。要想破解,我们转为防守的效果很差,而且未必拼得过他们。” “那要怎么办?”乙羽皱眉,摸着拍柄,“节奏已经没法做到更快了。” 真田抬高帽檐,掷地有声:“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一下实力:在这本里,一军20人的水平是日本国内青年前50;国中生里除了“双神”,往下第一批迹部、手冢、真田他们目前水平是日本国内青年前20。 而日本的青少年储备实力在世界上并不是顶尖的。按世界级青少年排名的实力,一军No.1的平等院大约排二十,鬼二十多,德川四五十的样子。 幸村和徐佑现在14岁(接近15),他们和青少年世界级Top20有一战之力。 总之职网设定上今年世界杯的这代正好要更新时代了,和上一代的巨头来一个顶端交接。 世界赛才是幸佑的主场,集训营里的比赛主要是对校队团体精神的刻画做一个顺畅的结尾和过渡,因为之后就很少着墨了。希望大家能体会内容、体谅我的想法。 第128章 霸主的背后 “这么大的劣势都还那么有活力。”种岛挑眉,“不错,看起来下一局不会变。” “真是麻烦啊,饶了我吧。”大曲动动自己的小胡子,“这股子冲劲儿好久没遇到过了。” 关键局是种岛发球,真田接发。 种岛网球拍啊拍,真田扎得很稳,注视对面的动作,额上细密的汗水汇聚,从额边缓缓流下。 种岛看着真田的动作,握球动作稍停,下手发球。 “看到了!”真田大喝一声,正手抽拍。 “131kph。”网球应声而弹过底线。 [0:15] “Winner.”幸村浅笑着摇摇头,“有趣,这种小招数。”可惜对真田没有效果。 真田轻舒一口气,正视种岛:“没用的,放弃吧。”之前幸村很喜欢玩这种让他变脸或者暴走的花样,已经习惯了。 “嚯?不错。”种岛偏过头,“那我就认真一点吧。” “弦一郎和乙羽君,可以说被逼入绝境了。”柳观察着场上的局势,一惊,“这是?” 真田和乙羽相继在前后场打高压,屡屡朝在底线的大曲攻去,种岛见状,往底线靠打算抗压和大曲换防区,一颗小球滚落在左侧前场。 [15:30] “其徐如林。”真田和种岛对视,面无表情。 “其徐如林,吗?”幸村玩味地重复这句话。[真田,我稍微有点紧迫感了呢。] “说的应该不只是球技吧?精市。” “嗯,”幸村想了想,解释道,“也不只是缓缓推进了,而是在猛烈且集中的进攻里予以压迫,让对面有所动摇,因而趁机转变进攻方向拿下机会球。这同样是一种蚕食。”这是只有双打才能做到的战术变化。单打里,能造成这种压迫的实力差距早就能让比赛结束了。 “动动脑筋,真田完全可以打好双打的嘛。”真田不缺基础,幸村估计他就是挑搭档,非得觉得配得上或者能压住自己的搭档才会想到配合。否则,大概在真田看来还不如自己单干靠谱。 “一局终,二军3-5。” “哈——”乙羽喘一口气,但他明白还远远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就这样下去吗?真田。” “啊,你怎么样?” “呵,完全不成问题!”胜者为王,乙羽擦去汗水,准备发球。 “其实这样的双攻战术,在双打里配合越默契,发挥空间和效果才越大。”大石分析道,“真田君和乙羽君的临时双打都能有这种效果,已经很强了。” “对面的默契源于他们各自对球场的感知和控制力,”白石接话,“是单打经验上的巨大优势。” 幸村放在膝上的双手环抱:“乙羽君有点心不在焉。”这局悬了。 “puri.”仁王指指看台上的平等院,“他是牧之藤的吧。” [Fault] 乙羽拿出兜里的网球,抬臂擦一擦不断从额头流下的汗。[冷静点,乙羽。全国霸主牧之藤不该只有这点水准。] 远处平等院的身影让他既敬畏又愧疚,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全国霸主,牧之藤!” 樱花飘散的春季,乙羽怀揣着去年牧之藤的全国优胜照片,忐忑地被部员学长带到球场边集合。 “我们是全国霸主——牧之藤!”部长斋藤面对众多新生,气势凌然,“胜者为尊。在这里,获得胜利才有说话的资格!” 他们是全国二连霸的牧之藤。全国二连霸,连那个创下三年仅有一败的“王朝”立海大都没做到二连霸! 而这一切,都是传说中的平等院学长带队创下的战绩。 “全国三连霸属于牧之藤!”按压着时时要冲出胸膛的火热,他们坚持训练,不断打练习赛,然后欣羡地看着正选学长们外出参赛、特训。 可没过几个月,现实给了所有人重重一击。 “慌什么!”斋藤威视整个牧之藤观赛区,握拍上场与四天宝寺进行最后的决战。 宛若世界的英雄,力挽狂澜。 可全国大赛的决赛上,即便有英雄也于事无补。那时的立海如日中天,网球公园里随便找个人,都能听到“王者立海全战全胜”的啧啧感叹,就像一座山压在牧之藤的胸口,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决定去偷拍立海正选的训练视频,期望能得出什么可针对的方案。 但是,实力差距就像地上的一道沟,靠胶水能黏上吗? 全国决赛上,牧之藤“三振出局”。乙羽站在牧之藤部员的人群里,脸上无悲无喜。 那天回去后,他哭了一晚上,难过了一个星期,把网球月刊撕碎扔出窗外,甚至有时候愤愤看着立海洋溢笑脸的优胜团体照,狠狠地用小刀划开一个口子。 竞技就是这样。 在默默□□了录像带半个月后,乙羽不得不承认,立海配得上这年的奖杯。 好歹也是“王者”,总比败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马强。 呵呵…… 真的,笑不出来。 “牧之藤,拜托你们了。”斋藤背着挎包,朝部员们鞠躬,然后默默走远。一如所有人嗤之以鼻的,以丧家之犬形容的败者。 当霸主沦落为自己嘴下的无能之辈。 失败的阴霾持续笼罩着牧之藤网球部。整整一年,所有人都不敢谈起那场“丢人现眼”的惨败,憋着一口气打算重整旗鼓,一雪前耻! 国二那年,恰好与前一年相反,立海在顶端高高俯瞰,牧之藤气势汹汹,关西优胜,在全国决赛上再度与立海碰面。 最后依旧是“三振出局”的结果,令人绝望。 立海三巨头对某些人来讲,只是中二的称号,可他们简直就是牧之藤的梦魇! 在铺天盖地的暗嘲和与国一大相径庭的经费和入部人数打击下,部长藤野黯然退部。 “交给你了,乙羽。”藤野苦笑着,哭了,“对不起,给你留下一个烂摊子……” “但是、但是!你要告诉入部的新生,我们牧之藤是全国霸主!一定要胜利!不容许失败!” 丢了关西连胜,又止步于全国首轮。霸主似乎一蹶不振,好像落魄后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平等院桑,我向你证明,牧之藤依旧是刚强的霸主,永远追求着胜利。它不会失败,我向你保证,不会失败!] [这就是牧之藤!] “啊!” [Double Fault] “一盘终,一军[6-3]。” 真田沉住脸,把乙羽从呆滞中喝出来:“太松懈了!” 乙羽低下头,快步走到场边用毛巾捂住脸。 “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德川不解,“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弱。” 鬼扫一眼面无表情的平等院,开口:“一些往事而已。” 福山坐直了,摇摇头唏嘘:“牧之藤啊,真是太难了。” “他们有自己的历程。”藤原淡淡地回道,“不是每一个登顶的校队都叫立海大附中。” 真田补水擦汗,起身抱拍看看乙羽:“没时间给你伤感,赶紧喝水调整一下状态!” “你们立海的懂什么?!”乙羽甩下毛巾,“从来没尝过失败的滋味,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你有资格,” “啪。”不客气的一巴掌让乙羽怔住,愣愣地捂住自己半边脸。 切原缩缩脖子,小声:“副部长还真敢打。”在部里也就算了,对外人也这么…“无法无天”。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真田揪住乙羽的领子,“现在,立即,回神!” “既然想赢,就做出实际行动!赢下这一场,才有下一场胜利,才会有之后的无数次连胜!” “没有时间让你空想!” 被松手推开的乙羽后退两步瘫到长椅上,呆呆地重复着:“实际行动……” “啧!”真田毫不犹豫地抛下乙羽,转身上场,“你就在那呆着吧。” 断而敢行,神鬼避之。 在网球赛场上犹豫逡巡,只会走向败北。 “又是一对二?”忍足扶着眼镜朝立海一群看,“他们是不是练过?”一对二练习?这是谁想的内容,真敢来啊。 乙羽坐在一边,心里一团乱麻,恍惚间看到在球场上独自奋战的真田。 [我在干什么?]他真的跟个落魄的流浪汉一样,毫无作为,让搭档一个人应对两人双打。 [没得很啊。]真田从底线后跑上来,没等站稳便竖拍半截击回到对场,“这种程度就想让我屈服,太松懈了!” 再往前场跑去,臂指来球拉拍:“侵略如火!” “饶了我吧。”大曲双手反拍迎球,拉向底线,真田转身正要去救,金□□拍迎上网球,借力朝边角两人的空挡处打去。 [15:40] “对不起。”乙羽喘口气,看向真田的眼中坚定而决然,“不管过去或者未来怎样,先让我们结束这一场吧。” “认认真真地比赛。” 真田走去,握拳朝乙羽伸直手臂:“为了胜利。” 两拳相碰:“啊!” “大曲你看,多么有朝气啊,哈哈。”种岛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方言,“虽然不想打击,但是,竞技本来就是残酷的。”这才是现实。 “比赛结束,一军种岛、大曲获胜[6-3、6-2]。” “多谢指教。”真田和种岛握手,“下次再战。” 乙羽欠身:“对于中途的状况实在抱歉,下一次,会认真一决胜负。” “真田君……”下场的乙羽叫住真田。 “怎么?” “不…只是想说——”乙羽抬起左臂遮住双眼,“恭喜立海大全国三连霸。”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牧之藤…… 第129章 交锋落幕 洗牌战最后一场,平等院指定了德川做对手。 “一点也没变。”福山想去他们小部长那,蠢蠢欲动。藤原默默地观看。 “终究还是……”鬼端详德川的神态,“入江,现在时候未到啊。” “嗯,可是平等院做得太过了。”入江罕见地皱起眉,“他真的想毁了德川吗?”毫不留情的粗言冷语,可以刺伤一个人的心,让他不复初心与最开始的热情。 “那是!”场上平等院大开大合,在整个半场内纵横,好似无拘无束、肆无忌惮的海盗,纵情破坏。 “平等院的异次元。”种岛背靠栏杆,目光不再投向赛场,“输过一次,承受地狱般的痛苦后悟出的网球,吗?” “真是了不得呢。” 大曲侧目:“你话里有话哦?” “怎么会。” “怎么,德川,一个月后的你还是只有这种程度吗?” “我,绝对,一定会打败你!赌上所有。”德川全身被汗水浸透,勉强起身,右手还处在一时的酸痛里,“证明我的义理!” “嘁。”平等院冷哧一声,手握网球,“那你就乘着即将支离破碎的木舟在翻腾的大海里被淹没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因这家伙的自得意满、见识短浅、毫无觉悟,手痒地教训。 现在,苦苦地练习,还是就为了打败一个人? 多可笑,多幼稚。亏他还对这个海归的后辈青眼有加。 世界那么大,他平等院只不过其中一点而已,就德川这样的气量,还想扛起日本代表队的大旗? 双手持拍,平等院以最熟悉的姿势和最大的力道迎向来球,竭力嘶吼:“滚回失败的地狱去吧,德川!” “比赛结束,一军平等院获胜![6-2、6-1]” 场旁防护网外,越前静静地见证完平等院的碾压,久久不语。 “考虑得怎么样了?”穿着连帽衫的龙雅抛抛橘子。 “……”越前转身,眼中的犹豫在顷刻间消散,化作坚定与自信,“走吧,去美国!”[我也想知道,真实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 电梯缓缓上行,两个高大的身影同样面对电梯门,目不斜视。 “那家伙怎么样?” “一直不说话。”鬼陈述了状况,抱臂,“我不认同你的方法。”用蛮力压迫只会让德川增加失败的阴影,这会毁了他通向顶尖的路。 “你们太天真了。”平等院嗤笑,“我不这么做,他才是永远没有出路。” 鬼怔然:“什么?” “你知道这些年出了多少天才、不,是鬼才吗?”平等院猛地握拳,“一直呆在这个训练营里,让你的眼光像老鼠一样短浅。” “你所说的鬼才,难波江优?” “呵,他算什么?”率先走出电梯间,回头侧目,“我告诉你,鬼。德川这样的觉悟,将来走上职网,只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永远沉默在汪洋的底层!” “……”鬼别过脸,若有所思。 “什么?超前离营了?”远山的喊声让餐厅里不少人侧目而视。 “为什么啊,白石?我还想跟超前再比赛呢!” “小金……”白石竭力安抚着小学弟,而青学众人脸上写着失落。 “越前…说好了要一起为成为代表而努力的。” “为什么啊,小不点?” 幸村旁听着反应,喝一口羮:“倒像那个男孩会做出的事情。” “不过这也太突然了。”徐佑抹抹嘴,“受什么刺激了吗?” “是觉得没法入选国中生代表了,所以提前撤退吗?”丸井按自己的思路猜测,但被仁王否决:“他哪里会想那么多?”越前拽是拽,但也纯粹,某种意义上。 “在我的计算里,越前离营的可能性只有1.6%。” “和我们没关系。”幸村轻轻放下汤匙,起身,“大家吃好,我先走了。” “……”两桌几人面面相觑。 切原舔舔嘴边的酱,小心翼翼:“那个,部长心情不好吗?” 仁王翻了个白眼。他任性硬拼差点留暗伤,丸井那档子事,加上真田惨败。白天那么三下,幸村的心情能好才怪嘞! 柳柔声提醒:“赤也管好自己,别惹事了。小彦也是。” “哦。” “是。” 越前兄弟的离营让三船暴躁了那么两个小时,随即冷静下来。 “看住那两个!别让他们也跑了!” 斋藤苦笑:“那两位如果真的想走,我们拦不住的。”一个处理不好,指不定要带走一窝。 “那就让他们不想走。我不管,总之不能再让人跑了。”天知道从男单里挖人有多难!专业俱乐部的训练不比这里差,在俱乐部待遇不好的他们也看不上啊,能挖到一个种岛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至于这两个小鬼才,三船隐隐有种预感,他们明年就单飞了,到时候根本招不来!那群听话的小崽子估计连带着也悬。 头疼。 从傍晚到夜里,太阳彻底落幕,天空里的弯月还能给出凉色的光。 受到治疗的远野双手撑住平衡木,每走一步,膝处便传递着刺骨的伤痛。 “额…啊…”今年,最后一次机会,绝对不会放弃作为日本代表的荣誉! 在冷光的照应下,一道影子步步接近。 “啊!”远野狼狈地跌倒,汗水使发丝黏在脸上,乱糟糟一片。他扭头一看,咬牙靠单脚站起来继续。 “远野桑。” 视若无人的远野停下动作:“你来看我的笑话?” “不,”丸井颔首低眉,看着自己地上的影子,“虽然没什么用。我是来道歉的。” 一瞬间的僵硬,远野转身正视丸井,带着似乎讽刺和笑话的语气:“来道歉?” 丸井郑重地鞠躬:“对不起。我用网球打你的膝盖,这是不对的。” 一提这个,远野的火气上来了:“你为什么偏偏打到膝盖!” “我不打到膝盖也是做了错事。”丸井停顿一下,想了想,解释,“这是我和君岛桑的交易。” 听到这里,远野什么都懂了。半分钟的寂静后,好似颓丧般坐在地上,伛偻着后背:“如果你是想求一个原谅的话,我原谅你了。”作为一年多的搭档,君岛的交涉能力,他再清楚不过。 “我不是来求原谅的,错就是错,不是原谅了就可以揭过。”丸井转身,“做错了事情道歉,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远去的脚步声。 “等等。”远野没有转身,“小子,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打伤了人还会去道歉的家伙。” “是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二楼的观察台落地玻璃窗边,木手狭长的眼镜闪过一道光。 君岛正在宿舍总结今天的情况。 [那家伙,总算肯听得进话了。]实在没办法,强撑下去只会彻底废掉。 咚咚咚。 “嗯?”君岛开门,见福山抬手按住门框,朝他一脸无害地打招呼。 “哟,君岛。” “有什么事吗?” 福山反握球拍,往身后指指:“晚上活动活动啊?” “哦?”君岛扶一下眼镜,和福山在门口对立,静默对峙十几秒。福山没什么表现,嘴边始终摆着若有若无的笑。 相视良久,君岛半掩着门回到屋里,背起网球袋:“走吧。” 一片片烟雾般的淡云在空中移动,或半遮或全盖住在天边挂着的月亮,使地面上时不时也迎来光亮被遮挡的暗色。 两人在营地里空旷的路上一前一后,君岛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明知故问:“要活动的话,刚刚不是经过那么多片球场吗?” 福山夹着拍,脚下没停:“哈哈,难得跟你这个交涉人打一场,不是得隆重一点?” [这理由真是敷衍呢。]君岛同样没有留步。 来到一片偏僻的球场,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人巡逻,不过四周的落叶灰尘都被清理地干干净净,看球场边缘的地面,仿佛被特地刷洗过。 福山在防护网入口停住脚步,侧身朝君岛示意:“请吧,贵客。” “……”君岛皱眉,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是藤原和福山这两个学长替自己的学弟找场子。 “没有灯,怎么打网球?” “没有灯怎么就不能?”福山俯身做了个标准的迎客礼,“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请——” 君岛没有动,见福山直勾勾看着自己,显然是不会让他走的。 无奈之下只好入场。 在铁门被关上的磕碰声中,君岛缓缓走到底线,停步。空中的一大片厚云终于渐渐飘过,让等得不耐烦的残月再度向大地播撒他那点亮色。 于是从这整洁的球场一边开始,冷光驱赶走黑黢黢的阴霾,也一步步揭露对面那个背影的真面目。 土黄短袖服服帖帖,白条里的棕色“星辉”熠熠,那抹银蓝唤起月色的美饰心。再紧接着,白色吸汗带同样被月光喜爱与眷恋,微蜷的深蓝发也带着一丝庄严。因阴云不再遮挡,背影缓缓转身,加快了“揭示”的速度,明眸中仿佛藏着几颗小星星,却深邃得宛若不见汪洋之底。 带着磁性与特殊意味的嗓音与这美丽的夜景交融。 “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算账 第130章 幸村的真实 “哈、哈、呼——”重重的喘息声彰示着银发青年前所未有的艰难处境,汗水的湿滑让眼镜脱落,而所有者已无暇顾及。耳边嗡嗡的爆鸣声比影视剧里的爆炸更令人崩溃,一大片厚云再度来袭。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黑夜里宛若尼克斯洞悉一切。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手上的触觉仿佛无限趋近于麻木。这就是神之子的灭五感吗? 可怕而危险的人物。 [看来还有思考的空间啊。]幸村一下一下拍着网球,斜视黑影的一举一动,球场里所有细微的声响都逃不过敏锐的双耳。 猎猎风声让君岛瞬间本能地回忆起恐惧与不堪,肌肉的紧绷转变为畏惧退缩的证明。 咚! 清脆的触地弹音让蜂鸣有瞬间的消弭,一股更加强烈的泄气感扑面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网球、不…”完全不知所谓的自言自语,被再次迎人而来的网球冲得支离破碎。 全然的黑夜,漫长的阴暗,加深了心底的无力与绝望。 网球原来是这么可怕的运动吗?被日日称道的天才网球青年,只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只蝼蚁。 “网、网球…不…网球,不是。”接连的凶狠发球仿佛在嘲笑,亦或冷冷宣告——他的交涉,其实在网球上一无是处。 一声轻轻的擦碰,幸村握住回弹的小球,目光转向君岛,心里的愤怒一点点发泄出来。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抓按一两根拍线,[君岛育斗,能看穿别人的软肋,以此作为交涉的筹码。很得意吧?] 将网球自然地抛起,身形弓出一个漂亮而毫不僵硬的弧度。[今晚就教你一个道理。] [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凛冽之气比之前更甚,甚至威胁着他的全身。君岛呼吸一滞,本能地缩紧全身拿拍挡在头前,软趴趴的拍面正正当当被网球就着惯性一齐压向君岛整齐的银发。 “啊!”手松开了拍子,哐当掉下,被砸得晕晕乎乎的君岛往后仰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不容许任何人亵渎。]球拍一挑、一转,地上的网球乖顺地静候在网面,等待王的使用。 [把一切当做手里的筹码,进行交涉,不是我所认可的竞技。] [君岛育斗,你还是不要碰网球了。] [这就是我的作风。] “你想退出日本代表队?”黑部讶异地看着面带惨色的No.7,“这么突然?” “请让我作为参谋或者队伍交涉人。”君岛扶正镜架有些不协调的眼镜,“这是目前我在队里唯一能做的。” “为什么?以君岛君的实力,不应当只作为随队工作人员。” “能够随队,我已经很满足了,黑部桑。”君岛伸出自己的右手,展开手掌朝向三位教练,只见腕处仍在不时发抖,手指如喝醉了般颤晃。 “它已深埋于恐惧的深渊里,不适合握住网球拍了。” “……”黑部与斋藤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骇。 “是谁?” “这点无可奉告。” 送走君岛后,黑部继续总结昨天洗牌战下来的结果。 “目前在国中生手里的徽章都已收回,但是No.4溜了,No.7退出,No.8复健中,真是……”多灾多难。 “把7号和8号给那两个?” “他们真想要就不会只安于11、12这两个号码了。”斋藤摇摇头,“先留着吧,再看看。” “离开赛还有半个月时间。”黑部手拿喇叭朝门外走去,“得进入下一阶段了。” 将所有人集中在球场,黑部宣布集训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 “从今天开始,除基础练习外,每日至少进行一场单打和一场双打,我们将根据综合表现,进行最后的正选名单确认!” “双打?”丸井和切原同时亮了眼,朝幸村若有若无地瞟去。幸村恰好回头,见俩小伙伴闪闪的小眼神,眯起眼睛笑得温和,顿时让两人暖得找不着北。 “请各位做好觉悟,一切都是为了选出征战世界杯的最强战队!” “以上。” 黑部话音未落,切原激动地扑向幸村,被丸井眼疾手快地揪住后领扯到身后,自己后来居上。 “幸村~来一场天才的双打吧!” “丸井前辈,你太过分了!明明是我先的!” 仁王也有点跃跃欲试,不,该说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不二在旁边看热闹:“呵呵,幸村很受欢迎呢。” “但是,明明是灭五感那么恐怖的招式。”桃城挠头,“不会被影响到吗?” “这个么?因为从没见幸村君双打过,所以不清楚。” 理性很丰满,可教练第一天给幸村安排的双打队友是——青学的海堂。 切原一跺脚,指向青学那边:“为什么是青学!”自己轮不到也就算了,还不是他们立海的其他人,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嘛? “失礼了哦,赤也。” “……我知道了。”搓搓鼻下。 比赛进行得很顺利。在幸村不动声色的控制下,海堂感觉两盘间自己赢得很轻松。 刨去旁边虎视眈眈的立海几人的话。 “那个,辛苦幸村桑。” 幸村解下吸汗带,柔顺的长发与旖旎的身形让海堂不好意思地别开眼。 “既然打得是双打,配合默契了自然会轻松啊,是吧海堂君?” “是。”但是他和幸村桑的双打才第一次吧? 没想清楚问题,幸村已经走远了。 餐厅里,迹部悠闲地搅动茶杯:“这点训练量,远远没到本大爷的极限呐。” “不过教练也说了,今天只是预热,到明天才是认真的冲刺。” “说起来,就不能让我们自己组双打吗?” “嘛,教练有他们的想法。” 色感纯正的红茶还散发着热气,迹部听忍足和向日的议论,突然插话:“说起来,你们昨天怎么没一个人上场?啊恩?” 这是要算账了? 忍足推推眼镜:“还没收集到完全的情报。” “机会是要争取才能抓住的。”迹部正想说下去,被进来的几人吸引目光。不止迹部,自发坐成一群的国中生们都看到了。 “呐,海堂,那个好像是?” “No.12到No.9。”海堂看到领口的徽章。 “为什么高中生要到我们国中生这里?” 橘似乎想起什么往事,朝学弟解释:“他们是立海的学长,来一起吃饭也合情合理。” “但是那个不是冰帝的吗?” “……大概是跟立海比较熟。” 福山露出小虎牙,旁若无人地朝幸村招手:“哟,幸村。” 幸村指指一旁留出的桌位:“武田桑他们呢?” “还在比赛。” “很多国中生都已经完成训练任务。”真田切下一块肉,“前辈有点松懈了。” “哈哈哈。”福山抵靠扶手,笑得纯良,“情况总有不一样嘛。” 藤原回来给福山面前摆上一盘蔬果和蔬菜汁。 “诶诶诶?啊~我说鹤贤——”好讨厌啊,为什么要喝蔬菜汁? “不许偏食。”藤原朝福山示意浅笑的幸村。 “哦?福山桑偏食还是第一次听说。” 福山见大事不妙,指指毛利,再指指仁王:“这两个比我严重多了!” “噗——”越智拍拍呛到的毛利,拿出手帕。毛利随手接过来擦了擦嘴,起立拍桌朝福山抗议:“我才没有!你胡说八道!” “puri,附议。” “仁王君是真的挑食。”丸井嘴里在忙活,这句吐槽让柳生抢了去。 “呐越智,你跟三郎关系这么好,你说他有没有挑食?” 越智看一眼笑着握拳挡嘴的福山,又环视一圈。 都在看戏啊。 “……” “月光桑!”毛利抓狂地摇摇越智双肩,“你要证明我的清白!” “噗——”X3 “啊咧,怎么了都?”他说了什么搞笑的话吗? “太松懈了!”真田黑着脸给切原和平川一个爆栗,默了默,端走丸井一盘点心。 “啊——我的蛋糕!”丸井瘪起嘴,眼里水汪汪地看向幸村。 “真田。” “……”真田还回去,压下帽檐。[早晚宠坏!] 福山嫌弃地摇摇绿绿的蔬菜汁,正想着怎么把这东西坑给毛利小学弟,毕竟有难同当嘛。眼睛打几个转,看到神游着啃蔬菜沙拉的徐佑。 “对了,神木君要不要喝这个?简介上说营养成分很高哦。” “啊?”被点名了,徐佑愣着神,手边被塞了杯绿绿的东西。 “等一下,福山桑。”幸村笑眯眯地朝柳招招手,柳利索地从包里拿出一瓶蓝色饮料,“既然蔬菜汁无私奉献给佑君,总得给你一些回赠吧?” “这是什么?” “果茶。” “颜色有点奇怪,功能饮料吗?”福山嘀咕着拿着小玻璃瓶回坐,背后一堆人视线跟随,神情不一。 毛利死命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生怕福山从他这里看出什么不对劲。 “……”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里,福山苦着脸,没再说一句话。 “安宁很多呢。”幸村舒心地抿一口茶水,满意,“以后都这么办吧。你说呢,藤原桑?” “附议。”无视福山哀怨的眼神。 毛利捂着嘴偷笑,心里简直笑开花。 [哈哈哈,老狐狸你惨了吧!] “至于这杯蔬菜汁,就给毛利前辈了。”憋笑声戛然而止。 “确实有好处。”越智拿来几经辗转的蔬菜汁,递到毛利跟前,“喝吧。” 今日的毛利,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作者有话要说: 徐佑是个绝对的好教练,所以幸村很强!各方面都比原著强得多。 第131章 枕头大战R2 几天的暴风雨天气让集训只能在室内进行,为此教练特地安排了理论、战术课程和分解型练习菜单。但彻头彻尾的阴雨天,也让年轻人们持续了长久的低气压,集训营里到处弥漫着压抑躁郁的气氛。 不过这一切都被隔绝在一个房间之外。 “这是什么?”藤原摇摇手里拂尘一样的白纸节。 福山在藤原周身忙活,理好狩衣似的白布衣服后,拿起桌上一个长长的红布条:“张嘴。” “……”咬住红布的一端,另一端一直留到腹部的位置。 “好!最后一步。”福山从包里拉出白帽子,上面赫然“一见生财”四字汉文。 后退一步看看,觉得差点什么,“嗯……总觉得还不恐怖啊。” 拿出白脸面具给藤原戴上。 “这还差不多。” 为什么连铁链子都有! 藤原看看蹲着开始忙活自己的福山,默默坐下。 [不知道今天到底谁那么倒霉。] “Ecstasy~”白石泡澡回寝室,神清气爽。 “阿勒,幸村呢?” “神木君那里吧?”不二眉眼弯弯,“最近经常串门。” “哈哈,说起来,我才发现幸村是蛮温柔的性格。” “是啊,各方面都很合得来呢。” 不同于植物组的和谐,205正进行着日常奇谈。 “就这样,伸着长长的红舌头,脸上惨白的吊死鬼变成白无常;皮被泡得稀烂的淹死鬼变成黑无常。每次有人要死了,它们就会在晚上飘来,用锁链勾走魂魄……” “噫——”切原下意识抓住旁边海堂的胳膊,吞咽一口,“那我的符纸有用吗?” “哈哈,这对无常鬼当然是没用的。”日吉一手叉腰,朝切原和海堂晃晃书,“据说唯一的方法是背对无常鬼,蹲下憋气。直到它们离开。” 切原急吼吼地追问:“那要是没走呢?” “……也是。没走怎么办?”日吉摸摸下巴。 忍足伸个懒腰,想去204串个门,路过207,见安倍蹲着开了一条缝往里偷看。 “207,我记得是……”跟着朝里张望。 “为什么!裕次,你竟然要和她订婚,你不爱我了吗?” “对不起,小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每次看到她的面庞,心里总有种荫动,就像那花开、潮起。” …… [这是什么绝美狗血爱情?] 忍足翻白眼,向屋里另一边瞟去。北原和广宫红着眼圈泣不成声,哼出鼻涕把纸团丢在一边,又从盒里抽出一张。 [……嘛,你们一个宿舍真是绝配。] 忍足的今日吐槽6/1。 “这个是?” “巧克力注心棒。”丸井面前一堆小零食,如数家珍,“这个是牛奶味、凤梨味、抹茶味、提拉米苏……” “看起来不错。”幸村抽出一根,“唔……好吃。这个怎么做?” “诶,你想试试?” “嗯。” “哈哈,对幸村你来讲当然是小菜一碟啦。” 此时,负责内务的堀尾被一道闪电吓得够呛。 “真是,雨越下越大了。”堀尾拖着步子,“这样下去衣服都晾不干。” 一道黑影从前面的拐角闪过,让他心跳快了一拍。 “刚、刚刚那是什么?” “哼哼哼~”菊丸拉着大石的手腕,“大石,你今天洗得有点慢诶。” “这个,因为腿上不小心磨破了一块。” “诶诶?那怎么不跟我说呀喵?” “小伤而已,一点都不疼。” “那也、啊!”菊丸一把跳到大石身上死死熊抱住,盯着前面的拐角处,“那那那,大石!” “怎么了?” “我看到了一个黑影!” “黑影?英二的动态视力,应该能看清吧?” 菊丸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喊:“我是看清了!但是那个东西好高啊,而且没有头!” “什么?”大石本能地后退一步,重重咳一声,强装镇静,“怎么会呢,英二你别吓我。” “我真的看到了喵!绝对是什么无头武士幽灵!大石,我们快回去!” “啊、嗯!” “真是,天底下哪有什么鬼嘛。”财前摇摇头,撇下一个讲怪谈的,一个怕得发抖的,一个明明怕得要死还非说自己不怕的,开门去外面逛逛看有什么博客素材。 “嗯?那个是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向黑影闪过的地方走去,“说不定今晚是灵异题材哦。” 走道上一阵疾奔的声音,财前进屋、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呼——” 三人回头:“财前?” “日吉、切原!”财前擦擦冷汗,三两步走到日吉身边,“你们不是说想抓鬼吗?快!” “诶诶?”切原瞬间怂了,“这个——” “别可是了,快点!”财前躲到切原身后,推着他往门口去。 “哼,这有什么好怕的?”日吉嘚瑟地拿来手电筒,见海堂搓着手,“海堂,你不来吗?” “……我先——” “不会是怕了吧?” “才没有!”海堂腾地起身跟上。 “好重啊。”堀尾和太一正推着一车枕头路过大厅,突然,灯熄了,大厅里一片漆黑。 “咦?”突然降临的黑暗让两人瑟瑟发抖,抱成一团,“这个、为什么气氛…这么诡异?” 远处传来小声的嘀咕。 “喂,财前你别推我。” “奇怪了,大厅里怎么突然熄灯?” “不好,这鬼的妖力肯定很强。” “那、那要不我们还是不……” 一道光线射出,穿透整个空间的暗色,四处乱晃,最后终于照到缩在车后的堀尾和太一。 “啊——什么啊,怎么是你们两个?”松了口气的四人来到车边,切原埋怨着:“你们怎么不开灯在这走啊?” “这、本来灯是开着……”解释戛然而止,堀尾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朝好奇的四人身后指指。 “?”四人回头,只见黑暗中隐没着三道身影,黑无常手握锁链,脸上蜕了半边的皮,白无常吐着长长的舌头,它们身后还有一个高大的身体…… 嗯,只是身体,没有头。 就这么直直面对几个男孩,仅仅一臂之遥。 …… “啊!!!——”尖叫响彻寂静的夜空,在淋雨的山间回荡。 入江停下擦拭萨克斯的动作,朝门外好奇地看了眼。 海堂,可怜的孩子,当场晕过去。日吉脚软了瘫坐在地上,财前已经躲到车后面。切原眼泪汪汪,左看右看没了人,闭着眼抄起旁边的东西就往鬼扔去:“呜呜呜你不要过来啊!” “阿勒?” 只见白无常一把抓住扔来的枕头,和呆住的几人面面相觑。 …… 沉默间,大厅的灯被打开,大石和菊丸赫然带着十几人站在楼梯口。 “觉悟吧,装神弄鬼的家伙!”真田大喝,“赶紧露出你们的真面目!” 黑无常没理真田,抢过枕头把切原扔倒,从车边跑过顺手带走两个枕头,白无常和无头鬼也立即反应过来。 “这是跑了?”堀尾和太一看向离去的恐怖背影,一转身,以真田打头,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跑。 “哇!”赶紧闪到一边,眼见一车枕头以光速下降了小半高度。 “休想逃走!” “别逃!” 从一楼到二楼,再绕一圈跑到三楼。 “包围它们!” “别让它们跑啦!” 平川半睁开惺忪的双眼,呆呆几秒,听完真田中气十足的指挥,直接用被子蒙住头。[副部长不怕被幸村部长收拾吗?] 一群人乒铃乓啷跑过宿舍楼的每个楼层,远山听见门外的动静:“要抓鬼吗?我也去!” “抓鬼?”广宫抬头,北原还在猛哼鼻涕。 “唉,看来我是瞒不下去了。其实,我是一个隐没在人群里的阴阳师!” “啊~裕次真厉害。” “小春,看我为你抓到恶鬼,挽救天下苍生!” “裕次最有男子气概了!” 迹部正准备放唱针:“啊恩?这么不华丽的事情?本大爷倒要去看看什么人装神弄鬼。” 徐佑在日常写大字,对此全无反应。 [啧啧,年轻人啊,什么时候能淡定一点?] “抓鬼诶,幸村~” “有意思。” 从三楼跑到一楼又绕了圈。 “快前面堵住!” “呜哇——” “啊!” “扔准一点啊,给他们送枕头吗?” 正在坐禅的平等院头上青筋暴起。[那个混蛋就不能消停点吗!] 前田捂住耳朵缩了缩,上铺的松本嘟囔了句:“又搞事情。” 越智独守空屋,叹口气,把头埋在枕头下面。 摆弄游戏机的种岛抬头:“哎呀,年轻人真有活力。” “听我的指挥一起扔枕头。三、二、一,扔!” 又一阵乒铃乓啷,几十个人经过搞得跟地震了似的,桌上一摇,脚下一晃,“幸”字生生被墨汁染出一撮小波浪。 “……”深吸一口气,徐佑撂下笔开门。[小孩子就是欠收拾!] “还真有两下子嘛。”国中生们在大厅包围住三个“鬼”,真田抓着枕头大喝,“大家听好了!这是一场捉鬼大战,谁要是能抓住,那就是这场战役的胜利者!” “耶——胜者为王!” “给我上啊!” 两小只躲在空空如也的车后瑟瑟发抖。 “好像事态变得严重了很多。” “这可怎么办啊……” “哼哼,这么多人,为了胜利,必须先淘汰竞争对手。”木手镜片一闪,带走没有防备的凤。 “可恶!木手你这家伙!” 真田扔倒平古场:“我一定会是胜利者!” “看我的,我才是No.1!”切原听到胜者为王,也活过来精神百倍地加入混战。 “真田,你太嚣张了!” “一起先踢他出局!” 真田两手各抓一个枕头:“不能、决不能在这里败北!” “喝啊——” “出现了!奥义「风林火山阴雷」!”堀尾惊叫,“不,是「风林火山阴雷·大战」!” “哇——” 徐佑撂翻最跳的几个小孩,觉得自己太幼稚了,打着哈欠去休息。 幸村在枕头飞来飞去的大厅里跟逛街一样。 “诸位,动作不怎么漂亮呢。” 乾在场边码放好一堆颜色诡异的饮料,扶一手眼镜:“好的,这里是饮水补给处,能够增强体质、速度、力量等各项能力。” “欢迎大家品尝。” “当这是游戏嘛?!” “骗鬼呐!”吃过亏的向日大喊,“傻子才喝!” “啊喂,别添乱啦,前辈!” 忍足躲过宍户的一扔,郁闷:“怎么就变成枕头大战了?”说好的抓鬼呢? …… 鬼呢?? 鬼睡觉去了。 值班的黑部看着监控里的混战,扶额。 “真是,饶了我吧。” 他们集训营十几年的闹腾加起来都没今年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大改。 第132章 世界杯前夕 “哈——”一个大大的哈欠,兴奋了整晚,最后直接睡在大厅的切原萎靡不振,“好困哦。” “说起来,我倒不知道弦一郎也这么有活力。” 被柳点名的真田身子一抖,偷偷瞟了眼幸村,轻咳:“这都是为了贯彻常胜的信念。” 幸村笑眯眯地吹口热牛奶,轻轻一声:“真田。” “……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给赤也补习。” “为什么又是我?”遭殃! 正想抗议,四个学长坐到邻桌,福山脸上洋溢着笑容:“哟,昨晚你们挺闹嘛。” 切原一听瞬间来劲儿:“福山学长!我跟你说哦,昨天我碰见鬼了!” “哦?”福山似乎信以为真,一脸紧张,“然后呢?” “嘿嘿,”切原站起来叉腰嘚瑟,“我们寝室其他人全都吓晕了,只有我,用枕头勇敢地让鬼现出原形。” “厉害啊,小赤也~” “当然啦,我可是立海的王牌,怎么会怕区区鬼怪呢!” 毛利在一旁边吃边听,故作老成地摇摇头。[天真的小赤也啊。] 丸井凑到仁王耳边:“我们的未来部长这么单纯没问题吗?” “自己明明怕得要死都能吹牛,他还单纯?” “……”角度清奇。 不知是教练想给立海的各位顺毛还是如何,每个人都如愿以偿地和幸村来了一次双打。 “啊~好幸福。”和幸村的双打结束之后,丸井脸上透着红晕泡在水池里,旁边是正闭目养神的幸村。 无论是谁,在和幸村双打后都是一致的认同:很舒服。 他们只要按自己的想法去打就行了,不用顾忌幸村,因为幸村也知道搭档接下来的思路,甚至用自己的举动去无声影响或指挥。在单打中,这样直至内心的控制力无疑是恐怖的,而放在双打则变成实现默契配合的上佳能力。 而对由心至身服从自家部长的立海队员而言,简直不能更暖更快乐,同样幸村也挺开心。 [不过,果然还是和佑君的双打最契合。]那天他们的对手是集训营里配合最默契的一军陆奥兄弟,两盘削零结束得飞快。 两人都明白对手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就像伯牙和钟子期欣赏着风景,看到云卷云舒,于是伯牙拨动琴弦,钟子期便体悟到即将奏起的乐声。 网球成为一个半场的同伴与另一半场的敌人,只不过那半场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经过十天的全员洗牌战后,十二月中旬早晨,宿舍楼外的布告栏张贴出一份日本代表正选名单。 高中生代表12名:(队长)平等院凤凰、种岛修二、Duke·渡边、德川和也、鬼十次郎、大曲龙次、入江奏多、远野笃京、越智月光、毛利寿三郎、藤原鹤贤、福山圭。 “只有12名高中生吗?” “我们国中生呢?明明表现也很好。” 广播里黑部的召集让议论纷纷的国中生们聚集在台前,令人意外的是,为首的不是黑部而是一个大胡子邋遢老头。 “老夫是U17集训营总教练,以及今年U17世界杯日本代表队领队。”仍是粗犷的大嗓门,“今年,国际网球协会公布了U17国际团体赛的新规定,各国需要培养U15选手并使其出战。每一轮中,规定至少让U15选手参与两场。因此,我们征召诸位加入集训营。” “以下,就是在综合考察之后,确定的国中生代表最终名单!” “共计12名,国中生代表队长:迹部景吾。” “代表队员:幸村精市、神木佑、真田弦一郎、白石藏之介、仁王雅治、切原赤也、不二周助、安倍宇明、丸井文太、远山金太郎、木手永四郎!” “以上球员,请做好最后的征战准备。” “我们将要踏上的,是世界的战场!” 宣布解散后,正想说什么的切原被柳一把扯过捂住嘴。幸村柔善地笑着,转身朝半围着自己的几人道:“这次集训结束,都回去收拾行李准备一下吧。以上。” 幸村自己先去了201,被柳拎着的切原有点愤愤不平。 “为什么不是幸村部长嘛?明明部长带着我们全战全胜诶……”话是这么说,切原很有心地压低声音。 柳摸摸裙带菜似的黑发:“教练有自己的考虑,而且精市说不定也不那么情愿管事,赤也。” “……”心里那点不爽完全没了。 能来到这个集训营的国中生,多少都是所在区域内的佼佼者,而光看代表队的名单,足以见得王者立海不是浪得虚名的。 算上高中生,24人正选中立海出来的足有9人,占据了总名额的三分之一,可见其恐怖实力,也让黑部倍感压力。 藤原、福山八成是看幸村的面子来的,今年国中那伙更别说了,而幸村明年推拒的概率高达94%,相当于这十多人没了;二梯队的松本、武田到高三肯定也不会来;中间实力的江口、伊势,响应征召的概率降到34%;毛利倒还有七八成成功率…… 立海大附中这所底蕴深厚的名校,往年能招来的也就两三个,今年是最多的。平等院他们高三的高手也快到年龄上限了,因此日本队必须抓住今年的机会向世界杯冠军冲锋! STC俱乐部。 “U17世界杯啊。”鹰崎的神情像是在回忆,“呐,阿逞,我记得好像你有收到过信哦。” “什么?”江川扛着拍过来。 “征召信啊征召信!” “啊?”江川想了好久,在几人觉得他就要记起来的时候,来了句,“完全没印象。” …… 有点点同情那个集训营的教练。 “如果你们说的是东京那个U17集训营的话,”教练三浦走来,“他们一向有从男单里挑人的习惯。”只不过很少人愿意去而已。 “弱的看不上,但凡强一点的,都有自己的计划和俱乐部协议,他们这个青少年级别的团体赛,不太有人愿意买账,尤其是目标职业的球员。所以他们的主要征召对象是国中各校校队成员。校队里的人比较重视集体、团结,也容易一拉多。” 正田教练插了句话:“嘛,小佑就是这么被拉过去的吧?” 徐佑不好意思地笑笑:“很抱歉,又打乱个人训练计划了。” “没关系,你的自我意识和控制力很强,我相信无论在哪里都能稳步提高。” “而且这也是世界性大赛哦。”鹰崎笑着拍拍丸尾的右肩,“我们都没体验过呢,是吧,荣儿?” “啊、啊…嗯。” 因为肩上那只手,丸尾被江川盯得不自在的时候,鹰崎正和徐佑聊得愉快:“我们要准备来年的全日青了,不能去给小佑加油,好遗憾啊……” “全日青确实重要,奈津姐姐加油!” “嗯嗯!小佑去合宿的时候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这个……闹鬼算吗?” “幽灵?” “不……是人假扮的。” “哈哈哈,说得我也很想去合宿呢~” 另一边,幸村带队回到网球部。部里的训练刚刚开始。 “我们去社办了,”幸村看向切原,“赤也、平川留在这里。” “知道要做什么吧?” 切原眨眨眼,他不知道来着,但是在幸村面前说不知道…… 绝对会让部长失望的! “是!幸村部长放心。” 幸村有些无奈,但还是没纠正称呼。 学长们走后,切原猛地转身,吓了平川一跳:“平川平川,我们要做什么啊?” “……”合着你刚刚不知道啊?还回答得那么响亮。 “我们这一个月的集训下来,要去检查部员的水准进步程度,看看谁有懈怠或者跟不上大部队。” “就是打练习赛嘛,我知道。”切原轮着网球拍跑去室外场,“交给我啦!” “诶诶——”平川挽留的手停在空中,“先看他们两两对战啊。三十多人,你一个一个来打到什么时候……”可惜切原已经跑远了。 “赤也刚刚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概率是88.3%。”柳边走边担心,“如果照直觉一个个和部员们对决,到训练结束最多通过12人。” “放心啦,柳。赤也又不是听不进去话。”丸井吹出泡泡糖,“有平川、山本,相武他们也在,能出什么问题?” “但是效率方面,” “莲二。”开门的幸村转身,“让他们自己来。” 柳只好作罢。 这几天的准备恰好是各个学校第二学季的期末,大家都赶上期末考试。 丸井这几天扎进了书堆尤其忙,后桌的仁王还是一副悠闲的姿态。三年级学长们总体来说不是特别危险。而切原,因为在集训营里总是有那么些时候不听话,主要惩罚就是,被前辈们压着补习功课。 对真田他们来说,这同样是一种惩罚呢。 欧式花纹的大床上,幸村张开手臂仰躺着。 “总算放假了。”双腿微曲,脚下的床面陷进去一点。 [要不要和佑君来个约会?] 看看手机,翻翻通讯录,放下。[但是佑君这时候一定在俱乐部吧?] 都出柜这么久了,连约个会都难……谈恋爱真是比网球难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军洗牌战不是多此一举,能不能上名单很大程度上从洗牌战的表现考虑。因为成为代表不仅需要实力,还需要在世界的赛场上,面对强敌毫不露怯。 也就是强大的自信心。 不管原著什么逻辑,这是文中进行国中生和一军洗牌战的原因。 第133章 序幕-沙滩搭讪大战 日本的冬季正是澳洲的夏季,海边沙滩上一眼望去,全是花里胡哨的遮阳伞、泳衣,以及,裸露的肌肤。 幸村穿的是短裤和短袖衬衣,但没系纽扣。他看看仍旧把扣子扣到最上面的徐佑,伸手去解开三颗。 “幸村君?” “是不是凉快很多?”中指不小心蹭过锁骨,微不可见的停顿后,自然地收回。 “人都到齐了吧?”三船大马金刀地站在众人面前,“很好!接下来进行来到澳洲的第一项训练——搭讪大赛!” “搭讪?!”哗然之下,众人的表情不一。 “没错!作为好男儿,要是在金发女郎面前露怯,怎么可能赢得世界呢!” “我们还没成年吧?” “无聊的比赛。”德川面无表情。 三船没在意几个唱反调的青年:“规则很简单,和这片沙滩上的金发女人搭讪,带到我这里。失败的废物嘛——”粗壮的手臂一摆,旁边三津谷端着一盘饭团,米饭里混杂着五颜六色的不知道什么颗粒。 “失败者必须吃下我特制的‘亚玖斗饭团’。” 福山凑近吸吸鼻子,挺背玩味地看向也凑过来的毛利:“看上去很好吃哦,三郎。” 毛利直勾勾盯住饭团,咽了口水:“卖相真的不错诶。” “等……”越智伸手还没来得及阻止。 砰。 棕红发青年倒在松软的沙滩上。 场面寂静了那么三秒,福山后退两步,啧啧嘴缓缓摇头唏嘘:“还太嫩了啊,年轻人。” “圭。”藤原扶额。 福山摸摸鼻子,把毛利小学弟扶去一边。这时不二也走过去:“我也想尝尝味道呢。” “小心啊不二……”白石知道不二口味独特,但这也太可怕了,顶得住吗? “呵呵,还不……”伴随着未结束整句的余音,不二倒下。 “傻瓜。”三船放声,“现在正好11VS11,我宣布,搭讪大赛正式开始!” 丸井和仁王溜到作为情报分析员的柳旁边。 “柳,你这有果茶吗?” 柳给了伙伴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果茶挡不住亚玖斗桑的饭团。” “噫!” “嘛,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尽力的。”[你俩先撑过现在吧。] 仁王耍耍辫子:“不像你啊,参谋。”这么好说话? “不能让精市也被诡异的饭团荼毒了味觉。” “……”就知道。 回到主“赛场”,最先出击的是高中组里的鬼。他深吸一口,坚定地走到一个女郎身边,铿锵有力:“Hei!You点燃了我的灵魂!Come on!Let’s去旁边聊聊。” “日式英语?” “完全不行呢,表情不像搭讪,倒像要决斗。”入江叹气,见女子果然就瞟了眼鬼,走远。 “鬼十次郎,失败!上亚玖斗饭团!” 这是鬼最害怕三津谷的时候,他连忙摆手后退:“等、等一下,让我先做好心理,呜啊——” 第三位受难者。 国中生一边面面相觑。 “这个,搭讪成功不就行了?”远山蹦蹦跳跳地跑到两位结伴女子身边,“你好,我叫远山金太郎,你能跟我走吗?” 女子眨眨眼,听不懂日语,旁边的朋友给她翻译了一下。只见她呵呵一笑,朝到她肩膀高的远山摆手:“After ten years.” “诶诶?为什么走了?什么意思呀听不懂?” 白石捂脸拽住远山的胳膊:“她说等你再长十年才有可能。” “远山金太郎,失败!” 幸村瞄一眼切原:“看来语言不通是个大问题呢。” “是啊。”切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眼睛转一圈,见五位前辈都盯着自己看,当即炸毛,“看我干什么!哼…反正、我肯定能搭讪成功的!” 紧接着出场的德川在一番友好的交流后,领着一位女士回来。 “德川成功!高中组记一分!” “这下不妙了啊。”白石苦着脸,他可一直对女孩子的搭讪很困扰呢。 安倍站出来:“我去吧。” “安倍君必定能成功。” 果然,继冷傲禁欲的德川之后,安倍同样带来一位女郎。 “puri,不愧是帅气三人组里的一员。”208室的佐伯、安倍、乙羽,合称帅到多余组。 “安倍成功!国中组记一分!” 第三轮,出生法国的渡边不知用什么方法,进展顺利,而仁王用一个小魔术就过关了。 “来比赛还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这可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认真的回驳。 “魔术跟网球完全没关系嘛!” 俩小伙伴斗嘴的时候,幸村心里在犹豫不定。 如果佑君看到他搭讪到一个女郎,会不会觉得他以后花心、见异思迁? 怎么办?那个饭团看起来很难以接受…… “佑君。” 徐佑扭头,是幸村,明亮的目光让他心里一跳,别开眼:“咳、嗯。” “你准备好搭讪了吗?” “就算是搭讪也要认真对待。”徐佑在人群中扫视,“不能把人领过来就当做完成任务,再不相干啊。” “佑君打算……” “轮到我的时候慢慢找,找一个合眼缘的女生吧。”他记得上辈子也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都是女网球员,“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呢?” 幸村的笑容变淡,默了一会儿:“那…只是、因为搭讪游戏交朋友,我觉得太轻率了啊。” “有吗?”徐佑与幸村对视,见挚友神情莫测,心里想着,难不成幸村君不喜欢他搭讪? “我其实也不太想……可这个比赛,幸村君想赢吧?” “呵呵,我为什么会想赢这种比赛?佑君觉得我那么执着于胜负吗?” “嗯。”徐佑认真地点头,在幸村略感失落的时候补充道,“但是我喜欢你这样的个性。” “喜欢”这个词让幸村心跳快了两拍,可这当然不是一场告白。 “既然这样,那我就弃权吧。”福山刚通过考验,徐佑去吃饭团。 …… 真的难吃。 徐佑机械地嚼着米粒,丸井在他眼前晃晃手,被幸村拍下去:“佑君,没事吧?” “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混合起来简直是对味觉的“毒药”。 “哇…不愧是神木前辈!吃了那个难吃死人的饭团都没事情!” 三津谷镜片一闪。[小家伙,最好别让我抓到。] 远野不打网球的时候还是个比较腼腆的男生,而木手因为近距离目睹从未见过的刺激画面一直在不停流鼻血,收获了塞鼻孔的两大团纸和亚玖斗饭团一个。 藤原的文雅气质实属少见,让两个结伴的女子都跟来了。在有礼地道别后,藤原眼含笑意看向幸村。 幸村瞅瞅解决完一整个饭团,目前正失去表情看着自己的徐佑,挪步去搭讪。 “啊啊——部长带回来的好漂亮啊!”女郎听到切原的夸赞,笑得十分灿烂,还朝切原送了个飞吻,闹得立海王牌君一个大脸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三船走近仔细看了看人,皱眉大声:“幸村失败!上亚玖斗饭团!” “等等,为什么?”丸井挡在幸村面前,“不是带回来一个吗?是金发的!” “老夫说的是女郎!不是男的!” …… 全场沉默。 女装大佬朝幸村招招手,与外表截然相反的男音令众人的表情朝龟裂再进一步:“需要留个电话吗?” “不…不用了。”幸村笑得很勉强,在吃下一口饭团后,也晃着要倒下。 “幸村君!”徐佑上前一步抱住幸村。其实真田也担心地靠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丸井的脚刚好在路上,真田被勾了个踉跄。 幸村一手环住徐佑的脖子,一手搂腰,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带你去旁边休息。” 搭讪大赛仍在继续,越智面不改色地带来一位高挑女士,同一轮的丸井成功过关,毕竟恋爱史丰富。种岛因为搭乘交通工具——平衡车,违规受罚,切原小学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糊里糊涂地带回来一个小女孩。 “你很可爱。”金发小女孩双唇碰了下切原的脸颊,转身就跑。留下听不懂英语一脸懵逼的切原。 “诶、诶?诶!!”他刚刚是被亲了吗? “反应真慢,海带头。” “不要叫我海带头啦,前辈!” “小海带。” “小海带也不行!” 徐佑和幸村在乘凉的地方。幸村一手环住脖颈,头压在身旁男孩的肩上,轻轻嗅一嗅颈边好闻的清爽气息,小声抱怨:“啊…难吃…” “要吃点饼干吗?” “不用……佑君真厉害啊,这么难吃都撑得住。” “……嗯。”以前习惯了药膳的苦味怪味,只不过习惯不代表乐意。 此时轮到真田出场,只见一米八多的小伙子自信满满:“恋爱如战场,我可是在这修罗场里经历了无数风雨。” 徐佑大感惊奇,向幸村小声求证:“幸村君,真田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幸村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的幼驯染,“只是经常被逼着和藤子阿姨一起看恋爱肥皂剧而已。” 见证了真田积极大胆的索吻,结果被大喊“变态”还被甩了清脆的一掌后,徐佑忍不住感慨:“看来真田的奥义不实用于搭讪啊。” “呵呵,有忍足吐槽的功底。” “……哪里哪里。” 幸村睁眼,柔软的颈侧占据了大半视野,往上是盖住半边耳廓的蜷发,棕里带着些黑色,发丝的线条是他喜欢的那类。 怎么看都好看。 “佑君……我之前,搭讪来一个男的…会觉得不舒服吗?” “啊?什么不舒服?” “就是、两个男生…会讨厌吗?” “你是说Gay吗?”徐佑想起自己两个三代的前辈,“不会啊。” “如果朋友是Gay…我是说如果,会不会远离?” “啊……”徐佑的思考让幸村有点紧张,“我不知道外面Gay圈是怎么样的,不过朋友是什么性向,我也无可置喙。” “外面?”奇怪的字眼。 徐佑一呆,赶紧圆话:“额,外面嘛,就是…朋友圈以外!” “那如果有男生向佑君告白呢?” “……” 徐佑长时间的沉默让幸村直起身,反思自己的发问是不是太快了。 “佑君,额、如果不想说也,” “不知道幸村君是怎样的想法,但我对男女…其实…无所谓。” “?!”突如其来的欣喜,宛若敌方战线塌掉了一个缺口。 “怎么说呢?我觉得能相守一生的人,不分性别啊。所以我不在意。”徐佑小心翼翼地看向幸村,“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吧?” “不会啊,我很尊重佑君的想法~”幸村眉眼弯弯。 “……”为什么幸村君突然变得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徐佑是运动系,但因为上辈子的“家教”和环境,他反而有点古代文士性格。 他的独立和骄傲相比幸村更为内敛,但两人之间绝对不是一个包容一个任性的绝对关系。 幸村在徐佑面前会局部收敛自己的脾气,他会觉得和徐佑随性开玩笑搞怪可能让对方产生自己“轻浮无礼”的印象。 就像徐佑对幸村带有一点包容心,幸村对徐佑是有点近似兄长的敬畏的。某些方面真田不会、不敢指摘幸村,但是徐佑敢提出意见(因为微妙的长辈心理)。 幸村比原著里要成熟内敛谦和一些,是受徐佑影响。 第134章 初临世界级 搭讪大赛的最后,高中生以7:6获胜。在一阵回味或喧闹中,代表队来到为日本队安排的宿舍区。 大赛为青年球员提供的是双人房,藤原、福山不用说,见识到福山的搞事能力后,谁都不敢捋虎须;毛利跟着越智跑了。幸村很自然地拿到房卡和徐佑凑对;仁王和丸井本来就是前后桌;而切原本想和身为情报员的柳同房,但在真田的威视下“屈服”。 和副部长一间房,简直就是噩梦。 真田见切原这幅嫌弃样,拳头有些蠢蠢欲动。切原以野兽般的直觉意识到这一点,嗖一下躲到幸村背后。 “部长!”[救我!] 幸村笑着用手拦了拦:“真田,赤也就要当部长了。” “……”无奈之下,真田扭头去拿房卡。 代表队员们安顿下来,平等院和迹部作为高初中代表去参加开幕仪式。立海一众闲着没事,都跑到幸村的301房间。 “咳——”柳出声想掰回伙伴们的注意力,但是收效甚微。幸村看柳捏着大赛秩序册,一拍手:“注意了。” 真田伸手要去铁拳制裁:“赤也!在床上蹦蹦跳跳像什么样子!” 切原往前一扑,隔在幸村和徐佑中间,露出自己乱糟糟的小脑袋。 “没关系。”幸村不动声色地扶起切原,“赤也坐好。” “哦。” 见切原在幸村床上站起来踩了一脚,又一脚,真田的手有点痒。 “好了,真田。没事的。”幸村往徐佑那靠靠,让切原坐在自己右边。 藤原坐单人沙发,福山斜倚着沙发扶手,毛利占了另一个沙发。十人坐成一圈。 “我从教练和亚玖斗桑那里拿到了很多资料,加上秩序册公示的情报,现在和大家讲一讲今年U17世界杯的概况。” “和戴维斯杯不一样,U17世界杯团体赛今年采用了积分制,以各国历来的战绩为重点,综合考量各国近年来网球事业的发展状况,出现的职业选手数量情况,以及预选赛成绩,进行综合排名。选取排名前32的国家进行比赛。” “日本的排名是24,今年公布的前八名种子国家分别是:1号西班牙、2号美国、3号法国、4号英国、5号澳大利亚、6号瑞典、7号德国、8号捷克。” “32支队伍分为八组,为避免开赛就出现瞩目且激烈的赛事,每个种子队伍分属不同组。我们在B组,同组的有种子队德国,瑞士、韩国。” “我插一句话。”福山举手,朝学弟们努嘴,“碰到韩国队的别理,有些就是嘴欠。” “前辈放心,除非他们会说日语。不然——”瞥一眼切原。 切原再度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视线,炸毛:“干什么嘛!” “好了好了。”幸村摸摸小学弟的后颈安抚,“莲二继续。” “秩序册上提到,明天会进行随机抽签出的三场表演赛,被抽到的6支队伍需要派出三组双打,且必须是U17和U15的双打组合。” “表演赛啊,就是说可以出全力取胜,激励士气;也可以藏牌,以免被其他国家针对。” “没错。”柳赞同真田的分析,“后天开始小组赛,持续六天。组内两两对战,前两名出线晋级16强。” “到16强后就是淘汰赛了,采取交叉对局。即B组第二VS A组第一;B组第一VS A组第二。由此得到八强队伍。” “也就是说,小组赛里拿到第一可以轻松一点?” “嗯。”柳把秩序册翻到后面的参赛队伍表,一手拿来笔记本翻开,“接下来是一些重点观察国家的资料。” “首先,B组内的另三支队伍,按表面实力排布是德国、瑞士、日本、韩国。” “韩国今年由郑烜带队。” “郑烜啊。” “嗯?佑君认识?” 徐佑哗啦啦翻手账:“我之前去佛罗里达进修的时候碰到过。他的脚力很快,横向覆盖率高。” “是的,”柳讲解道,“他被誉为韩国几十年一遇的奇才,全韩青二连冠,今年的温布洛登青少年组四强。实力不容小觑。” “神木,你觉得郑烜水平怎么样?” “底线多拍拉锯比较强,但是前场是弱点。高压球是他的技术弱项。”徐佑抱臂,“不过实战经验丰富。” “总体上,韩国只有这一位比较引人注意。”柳翻过一页,“接下来是瑞士,受人瞩目的有队长肯尼斯·雷亚尔、反打高手莱安·安多夫。” “不过,现在在年末,职网休整期,所以瑞士队专门请来了两位大师作为教练。”柳向外展示秩序册上的名字。 “罗德里克!” “撒克逊!” “哇,好厉害啊!”切原满脸通红,激动地搓搓手,“那什么,我想去要个签名!” “太松懈了!怎么能涨他人士气?” “呵呵,我也想去要签名。” “幸、幸村?” “留做纪念也不错,那可是大师啊。” “连神木也……” 柳体贴地等大家激动完,继续说明:“B组里最强的是德国队,他们今年也打出了向冠军冲刺的口号。总教练是退役大师鲍里斯·贝克尔,技术教练是现役球员亚瑟逊·兹维列夫,曾帮助德国队获得戴维斯杯冠军。” “德国队最强者是队长泰伦斯·哈斯,准职业球员。全美U17男单冠军,美网青少年组冠军,现青少年世界排名No.3。Y.兹维列夫曾说他技术全面,这是极高的评价。可以说是德国未来即将在职业网坛冉起的一颗新星。” “我估计他的实力超过平等院桑。” “有录像吗?” “有的。” “实力问题再说,其他呢?我记得手冢君去德国进修了吧?” 柳指出手册上的一个名字:“确实,手冢君在德国队名单里,不过有多受重视,不清楚。” “以手冢君严谨认真的性格,应该比较吃得开。” “以上是B组大致情况,接下来是U17世界杯的强队,冠军有力竞争者。”众人一听,纷纷坐正。 “首先是美国队,他们同样请来已退役球王皮特·桑吉尔……” “皮特,”大泡泡瞬间破掉,丸井揪住仁王的双肩晃啊晃,“我去!桑吉尔啊!是桑神!”仁王还没见丸井这么疯过,被摇得头疼。 “好了文太。”幸村让丸井平定下来,贴心地给仁王解了围。 “咳。”这是柳第三次被打断,“队长拉尔夫·琼斯,全美U17男单亚军,和泰伦斯是老对手。资料上显示,拉尔夫是底线强打型球员,力量突出。” “除此之外,还有一对棘手的双打,K.莱伊兄弟,他们在美国很出名,是美网青少年组双打冠军。” “以及,越前兄弟也在美国队。” “越前君吗?”幸村思虑片刻,“那个男孩才13岁吧?身高不到一米六,难说能进正选啊。” “这是美国队,但外界的主流说法是,今年冠军大概率会在法国队和英国队中产生。” “等下,排名第一的不是西班牙吗?” “西班牙前两年的青少年高手都超出年龄限制了,目前处于青黄不接的尴尬状态,据说难敌同在右半场的英国和法国。” 几人点头表示理解,柳把笔记本和秩序册都翻个页:“法国队同样由退役及现役球员作为教练,队长是艾利奥特·伯纳德,出名的法国金童,拥有法网青少年组两个冠军头衔,准职业球员。” “此外,他们的队伍里还有至少3名队员,在ITF举办的青少年大赛中成绩斐然。” “与他们相对的是英国队。队长,” “柳前辈,教练有谁啊?” “……”他本想不说教练就不会被打断,没想到还是被打断了。 幸村知道柳在忍耐,笑着搂住切原的脖子往后带:“又不是和教练比赛。莲二,你继续吧。” “队长萨拉查·斯特林,可以说是与艾利奥特针锋相对的新星,今年的温网青少年组冠军,澳网青少年组冠军,准职业球员。在温网青少年组准决赛中以[6-4、6-1]轻松击败郑烜,保守估计实力比平等院桑强。” “我怎么觉得听过萨拉查这个名字?” 徐佑点头:“就是WET俱乐部的萨拉查。” “就是上次送佑君巧克力的那个萨拉查。” “……”徐佑无辜地看向幸村,“还记得呢?就送了盒离别巧克力啊。” “啊呵,谁知道会不会演变成兄弟罗曼史?” “Bromance……”徐佑黑线,“幸村君真是涉猎广泛。” 福山眨眨眼,瞥了下藤原,恰好和含笑的目光交汇,连忙转头。 “咳!那什么,好像跑题了。” 脱缰的绳被再次攥紧,柳做了个总结:“今年的世界杯赛强手如林,我们日本队想突出重围,实在是不容易,因此请大家严肃对待。详细实力情报,我会在综合表演赛表现和小佑、精市的评价后给出。” “以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杯大改,这章是基本介绍。全部原创没有原著剧情。世界杯排名参考了戴维斯杯团体赛历年获得冠军的国家及次数。 第135章 初现敌意 被召集到一楼集合的代表队全员得到了表演赛的抽签结果。 “被抽中的6支队伍分别是意大利、西班牙;德国、日本;土耳其、瑞典。” 迹部打个响指:“没错,我们和德国队进行表演赛。” “不会怕了吧,小崽子们?” “谁怕啦!”不甘示弱地对上平等院的切原被幸村揪住后领拉回来。 “总体来说,我们远不如种子队被观众们看好,因此请参赛的选手做好心理准备。” “啊恩?本大爷在的地方,从来都是主场!” 白石放松自己的绷带:“哈哈,迹部君的气场向来超群。Ecstasy~” 三船喝一口酒,放下自己的葫芦:“废话少说。第一场入江、迹部;第二场渡边、不二;第三场藤原、幸村。都各自做好觉悟吧,小崽子们。” “以上!” 散会后,看天色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一群十人前往大会的自助餐厅。 “没想到会和藤原桑组双打。” “呵呵,是我的荣幸。” “千万别这么说,藤原前辈。”幸村莞尔,“明天还是要靠前辈多担待了。”瞥一眼福山:“你说呢,福山桑?” “嗯,鹤贤你多担待点。”开玩笑,幸村和鹤贤双打,他能有什么意见? 到餐厅之后,远山立即被香味勾走了心神,一溜烟儿跑去夹菜,白石在后面跟着照看。其他队友也四散开来用餐。 “这个好香,这个也是!哇——都很想尝尝诶。” “哼。”短促的冷哼,紧接着是不那么标准的英语,“哪来的野小子?可怜得跟没吃过饭一样。” 白石当即变了脸,只见发声人同样是亚洲面孔。 “他在说什么呀?白石。”远山直觉刚刚的人没说好话。 “没什么,我们走吧,小金。”本想带远山远离的白石被拦住去路。 “急着走干什么?话说你们日本没人了吗?这么小的毛小子都招收来?对前辈是什么礼节,没人教吗?” 迹部两步挡在白石和远山前,用标准的英伦腔回应:“啊恩?你以为网球是靠年龄取胜的吗?” 强势的气质和形成鲜明对比的口语让年轻人面露不渝,正想回怼。一句韩语让他不得不咽下话。 “朴在彦,适可而止。” 寸头黑框眼镜青年走来,身后是同样身材高大的黑发高中生,以及相比之下略显娇小的帅气少年人。 “我们的队员让大家见笑了。” “有什么好道歉的啊,郑烜?”旁边走来红白色队服的两人,“我们可是代表国家参赛,你不觉得自己有点丢脸吗?” 两堆韩国队员和迹部等人三边对峙,真田想起身,被福山按住肩膀。 郑烜推一推眼镜,看似有些不耐烦,又不得不忍下:“你也知道我们代表国家,怎么不让你后面的朴在彦注意一下?” 接连的韩语听得远山他们和观众一脸懵,直到旁边又走来一群人。 “这里怎么了?”是身穿木色服装的东道主澳大利亚队,带领银白一众。 “是萨拉查!” “还有路易,都是熟悉的面孔啊。” 澳大利亚队长提姆·库佩尔皱眉直视堵了一条道的三方人群:“请原谅,可以各自就餐吗?” 郑烜估计早就等着有人解围,当即领人离开,呛声的宋金浩也阴着脸扭头走了。严肃的提姆回头,语气放缓:“那么,诸位用餐愉快。” “谢了。”没等萨拉查挪步,安道尔早已跑到迹部旁边。 “嘿,景吾。” 萨拉查笑着摇摇头,走向徐佑那一桌,正要拉开座椅,和另一只手撞个正着。 “哦,见鬼。”米歇尔的浪卷金发仍赏心悦目,不过嘴上就不怎么客气了。 听见法语的萨拉查在心底暗自叹气,殊不知最郁闷的是幸村。 好不容易让真田他们去别桌的,二人世界还是莫得了。 自对峙开始就关注着局势的入江颇感意外,意有所指地扶一手眼镜:“我们的后辈交际圈很广啊。” “哼。”平等院没表露什么,“这也是一种实力。” 米歇尔入座后,挪椅子朝幸村那边凑近了点,萨拉查轻咳一声,也小幅度地朝徐佑的方向移近些距离。幸村挑眉,开始感到隐隐“头疼”。 他该庆幸自己和佑君法语、英语都懂一些吗? 这是什么恩恩怨怨啊? 萨拉查见氛围有些僵硬,想主动缓解:“额,三位需要我去拿点什么吗?” “不不,我不相信一个不列颠人的口味。” 故意的吧?听得懂英语还用法语回绝。 徐佑扶额,无奈地起身:“如果都相信我的话——” “当然!” “是的,请。” 幸村瞅瞅打量着四周的米歇尔,再看看庄重正坐的萨拉查,泄气地往后靠在椅背上。 两个大灯泡。 “精市,我在名单上看见你的名字了,你竟然不是队长?哦,老实说,不可思议。我以为按照战绩也该是你作为领队者吧?” “带一只校队和一只国家队是完全不同的啊,你说呢?” “但都具有共通性。”萨拉查认真讨论,“我听说你带的队伍是全国三连冠。” 米歇尔别过脸,但难得地认同萨拉查所说。 “呵呵,那都是因为我的队友们够努力。”幸村瞥一眼不远处的真田一桌,收回视线,“你呢,米歇尔?” “我当然是初中队长啦。”米歇尔仰头挺胸,“精市我跟你讲,艾利奥特人真不错,球技也好。他在底线能把人逼疯。” “这么说左右折返速度很快啊?” “嗯!而且打旋转真的有一套,反手也很稳。”米歇尔有些激动,按住桌角,“如果你和神木想的话,饭后去我们那吧?真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强强对决的场面了。” “莱戈拉斯先生。”萨拉查发话,“如果您还记得这是在世界杯进行中的话,还是不要让幸村先生为难了。” “要比赛,世界杯结束后当然随意,不是吗?” “……”米歇尔两颊鼓起,摊手耸耸肩:“好吧,请原谅,是我考虑不周。” “不知道你和神木接下来会参加ITF举办的青少年组赛事吗?” “对啊。”米歇尔也很好奇,“我觉得你们至少能到八强!不过要参加预选赛可能得你们的网协推荐,或者在你们国内的排名靠前。” “这个还在考虑。”幸村浅笑着回复,“因为第一次参加,不是特别了解赛况,所以到时候可能会打扰到……” “没问题啊!我肯定帮你们的!有很多人可以询问,像弗朗斯教练、艾利奥特、休伯特……” 萨拉查也表示愿意效劳:“我想埃德蒙顿先生会很乐意解答。” “多谢。” “怎么了?”徐佑手托两盘料理回来,“我想应该合二位的口味。” 两位不同国度的青年之间总算没那么剑拔弩张,四人在一片和谐中享用自己的晚餐。 南半球的夏季夜晚,树丛中不知名昆虫们正式开启自己的晚会。 法国宿舍区。 “强者如林啊。”副队长休伯特一直在研究分组,“我们会跟H组的前两名对上,要么俄罗斯,要么瑞典,哪个都不是可以轻松拿下的。” “淘汰赛嘛。”米歇尔撩一手长发,“总比一开始就对上牛排客好点。” “英国队今年来势汹汹。”优雅端坐于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叠置于膝前,年轻人慢条斯理地陈述着现况。 艾利奥特是位有着棕褐色秀发的俊朗青年,可手臂和腿部紧实的肌肉线条告诉所有人,他是位素质全面的网球运动员。 “萨拉查确实是个杰出的对手,我很期待这次和他的较量。” “不过我听说日本队今年也很有野心。”莫尔吹一声口哨,“嘿,米歇尔,我见到你说的那两位朋友了,你眼光真不错。” “哦?”艾利奥特偏过头,“早就听说了,他们的具体实力怎么样,跟平等院先生相比如何?” “上次去伦敦的U15团体大会,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没赢过。”米歇尔摇头,“他们的强跟平等院先生不一样,不过真要比的话,我有信心,他们能赢。” “哦——”在场的主力队员们都发出一声喟叹。 “不过好像他们在队伍里不太说得上话。”手上的网球被抛了又抛,“亚洲那边年龄阶级都比较严格的说?” “那可太遗憾了。” 207房间,幸村晚上和藤原练够两三个小时,才回来洗浴。徐佑在整理各国队伍的名单,打算到时候一个个去收大师们的签名。 于是又出神了。 上辈子十九岁一飞冲天,辛辛苦苦那么多个赛季下来,和之前的网球大师们关系都不错,现在重新认识也不晚。 不是没有苦恼过,他三十年的职业生涯在网坛被调侃为“超长待机”,熬退上一代四大天王,又熬走劲敌维奇,最后步入神坛。 真是苦得发疯,如果没穿越的话,他只有六年就得去“颐养天年”组比赛了。 “佑君~”比例匀称的双臂从背后环住脖颈,湿漉漉的发丝在颈边磨蹭。 “在想什么?” 徐佑回过神,浮起的躁郁沉入心底:“哦,签名。” “签名啊,我觉得佑君有就好了。” “为什么?” “……”反正以后都要住一起的。 幸村呵呵呵笑地神秘,没解释:“话说佑君最喜欢哪位大师?” 徐佑没有立即回答,他想了一会儿,认真说:“如果再过个几年,我可能最喜欢一位蓝发大师。” “他叫幸村精市。” “……”幸村心跳快了几拍,静谧中猛地推一把徐佑的背,扑上床用枕头蒙脸。 犯规! 作者有话要说: 郑烜参考了这两年的新亚洲一哥,韩国职业网球运动员郑泫。 他是继锦织圭后,第二位打进男子大满贯四强的亚洲选手。目前为止职业生涯最高排名No.19。 第136章 表演赛上篇 第二天,在礼炮的彩鸣声中,三组表演赛即将开始。 主办方给各国队员都预留了观赛位置,好巧不巧,法国和英国队又被安排在一起,不过两方对略微尴尬的气氛反应不同。英国队在萨拉查的威势下都矜持端庄地坐着,正视赛场;而法国队,艾利奥特作为队长则任由大家伙儿讨论感慨。 第一组出场的是西班牙和意大利,对英国队来说,只要他们在八强之前不输一场,就有大概率避开西班牙;就法国队而言,十几年来底蕴深厚的西班牙很可能在八强和他们碰面。 但艾利奥特早在秩序册下发时就对队友说过一句话:“比起这么早碰上英国队,还是踢掉西班牙好点。” 想必他和萨拉查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因此第一组表演赛,法国队员们都看得很认真。只不过在他们的隔壁看来,太聒噪了。 “接下来进行德国队与日本队的表演赛。” 轮换的大会裁判向众人行礼致意,走上裁判椅。 “德国队西蒙·诺阿、手冢国光VS日本队入江奏多、迹部景吾。” “比赛采取一盘决胜制,使用抢七制。” “德国队正面,日本队反面……正面,请德国代表选择先发方与半场。” “德国队先发。” “双方行礼!” “Ready” “Play.” 日本队开局便陷入劣势。 “手冢君确实有些变化。”徐佑遥望赛场,“各方面都在稳步提升,对高速球的处理能力也老道了。” “西蒙的正拍能力估计不亚于鬼桑,他们不好应付。” 随着比分一步步拉大,场边的窃窃私语声也如烧开的水渐渐沸腾。 “迹部这时候压力很大。”幸村微微凝眉,“身为队长无法做出胜利的表率,会让国中生们士气跌落。”也会降低自己的威信。 “看西蒙和手冢君的配合,他们极有可能练过一段时间,我觉得这对双打是德国队的主力之一。”徐佑不欲接话,转向另一个话题,“德国队是想在表演赛上就亮出强大的实力,展示给同组其它队伍,也展示给自己的队员。” “可是,那要是后面遇到强敌怎么办?” “和我们同组的还有瑞士队,瑞士队的两位巨星教练会让德国队员们动摇,产生不自信。所以这个策略更加适合目前的德国队。”幸村欣慰地拍拍切原的肩,“赤也也学会动脑筋了呢。” “……”虽然被部长夸奖很开心,但是这句夸怎么感觉怪怪的? “比赛结束,德国队获胜[6-2]。” 迹部的呼吸并不稳健,但眼中神采飞扬。 “放心,本大爷不会有那种不华丽的心情。”无视所有人复杂的目光,迹部径直向场馆出口走去。 幸村目送迹部离去:“是放开了啊。”在整整三年里担负重量的,不止他一人。 能为自己争胜,这是好事。 第二场表演赛开始,从手冢现身起就目光犀利的不二,神情严肃,跟随杜克·渡边入场。 徐佑歪歪头,凑近幸村说悄悄话:“好像很多人都对手冢桑另眼相待?”真田、迹部、不二……手冢桑在国中界的名声似乎非常响亮。 “很出名啊。” “手冢君的个性本来就让人敬佩。”幸村也在徐佑脸侧耳语,“国中生界以团体赛为标杆。手冢君作为部长,对团队的责任感和牺牲精神体现得淋漓尽致,坚毅冷静的品格,加上强大的实力和近乎不败的战绩,大家都把他当做目标自然情有可原。” “哦…原来如此。”徐佑点点头,“热身需要帮忙吗?” “好啊。”幸村和藤原相视,三人持拍离开等候区。 “杜克。”休伯特冷冷地叫出名字,“还是甘愿跟着他吗?” “休伯特。”艾利奥特淡淡地一瞥,“不论别的领域,网球不分国界。” “国家之间的对决分国界。” “没错,但是网球尊重个人意愿。”它绅士而宽容。 “……您说的对,我为刚才的刻薄道歉。” “看来德国队的计划是在第一、第三场表演赛发力。”英国队副队长路易瞄了瞄正坐的萨拉查,“相信日本队不会轻易放弃。” “初中生是突破口。”萨拉查仅提一句话,队员们若有所思。 “比赛结束,日本队获胜[7-6(5)]。” “接下来进行第三场表演赛,德国队史蒂夫·菲尔斯、雅尼克·塞尔VS日本队藤原鹤贤、幸村精市。” “就是这场了。”米歇尔坐正,“我想雅尼克也应该有心理准备。” “雅尼克·塞尔,德国男单少年组三连冠,今年的全德初中校际大赛优胜队伍王牌。”柳尽职尽责地向国中生们提供信息,“上次去伦敦修行的时候遇见过,第一组成员,应该和幸村、神木都认识。” “没错。”幸村和藤原并肩走来,“雅尼克技术上令人欣赏,但他有致命的弱点。” “别磨磨蹭蹭的了。”平等院冷哼,“赛场上见真章。” “说的也是。”幸村谦和地一笑。 足以容纳七千余人的室外场馆里,各国国旗飘扬,不少球迷都在脸颊印上国旗图案,支持自己的队伍,而更多的人都正拭目以待。 当两方球员入场时,一波又一波声浪,让幸村回忆起神奈川海边来潮时的壮美。 [总算站在更广阔的地方了。]幸村环视一圈观众席,淡然瞥向大屏幕。如此的声势并没有让他过于兴奋或紧张,受艺术熏陶的孩子总有超乎寻常的想象力,他不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甚至,并不满足。 “第一次见吧?” “不是。” “是吗?我倒是第一次。”藤原特地剪短被留长的蓝发以免造成影响,因此身后的马尾辫不复从前的飘逸。 “八岁的时候,旁观过日本网球公开赛。”幸村忽得转一圈拍,朝藤原露出笑容,“比起这里,我更想去主场馆呢。” “……”藤原一时失声,几息后也轻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会去亲眼看看。” 双方网前行礼时,球迷们的应援仍不停歇,作为种子队的德国显然比日本更受人期待。但这不妨碍近距离接触过幸村,以及他的球技的欣赏者。 “那是幸村精市——” “幸村先生!” 幸村神色平静地和雅尼克握手:“又见面了。” “是啊。”棕黑色短发被发带紧束,可以感受到雅尼克略微潮湿的手心,“来一场精彩的对决吧。” “这要取决于你了。”幸村的语气看似单纯,可内含深意的话,让雅尼克眼神闪烁一瞬,心里有些不安定。 “比赛开始,德国队先发,请指定发球选手。” 雅尼克进入发球时间,整个场馆也安静下来。 待在选手候场区的丸井朝徐佑咨询:“神木,刚刚为什么幸村说,雅尼克有弱点?弱点是什么?” “雅尼克的弱点不在于球技。”徐佑在关注场上的情况,一边解释道,“其实他的正反手都比较稳定,包括一发、二发,总体来看比手冢君强一些。按我们目前的能力,对球技上的针对效果会不太好。” “但是对幸村来讲,雅尼克某方面的意识缺陷,确实足以致命。” “某方面?”仁王敏锐地获得关键信息,“心态吗?” 徐佑笑而不语。 第一球,幸村便采取了进攻姿态,在小范围的抽气声中,他由腿部着力,侧身单手正拍顺利接发。 “哈!”史蒂夫迎上直线球在底线之后击返,藤原已守在幸村的防守圈死角,疾速的侧旋球没有让雅尼克惊慌,但令他呼吸一滞的是,幸村已经跑向他本想打出的球路上。 无声的一击,幸村拿下一分。 [0:15] “……”管中窥豹,德国队队长泰伦斯感到形势的棘手,他本以为以雅尼克和史蒂夫的联合,日本队不该有人能应对才是。 是他轻敌了,雅尼克之前其实跟他提及过日本队中的两个高手。但被安排在十多名初中生里的两个名字,也不是队长,他又怎么重视得起来呢? 幸村返回底线,平日里的温和荡然无存,他俯身降低重心,沿拍柄的轴一转一转:“藤原桑,拜托了。” “放心。” 开局的“威吓”后,两边双打配合逐步展开,场上一进一退,或守或攻,观众们的心也紧系空中的那颗黄色小球,随之飘荡或碰撞。 “史蒂夫是底线防御型。”两局落定,徐佑对场上的两个对手大致有了个底,“这场让雅尼克和史蒂夫组合,不仅是为了稳操胜券,恐怕还有锻炼、考验雅尼克的意思。德国队里有人清楚这位全德初中No.1的缺陷之处。” “但是无论怎么看,我们遭到反制的可能性是1.2%。”柳加入议论,“除非雅尼克有神明相助,就算他在比赛中心境有所突破,硬实力同样比不上幸村。而且,藤原桑也不是软柿子。” 能成为立海大附中网球部部长的人,都不是好惹的。 “鹤贤有耐心跟史蒂夫拉力。”福山微微一笑。作为“刺客”,藤原的风格完克史蒂夫的球风。 两边的高中生都在为自家的初中生英才做后盾。 “就要开始了。”徐佑没说的是,幸村似乎没有火力全开的意思,固然有这是双打的因素,同时,他还隐约感到,幸村想在这场对决中实践什么,为了让自己得到进步。 “现在的比分是3-3平,德国队发球局。”鬼紧跟赛场进度,“但很明显,我们这边处于上风。” 雅尼克见过这样数千人共聚一堂的场面,但他只是作为旁观者。 这是他在国际舞台上的第一战,绝不可以出现差错!可强压内心的焦躁,全力以赴,也不过打成平局。而且—— 而且,雅尼克觉得幸村在耍弄他,这并不是幸村的真实水平。 “泰伦斯。”作为德国队第二高手的阿道夫暗自皱眉,“雅尼克这样的状态……” “阿道夫,我们怀抱未来。”泰伦斯很平静,“而不是眼前。” 雅尼克是德国的“希望之光”,如果他真能因此迈进一步的话,就无所谓输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德国队新一代主力不可能会是手冢。一整个德国没有好苗子,却倚仗别国的新星,这大概会让德国颜面无存。 第137章 表演赛后篇 “真TM的,靠!”球拍被重重摔在地上,因硬地的特性弹起,又因主人给予的那份力道打着转,整支拍怕是伤得不轻。 教练鲍里斯默默走近,弯腰拿起拍递到雅尼克手边。 “我还是做不到那种…那种线路。”雅尼克没有理会被砸掉的拍子,只是烦躁地抓一把黑发,“为什么我还是会出界?我真是,废物!蠢材!” 一直躲避着递来的球拍,坐到场边。 单独分解开来,他很容易做出漂亮的反击,可是赛场上不可能有这种机会,在紧张而连贯的一球对决里,谁卡断片,谁就输了。 那样令人惊叹的动作,他怎么才能做到?所谓的“灵性”真是最让人挫败的说法! 手边依旧是鲍里斯固执地递来的球拍,雅尼克无奈之下,接过了。 鲍里斯坐在雅尼克身边:“最近,家里怎么样?卡诺他们还好吗?” “一切正常。” “是啊,不过,你可不像一切正常的样子。” “我…对,我是有些…心急。”雅尼克脱下帽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都是,你知道的,鲍里斯,高要求是我的信念。” 鲍里斯语气和蔼:“但最近似乎有些过分心急了。” “……”因为碰到那两个“神”。 “神木”和“神子”。 他本以为自己做不到的技巧,没有同龄人可以做到。但事实上,就是他没有能力而已! 他还差得远呢! 在千人呐喊的赛场上,这般落后感与自卑感再度涌上心头。幸村每一次精彩的回击,都成为雅尼克头上震响的警钟;每一球完美的得分,都是份无可辩驳的杰作。尤其是当这份“杰作”里还包含着他相较形秽的动作时,更令人羞愤而心急。 [15:40] “***!”雅尼克负气砸了几下拍,甩出手去,在底线无意识地绕圈,拍子则撞上场边的长椅腿,再添新伤。 场边不同方向发出零碎的嘘声。 不二抚摸下巴:“好像球品有点差?” “他并不是想怖吓对手,朝对手发脾气、发怒,或者对观众的不敬。”徐佑耸耸肩,“雅尼克对网球很认真,他只是单纯地,对自己很不满,很愤怒,但是他找不到除了砸拍之外的宣泄途径。” 无法调理自己的情绪和心神,却骄傲而自我要求甚高,这就是雅尼克的弱点。自我要求高不是一件坏事,所以关键在于前者那一缺陷。 [你已经完全沉浸在梦里了吧?雅尼克。]六局过后,幸村得到了他预想的表现。 梦境——「高山景行」 针对自我要求高却无法控制的对手,以自己近乎完美的处理能力,使对方产生仰视畏服之感。 “雅尼克!” “别说话!”强行按捺住心中大部分焦躁的雅尼克挣开史蒂夫的钳制,“我在考虑。” 如何打出和幸村一样的漂亮回击,如何拿下每一分,没错,他一直都在思考,还有学习。 然而越是思考,强行压制的躁虑使得展现的技术越差,于是愈加妄自菲薄,想要从对方那里汲取灵感。却不知这是一圈又一圈恶性循环。 更为让人无奈的是,即便搭档史蒂夫,也叫不醒雅尼克,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做法有理有据,根本没有失去理智。 “雅尼克。”鲍里斯微微摇头,“他已经在这场比赛中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失去了自信力。” “这就是幸村君的理解吗?可怕。”[理智还在高速运转中,但本能已经深陷自我怀疑着的,蜷缩的泥潭。想做到,但就是做不到。两元间被拉开的距离宛若天堑。] 徐佑不停深呼吸缓和情绪,幸村的强大已经初露端倪。由他的理论看来,幸村的目标就是做到将对手的理智与本能二元拉开距离,而他的目标是使自身的二元相融相通。 简直就是天生的对手。 [抱歉,雅尼克。希望你能从复盘里收获一些东西。]幸村最后的直线上旋给整个比赛画上句号。 “比赛结束,日本队获胜[6-3]。” 在一片欢呼与掌声中,两方赛后行礼。 “很抱歉,我……”雅尼克摇着头,说不出复杂的感受,他只觉得自惭。面对幸村这般高手,自己的表现却令人唏嘘,这绝对称不上一场精彩的比赛。 “加油。” “啊!我当然会。” “呼——”幸村解下湿润的吸汗带,和藤原一起下场,“学长辛苦了。” “不,你才是。” 如此持久而细腻的精神力,也只有幸村能做到吧? 作为最直观体验对决的四人之一,藤原察觉到史蒂夫其实也受了一些轻微的影响,发挥有些失常,使得他在这场双打里相当轻松。 不过也让藤原确定了一个想法:和幸村组双打的搭档,精神力必须强大,和幸村的相性要高。 不然一旦幸村认真起来,有可能一控三,连队友都会影响到。 “对不起!”雅尼克面对的并非队长的责难,泰伦斯点点头:“趁现在还没冷下来,快去复盘吧。” “是的,先生!” “对上种子队德国,也能取胜,确实不错。”平等院难得没用日常的讽刺腔调评价,“不过要是觉得世界杯不过如此,那就——” “太天真了!” 这声暴喝让从未见识过的几个国中生们心下一凌。 “听好了。”平等院起立,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坚强而伟岸,“德国队只是强队中的一支而已,在今天表演赛之外,还有你们没能目睹的强大。” “所以不要以为赢了就能沾沾自喜!” 平等院的训诫让原本洋溢的欢乐气氛一扫而空,众人无法反驳,默默整理物品打算回去。教练和三四名队员留下观看第三组表演赛。 “平等院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有点凶。”返回的路上,随队情报人员之一,三津谷向跟在高中生后的国中生们解释,“依照现有的资料,德国队今天上场的选手里虽然有主力,但是他们第一、第二强者都没出现。而且和我们同组的队伍不只有德国队这一个威胁,瑞士队一样不可小觑。” “总之,不能掉以轻心,我以为一个月的集训已经能让各位意识到这点了。” 快到达宿舍区时,十几人和以棕褐发青年为首的队伍相遇。 “平等院先生。”相对粗犷的平等院,赤土外衣下稍显瘦弱的艾利奥特气势毫不逊色。 “怎么?想祝贺就不必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艾利奥特礼貌地笑笑,老大不情愿地用英语开口,“我非常希望法国队能和日本队相遇,不过,那也至少得到四强啊。” “所以,特地来为…平等院先生,鼓舞一下士气。” “哼!”平等院哂笑,站在领头位置和艾利奥特对峙,不置一词。身后几个单纯的青少年们倒因为艾利奥特的支持而心生好感。 米歇尔站在艾利奥特身后,眯着眼朝幸村和徐佑偷偷招手。 [又是他!]五把眼刀朝米歇尔射去。 “看起来并不需要。”青年微笑着摊手,“那么再会。” “艾利,为什么去跟辛巴自讨没趣啊?” “……” “噗——哈哈哈哈哈。”好几人憋不住笑开了。 艾利奥特扶额,转身给好友依夫一个警告眼神:“不要随便给别人起外号。” “奥,我这是在夸他啊。也不行吗?” “不行。” “艾利,你平时不是这么无趣的,想当初——” “依夫,能等到晚餐再张嘴吗?”压低的声音让空气有瞬间的凝固,也给熟悉自家队长的孩子们拉响警报。 依夫嘟嘴,露出好看的酒窝,手指在嘴巴上乖巧地画了个叉叉。 “日本队今年很有信心,而且有夺冠的野心。”艾利奥特不再多说。 既然碰巧遇到了,不去试探一下怎么行呢? 德国队在表演赛结束后,队长泰伦斯一声令下,全员退场回到宿舍区开会。 “一胜二败。”泰伦斯轻叩笔头,在首座低语。他身边是B.贝克尔和Y.兹维列夫两位教练。 “我想大家应该都对日本队重视起来了吧?” 众人一致点头认同。 “虽然我和阿道夫都没上场,但平等院凤凰和鬼十次郎,”艰涩的发音,“同样不露面。” “我认为最该注重的是第三场中那个男孩。”兹维列夫发言,“大家都认可雅尼克的能力,而那个男孩……实在不简单,他对网球的理解不浅。” 雅尼克这时候还在观看复盘,因此缺席。 “对于一位网球运动员,眼前有人是好事。但成为敌人后,我想首要的准则就是,不能畏惧。”鲍里斯将队员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噢,我知道你们都很仰慕拥有辉煌战绩和超凡实力的大师,像是罗德里克、拉法、皮特、诺伊……各位,所有人都在看,只有精彩的对决,才能使观众们眼前一亮。” “你们的技术,你们的力量,你们的坚毅。不是战给我看,而是战给现场所有慕名而来的观众们,还有,皮特他们。” “可以吗?” “是的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教练的一个软性要求,我觉得是对球员的心态和情绪敏感而有调节能力。 法国人不喜欢说英语。 第138章 赛前议论 夜晚的休憩时刻,国中生们都心照不宣地聚在一楼小会议室。 “相较于前几年,本届U17世界杯的举办时间太早了,从今年年底贯穿到明年。”柳作为讨论会的主持,先总体说明了这次大赛的细节情况,“虽然有主办地在南半球澳大利亚的原因,可让人不得不深思其它因素。” “比如恰好在职业网坛的总休整期,今年赛制的巨大变动。” 白石按住坐不安稳的远山:“说起来,还不知道详细的变动是什么。” “在小组赛里,国中生必须参加一单、一双,八人出赛表,U15必须占满4名;淘汰赛要求宽一点,只需要占3个名额即可。还有一点就是,第三盘决胜盘的决胜制度全部从抢七制转变为长盘制。”正因为如此,他们国内集训时的练习赛也相应改变了赛制。 “长盘制是什么啊,白石?”只有一年球龄的远山提问。 “长盘制就是,不管局数比分是多少,都要连胜至少两局才定胜负。比如说,打到6-6平的时候,要继续拿下两局,到8-6,才算胜利。” “也不知道主办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迹部似乎刚淋浴过,潮湿的金发,慵懒的姿态,让他看上去宛若正在休憩的雄狮。 “第二点是有争议的新规定:禁止教练指导。” 徐佑显得吃惊:“团体赛怎么会有这项规定?” “不清楚。” “还有一点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柳翻过好几页,“关于小组赛,我们要和其它三支队伍分别进行比赛,但是大会规定,队伍中的每名选手在小组赛中最多只能出场一次。我想这也是今年要求的队员名额一下子扩充到24人的原因。” “今年的世界杯才能真正体现每个国家网球后备力量的综合实力。网协是要逼所有参赛方把自己的储备人才都拿出来啊。”迹部往后靠,“甚至连U15都不放过。”或者,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想看的正是U15天才。 “刚才开会的时候,三船教练已经划分好组别了。我们被分为松小队、竹小队、梅小队。” “松小队迎战韩国队,成员分别是:大曲龙次、德川和也、入江奏多、远野笃京;神木佑、安倍宇明、远山金太郎、木手永四郎。” “竹小队迎战瑞士队,成员如下:越智月光、毛利寿三郎、藤原鹤贤、福山圭;幸村精市、仁王雅治、切原赤也、丸井文太。” “梅小队迎战德国队,成员如下:平等院凤凰、种岛修二、杜克渡边、鬼十次郎;迹部景吾、真田弦一郎、白石藏之介、不二周助。” “很有意思的分组,不是吗?” 切原抖抖身子。[怎么觉得部长笑得好可怕?] “按照秩序册上显示,ABCD组第一天,EFGH组第二天。我们明天迎战韩国队,第三天瑞士队,第五天德国队。详细出战顺序,会在比赛前一天公布。刚刚教练已经给出对韩国队的出战表。” 松小队出战顺序—— S3:德川和也 D2:安倍宇明、木手永四郎 S2:神木佑 D1:大曲龙次、远野笃京 S1:入江奏多 替补:远山金太郎 远山立马瘪了下去:“为什么我是替补啊?” “应该是想保存实力。”白石及时安抚,不二在一边冷静分析:“我估计教练的意思是出奇制胜,尽快分出胜负,所以并不按传统实力由低到高的排布。” 同一时间的瑞士队。 肯尼斯·雷亚尔,瑞士队队长,正对着三份出赛表发愁。他身边是瑞士两位职网巨头——罗德里克·盖勒、撒克逊·瓦林卡。 “每轮至少需要出场三名U15队员,最关键的是,出赛选手不能重复……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我们是小组前两名出线吧?”棕发的初中队长雅克道,“照这种情况看,德国队面临的压力最大。”每支队伍都会把最强的力量顶在德国队上。 “不一定。”出声的是莱安,瑞士队No.2。 “如果我是韩国队,我会放弃德国队,集中力量赢下瑞士和日本。”面色沉稳的青年侃侃而谈,“大家注意,小组赛是至少赢两场出线,出赛选手不能重复,这增加了所有队伍的难度。明面上实力最强大的德国队是块硬石头,也是最不好赢的一轮。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按照实力排布,哪支队伍会面临最大的考验,我想不用我说了。”反而是小组排第二的瑞士队。 “……” “喔喔——这样的脸色可一点都不像赛前的状态。”罗德里克拍拍手让青少年们从忧虑中惊醒。 “盖勒先生……” “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想法,雅克、莱安说的都有道理。能理解我的意思吗?”舒缓的语气让大家都放松了一些,“小组出线是一个目标,但是小组第一和第二也是不一样的。” “就我的观点,韩国队和德国队都会针对我们,但是日本队不一定。” 肯尼斯似乎想起什么,缓缓点头认同。 “从日本队的出赛表,我们可以看到他们U17和U15的人数一样,而且就表演赛上的表现,可以说他们U15的实力储备反而高于高中生。”见青年们都认同自己的叙述,罗德里克做出结论,“日本队的野心很大,他们会针对德国队,以日本队惯有的习性,我猜他们将把高中生前几名排给德国,而初中生的优秀球员排给我们。” “哦……”众人的思路立即清晰起来。 “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定下一个总目标。”撒克逊循循指导,“是只要出线就好,还是想争取小组第一?” 队员们左右低声讨论着,最后都把目光投向坐在前排的几人。 “如果只觉得出线就行了,以这种心态,是无法走到最后的。”肯尼克一锤定音,“我们要的是冠军!”即便这样会打得更艰难,但对冠军的争夺气度绝对不能失去。 “哦!” 罗德里克和撒克逊相视一笑,没有干预。 徐佑他们在简单地讨论后,解散回房间休息。 “没想到会把佑君分到对阵韩国队。”幸村摇摇头,“太浪费了,像韩国队长郑烜那种程度才足以当对手。”可24名队员如何分配不只是日本队面临的问题,郑烜作为韩国队一哥,十有八九会被安排在与瑞士的对阵中。 “我无所谓。”徐佑盖上被子,“反正都是总监督说了算。” 幸村面露讶异,走去压住盖好的被子一角,让本打算睡觉的徐佑呆愣了一秒。 “佑君是对他们有些不满吗?”他们是谁,两人都清楚。 徐佑想了想,坐起来:“我不喜欢被别人做决定,在网球这一领域。”即便是团体赛,不也是由单双打组合起来的吗? “好教练该给予自己的球员相应的尊重。如果教练是罗德里克、拉法、博尔……他们都是经验老道的球员,会提出很契合的建议,对球员的决定是很有帮助的。”或许在具有“丰富指导经验”与资历的三船教练看来,他不需要花精力给小豆丁们尊重。 “教练只是辅助人,真正的决定者应该是球员自己。” 幸村轻抿嘴唇,在徐佑身边坐下:“但是现在这个年纪,可能大家都还不会为自己决定。”还没有做出正确决策的能力。 “就算是一个成熟的网球运动员,同样做不到让每一个决策正确。”徐佑认真地辩论,“所以这就是教练需要做的啊。提供信息,提出建议,罗列每一种可能性的利弊等等。最终的决定权必须掌握在球员手里。” “像现在这样,没错,或许教练有他自己的想法,但是想法是什么呢?要出场比赛的是球员,不是教练。” “网球是个人对抗,需要自主性,没有自己思想的运动员成不了大气候。”越说越快,“以队长为首,让球员聚会讨论,教练在旁补充和查漏补缺,最后做出统一决定。每一个选手,在上场时都该对自己的目标和比赛动机、原因、大致方向极为透彻,在比赛中才不至于出现额外的精神动摇。” “另外还有一点,从一开始,大家实力分布就是不透明的,这让平等院桑的公信力大打折扣。”教练逃避了这个问题,以至于刻着立海标记的人都以幸村为首,而对平等院不以为意。至于其他国中生,对平等院确实抱有敬畏,可并没有从心里信服这位队长。 徐佑对代表队并没有多少荣辱与共的团体感,和在立海网球部时的感觉差太多了。加上他上辈子本来就是个强大的独行侠…… 房间里陷入静默,两人背靠枕头无声地目视墙边的摆设。 “我发了点牢骚。”徐佑主动道歉,“只是个人观点,我们是要尊重教练的。或许教练真的有自己的考量吧?”只不过在职网端坐于“神坛”那么久,他自然对“被决定”无感。 “佑君没必要因为这个打乱自己的心情。”幸村走去自己的床位,“是我提了敏感的问题。” 陡然黑暗的房间里重回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罗德里克参考了当今职网伟大的网球运动员——罗杰·费德勒。 撒克逊·瓦林卡参考了有3个大满贯头衔的瑞士网球大师——斯坦尼斯拉斯·瓦林卡。 日本队成绩不好有内在原因,各种因素。 世界级的范畴已经很大了,不可能让24个人都有表现机会。3*8=24人,实际出赛只需要7个人,一个替补防止意外或伤病发生。不再需要额外的代表队员。 戴维斯杯团体赛中,(明面上)决定谁出赛的是队长,而不是教练。 第139章 小组赛一 第二天上午,上午八点准点,经过安检的观众们涌向各个赛场看台。澳大利亚民众与特地赶来的球迷给予了参赛小选手们最澎湃的热情。 U17世界杯团体赛正式开始! 选手休息区。 “为什么我们不在昨天的大棚子里比赛啊?”远山左看看右看看,“好像人也没那么多。” 徐佑好心为男孩解释:“场馆里是种子队和热门队伍之间的比赛。” 主办方为本次世界杯提供的就是澳网公开赛所在——莫拉比网球公园,开放了海恩球场和玛格丽球场。玛格丽球场刚刚完成扩建,昨天的表演赛就是在此进行。而能容纳万名观众的海恩球场,会在半决赛和决赛时被使用。 一天内同时进行的八组比赛,根据热度,分别在散落的球场中进行。像修罗场组或者死亡对决,肯定会被安排在玛格丽球场。 “感觉观众好少啊……”不远处传来嚷嚷的人声和加油呼喝,远处场馆中更是热闹,而日本与韩国的比赛场区里,相较之下可称得上门可罗雀了。 “观众无心顾及我们选手的心情。”徐佑漠然调整拍线,“他们希望看到的是精彩的对决,而不是臭球或者什么可歌可泣的个人故事。” “赤也,”还没来得及教导,切原就大声应道:“我明白的,神木前辈!” 单打三,经过约莫一个小时的对局,德川以[6-4、7-5]直落两盘,战胜韩国队的高三选手;但双打二,比对面小上两三岁的安倍和木手打得艰难。 “看来韩国队的战术就是前三场取胜。” 幸村淡笑:“这也表现,他们对自己的U15人才实在不怎么自信啊。” “嘁。”宋京浩在场边观赛,神色不渝,他看看出场顺序表,转身离开。 “喂,你去干什么?”搭档朴旭勇跟上。 最终,因安倍精确的进攻时机把握和木手的防御实力,在消耗战中将越战越心焦的对手击败。 “比赛结束,日本队安倍明宇、木手永四郎获胜[7-6(3)、5-7、7-5]。” “轮忍耐力,我们冲绳不会怕任何人。” “是吗?不知道能不能耐住满眼的雪山啊?”安倍和木手相视。 “呵呵。”两人一起下场。 单打二的比赛在午休后才开始。 “幸村君。”徐佑叫上挚友,“我想去附近走走,可以一起吗?” “好啊。” “文太,你们要一起吗?” “好啊!” 幸村瞟瞟徐佑,心下再次为二人世界的破碎微微痛惜。 正午的艳阳被隔绝在绿色之外,穿过缝隙而下的光点完全不成气候。 走在林荫小道上,徐佑突然转头朝跟着他俩的众人说道:“比赛期间,大家一定不能单独行动,尤其是赤也。” “啊?”突然被徐佑点名的切原又懵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郑重的提醒让伙伴们端正了态度,“自己的水壶、水瓶、擦汗巾、网球拍这些用品,一定要在包里放好,而且不能在公共场合离开视线;出来逛的时候最好组队,至少两个人,建议起码三个人以上;赛前最好拒绝别人给的食品和水,你们也别随意给要比赛的选手递东西。” “上次伦敦的事情,我想大家都记得。” “嗯嗯。” “佑君说得对。”幸村抱臂忖思,“越是广大的平台,各种性格的人越是可能出现。不排除会有人使用对决之外的阴险手段。” 大人的世界远不如少年们那样单纯。 “是幸村精市吧?”背后的声音让六人止步。 “啊,你不是上次那个?”切原指着宋京浩的手被幸村按下:“赤也,要有礼貌。” 因几天前自助餐厅里的表现,他们对来者的感官都不怎么好。 “是这样的,上次你的比赛真的非常精彩!” 略微几句赞美后,宋京浩见幸村毫无波动,只得继续:“不过我看幸村先生一直用自己的水壶补充水分,总感觉不如功能饮料好。”指指搭档朴旭勇手里的两瓶饮料,“我看日本队也是够忽视高手的,连点最基本的饮水都没准备好。不过没关系,这几瓶是我们队里特供的功能饮料。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很愿意无偿赠送。” “感谢美意。”幸村看似苦恼地摇摇头,“但是昨天刚开完动员会,总监督耳提面命,让我们不准喝他们提供以外的饮品啊,很遗憾。不管教练知不知道,我们都不敢违背这个规矩,万一被训斥当了冷板凳就惨了。” “……是这样啊。”宋京浩强笑,“那…也不勉强。” 四个青年走后,切原才弱弱地提出自己的不解:“那个,幸村部长,总监督没说过这种话吧?” “啊是吗?”幸村似笑非笑,“赤也开会的时候又走神了吧?” “额……”难道真的是他错过了三船教练的话?有“前科”的切原更晕了。 “不过照理来说,真有什么的话,目标不应该是神木吗?”真田绷着一张脸,天知道他刚刚是多严肃地当背景板,好让对面不敢轻举妄动。 “没错。”由幸村带领,一群人往回逛,“不说他们是不是想无差别攻击,假如我们真的信了那个饮料有用,照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们觉得我会私藏吗?会最先送给谁?” 毫无疑问,下一场比赛的徐佑。而幸村递过来的东西,他根本不会设防。 “哇……”丸井摸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眼神里有些晦暗,“套路这么深?” “那我们拿饮料去检测,不就能揭发那家伙了吗?” 徐佑轻笑:“谁说一定是有毒的?” “诶诶?难道不是投毒吗?”切原蹦到最前,“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比如肚子疼?” “可能有毒性,也可能是慢性毒,也可能含有兴奋剂。”慢条斯理地罗列出种种可能,“使计让一个运动员上不了场的因素有很多。我相信这样的人只是极少数。” 不过要是真的遇上,就毁了。 单打三在午后两点准时开始。 郑烜被总教练安排在第五天与瑞士的比赛中,看到徐佑在今天的比赛里出场,他无疑是抱有遗憾的。 两年前,还是高一的郑烜被推荐去佛罗里达网球学校进修,然而在国内几乎无人能敌的他,输得很惨。 那里每个人的目标都是职业,也不乏已经开始混迹于网坛的青年。还稚嫩的郑烜,碰到谁都是个输,最后击垮他心理防线的是,他输给了当时才13岁的,小豆丁一样的徐佑。 网球学校里,15岁是一道分水岭,18岁又是一道,徐佑在U15没有敌手,于是郑烜和另几人成了测探徐佑底线的“倒霉蛋”。 从那之后,他就憋着一股气,发誓要赢了这个13岁男孩。 [就算同级的人打不过,最最起码不能输给小孩子啊。] 于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然后直到徐佑要回国了,9场三盘制对决,他愣是一场都没赢。 徐佑回国的前一天,郑烜再次找上门。 “我拒绝。”徐佑按下指着自己的球拍,“你现在的情况,赢不了我的。” “不比怎么知道?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今天赢不了?” 当时的徐佑还没褪去脸上那点婴儿肥,装老成在郑烜眼里根本严肃不到哪儿去。 “你有复盘过吗?” “什么?” 徐佑无奈地小幅度歪歪脑袋:“这跟学习是一个道理。做完练习题之后,不去找自己思路的缺陷、未知的知识点,就一股脑往下继续。那无论你碰到多少类似的题目,一样做不出来。” “还有就是。”小男孩一副难办的表情,“为什么你就盯上我了?你打网球是为了什么?” “……” 夕阳下,被灵魂发问会心一击的郑烜落荒而逃。 两年后的今天,在看到场上徐佑的表现时,心惊之余,郑烜再次将自己和男孩比较。 令人泄气的是,他恐怕还是会输。 不过,真的渴望能够再度进行一场比赛,至少让男孩说出“有进步”、“确实有些不一样了”之类的评语吧? 呵呵,怎么就那么凄惨呢? 网球真是一项有趣的运动。为什么打网球?当然是为了大满贯! 还有就是,为了打败当年连跪9场的单方面小小宿敌。 到底哪个更有难度……郑烜自己也说不清。 零星的惊叹声中,徐佑打出今年U17世界杯的第一个完全碾压。 “比赛结束,日本队神木佑获胜[6-0、6-0]。” “做得不错。”幸村心里爽翻了,当然,不会表现出来,“看来我后天也得努力呢。” “对瑞士队吗?”徐佑扭开瓶盖喝水。 “他们在旁边的第四球场。”幸村往身后点头示意,五六人纷纷收拾网球袋,“趁现在,应该还能赶上单打二后半段。” “可以吗,平等院桑?” “随你们便。”小崽子们这么听幸村的话,象征性的询问平等院会不懂? “哇……这里的人比我们那多多了!”甚至还有可以容纳一千多人的观赛坐席。 “现在总比分1-1,这场,看来赢的会是瑞士队。” “到目前为止,两方都还没派出有名的队员。”几人都被突然冒出来的乾贞治吓了一跳。 “之前两场——” “之前两场都是U15国中生的较量,瑞士队单打派出了他们国中生No.1雅克,赢下单打三,但是双打二惜败。” “两边都是要拼硬实力了。” “也难怪人多,他们的比赛确实好看。” 旗鼓相当的单打二以瑞士队两盘逆转获胜,两方在双打一同时派出他们的最强双打组合。 “puri,真刀真枪地拼啊。”仁王啧啧感叹,“这么看来,我们获胜的把握就更大了。” 又是连续三盘的焦灼,德国队赢取决胜盘,再次将比分扳平。两场下来一下午,裁判和大会工作人员在综合考虑下,决定最后的单打一推到晚餐后进行。 第140章 小组赛二 夜晚九点半,草草的洗漱后,幸村&徐佑房间,十一个人围成一圈。 “对于瑞士队,有什么想法吗?” “他们的大将已经出战过了,接下来最强的就是莱安。” 晚上,德国和瑞士不约而同地派出主将定胜负,最后终究是德国队长泰伦斯实力更为强大,以[7-6(3)、(4)6-7、8-6]战胜肯尼斯。 “瑞士队的后备力量毋庸置疑,就算主力被耗掉一大半,我不认为韩国队会是他们的对手,即便有郑烜的存在。”捡漏也得有实力才行。 “我们同样不能掉以轻心。”幸村捏着铅笔思考,“大家对出场顺序怎么看?” “出场顺序不是教练明天安排吗?” “既然他们把我们整合成一队,也该有这种心理准备吧?”嘴角上扬,柔和的声色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们出场比赛,当然是自己考虑出来的顺序更清晰明了。” “但是教练那边……” “输了由我承担。” 丸井心下一紧,拍桌子起身:“我才不会让竹小队输了!” “没错,”柳也迅速把那点舆论的考量甩进垃圾桶,“我们是王者立海!” 在场的人都清楚,幸村所说的承担不是竹小队的失败,明面上的领队是三船指定的越智。教练指定的出赛表导致失败,责任在教练。 可是一旦幸村提出要自己安排出场顺序,这是很明显的,对于三船总监督决策和权威的挑衅。万一输了,不仅要背小队失利的锅,说不定还会背上不服从指挥,扰乱集体秩序,不尊重前辈的骂名。 幸村在国内的风评本来就不怎么样,这下大概写什么的都有了。万一日本队就此在小组赛被淘汰,指不定还会代替U17集训营官方和教练,背一口大黑锅。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幸村,你说吧!我们该怎做?” “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幸村欣喜地拍拍徐佑的肩:“那就太好了,我觉得佑君的眼光不比教练差。” 越智在满心的羡慕和气氛的带动下,也忍不住开口:“幸村君尽管分配大家要做的事情吧。” “好。”幸村在床上坐正,翻到手账前两页,“首先,辛苦莲二了,想必大家都看过分发下来的瑞士队员情报。” “对啊。”切原点点头,“24个人已经去掉8人啦!” “剩下的16人里,有一半将会是我们的对手。”幸村笔头点向坐在左手边的徐佑,“佑君,推测一下瑞士队可能会跟我们对战的成员吧。” “嗯。”徐佑清清嗓子,开始仔细说明,“首先通过表演赛和与韩国队的比赛,我相信大部分有关注的队伍都清楚我们的国中生很强,而高中生,他们都基本熟悉。因此,以瑞士队的想法,他们对我们是没有轻视态度的。其次……” “综合上述,我猜测,瑞士队的名单应该是——No.2的莱安·安多夫,中坚力量斯蒂芬,第二双打组合阿图尔、威廉;国中No.2亚尔,国中第二双打弗里德、里昂。” “他们预期获取胜利的人选可能会是莱安、斯蒂芬,和双打阿图尔、威廉。介于我在今天已经出现过了,他们大概率会认为幸村君将被分在与德国队的对战里。” “目前对方的出场顺序不能确定,以上。” “针对佑君提出的这几个人…赤也你的资料呢?” “……”众人的盯视下,找不到资料被抓包的切原有点窘迫。 柳及时解围:“我这里还有备份。” 小插曲过后,幸村继续:“针对佑君提出的这几个人,莲二尽快整理出重点录屏,以供大家参考。另外,资料上剩下的16个人,大家也要粗略看一看,归纳一下他们的风格和缺陷。” “明天这么安排,早上、上午参赛的八人训练,莲二整理视频,佑君先一步分析录像,真田待命,梅小队那可能会叫你。” 真田不大情愿地应道:“好吧。” “午休后大家统一就录像听佑君的讲解,之后我们进行针对性的练习。晚上大家和我、佑君各自来一场七球制,调整一下手感和状态。之后早点休息养足精神。真田,你和赤也一个房间,记得帮赤也检查第二天要带的东西。” “啊。” 安排完毕后,幸村拍拍手:“大家不用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们可是三年全战全胜的队伍。只要像平时一样努力训练,上场时认真比赛,胜利必定是我们的。” “是!” “睡觉吧,以上。” 小组赛第二天的午餐后,队员们集合讨论这一天的比赛情况。幸村在会议结束之后,起身看向三船。 “三船教练,竹小队希望能自己提交出场顺序。” “你说什么?”三船眯起眼睛,手中的葫芦轻轻晃动。 “很抱歉,我们希望自己选择出场和迎战的对手,请三船桑应允。” “我们是根据综合情况来排布的,幸村君是有什么不满或不解吗?”黑部在一旁劝导,“这是团体赛,牵一发而动全身,请幸村君不要任性。” “请原谅我的任性。”幸村欠身,“我认为即便是团体赛,也该给予选手一定的自主权,黑部桑认为的适合,跟我们自己认为的适合,有时候并不一样。” “上场比赛的是选手,某些东西是无法用仪器测算出来的。只有选手自己才有能力、有机会成为最了解自身的人。” “我并不想只赢下比赛了事,大家都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和表现舞台,除了胜利,难道作为选手不应该为自己获取更多的东西吗?” 黑部往后靠着沙发背,没有说话,但坐在一边的平等院冷哼一声。 “蠢货!” 起身,高大的身影朝幸村逼近。真田几人见状,纷纷起立站在幸村身后。迹部和白石也走到平等院和幸村两人之间,观察事态。 三组人鼎立,氛围异常紧张。 “你把世界杯想得太简单了!” “青少年世界杯,再难又难到哪里去?”幸村好像丝毫不在意压迫而来的气势,似笑非笑地歪歪头,“比得上巡回赛?大师赛?大满贯?甚至于,它比得起挑战赛吗?” “从四岁开始,我看过的职网公开赛录屏不下500场,切揉碾碎了分析的场次不少于90场。你觉得我看不出我们是什么水平,同组那些人是什么水平吗?” “把网球想得太简单的,是你,平等院桑。你以为世界杯能难到哪里去?涉及的范围再大,也不过是17岁以下,青少年团体赛而已。你觉得所有参赛队员里有几个会真正加入职业?能真正加入职业?” 咄咄逼人的言语,让双拳紧握,微微打颤,忍耐着不暴起发作。 “该怎么排布顺序,怎么打比赛,球员自己说了算。” “幸村君,我想再强调一遍,这是国家之间的团体赛,代表着国家的荣誉。” “够了,笨蛋教练!”平等院扭头喝一声,接着转回目光对幸村虎视眈眈,一字一句地发声,“说得没错,怎么打,我们自己说了算。” 紧绷的双臂放松,环抱于胸前:“竹小队、梅小队,由领队带头,自行负责小队的赛前特训和出场安排,当然,输赢的责任也由领队担负。” “竹小队领队,幸村;梅小队领队,我平等院。”平等院再次目视黑部,“你们这些教练,别在关键时刻一声不响就行了。” “都没意见吧?” 幸村并无感情的微笑变淡,在平等院和沉默的教练间扫视几个来回:“我没意见。那么失礼了,过一会儿会让柳来拿出场顺序登记表。” 不大的会议室里瞬间少去近一半的人数,平等院咧咧嘴角,转身背包:“我们也去训练了,老头子。” 又一阵脚步声,斋藤看看空旷的室内,揉揉长发:“呀,真是没想到啊。” 让立海的球员集中在竹小队是他们商议后的结论,利用这种集体精神特性,以及以幸村为中心的凝聚力,可以带动那些小选手在赛场上的发挥和表现能力。 如此一来,胜算更大。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在集训中看似“乖巧”、温和、“人畜无害”的幸村,骨子里刻着霸道和强势。 作者有话要说: 絮絮叨叨的解释: 这章的决策权冲突说到底是内部管理问题。 幸村为什么要刚? 其一,想给自己这队争取决策权,以获得整体的最大利益。 其二,他不信任教练的决策,并且因为徐佑的话有了争取的意图。 为什么敢刚? 其一,他很信任徐佑的眼光和评价,以至于远远超过教练。徐佑认为他们俩目前有和各队一把手较量的实力,幸村绝对有底气。能力摆在那里,强者有话语权是应该的。 其二,教练除了身份和口头压制没有其他有效的手段,又不能自断臂膀雪藏幸村一众。相反这次冲突对幸村不会有太大的不利影响。如果教练因为这点事情怀恨在心,那只能说气量太小了。 国家队精英集训制不是能每天互相加好感的校园社团。 我看到的专业训练片段,教练经常和球员们沟通,确保自己的意思传达给球员。无论何种培养、训练,球员才是中心。 第141章 小组赛三 “接下来进行B组第二轮,瑞士队VS日本队。” 聚集的观众比前天要多一些,好歹差不多坐满了场边的席位。可这一切未能让莱安驱散刚刚浮起的阴云。 日本队的出赛顺序和他预想的差太多了。 S3:越智月光 D2:仁王雅治、丸井文太 S2:切原赤也 D1:福山圭、毛利寿三郎 S1:幸村精市 替补:藤原鹤贤 黑部也在头疼:“这算是什么组合?” 高中生才上三个人,让一个14岁孩子坐单打二这种关键位置,自己还排到单打一去。 在他们的预想里,出赛表应该是这样的—— S3:毛利寿三郎 D2:丸井文太、切原赤也 S2:幸村精市 D1:福山圭、藤原鹤贤 S1:越智月光 早知道不让他们任性了。 第一场,越智月光的对手是瑞士初中球员亚尔,凭借碾压性质的发球和扎实的技术,一小时之内取得胜利。上午十点,比赛进入第二场。 幸村上前两步按住丸井的肩,让红发男孩停住上场的步伐。 “幸村?” “让大家看看吧,精彩的妙技。” 心中的紧张转为澎湃的壮志,乃至于无法完全盛容。丸井重重地点头:“嗯!” “我可是天才丸井!” 他们可是战无不胜的王者!这种小场面,还干扰不了心境。 “由丸井主攻,仁王制造机会,以及干扰对面。”幸村气定神闲地站在候场室里,“截击高手和欺诈师的组合,对网球理解不深的人,在这样的正式比赛里根本无法抵抗。” 话语间,里昂放出的小球被丸井反打回来,正朝自己两脚间冲来,顿时让他手忙脚乱地用拍抵挡。 “一局终,丸井、仁王3-1。” “弗里德和里昂的技术不错。而且对双打的时间差掌握也可以,想必是配合多年的双打了。”徐佑看着场上的形势,“但总体而言,无论球技还是精神力,都是文太和仁王占了上风。” 这次世界杯不像他们之前的团体赛,还有教练可以在场边,每两局休息时进行指导。 只要上场了,只能靠自己。这是四个人的战场,没有人从旁提点。因此对精神力的要求更上一层。 弗里德和里昂还没有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因此他们在逆风局里格外难打,也很难实现逆转。 “比赛结束,日本队丸井文太、仁王雅治获胜[6-3、6-4]。” “很厉害啊,日本队。” “没想到他们今年这么强。” “他们U15的孩子们很强啊,是有备而来吧?” 场边议论纷纷,给瑞士队本就沉闷的上空再添一朵乌云。他们第一轮输给德国,还用掉一大半高战力,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天又让日本队连下两场,已经不能到更劣势的程度了。 斯蒂芬深呼吸几次,压一压拍线,转身朝莱安点头:“准备吧。” “完成~”丸井朝幸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竹小队必胜!” “还不怎么过瘾啊。Piyo.”仁王瘫在一边。 幸村淡淡地瞥一眼仁王,扭头面对已经按捺不住的切原:“自己发挥。” “嗯嗯!”切原二话不说提着网球袋上场去了。 “不多说一点吗?”白石在一旁,“比如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 “切原的目标是职业网坛。”幸村此时显得有些冷淡,“到时候可没人跟他啰嗦。” 他和佑君针对今天的比赛商量过几次,基本上稳操胜券。 对越智桑而言,只需要胜利就足够了。丸井和仁王,这场作为他们的初秀,当然要赢,还得向观众展现他们的网球风格。而切原,幸村一直记得小学弟在他跟前的豪言壮志——要打入职网。 可是他的小学弟似乎一直心大地对自己没什么前景规划。他作为赤也的“幸村部长”,自然要多放点心思了。 切原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对手,以及模拟职业比赛的氛围。瑞士队也必定会在单打二放上足够分量的对手。能赢自然最好,但这场胜负不是幸村的第一考虑。最重要的是切原能从无依无靠的对决里得到多少东西。 他得为切原的未来铺路,而不是单纯地赢下这一轮。这就是幸村和教练思考出赛顺序的区别。他了解自己伙伴们的需求,并且尽力满足。而教练貌似并不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归根结底,幸村对U17集训营的归属感并不强烈,不似立海那般让他“痴狂”。 “切原君应该不是斯蒂芬的对手吧?”种岛双手背在脑后,“虽然这么说有点伤人。” “前两场获胜的时候,结局就已经定下了。”仁王操着自己特别的口音,但他的话让在场的青年们都有些不快。 太过于自信了吧?世界杯高手如林,哪有这么简单? 平等院一哂:“哼,很有信心嘛。” “就是有信心啊。”仁王摆手扇扇周身的空气,似乎是在驱散平等院投射来的压迫感,“打网球这么久,那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幸村和神木是哪种程度,这些高中生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 莱安不是幸村的对手,瑞士队长肯尼斯倒还有跟幸村焦灼的可能性。在仁王看来,如果幸村在集训里对上平等院,他是完全有针对方法的。换句话说,幸村会赢。那到时候这个代表队队长的名字说不定就要换了。 只不过教练不会想看到这一幕,幸村也懒得为集训营花费心力。 候场区的气氛有点危险,而兴冲冲来到场边的切原简直不能更兴奋。他摆好水和饮料,认真地放好擦汗巾,抽出自己的网球拍,站在场边深吸一口气。 虽然观众甚至还没有全国决赛时的人多,也没有开水煮沸了一样的应援声,但这不一样的风景,还有各型各色的人群,都带给切原别样的感受。 这就是世界的赛场啊! 五分钟的热身后,切原和斯蒂芬在网前握手。然而他完全听不懂斯蒂芬说了些什么。 “请多指教!” 斯蒂芬对眼前的男孩颇有好感,这一看就是心无杂念的孩子。爱屋及乌嘛,他喜欢同样热爱网球的人。 不过,好感归好感,比赛场上可就不留情了。 “看来对面同样对赤也有些看法。”徐佑关注着赛场,“他们知道赤也在反手和前后场位移上还有缺陷。” 切原的球路诡是诡,但恶魔还有弱点呢。斯蒂芬的针对可谓是打到了切原的软肋。 [真是不爽。]就场上切原的感官而言,可以用这四个字总结了。 三局很快结束,他靠斯蒂芬意料之外的发球能力保下了自己的第二局。但他知道形势不容乐观,斯蒂芬的实力在他之上。 [怎么办?]擦汗巾搓搓两手,又顺着腕臂向上带走冒出的细汗。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放弃,一定要保发,耗到最后,看看狭路相逢,到底是谁获胜! 斯蒂芬对切原的想法猜了个七八分。对面以发球作为自己守御的底牌,确实不好突破,但切原同样无法花费多余的精力来破发。因此这场很可能形成消耗战。 不过,等到第二盘,他能不能破发就未可知了。 “赤也……”徐佑认真地看到第一盘最后,淡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经验不足。” 丸井坐在幸村身边,听到这话有些捉急:“什么意思?” “第一盘打得很焦灼啊,”幸村解释,“赤也死咬比分不放,确实展现出极强的韧性,而且也很精彩。但其实斯蒂芬可以早早结束这一盘。” “诶?” “也就是说,斯蒂芬故意放过了几个关键球,让比赛继续在紧张的抢七局进行,对于赤也来说,精神上的压力要比斯蒂芬大很多。”徐佑接过解说棒,“如果赤也赢了,第二盘会有所懈怠;如果输了,第二盘则会更加紧张。无论哪种情况,他的消耗都太大了,加上14岁的他和17岁的斯蒂芬之间的身体素质差距,斯蒂芬想要破发都会容易很多。” “那,换做你会怎么办?” 徐佑的注意力还在赛场上:“如果是我的话,抢七会改变风格打得激烈一点,一个是试探对手的技术缺陷,尝试破局方法;还有一个,是为了下一盘的变奏做准备,如果可以,局数一开始就要让对手无法反应过来。” “第二盘会比第一盘快一些。”幸村朝毛利和福山示意,“你们先去热身。” “是。” “好。” 第一盘最终被切原拿下了。但后面他便落入一个很艰难的境地:他的意志力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第二盘陆陆续续打下来,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最终,切原在第五局被斯蒂芬破发,这份优势被保持到该盘落定。第三盘,两人的体力都降到一定境地,可斯蒂芬明显比切原更为游刃有余。 “比赛结束,瑞士队斯蒂芬·博格获胜[(9)6-7、6-4、6-3]。” 回来后的切原有些沮丧,他低着头不敢面对幸村,但被福山揉了揉酣战三盘后蔫蔫的头发。 “福山桑!” “自己去复盘。”福山朝柳努努嘴,“不用幸村教吧?” “……哦。”切原被柳领走了。 仿佛回到两年前的国中联赛,福山和毛利站在幸村面前接受指教,宛若即将出战的战将。 他们立海的No.1就是教练,这没什么不好。 幸村看看自己面前的两人,也表现得很随意:“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看来你一直很放心我啊?” “呵呵,福山前辈啊,我怎么会不放心呢?” 福山笑了,拎起网球袋和毛利入场。 第142章 小组赛四 选手入场。黑部坐着仰头看大屏幕:“不知道幸村君这么安排的用意是什么?” “觉得适合而已。”幸村轻描淡写地回复,“请放心,我觉得我不用上场。” 虽然对面是瑞士队的U17第二双打,但也有自身的弱点所在。阿图尔是底线防御型,威廉是底线攻击型。这样的双打前场会比较弱势,攻击型不强。 选择福山,是因为他的前场强,人又聪明,肯定能想到破开对面防守的办法;选择毛利,是因为正反手的发挥都很稳定,速度快,只要对面不刁,基本不会出现底线失误。 加上他们俩其实彼此都了解,配合也不成问题。这么极具针对性的组合,不出意外能在比赛里克制对面的第二双打。 至于为什么不选藤原。幸村表示他藏底牌藏习惯了,既然集训营有藏藤原桑的想法,他也就顺着这份意思咯。 回到场上,福山和毛利的开局不错,顺利打出了有利的局势。瑞士队关于福山的资料很少,毕竟他们也不可能详细到去扒别队一个队员两三年前团体赛的表现。又不是英国或者西班牙这种大敌。 “你在底线守好,我下局打破发。” 毛利撇撇嘴,把毛巾丢在一边:“你别浪哦。” “啊啦,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你伤了我的心呐,三郎。” “……别演了,好假!” 候场室里,几人看着双打搭档的表情,有点担心。 “我怎么觉着福山桑和毛利桑有点不和?”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的。”藤原完全不担心。斗嘴是福山和毛利的相处模式,这点点“不和”只是浮于表面的假象而已。 其实毛利很喜欢福山,也很尊敬。即便平时看起来对福山没大没小的样子。 三年前,毛利国一。 刚刚转学加入网球部的空降生毛利很迷茫。一个个都是陌生的面孔,明明是在热火朝天的训练场上,却平白让他有种冷寂感。 肩膀被轻拍拍了拍,毛利回头,肉肉的脸颊被食指戳出一个小窝。 “你、你干什么!”他向后一跳,捂住刚刚被戳到的地方,瞪着这个看起来健硕的男生。 “你就是刚入部的毛利吧?”福山笑眯眯的,两手背在身后。 “是啊…你是谁?” “我是网球部副部长,福山圭。”右手伸在毛利眼前,一个响指,一朵小花宛若瞬间绽放般出现。 “欢迎加入网球部,毛利君。”郎朗的声音,认真注视的目光,加上这朵“神奇的小花”,让毛利有种自己被珍重的温暖。 然后他发现这些都是错觉! 第一印象都是假的! 福山就是个爱捉弄和欺负后辈,然后自己在旁边偷乐的大、骗、子! 只是同样的,毛利国一时大部分时候肆无忌惮的情绪发泄、玩闹,都起源于这位无良学长。 “最近都不爱说话啊,寿三郎。是不是失恋啦?” “要你管!” “啧啧啧,难怪。要是这么对女孩子说话可不行呐。”福山和毛利哥俩好似的勾住肩膀,“不过也不能光顾着追求女孩子嘛,要不要试试追求一下网球?它可好追了。” “这不是一个概念吧?” “要不要试一下结婚?婚礼现场我还是第一次设计诶。要不就在社办好了……” 还纯纯的毛利脸上浮着红晕,终于忍受不了福山的垃圾话,甩开手臂要去掐脖子:“杀了你哦,福山圭!” 立海七月之前的故事,毛利并不清楚。只是八月全国大赛后,藤原部长好像被牧之藤部长平等院打击得有点大,总是把自己关在社办里闷着。这时候一直是副部长福山在管部里的事情,调节因为藤原的状态而变得沉闷的气氛。 他好像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情发愁或者打击到,总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毛利那时候已经习惯了和福山吵嘴玩闹,但在看到报刊对福山的评价时,气得要死。 外界似乎很偏爱那种正面交锋的对决,因为好看又好写,还能写得让人拍手称快。 藤原和福山都不是正面刚的球风。 外界对他们,尤其对福山的评价,是不正面的。 所以幸村他们刚入部那年,毛利,包括大部分的老部员,对真田无感。 不是因为真田对前辈不敬,而是真田和那些报刊的报道一样,打心里不认同福山,认为福山是个爱“耍小心眼”的“小人物”,觉得福山一点也不认真,吊儿郎当没有副部长的样子,没把网球部放在心上。 他们网球部内部有这样的人,有些膈应。 每一任部长和副部长都有自己的魅力,但福山是副部长里最突出的一个。以他的手腕和情商,放在什么位置都吃得开。 “走神啦,三郎。”福山叉着腰走近,伸手在毛利额头弹了一下,“在比赛,认真一点。” “你看起来才不认真吧……”毛利嘀咕着去底线准备接发。 纵使福山和毛利的组合对瑞士双打有所克制,依旧不代表这一场很好拿下。瑞士队两人的速度、耐力都稳到几乎无法突破,毛利擅长单打,对双打的理解还比较肤浅。如果不是福山带着,顺便给对面挖坑,第一盘很可能要吃亏。 不过,福山和毛利最擅长应对这样的被动型对手,他们都是思维活跃的类型,技术也能跟上,因此幸村大概是没机会和莱安打招呼了。 “比赛结束,日本队福山圭、毛利寿三郎获胜[7-5、(5)6-7、9-7]。” “小部长又上不了场咯。”毛利拎着网球袋跟福山下场,“这下教练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福山轻轻给了毛利一榔头,“刚刚差点翻车,神木都说了对面是瑞士第二双打,不可小觑。” 毛利回福山一个鬼脸,自己跑了:“我去找月光桑,哼!” “走吧走吧,省得粘着鹤贤不放。”福山笑着嫌弃似的甩甩手。 “看来你短时间内没法和他碰面了。”泰伦斯朝身边的雅尼克说道,“你的对手应该会是他们的初中队长。” “我会赢的。”雅尼克的眼里有团火,明亮而炽热。 到此为止,德国和日本都是两胜零负,出线已经稳了。而瑞士队,正憋着一股气,准备给后天和韩国对局的队友们疯狂开小灶。 再输,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正要收拾回宿舍区,斯蒂芬见红色队服的黑发少年在瑞士队区边踌躇,他上前询问:“切原先生,有什么事吗?” 切原听不懂斯蒂芬的英语,但还是晕乎乎地把签名笔和网球递了上去。斯蒂芬秒懂,笑着接过走向两位教练。 “谢谢!”响亮的一声后,切原一下子甩掉矜持,接过墨迹未干的网球蹦蹦跳跳地跑了,“耶!签名~啊啊我没在做梦吧?” 回去后的切原被到处找他的真田又一顿训斥,虽然本人还沉浸在大师的亲笔签名里,完全不带听的。 回宿舍区的路上,三津谷有些感叹:“今年的观众人数比前两年多多了啊。” “因为职网大师们都来了吧?”徐佑道,“他们关注的比赛,球迷们自然也会抱有期待。而且,各个网球强国被看好的未来新秀也都加入了今年的U17世界杯。” “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不二眯着眼,“为什么今年的改动会这么大?而且还强制让U15出场。” “这个问题确实一直在困扰我们。”三津谷摇摇头,“U15强制出赛让团体赛排布有更多的可能性,也更不稳定。总体来说,大大增加了黑马出线的几率。或许主办方是想以此吸引更多的观众吧?”毕竟很多人都好黑马逆袭这一口。 “够了。”领头的平等院停下,侧身,“不管主办方在打什么主意,我们的目标只有冠军!明白吗?” “是。” 夜晚的休息时间。 徐佑从淋浴间里出来的时候,擦着头发,看到幸村靠在床边一手玩手机,一手拿着网球咚咚往墙上弹。 是他的床。 见徐佑出来,幸村收起网球,手机往旁边一丢,把他拉过来当抱枕。 “想家了?” “唔……”深蓝发蹭着颈边,轻轻哼哼,也没个准话。 “最多两个星期,很快就回去啦。” “咚咚。”叩门声响起,幸村松开手跑回自己床上,若无其事。 徐佑好笑地去开门:“迹部君?”还有真田、白石、不二。 几人进房间就坐,不二道明来意:“我们组的出场顺序也定下了。” S3:真田弦一郎 D2:白石藏之介、不二周助 S2:迹部景吾 D1:杜克·渡边、鬼十次郎 S1:平等院凤凰 替补:种岛修二 “也是让国中生四人上场啊?” “嗯。平等院桑给了我们机会,当然需要认真对待。”白石抚摸着右手绷带,“幸村君和神木君应该也看过德国队的资料吧?我们是想来参考一下你们的想法的。” “我记得前两场德国队还是保留了一半高战力的。”幸村翻开手账,“第二高手阿道夫应该是八人里最强。雅尼克的话,我必须说,他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尤其是上次跟我的比赛后。他每场都会认真复盘。” 迹部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挡在眼前:“雅尼克·塞尔和手冢,你们觉得谁更强?” “雅尼克。”徐佑坐在幸村身边,“冒昧了,但确实除开心态方面,手冢桑比不过他。” “雅尼克是德国的‘希望之光’,评价很高。”幸村动笔在纸上写了写,“手冢君可能会在单打三,也可能出现在双打里。” “他们的高中双打应该会是西蒙和史蒂夫组合,强击型、底线防御型。我估计节奏会比较快,就是不知道会被放在双打一还是双打二。” “我觉得比较难打。”幸村朝迹部歉意地点头,“就是这样。” 第143章 小组赛五 小组赛第五天,德国队和日本队的比赛在拥有千余座位的室外球场进行。虽然不至于座无虚席,观众们和其他暂无比赛的队伍也占满了大部分空当。 “平等院桑不是随心所欲安排出场顺序。”幸村贴近了徐佑,小声说道,“如果德国队采用普通的U15在前,U17在后的布局,梅小队获胜的几率有七成;如果德国队打算重心放在前三场,这也算是对真田他们的一次历练。”怎么都不亏。 平等院能带牧之藤拿到全国两连霸是有缘由的。 然而,泰伦斯也不是等闲之辈,平等院的想法他猜透了七八成。 单打三,真田的对手是手冢。 幸村微蹙起眉,抱臂:“难了啊,德国队应该对平等院桑他们十分了解。” 手冢的经验提升,在表演赛里可见一斑。全心投入网球的他更是在第三盘开启天衣无缝之极限,让在场的许多日本队队员们都不禁啧啧感叹。 “看来当时大和劝手冢君去德国是对的。”入江观察着场上的局势,“真田君似乎……” “有点慌了。”幸村很干脆,“无我境界并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绝招,他是还缺少应对的经验。”简单了说,真田还不适应三盘制,不擅长被压着打的逆风局。 顺风局需要气势和压迫力,逆风局则需要细腻的谋划和全场、节奏控制。 “如果真田偏林、山、阴的话,还有斡旋的可能。”但看起来恰恰相反,真田的打法更加狂放,而手冢则稳得像一片无风的静湖。 “比赛结束,德国队手冢国光获胜[4-6、7-6(3)、6-3]。” 双打二,不二一改平日里的被动风格,从底线反击型,转变为全场攻击型。 “稍微有花心思在网球上了啊。”徐佑拉一拉袖摆,“这几个Winner都很漂亮。” “不二应该对你的‘称赞’并不满意。” “啊?”疑惑地瞟一眼身边的挚友,又细细观看赛场,“我确实没说错,幸村君。” “不二他可不是‘稍微’花心思啊。”手冢去德国后,不二看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每天都独自练到很晚才回来。 “……”徐佑认真地和幸村对视一会儿,挪开眼不说话。这让幸村有种不好的感觉。 “佑君?” “看比赛吧。” “……”莫名地,从心底升起一丝慌乱。幸村的注意力开始游离于赛场之外。 赛场上的形势不容乐观。纵使不二的球风进步显著,白石的正手也颇具威胁力,他们的对手是西蒙与史蒂夫,不知泰伦斯到底有意无意,这对高中双打明显克制着不二和白石的发挥。西蒙的底线强打比白石更胜一筹,而不二的进攻则被史蒂夫毫不懈怠地防御。 [7-6(4)、7-6(6)]。德国队与日本队的总比分扩大到2-0。 “果然。”徐佑看到显示屏上的名字,单打二是雅尼克和迹部的对战。 众人聚焦的目光下,迹部泰然自若地背起网球袋上场:“轮到本大爷了。” 0-2的逆势,场边观众大都偏向彰显着强大实力的德国队。迹部在长椅边依次码放好水和饮料,拿起球拍按压拍线,目光瞥向另一边的雅尼克。只见短发男孩也似乎完全无视了观众们的应援声,正严谨地叠放擦汗巾。 德国的“希望之光”雅尼克·塞尔。确实,如果因为表演赛上被幸村压制,就觉得他不过如此,那未免太天真了。资料上说雅尼克相比同时期的泰伦斯更强,不是没有道理,比如迹部起手的高速发球完全没惊起什么水花。 迹部的西式打法是雅尼克最熟悉的风格,因此也格外游刃有余。平等院皱着眉扫向泰伦斯,只见蓄了点小胡须的青年也在朝这边看,还朝平等院笑着竖了个大拇指。 [嘁!]平等院别过脸,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看穿了。 这是迹部最后几个月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网球上,他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享受到什么,就得担负起相应的责任。他无法做到像手冢那样把网球作为职业,因此注定了在这个世界的舞台作为别人的配角。 反手打向对面的反手区底线,雅尼克双反拉回,深度极深,迹部切球上网,将雅尼克的挑球以完美的高压击返。顿时场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尽自己的最大力量,为观众们付出一场精彩的对决,也无憾他在这世界杯上走一遭。 迹部景吾从来不理会别人的看法,他的世界必然呈现出华丽的色彩,为人们叹服。 这确实是一场华丽丽的对决,迹部的高压与底线折返,雅尼克的正手、上旋,接连而出的制胜球,惊险的救球,无一不让观众们呼声连连。到决胜盘,几乎每一球后都腾起为两方鼓励的喊声与掌声。 但竞技总是有尾声与结局的。 “比赛结束,德国队雅尼克·塞尔获胜[7-6(5)、(4)6-7、7-5]。” “非常精彩!”雅尼克通红着脸,显然还未从紧张的比赛中冷却下来,“期待下次。” “我也是。”迹部闭眼倾听场边还未完全平息的掌声,[华丽的对决也需要华丽的观众,不是么。] 背起网球袋,回到场边独自坐下。 迹部起初不明白为什么教练选他当国中队队长,但三天前看到幸村争取自主决定出场顺序的时候,他知道了。 真要让幸村做了国中队队长,以他的负责程度和在立海的作风,加上在代表队里的影响力,迹部百分百肯定幸村会底气十足地和平等院、教练、总监督对上。教练不会希望看到这一幕。 再说幸村对集训营没有多大的“忠诚”,偏偏还有特别的魅力和手腕,能让各种高手都死心塌地地追随他。要是幸村明年单飞不来了,那上哪找另外的“领袖”来管服这些桀骜的青年? 幸村不行,轮下来就是他了。开玩笑,难道教练觉得他明年就会再来吗? 这个集训营啊,魄力不足,也难怪总是拿不到好成绩了。 日本连失三盘落败,黑部教练的脸色有点难看,不过倒也没说什么。想必还在考虑到的范围内。 全员回宿舍区后,在一楼集合开会。 “小组赛结束,我们以二胜一败的战绩位列小组第二,会和A组的小组第一进行第一轮淘汰赛,不出意外是东道主澳大利亚队。”三船教练坐在首席,向众人大声宣布接下来的赛程,“接下来是残酷的单败淘汰赛,要想走到最后一步,只许胜、不许败!绝不容许失败!” “所以——”饱含威慑力地扫视全场,“一切都要听从调度,不许任性!” “是。” “淘汰赛后天开始,你们还有一天的准备时间。加紧努力吧,小崽子们!” 天空黯淡,热闹的网球公园归于寂静,而虫鸣凸显地更为响亮。 淋浴间里水花溅起的声音停下,悄无声息的几分钟后,徐佑擦着湿软的头发走出来。 啪嗒啪嗒。 幸村这次没有从背后“偷袭”,而是走到徐佑面前,四目相对。 “怎么了?”似乎因目光有些强势,徐佑往后小小退了一步。 “你那时候是不是有点不开心?不二和白石比赛的时候。” “当时在认真看比赛吧?怎么会不开心?”徐佑用半干半湿的毛巾擦擦手,晾在挂钩上,幸村也随着他的转身走去墙边。 “我说不二不是‘稍微’花了心思,你是不是不认同?” “怎么说?”徐佑坐在床边,幸村站在他面前,觉得俯视视角不对,也坐下侧着身子看徐佑。 “我跟他同一个寝室,手冢君走后,不二确实每天都很努力。” “所以呢?” “所以?”幸村不解,“所以这并不是‘稍微’的程度吧?” “……”徐佑再次和幸村对视,与之前的眼光一样,但幸村还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还记得我说过我是怎么遇见你的吗?” 幸村脸色柔和下来:“嗯,你听见我对墙击球的声音。” “对墙练球的声音,每天路过都会有。我为什么独独对幸村君另眼相待?”徐佑神情淡漠,低着头没有对上幸村的视线,“我听出了什么?” “我听出还是一个孩子在打正反拍,听出这个人的天赋卓绝,听出这个人的自信力和控制力,听出这个人一定细细琢磨过大师的挥拍动作和经典比赛,听出这个人对网球很认真。” “……” “我为什么能听出来?”徐佑喃喃自语,“不一样的,你知道吗?” 好似有块石头堵在喉咙里,幸村说不出话,只能看着徐佑上床盖被子睡下。 黑黢黢的房间里,幸村侧躺着在黑暗中凝视另一张床上的人影。 什么是不一样的? 佑君能理解他,可他好像理解不了佑君。这让幸村失落之余有些烦闷。 为什么佑君能听出那么多东西?大概这就像吃饭、工作?已经习惯了吗? 可这和不二有什么关系? “佑君……” 几息的时间,传来轻声:“我在。” “不二的努力和佑君当然不能比…我是说,佑君当然是我见过的人里对网球最郑重的。” 似有似无的叹息后,徐佑闷闷的声音传来:“抱歉,是我不该对不二君妄下评判。” 这句话让本就沮丧的幸村更加难受,他坐起身调亮床头:“佑君能对我说清楚吗?我不想我们之间有任何的误会。” …… 正当幸村想抬高音量的时候,徐佑翻身坐靠在床头,仰看天花板:“幸村君觉得网球是什么?” “网球是毕生的追求。”幸村想了想,补充,“网球就是我自己,网球是世界。” 徐佑扭头看向幸村,似乎有微微的动容:“是啊。” “网球是世界。” “……”幸村默默关灯,躺下。 他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单从技术上说,雅尼克和幸村、徐佑一个级别。他很强的。 第144章 十六强 六天的小组赛后是一天修整期,接下来,日本队即将迎战A组第一:澳大利亚队。三船总监督在上午给定出赛表—— S3:神木佑(初) D2:迹部景吾(初)、仁王雅治(初) S2:德川和也 D1:越智月光、毛利寿三郎 S1:鬼十次郎 替补:杜克·渡边 “淘汰赛不是开玩笑,只有实力强大的人才有上场机会。”这是三船的解释,“现在是真刀真枪的残酷对战了。” 16强八组比赛分在两天进行,澳大利亚和日本的对决被安排在第一天室外两千座的硬地场。赛前两队出列时,铺天盖地的应援声扩散开来,当然,对象是澳大利亚队。 “嗨呀,气氛还真热烈。”毛利四周看看,“这里有没有实况直播?” “要想在国内转播,至少也要准决赛。”徐佑淡淡地目视前方。 在激昂的呼声里,单打三的比赛即将开始。但本地观众们突如其来地唱起了澳大利亚国歌。 “有点过分了吧?”白石有些担忧,“总感觉一点也不尊重神木君。” “这就是东道主的主场优势。”平等院冷哼,“如果连这点都无法克服,我看他也不过如此。” “平等院桑说笑了。”幸村本要替徐佑争辩,不过想想,没这个必要。佑君会用事实打脸的。 热身后,徐佑拿出球拍,左掌按一按拍网,把叠好的擦汗巾放在一边,准备上场。 他的对手是高三球员阿尔杰,技术还不错,各种球型都有应对能力,但折返速度不够,破发能力差,保发能力平平。 没有威胁。 观众们的呼声还在持续,以至于淹没了开赛的宣布。 裁判终于发声调停:“请安静。请各位遵守赛场秩序,尊重运动员。比赛即将开始。”扩音器中的提醒总算让场边安静下来。 “比赛开始,日本队神木先发。” 阿尔杰在底线后紧张地俯身准备。不知为什么,虽然对面只是初中生,他却罕见地有种被压迫感。热身、赛前准备、入场、发球准备等等,在他主场的情况下,那样自然的从容姿态,还有充满神采与俯瞰意味的目光,绝不是一个普通球员能做出来的。 那是冠军的姿态,被无数奖杯陶冶出的强大自信力。 澳大利亚队长提姆皱眉:“比赛还没开始,阿尔杰就被压制了。” 精神教练波文点头赞同:“阿尔杰在畏惧。” 一声轻响在场中播散,伴随着几处低呼,电子屏上显示出发球时速182kph。 “Ace.”丸井吹破了泡泡糖,“怎么说呢,每次神木走上赛场,都会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畏惧。”幸村神情专注,“和佑君的对决次数越多,藏得越深,就连我也无法避免。” 丸井惊讶地扭头:“不会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淡淡的一瞥,随即抵着下颚深思,“没有灭五感那么明显,但是,这一点畏惧,在高端局里却可能成为关键。”层次越往上,基础能力的差距会被无限拉进,灭五感状态也根本不可能形成。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说不定佑君这样无形细微的压迫,才是高端局里的精神压制形式。 [有趣。] 光是想想就觉得战栗。 真田有些担忧:“那你不是经常和神木比赛吗?会不会受影响?” “没那么容易。”幸村果断否认,“虽然存在,但是我察觉得到,也控制得住。” “不愧是你啊,幸村。”仁王总算清楚跟徐佑比赛时那股若有若无的情绪失常了。 “一局终,神木4-0。” 阿尔杰涨红了脸,他这是第一次被拉开如此大的差距,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阿尔杰正常发挥,不会出现这么难看的比分。”波文缓缓摇头,“他还是缺乏国际比赛经验啊,精神也不稳定。加上周围的观众。他们固然带给对面客场作战的劣势氛围,但局势一旦扭转,反而带给阿尔杰的压力更大。这样的状态只会越打越失常。”单打的难度就在于此。 没有人给比赛中的球员任何提示,包括教练。一切都要自己进行判断和处理。这也是为什么双打选手在单打中往往战绩不佳的重要原因。 越是有自主意识的人,越有成为优秀网球单打运动员的可能性。唯唯诺诺,听从他人意见而没有自己主见的人,在对决中越容易打成一团糟。 这就是中阶局往上的情况。 [有点难看了。]徐佑心里暗叹,挥拍却不带分毫手软。 “一盘终,神木[6-0]。” 看着坐在场边用毛巾蒙住头的阿尔杰,提姆无奈:“确实是运气不好,恰好对上这样的对手。” “不能这么说。”波文道,“想要在职网里打出一条路,这是必须经过的一道坎,谁都无法避免。” “对阿尔杰来讲,这或许是人生中最难堪的一场比赛,也可能是改变他未来的,最宝贵的一场。” 强大的精神力不是按时按量做专项训练就可以达到的。有些鬼才天生就在这方面具备锻炼意识,而事实上绝大部分人都不具备。 于是想要快速获得进步,只能在比赛里“被虐”,如果能突破,那么精神意志力将会得到质的飞跃。 “比赛结束,日本队神木佑获胜[6-0、6-0]。” 这样的比分让场边为澳大利亚应援的观众们完全发不出声音。可以说开场的气势有多热烈,现在就有多冷场。 阿尔杰也感受到场周的氛围,红着眼圈和徐佑握手。 “如果我不想被你记恨,或者出门被人围殴…或者更严重的事情,我该故意给你几局。”徐佑态度认真而诚恳,“但我没有这么做。这实际上是很得罪人的,不是吗?” “我……”阿尔杰不停地深呼吸,尽力摆平心态,“我下次会努力。” “谢谢。”同样十分诚恳的道谢。 双打二,迹部和仁王的对手是澳大利亚U15双打搭档。仁王上场前隐晦地朝幸村做了个手势。 [我会赢的。] [当然,你可是球场上的欺诈师。]幸村握拳挡住嘴,试图遮掩自己的笑意。 徐佑开场这巴掌可谓给了澳大利亚一个下马威,导致他们双打二两人的士气跳楼式狂跌。迹部和仁王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比赛结束,日本队迹部景吾、仁王雅治获胜[6-4、6-3]。” 单打二与德川对战的是澳大利亚队长提姆。提姆之所以把自己安排在单打二,于公于私,都是为了对上日本队很难对付的幸村或者神木。没想到日本队那么屈才,于是在出场顺序上吃了个大亏。 “请多指教。” “请。” 黑色微卷发随微风而动,脱下木色外套的提姆展露出他比例完美的身形。只是或许差了那么点运气,这两年的青年四大赛,一直都是萨拉查、艾利奥特、泰伦斯“三分天下”。 身处强者辈出的时代,或许是种不幸,又或许是幸运的。提姆认为是后者。 “三盘两胜,库佩尔先发。” “Ready” “Play.” 德川在另半场全神贯注。 与平等院的第二次对决后,他闷在房间里想了很多。 鬼前辈、入江前辈都对他寄予厚望,可他还是惨败给了平等院。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却不能带来想要的结果。原来这世上,并非都能如人所愿的…… 咚—— [15:0] “别走神了,男孩。”提姆能观察到这个小对手的状态。比赛中还分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提姆的正反手都不错,网前意识也足够,最主要的是,控场方面比德川桑更具经验。”徐佑小声和幸村议论,“不过对旋球的处理还有些不足。” “底线折返速度也稍稍逊色。”幸村补充,“是技术型选手。” 与此同时,这天没有赛事的英国队和法国队也在场旁观赛。他们都以小组第一的身份挺进16强。 “提姆更克制力量型选手,他对力量有种独具一格的处理能力。”休伯特和队友们解释,“去年杜克在澳网青年赛和他遇到过,大比分惨败。”而杜克在U17世界杯后就去跟了平等院。 “虽然德川不是力量型,但不妨碍提姆在技术上予以压制。” 三局结束,还未拿下一局的德川倍感压力。他坐在一边擦汗,抬头向日本队的观赛区望去。 若说平等院给他的感觉是随时要把他掀翻的海浪,那提姆就是宛若使人无所遁形的密雨。他的任何球路都会被化解,而提姆的回击却时常让他心生慌乱。 直到这个时候,德川抱着必死决心去击败平等院的愿望才有些略微的松动。提姆给他的压制感不逊于平等院,两者只是形式上的差别而已。 或许他执着于一个人根本是错误的? [德川和也,你为什么打网球?]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云朵卷在天际,阳光播撒在温布洛登的草地上。” 即将进行的是一场会载入职网史册的精彩对决——草地之王盖勒VS红土之王纳菲尔。 德川被父亲牵着手,他们没能拿到入场门票,只能在场外的草坪上坐下观看大屏幕。 即便如此,顶点的交锋仍让还幼小的德川心惊不已。 战胜对自己的质疑,消除对手盘踞在心底的畏感,决胜盘的焦灼与自我升华。还有场边时而安静如黎明,时而热烈如沸壶的观赛氛围。 这就是围绕着那至高荣誉——大满贯的角逐。 为了大满贯,为了最顶点的梦想,为了也能成为史诗级对决的一名参与者。 [这才是理由!] 为此在课余练习、比赛,前往德国进修,又回到U17训练营磨炼。 他不该,因胜利和失败迷失了方向。 [好像斗志高涨起来了。]提姆感觉到对手的变化。[但你还不够实力啊。] “比赛结束,澳大利亚队提姆·库佩尔获胜[6-3、6-2]。” “说实话,你还需要锻炼,男孩。” 德川心平气和地握手:“是,多谢指教。” 世界的舞台很大,有无数惊才艳艳的高手,也不止平等院一人能打败他。在这充满艰难险阻的路上,他需要更加专注而勤奋。 不再抱有“必死”的决心了,因为他还需要更为冷静的头脑,去应对一场对决中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这或许就是网球比赛的魅力所在。 双打一,澳大利亚的第一双打上场,默契的配合和相互间长久的信任,让越智和毛利无所突破。纠缠到最后,澳大利亚获胜[(3)6-7、7-6(6)、7-5]。 最后鬼十次郎直落两盘,战胜澳大利亚U15选手威廉。日本队顺利晋级八强。 “今年的日本队这么强啊?”莫尔吹一声口哨,“我看他们主力都没上全。” “如果提姆出场顺序排得好一点,未必会输。”艾利奥特淡淡地扫一眼日本队观赛区,转身,“走吧,我们眼前的对手也不好对付。” 作者有话要说: U17世界杯除日本队的人物、剧情都是原创设定。 越前兄弟未成年,是日美双重国籍。 手冢既然能参加德国队,理论上应设为同意加入德国国籍,但在此暂且不深究。可以当做手冢改变国籍,也可以就当它是个bug。 对原著中高中生和外国人物感触不深。高中生里只详写平等院和立海两位前辈。 我只捡重要的详写。 除了双男主,其他人的比赛最多细写一次。 第145章 1/4决赛之首战 “如果‘经验老道’的教练们不会给球员自主讨论和决议权利的话,我下次是不会考虑来参加这个U17世界杯的。”徐佑仰躺在床上,放松身心。果然参加团体赛什么的就是个错误……立海除外。 “佑君不来的话,那我也不来了。”幸村笑吟吟地坐在床边,甩甩腿,“国际级赛事,四大青少年单打,单打比完还有双打,正常来讲确实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团体赛。” 徐佑瘫了一会儿,坐起来:“我记得戴维斯杯的日本代表队也没这样啊?” “你说戴维斯杯?”幸村翻开手账,“戴维斯杯的日本代表全都是职业和准职业选手,教练也做不到完全的管辖嘛。呵呵。” “不提它了……在这啊。”从被子里摸出网球,朝面前的墙上扔去、接住,“世界杯结束,我们去乡下玩两天吧?” “好啊。”幸村从背后搂住徐佑,还有些潮湿的软发擦过耳廓,让徐佑忍不住伸手去揉搓。 “一直想给佑君画幅肖像画。” “嗯?”徐佑扭转上身,撞上幸村带有丝丝期待的明亮眼神,“额……当然可以啊。” “到时候佑君要穿上自己最帅气的衣服哦。” “……嗯。” 两天的比赛后,U17世界杯八强诞生。按照赛事安排,接下来两天会进行四组对决。 日本-美国;德国-捷克;西班牙-法国;英国-俄罗斯。 作为唯一以小组第二击败对手的队伍,日本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黑马。 “诸位,一切凭硬实力说话。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我不会再给弱者机会。”三船捏着手上的薄纸,“接下来公布八强出赛名单!” S3:神木佑(初) D2:幸村精市(初)、迹部景吾(初) S2:种岛修二 D1:藤原鹤贤、福山圭 S1:平等院凤凰 替补:真田弦一郎(初) 晚餐时迹部以双打搭档的理由来和幸村坐了一桌。 [又一个灯泡。]幸村切牛排的力度大了几分。 “怎么一脸不情愿,啊恩?”迹部抿一点红酒,“和我双打这么难受吗?” 徐佑叉起几片蔬菜:“大概因为你太强势了。”无论进攻还是防守。 “这个……”迹部有点虚,“我相信幸村你能做到华丽配合的,哈哈哈哈。” “迹部。”幸村放下刀叉,搓搓手掌。 “什么?” “网球比赛,你还是第一个跟我说要我配合的人。”若有若无的笑,让迹部隐隐感到危险。 “咳!”迹部打个响指,正想说些什么,被幸村接了话。 “不过,配合也不是不可以。”幸村双臂环抱,悠哉看向自信的少年,“你可得做些心理准备。” “这个我自然清楚。” “等下我找你练配合。” 晚上,金发青年,美国队队长拉尔夫坐在首座,面前是一张空白的出赛表。美国队队员24人,情报组三人,加上三名教练,都到齐了,正在商量第二天的八强赛。 “日本队最大优势就是初中生。”总教练亨利坐在拉尔夫的右手边,“我指的是他们顶尖的初中生,完全不逊于高中生。” 拉尔夫点头,几个月前的伦敦U15团体大会,他恰好在场。幸村和徐佑恐怖的精神压制力甚至让他都感到莫大的危机。 一名球员的身体四维——速度、体力、力量、技术,是比赛进行的基本。但精神力,毫不夸张地说,在准职业与职业的这条分界线上,精神力是扭转局势和扩大比分的关键。走到这个地步的球员没有基础功弱的,但精神意志就不一定了。 除非二者间的硬实力差距太大,在此之外,比赛中出现的大分差十有八/九是因为精神力。 比如徐佑和阿尔杰那场削零。 大分差非常降士气。 于是,这代表他们将很烦恼单打三和单打二的人选。以日本队的性格,显然不可能给两个初中生委以单打一的高位。 但如果拉尔夫离开单打一对付这两人,平等院又成为一个威胁。 “我和他们两人都交手过。”U15的No.1伊森神情并不轻松,“两个月前的团体大会,我们一组内部排名是神木、幸村、雅尼克、米歇尔、马克西姆、约瑟夫,我排在第七。” “碰上他们很容易输得非常惨。” “临场发愁是无用的,各位。”皮特的话让焦躁的气氛平息了。这位上一个时代的球王,作为美国队技术教练,话虽不多,却用自己的成熟和大气赢得了所有青年们的尊敬与景仰。 “我们已经来到赛场的边缘,实力问题,那是平时需要思考与行动的。”自然卷的中年人说道,“现在,你们需要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到最好,然后在明天的比赛里发挥出你们全部的实力。” “要知道,这里并不是你们终点。” 如梦初醒,青少年们一扫之前的忐忑。拉尔夫问道:“桑吉尔先生,您觉得让谁应对神木好呢?” “或许我们应该换一种思维。”皮特如是说。 U17世界杯正式开赛的第十天,两场八强赛分别在玛格丽球场和第四球场举行。 玛格丽球场的候场室里,徐佑背起包,和幸村相视一瞬,转身朝三船教练礼貌性地报备后,入场准备。 两国的出场顺序都已给出,美国队的表单让三船下意识灌了口酒。 S3:伊森·亨特(初) D2:越前龙雅、越前龙马(初) S2:拉尔夫·琼斯 D1:克拉克·莱伊、克莱尔·莱伊 S1:格罗夫·杜尔斯 替补:诺伊·帕克(初) 两边薄中间厚的阵型,看来是想在双打上取得优势啊。 实际上美国队一边对日本的出场基本上猜得半透了,他们知道单打三的神木让人极为难,也知道单打一必定是这两年的日本队支柱平等院…… “我们的胜率从73.5%下降到46.9%。”三津谷道,“双打很难说。” 徐佑的露面让不少观众们发出呼声,他们已经喜欢上这位在赛场中淡定而优雅的小鬼才了。 优秀的人总是赏心悦目的。 “我已经猜到会有这种境遇了。”伊森和徐佑握手,耸耸肩,“有时候并不想在赛场上和你碰面。” “如果这是真的,你已经输了一半。”徐佑对伊森的印象不错,这是位性格洒脱,但对网球十分认真的朋友。 “好吧,”伊森反而笑了,“那我得说这是假的。” 口是心非大概就是这样,真正开始比赛,哪怕并不想,伊森还是难受了。 他或许不该这么容易被攻克。 看看场旁的教练皮特,视线上移,又看到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些跺跺脚,职业网坛都会抖两抖的巨星。 他应该发挥出更好的水准。抛掉一切杂念,全身心投入到对决里。 相较之下,徐佑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举手投足间完全感觉不到世界级赛事该有的紧张感。 这份细微的压力足以让这次世界杯所有还稚嫩的青少年们落入窠臼,难以消除心底微妙的畏服。 “真正站在佑君的对面,才会体验到那种感觉啊。”幸村没头没尾的感叹让真田一愣:“什么感觉?” “一种不自信,大概。”仁王隐约有些体悟。 “冠军的姿态。”幸村扫一眼自家伙伴,轻笑,“打个比喻,在全国国中界,我们立海是常胜队伍是吧?” “当然啦!”切原应得最响亮,让候场室里的目光汇集过来。 幸村倒不甚在意那些视线,继续道:“我们立海已经习惯了全国大赛,习惯了全国级别团体赛事的氛围和压力。你们可能没发现,自己在赛前总是淡定的,该怎么做怎么做,不会手足无措、缺这忘那,不会产生面临陌生场面的紧绷感。” 丸井细细回忆:“好像确实是这样……” “相反,如果是第一次参加全国赛事的队伍,恰恰有这些反应。对外界评论会有些敏感、过激,临场时会异常紧张。面对立海,产生心态上的不自信。” “类比过来,U17世界杯怎么样也都是一项世界级赛事,而且今年还有那么多网球大师旁观。想必大多数人都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吧?” “确实……”真田也注意到四周观赛席上的人。 “而佑君好像已经习惯了,相当自然。”幸村坐下,两手放在膝上,“宛若世界级赛事的常胜者。” “这就是冠军的姿态。”又强调了一遍,“伊森,包括阿尔杰,都无法避免置身其中时的不自信。”比他们国中联赛更为艰难的是,这是一场势单力薄的单打。 但是就像他之前讲述的。幸村隐隐感到,徐佑的真正强大,或者说可怕之处,并非这一点。单凭这个,他不会产生潜藏的畏惧感。 因为幸村精市有着同样的自信力。 “到这个层次的比赛后,心理稳定性和意志力,对比赛走向的影响变得很大。” “说得没错!”平等院插话,“想赢,必须具备世界级比赛的觉悟。” 幸村沉默下来,关注着赛场上棕黑发身影的一举一动。 虽然已经早早踏入准职业的层次,但实际上他这三年提升的是综合技术。国中三年,他的主要精力一直放在网球部上。 以前只是注意到佑君的强大控场和变奏能力。八月的一盘对决,关键点在于他大病初愈,自我认知出了差错;九月的大阪七天,随着佑君这几年身体四维的拔高、或者说完善,幸村感受到一种压力。 宛若窥见冰山在水下之庞大的压力。 十一月的三盘对决,幸村在第一盘尝试了“梦境”。但是—— 完全无效。 “灭五感”可以用层次相同,实力相近无法产生压制力来解释。但其它「梦境」是不受层次限制的。 直到那场比赛的复盘,幸村才猛然发现:他似乎、一直以来,极难让佑君产生动摇。 正因为如此,那场决胜盘赛点的失误才显得不可思议。 朦朦胧胧间,幸村好像快要触及到高端局的边缘。或许等他看到“冰山”在水下全貌时,就是他踏入高端层次的节点。 “呵呵。” 直觉让切原战栗起来,他搓一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幸、幸村部长?” 仁王也敏锐地感受到幸村的情绪变化。 这声笑很危险,他能感受到一种压抑的,宛若在深渊边往下觑探的兴奋和刺激感。 捂了捂心脏的位置。 跳得好快。 幸村好像把他也带动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徐佑的实力:他免疫所有精神力debuff,高破发、强网前,防守救球能力强悍。只是目前反手攻击性比较弱,底线暴力型苦手。 第146章 1/4决赛之异次元 “比赛结束,日本队神木佑获胜[6-2、6-1]。” “确实我还有很多缺点。”赛后的伊森有些萎靡,“谢谢。” “期待下次。” “加油。”幸村和归来的徐佑在过道里相拥鼓励,迹部等在一边,挑眉:“不用这么久吧?” 手上的力气猛然增大,让徐佑挣了挣。幸村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温暖的怀抱,扭头朝迹部呛声:“迹部,你知道为什么过道里不开灯吗?” “啊恩?” “因为你太亮了。” “?”迹部一头雾水地跟上幸村,“你想夸本大爷华丽就直说嘛。” “呵呵。” “哟。”猫眼男孩还是拽拽的样子,他旁边的哥哥也是一副悠哉的浪子相。 “这次我不会输给你了,绝对!” [要是弦一郎在这,一定会气得想给他们颜色看看吧?]幸村微微一笑,开口直接拉来越前兄弟俩的“仇恨”。 “长高了一点啊,男孩。”应该快到160了。 “……”越前压下帽檐。 突然不开心。 越前龙雅决定替弟弟找回场子:“未尝一败的‘神之子’,久仰大名呢。”在“子”上咬了重音。 “呵呵,能成为网球之神的孩子,我倒是不介意。总比‘武士之子’好点。” “……”龙雅一时被噎住。 不开心。 [毒舌的功力还是那么强啊。]迹部看热闹看得很欢。和幸村成为队友总有种莫名的爽感。 “开始吧。”幸村干脆的转身直接让龙雅想怼回来的话憋回肚子里。 “嘛,算了。”越前兄弟站位准备接发。 “对面是两位武士的组合啊。”入江两指抵着下巴,“承接了传奇人物‘武士南次郎’的衣钵的对手,不知道幸村君和迹部君能有怎么样的精彩表现呢?” “传说中的无我境界,天衣无缝之极限,越前应该会从这里开始吧?” 令不二没想到的是,越前反而风格大变,趋向于美国流行的快打深打方式,不再进入无我境界全心追逐网球的状态。 但作为哥哥的越前龙雅,反倒很轻易就看出“武士”风格,球路无迹可寻又带着一丝凌厉的锋芒。 “气势汹汹。”种岛按头,“这可真是。”太难办了。 “幸村是不可能输的。”丸井说得很慢,很清晰,“即便在双打里。” 越前兄弟还不够格。 “呵。”平等院嗤笑,“还真是忠心袒护啊。” 平等院知道越前龙雅是什么水平,可以说不下于他。那家伙的异次元已经成型,没错,就是武士。 武士与海盗,一场痛快的对战。 “并不是袒护。”徐佑瞥一眼平等院,没多说什么。 落点直达底线的平击球被迹部在线后击回,手上的重量让他的心有点沉重。 [哼,这种程度。]再一个平击被迹部正手抽回,球路有点浅,越前上网抽击,被幸村双手反拍打出穿越,后场的龙雅未能追上。 “一局终,幸村、迹部1-0。” “呼——” “怎么?压力有点大?”幸村略微擦一擦手臂,迹部朝长椅上丢下毛巾:“马马虎虎。” [嘴硬。]幸村在底线后屈膝俯身,银蓝拍一转、又一转。 他清楚越前兄弟有点针对迹部的意思。不过—— [那可是迹部啊。]冰帝两百人的引领者,没这么脆弱。 想做针对,就别怪他趁虚而入了。 “其实越前兄弟的配合没那么默契。”仁王嚼着从丸井那抢来的泡泡糖,“我真是难得看到幸村做辅助啊。” 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以幸村和迹部的强势程度,配合应该差得稀烂才对。 “既然他们的性格里具有共同点,那么也应该能够相互理解对方的想法。”大曲整着自己的发带,“这是双打的基本要点。” 入江虽然脸色平静,但语气里带着一点担忧:“迹部君似乎有点不稳了。” 迹部此时正完全沉浸在赛场里,随着比赛的进行,他很快熟悉对手的打法和气势,但就是那股风格,让他倍感压力。 抽击、平击,越前龙雅的这两类回击让迹部每每都觉得棘手。偏偏球路又带着那么点随心所欲,让人气急。隐约之间,那种挥拍像极了一个浪人武士的挥刀斩击动作。 张扬明显,但又粗中有细,避无可避。 “在场边的我们看来,场上的球员只不过是发挥出自己的风格。但是,真实站在球场中的感受和旁观是全然不同的。”犹如纸上谈兵和亲临战阵的区别。 平等院语调抬高:“越前龙雅已经完全展现出他的网球风格。迹部在完全带入比赛中时,越前的球风会宛若具象化一般,可以感受到,甚至可以看到,似乎他的身后有一个形象或者说“本灵”,在帮助他进行战斗。” “就是说‘本灵’是球风具象化的体现?” “没错!”平等院看着场上四人的神情,“将自己的本真风格特点扩大、发挥到极致,这就是‘异次元’!嘛,不过能感受到对面的异次元,本身就表示,迹部的水平还不错。杂兵是感受不到异次元的,他们只会从比分里知道自己宛若蝼蚁一样被碾压。” “但是幸村部长好像完全不受影响啊?”切原指指抚摸着拍框的幸村,“部长又不是杂兵!” “能看到异次元不代表强,而是代表精神力上还有缺陷。”徐佑语出惊人,候场室里所有队员和教练都投来惊诧的目光。 鬼皱眉:“怎么解释?” “你们也说了,异次元归根结底就是球风的具象化。能看到异次元,不就代表着这个人无法应对对手的球风,以至于陷入球风的笼罩和压制之中吗?” “有道理!”藤原似乎明悟了什么。 “也就是说,意志力还不够坚定,还不够冷静,战术策划力还不够强,但又已经成形、达到一定程度,这样的人才会在比赛中感受到异次元。”徐佑扫一眼沉思的众人,“异次元是一个阶段性的精神产物。” “再有,球风这种东西很难说,不是发挥到极致就一定战无不胜。在每一场竞技、胜与负的刺激与驱动下,一个人的球风可变,可进步,并且没有极限。非要用异次元解释的话,优秀的‘异次元’是可进化的。” “……” 全新的理论让众人都有些难以消化,特别是对异次元理论的接受度相当高的高中生和教练们。 “也就是说,幸村部长不怕异次元?”切原一下子找到关键点。 “没错,他恐怕完全不受‘武士’的影响。”徐佑的笑中带着一丝温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怎么处理‘武士’风格了。” “那我跟他比赛的时候,也感受到那家伙的异次元了,你怎么解释?”平等院的笑有点危险,“你该不会想说我也被压制了吧?” “怎么不可以?”徐佑完全无视了平等院的气势,“你们互相都没办法找出对手的球风缺陷,就这么硬刚拼出输赢,有问题吗?” “……哼。”平等院朝场中看去,也不知接不接受这种说法。 追上即将越过底线的上旋球,以不那么舒服的姿势挑高回击,越前看到迹部已经等在前场准备扣杀,于是上网和哥哥交换防区,双手挡回了这发高压。而后又被幸村的切球拉回底线。 这就是追逐网球的感觉,很开心,但又和老头子说的开心不太一样。 全国决赛上和幸村的那一战,越前不断地反思,他当时到底哪里有问题? 结论是——那个时候的他飘了。 一瞬间的豁然开朗让他欣喜,仿佛在长久的跋涉后躺倒在天堂一般的温暖之中。要享受网球,嗯,他在享受,但一点也不认真。没有丝毫的规划与思考,只想单纯把球打回去,这就是最初打网球的状态。 而他在录像里呈现出来的状态,也确实,是最初打网球的水平…… 哥哥龙雅的话给了他某些警示,或许他该跳出老头子的说法去看待网球。 他喜欢网球,也喜欢追逐的感觉。每每拿下一分、一局、一盘都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骄傲感和兴奋感。 认真、虔诚地享受网球,而不是单纯地“享受”快乐网球。 他是战士,始终保持高昂的斗志,不放过每一个球。 不是恣意、自由、随心所欲的武士。 “还差得远呢。”汗水从发尖流到额头,又缓缓向下,最后被衣服擦去。[我绝对会赢的!] 越前再次给迹部熟悉的感觉,全国大赛,他们冰帝和青学的关键一盘。越前也是这样紧咬他不放,纵使消耗了巨大的体力,也还是坚持站在他的对面,眼中的火光从未达到燃尽的那一刻。 一个潇洒里透着危险的武士、一个正热血沸腾的战士,对面两人身后的庞然大物。 “一局终,越前、越前3-1。” “哼,真是麻烦到了极点。”迹部擦去脸上汇聚的汗水,将毛巾甩在一边,“来吧!”他迹部怕过什么? 场上迹部和幸村处于劣势,但因他们之前不俗的表现,仍有不少观众愿意支持这两位带给他们精彩对决的少年。 虽然更多人倒向越前兄弟。武士南次郎在国际上的余热尚存。 幸村抓住球,扫一眼场上,三个人都是大汗淋漓,斗志满满的神态。 嘴边浮起细微的笑意,抛球。 毫无特点的发球被越前轻松接到,他想上网,但幸村第五次把他调回底线。 [算了。]在底线总比丢分好。 接连几回合幸村与越前的底线拉力后,越前龙雅找到机会抽击,被迹部不甘示弱地打回一个直线。 [还没得很。]龙雅轻轻松松,写意一般打出高速平击,让底线的幸村追到挡回,挑高。与弟弟转换防区的龙雅在底线大力抽击。 “Out.” “噢。”龙雅耸耸肩,朝弟弟道了声歉,“有点激动过渡。”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样,如果给幸村设定一个异次元“招数”,相当于我肯定了XF的能力体系。我不乐意让幸村按“越前”的进化走,徐佑也不会同意的。 把异次元当做角色“半身”(或者说形象)的话,幸村的梦境相当于笼罩的场景区域。按现实讲就相当于击球风格与战术布局。 第147章 1/4决赛之梦境 徐佑在候场室里,神情难以言喻,正如他的心情。 与日本现行的五维理论不同,徐佑理论里的精神力并非五维中的五分之一,那种五维判定太过笼统了,根本无法对实际比赛有所预判。 他把精神力单独剥离出来,成为与其它四维总体相持的一个大类,也就是说,其它四维占1/2,精神力占据1/2。 精神力是一种无形的存在,相较于速度、力量、体力、技术这体格四维,精神四维——专注力、反应洞察力、战术策划力、心理稳定性,是没办法直观看到的。 从旁观者视角,只能综合对来球的处理方式、某些神态动作以及一些数据,得出大致的结论。 比如现在,他觉得越前兄弟都存在问题。 越前想上网,也确实适合上网,但是他好像打上头懵了,一直被拉回底线两边溜,战术策略趋近于零。 本来越前就是本能大于理智的类型,这下理智又被拉低,处境相当危险。 而越前龙雅,徐佑的看法是本能降低,跟全国决赛上幸村对越前龙马最后时段的应对方式差不多。 平等院在内的不少人都看出了异常。 “那家伙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低水平失误?”平等院皱眉,“真的在认真比赛吗?他当是逛街呢?” 入江推一推镜架:“整体的状态不太对啊,他的平击时速没这么低。” “非受迫失误已经达到5次。”三津谷看看场上,划掉数据,“6次。” “越前龙雅,他被称为最接近武士南次郎的人。”三船灌一口酒,“随性、自由、不拘一格,在赛场上以抽击和平击为优势,球风随意里带着狠厉;赛场外也四处漂泊,说弃赛就弃赛,对金钱、排名毫无追求,也没人清楚他到底想追求什么。” “就是个浪人武士,跟南次郎一样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并不在乎输赢?” “没错。” 徐佑不置一词,只是笑得有点奇怪。 “Out.” “一盘终,幸村、迹部[7-6]。” “呀,落后了呢。”越前龙雅看看满头大汗、脸上通红的越前,有点欣慰。 他并不在意这场输赢,本来他就对美国队没什么归属感,只是弟弟在这需要他罩一下。 龙马有自己的想法,找到路了,这是好事啊。 说实在,这场有点无聊,对面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致,尤其是传闻神乎其神的幸村。 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势,一直在当迹部的辅助。 到底上哪找他心中的对手?又怎样才能找到巨大的梦想? 巨大的梦想……哎呀,他还是受那个老头子影响太深了。 第二盘,越前上来就火力全开,而迹部依旧保持着他那超攻击型的风格,让幸村做防守和辅助,自己全然投入与越前兄弟的“交战”中。 不,主要是与越前的争锋。 “怎么迹部也……”徐佑表情复杂。迹部也有点“上头”了,打得过于…冲动,以至于抛下平常惯有的冷静。 连最引以为傲的洞察力也似乎失灵。 幸村是有点无奈的,越前带动了迹部。 他使用了两个梦境。对越前龙雅的「乐园」,对越前龙马的「密林之潭」。 「乐园」的生效条件是:综合实力不能超过幸村太多。越前龙雅明显远没到那个限度。 越前龙雅对比赛的心态并不积极,又对他和迹部有种潜意识里的轻视。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收敛压迫力,使越前龙雅处于理智正常、本能放松状态;增加假动作掩饰的旋转,加大出现失误的几率。 寻求不被胜负欲拘束的人无法避免与清醒的自在乐园。即便深陷其中,本性也使他们无法自我挣脱。 而「密林之潭」,针对的则是越前龙马,生效条件是防守力大于对方攻击力。同样收敛压制力,将意图进攻的“战士”不断牵往底线并进行拉力。逐渐越打越热,越来越投入,以至于完全把思考能力抛到脑后,深陷于追逐网球的泥潭里。 只不过,越前的热血感染力有点强,他把迹部也带动了,拉着一起陷进去。 与连锁相比,梦境的交叠更难,更花费精神力。幸村需要在同一时间观察两个对手的状态。因为两种梦境并不一样,对越前兄弟的应对方式不同,他每一步都需要斟酌接下来的回球对象和特点,还要注意对手心态变化,以考虑是否在梦境后继续添加新的梦境进行连锁。 如果将球场上的精神力具现化,那么便可以看到两层交叠的梦境,以网球为“引线”,给到越前,是一个战士在密林里艰难前行,时不时和拿着权杖的帝王虚影交个手;给到越前龙雅,便是一个浪人武士在乐园里漫步的情景。 而幸村在这两层梦境外。 旁观梦境,明晰现实,然后获取比赛的胜利。 [其实说到底,是对不同心态意志的利用和针对。]徐佑觉得脑子有点热。也就幸村能做到这样了。他的精神力真的,突破天际。 梦境当然可以摆脱,对自身状态的审视洞察,是发现梦境的能力;处理比赛中的问题,是摆脱梦境的能力;自我认知、掌控和心理稳定性,是对梦境的防御能力。 至于梦境本身,需要综合八维的共同运用。也就是说,如果幸村体格四维不达标,梦境很难甚至无法生效。 中阶到高阶,除了身体素质上的提升,最关键的便是精神四维是否达到一定程度。 幸村的理智已经快到高阶了,不出意外的话,预计再等个三四年,参与巡回赛乃至高端局大师赛,不是问题。 [我也要努力啦。]徐佑的呼吸有点急促,脸上浮现一丝红晕。 球场上的一控三一直持续到最后。 “比赛结束,日本队幸村精市、迹部景吾获胜[7-6(2)、6-4]。” 听到报分,迹部才猛地清醒。 他刚刚好像打得有点过火? 一转眼,看见幸村带着狭促意味的笑。 “很热血嘛,迹部少年?” “……哼。”并不想承认刚才的不华丽。 “下一次绝对要打败你!”猫眼少年并不服输。 幸村脸色平平,不置一词。 “我可能不太想有下一次。”越前龙雅无所谓地扛着拍,“有些无聊。” “我就说了你要做好准备嘛。”过道里没别人,幸村调侃似的和迹部谈感想。 “啊恩?我怎么知道你会做什么?” “嘛,总之这场辛苦你了。”若不是迹部在前面吸引火力、发动攻势,他的梦境交叠未必能得到完全的效果。 “……”迹部别过脸,“本大爷当然担得起压力。” “呵呵。”傲娇。 日本队两连胜,本想着在单打二等幸村的拉尔夫等来了种岛。 万万没想到幸村在双打里的影响力也这么强。拉尔夫觉得自己还是失策了。 “你们的出战表真让人头疼。”金发服服帖帖地被黑色发带束住,青年明显意有所指。 “这不是说明我们实力强嘛?哈哈。”种岛避开了重点。 回到候场室的幸村得到了很多注视考量,以及两双星星眼。 “幸村你好强!打得太漂亮了!” “不愧是部长!” 幸村扯扯嘴角,朝切原暖暖地微笑,从背后轻轻搭上丸井的肩。 [啊啊啊——]丸井此时心潮澎湃,差点把泡泡糖吞下去。 怎么说呢?这么亲近、哥俩好、好基友的举动以前可只有神木才能享受到的! 切原已经被幸村的笑暖到晕晕乎乎了,整个人都是呆的。 感受到丸井的受宠若惊,幸村奇怪地瞟了一眼。[至于这样吗?] 他又不是真的神明降世。 回到场上,面对拉尔夫以正手拍和双反为特色的底线强打,种岛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和速度进行制衡。 他的“归无”特色无法完全将接连而来的强打归无,因此整体上处于被动状态。 “拉尔夫的深球径强击和高压,大概只有你才能应对吧,平等院?”鬼思索着。 “哼。”平等院不置可否。 “确实是足够饱满的优质球。”徐佑目测一下球速,“是职业级的威力了,我现在暂时还挡不了。幸村君觉得呢?” “不确定,要比一场才清楚。” “种岛先生和提姆同属于技巧型。”旁观的萨拉查和队友们讨论,“但怎么说呢?他明显少了点对职业级优质球的处理经验。” “还有思想。”路易补充。 单打二以拉尔夫[6-4、7-6(5)]获胜。 幸村转身,见福山搭着藤原的肩,两人都蓄势待发。 “学长……” “会赢。”藤原面色平静,而福山抬头给了天花板一个眼神:“我们可是立海双璧。昂…挺喜欢这个称号的。” 藤原见平等院有开口的态势,不想被训话,直接迈步入场。福山跟在后面。 “现在开始双打一的比赛,日本队藤原鹤贤、福山圭VS美国队克拉克·莱伊、克莱尔·莱伊!” 微风途径联结在一起的海边立海三部。开学季,立海大附中里里外外与往年无异地被樱花包裹。 不过今年它们之中的某些有点悲催。 肉肉的小手捻住低矮树枝上的两片樱花,稍一用力,完美变成了残缺美。 男孩摘得即快又准,而且他不是一朵一朵摘,而是每朵都摘几片,这样就没人看出有谁辣手摧花了。 不透明的铁盒里瞬间填满大半。 泡蜂蜜、泡水、泡茶…还有樱花床、樱花浴、樱花河灯……男孩愁苦着这“一点”樱花的用途。 要不多摘点?就稍微多摘一点点嘛。 “你在做什么?” 还有些稚嫩娃娃音的脆声,寸头黑发男孩一顿,放下手,神色坦然地朝声源看去。 满世界的樱花还在飘,眼中出现一抹蓝色,还有宛若不食烟尘的俊秀面容。那一瞬,福山心里想着—— 哎呀呀,我是不是被樱花精灵抓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中高层次阶段。 高级到顶尖层次就是大道至简了,主要练心。不过这些都是后续。 第148章 1/4决赛之双璧 “呐呐,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跟个闷葫芦一样。是不开心吗?我们可是在新生赛里出线了哦。话说你是哪个班的啊?我都没在公共课上见过你。A班?还是D班?” 停下的脚步让福山差点撞上不那么厚实的身躯。藤原面无表情地回头:“我只回答一个问题。问完后,你可以离开吗?” “好呀。”福山笑嘻嘻地吐出一句话,“其实一直很想问了,你的头发是染的吗?” “……”藤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有良好的素养,不能用拳头糊上这张欠揍的脸。 “不是!” 福山是第一个让藤原在语气上暴走的人。 第一个让藤原无礼打断他人说话的人。 第一个让藤原真的做出抬脚踹屁股这种不雅动作的人。 第一个…… 总之这家伙十足烦人,以及狡猾。 似乎天生对别人的容忍底线有数,并且致力于在底线上反复横跳。 不过……并不讨厌。 现在想想,他大概天生拿福山没办法。 福山和藤原面前是一对双生兄弟,刚刚斩获美网青少年男双冠军头衔。 不过哥哥克拉克反而看起来瘦弱一些,而弟弟克莱尔的外向,光从微微翘起的棕发上便能见得。 “你们好!我们是莱伊兄弟。”整齐的两排白牙,“克拉克比我强哦,你们俩谁更强?” “克莱尔——”克拉克有些无奈,左手勾住弟弟的肩,“对不起,我们没有挑拨的意思。” “没关系啊。”福山眯起眼睛笑得挺耿直,手肘碰碰藤原,“他比我强哦。” [他真好看。]福山和藤原的初遇堪比纯爱剧里的浪漫…… 好吧,其实是“干坏事”被抓包现场。 然后他对藤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连福山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看家教优异的藤原忍耐他在身边打转话痨,这是福山开学几个月里的乐趣之一…不,最大乐趣。 然后他就被藤原在网球场上“记仇”地狠狠收拾了一顿。 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文刻板嘛,哈哈。 “三盘两胜制,日本队先发。” 福山起手是一个朝向外角的侧旋,不过这在克莱儿眼里似乎没难度。福山的力道在美国不少见,除了球径角度并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在惯常的双手正拍接发后,藤原已经预判到球路,底线平击打深。不过这条直线被克拉克截住,借力反手打向双打边线。就在他以为将要得分时,福山移步以不太标准的姿势用左手击出outside-in。 [15:0] “左手?”克莱尔挑眉。他还真没料到。 “被发现了呢~”福山暗舒一声,摸摸自己的短发,去和藤原击掌。 “反应还不错。”藤原没有对福山这么早“泄露底牌”有所表示。 因为福山的左手的确不行,亮出来威吓也没什么不好。 日本队先下一分,两边开始根据资料上的特点预判和针对。 “福山桑和藤原桑的配合很不错呢。”不二比较了一下他们和青学黄金双打的配合度。 “他们对彼此的想法都相当熟悉,而且两人的节奏也契合。这使得转场、攻防都十分流畅。”柳顿了顿,补充,“对面同理。”他有预感这会是场赏心悦目的双打对决。两组双打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搭档感情。 福山中场双手反拍,攻向对面后场反手区角,这个斜线被追上的克拉克挑高,而福山和藤原不需眼神示意,便转换了进攻方式。福山去底线高压,而藤原有足够的时间将克莱尔挡回的球正拍拉到正手区边角。 “一局终,藤原、福山1-0。” 两掌相击。 “漂亮。” “漂亮!”宛若大多数热血漫里的主角那般,福山在击掌后扬起灿烂的笑容,“我们真是无敌搭档!不是吗?说不定能成为全国第一双打哦!” 彼时的藤原只是默默看一眼福山,没应和。作为家中优秀的长子,他是有野心的。 No.1,他要成为王者立海的No.1。 但渐渐地,他感受到了,与No.1头衔相伴而来的“锁链”,令人几近窒息的无数学长们汇集的期许。 “我们网球社的部员对部长的感情很深。”八月全国大赛后,中岛将藤原独自叫到社办里。藤原相信这里是所有部长在离去时将责任交接的地方。 “因为我们没有教练,而且实力至上。崇拜强者是人的天性不是吗?”中岛似乎想起什么,怀念地笑了,“大家都听部长的,也都敬佩着部长,将自己的尊严放到部长的指令之下。” “藤原,你享受多少一把手的特权,获得多少追随的目光,就承载着多少份期待。” “我明白。”面对严厉的祖父尚且坦然自若的藤原,回应里的颤抖很明显,“请…请交给我吧!” 或许对于在社会上奔波的成人们看来,国中社团跟过家家差不多,但对少年人来说,这是庄严的、神圣的使命。 也是自那时候起,很多都发生了改变,包括他和福山之间的情义。 “嚯——”观众惊叹着稳定的正手半截击,饱满的上旋让迎接的克拉克暗道棘手,他也确实处理失败了。 “Let.” [30:30] “比赛结束,藤原[6-3]获胜。” 福山笑嘻嘻地走到网前打算握手:“呀,输了啊。” “……”藤原礼貌地握手,放开。 “什么时候再双打——” “我不会再双打了。”福山眼里的藤原,不谙尘烟的精灵沾染上世俗气,“我是部长。”立海的部长应该镇守在最重要的位置。 福山有点沮丧。 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使尽浑身解数,恶补了一大堆笑料和梗,致力于让藤原一笑,目睹遮掩在执礼面具后的,真正宛若精灵那般的自然之美。这会让他生出满心的自豪感。 但八月后,“面具”更厚了。 他不止一次蹲在墙角,望着藤原带领众人训练,安排、指导、督促。他这个No.2呢,悠闲地晃荡,做些小趣事,搞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藤原是他信赖的搭档和朋友,也知道他的性格。 爱玩的人,爱自由,喜欢掌控自己的时间与空间,不愿意背负责任。责任、承诺,会让福山有种“被强迫”、“被催促”的不适感。所以藤原揽下了一切,包括副部长该做的辅助工作。 福山清楚藤原在心甘情愿地被什么束缚。那是能让人窒息的类如使命的,传承。 藤原的坚韧与优秀自然可以抗住“大山”…只是藤原也还只是个男孩子啊…是樱花精灵哦…… 哎呀,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嘛。 海原祭前的某天下午,藤原眼中,福山就那么逆着光若无其事地走来,就像挥挥拍那么轻松地向他“承诺”。 “你肩上的东西,分我一半怎么样?” “我可是副部长哦。” 藤原是将军、刺客,无论哪种评价,都说明他不是那种适合抛头露面的人。 而就那么自然地,福山站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吸引着内外大部分的目光。宛若台前Boss和幕后Boss的分工与区别,又或者可以用圣骑士和刺客来比喻。 这样的定位一直延续到人声鼎沸的玛格丽球场。 “一局终,莱伊、莱伊3-1。” “果然那对兄弟之间的默契,实在不是单单志同道合的朋友能比喻的。”入江扶着眼镜,对当下的形势并不看好。 “莱伊兄弟的风格重合度很高,有利有弊。”幸村度量着双方当下的状态,“一开始,他们不了解,也不熟悉藤原桑和福山桑的双打特点和节奏。但毕竟参加过世界级的U17双打赛事,经验丰富,比赛中的战术调整能力很出色。” “没错。”丸井赞同,“藤原桑和福山桑的配合度高,肯定彼此信任,而且对方的想法、思路,不用说就能明白。只是他们反应比对面稍微慢了点,这种劣势,大概会很难扳回来。” 丸井在候场室里说的,场上两人再清楚不过。 “一盘终,莱伊、莱伊[6-4]。” 福山在长椅上坐下,擦汗巾蒙住脸:“很难啊,鹤贤。” “只要比赛还未结束,一切都无法确定。”藤原放下水壶摆放好,拿起拍,“认真比赛,夺取绝对的胜利,不容许败北。” “这就是立海的铁则。” “从地区预选赛到全国大赛,采用的无一不是单败淘汰制。”藤原坐在首座,右手边是福山,“想要走到最后,获得优胜,绝不允许败北。” “比赛里碰到困难就想办法去解决,失败了就该自己加强训练。我们的目标是胜利。只要站到赛场上,没有下一场、没有下一局、没有下一球,所有人,都应该把败北这个词从字典里撕掉!” “是!” 藤原很感谢福山。 他和福山关系好到这个地步,当然不是因为福山善于取悦和玩笑,也不是因为缠着缠着就习惯了。 福山帮他抗下了一半的责任,代替他站在风口浪尖。其实副部长不需要做这些,他只要帮助部长就行了,比如监督一下部员们,提一提部活、出赛的建议,整理一下资料什么的,剩下只需要坚持立海的常胜原则便足够。 在藤原眼里,福山该跟仁王差不多才对,喜欢浪一浪,脑子里总是有无穷无尽的鬼点子,偶尔突发奇想去做点什么有趣的事情。但很意外地,福山竟然能忍受被“锁链”束缚,某些时候福山的体贴与可靠会让他有点酸涩。 比如谈话时自然而然地站到优胜团体照那片墙前,将他的视线与墙上学长们的目光隔绝。每当他因沉重的心绪不由自主地瞥过去时,看到的总是福山。 比如在他有点心情低沉的时候说:“放心啦,我可是副部长。” 很普通的一句话不是吗? “你想要的奖杯,就是我想要的奖杯。” “……” 有些东西不需要直白的说出来,这是立海部长之间的默契,但福山和他也有这种默契。 身为部长,自然是部里所有人的心态标杆与校准器。藤原感谢的不是福山帮他处理部里的事务,而是为他分担精神压力。 很多时候部长找不到可以倾诉的那个人。 藤原不知道福山对赛季前后的某些言语攻讦到底持什么样的态度,例如“表里不一”、“奸猾鼠辈”、“旁门左道”;又或者“心有不轨,明明不是主将却抢走主将的风头”…… 这就是站在外界面前的坏处。 福山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不在意?反正他是心怀愧疚的。 原来那个在他面前满脸期待,问“什么时候再双打”的无忧男孩,变成长袖善舞、可靠体贴、善谋精明的副部长。藤原不知道这样到底值得不值得。 但他已经不是部长了,已经退部了。所以,是不是…… “圭。” “嗯?”回头与那双明亮的黑眸相撞,在运动后的热度下,福山恍惚之间又看到……精灵的美。 “我们成为第一双打吧?” 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秋风里传来稚嫩而热情的…乞愿。 “再双打一次嘛,我们肯定能成为全国第一双打的!好不好,鹤贤?” “好啊。” 第149章 1/4决赛之眼中的自 “藤原桑和福山桑进入了一个很好的状态。”幸村率先道出变化,“比起第一盘,这时候的他们更像一对双打搭档了。” “更像?”切原不太明白。 “之前还掺杂了些别的身份…或者说心态。”是一种不平等的,上与下、前与后的地位区别,这导致他们明明都是全场型,但福山总是处于主攻和承受压力的位置,而藤原防守和制胜一击。 对面肯定发现了这种固定模式,才能从他俩手里抢走关键破发局。 不是不可以,但对面显然不是这样,他们更加灵活。于是就出现了一处优劣差。 “就好像他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摆脱了某种束缚?或者说载体?”越智对毛利经常念叨的两个人稍微有点了解。 “puri,这样一变,对面反而乱了阵脚。” 到底是美网冠军,即便乱了方寸也不会给出什么可突破的机会,两方交替发球,因各自的节奏掌握良好,谁都奈何不了谁。 “他们很了解彼此。”克拉克小声和弟弟讨论,“虽然在实际配合上还有欠缺,但他们好像心里用一条细绳衔接了起来,补上配合的那块缺陷。”他们暂时没办法打破僵局。 “要不我们改成双攻?” 克莱尔的提议被哥哥拍拍肩膀否决了:“抢十的时候再观察一下,如果他们能经受消耗战,我们下一盘就改双攻。” 双攻是非常冒险及高要求的战术。它需要双打搭档极高的配合度和节奏把握度,同时还不能能出现心态上的巨大起伏。 这是对于双攻的攻与防两方的共同要求。哪方更符合要求,就能成为双攻战的胜者。 “一盘终,藤原、福山[7-6]。” “很久没遇到这么麻烦的对手嘞,克拉克。” “是啊。”克拉克灌下两口水,又喝了口功能饮料,“相当有韧性的对手。” “但是比起配合,没人能超过我们。”克莱尔笑着凝视自己的哥哥,和他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 时光回退到十一年前。 克拉克从六岁开始打网球,十岁便在州内U12少年赛上崭露头角。他赢来了好几个奖杯奖牌,一度让这个小家庭引以为傲。 弟弟克莱尔对网球的态度则截然相反,虽然在体育上更具天赋,但他并不专一。今天学足球,明天打篮球,后天去参加学校里的橄榄球比赛…… 克莱尔知道自己这样是无法在任何运动上有所成绩的,但他本来就只是玩玩而已嘛,并不是真的喜欢,也不是想靠体育吃饭。 一切都在兄弟俩13岁那年发生了改变,克拉克在学校里被同学推下楼梯。 “右胫骨骨干骨折、左右踝关节韧带损伤。”家庭医生摇摇头,“请原谅,就算能痊愈,我的建议也是放弃网球。”这么小的年纪就受到伤病困扰,就算进入职网,他的运动生涯也不会太长。 克拉克开始和轮椅作伴。 克莱尔从未想到,克拉克会和网球分开。 医生的否决、自己的伤痛、坐在轮椅上的落差感,让还未开始成长的少年陷入绝望。 如同走向死亡的老人般呆望着窗外,一切有关网球的东西都成为刺激神经的导线。 “不要跟我提网球!”又一支球拍被砸在地上,那瞬间的力量让它变了形。少年扫着双手,疯狂地抗拒身边的一切物品,但仍被限制在轮椅的一臂之内,宛若囚笼里的困兽,焦躁而无力。 “拿开!扔掉!烧掉它!” 夜晚,克拉克平静地待在他们兄弟的房间里,坐在轮椅上,耷拉着脑袋。克莱尔放慢了脚步,轻轻走近,单膝跪下仰视着哥哥。 “克拉克。” 许久后,滚烫的泪水滴在克莱尔的手背上,呜咽被锁在小房间里。 “我不想这样……” “克拉克……” “我不想坐在轮椅上。我想现在还能衬得起那些奖杯!可是——”一滴滴泪在手背上聚集,宛若溪流顺着指缝而下。 “好痛。我好痛啊…克莱尔。” 以前的克拉克眼里仿佛有整个世界,但现在只剩下空洞和冷寂。还有…还有瞳孔中倒映着的,仍然闪烁着“星星”的克莱尔。 不,那也可以是克拉克不是吗! 克莱尔抛掉了所有运动,开始反复观看哥哥的比赛录像,琢磨着每一个动作和习惯性细节,正拍、反拍的姿势,发球前拍球的次数和时间间隔,失误后扣拍框的小动作…… 入秋后,穿上厚厚的棉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克拉克被妈妈推到网球场边。 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棕色的柔发,洁白的网球衫,黑红相间的网球拍。强大、灵活、健康。还有,每一次挥拍时,对网球饱含的热情。 心中好似有个声音冲破黑幕,向他嘶吼:那才是在网球场上傲视敌手的克拉克,那才是“加州雄鹰”克拉克! 一瞬间的冲击,燃起了颓唐的少年重回网球场的决心。 对于一个13岁的孩子,复健时的疼痛刺激着感官,甚至让他有种临死的错觉,但每每想到在球场上的“自己”,仿佛又有了与它抗衡的力量。 他想回到那个赛场。 重新踏上硬地的那天,克莱尔回头,朝被折磨得瘦削虚弱的哥哥展露出由衷的笑意。 “你终于回来了,克拉克。” 没有人比克莱尔更了解克拉克,因为他在无数个日夜里揣摩哥哥的动作与思维;没有人比克拉克更了解克莱尔,因为在痛苦的复健中,他宛若遇到了救赎一般凝望着球场上的“自己”。 “两个人,简直就像一个人的分裂。”丸井啧啧感叹,“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默契的步调和时间差控制。” “日本队搭档的表现其实已经相当亮眼了,可惜莱伊兄弟更为相应相通。双打搭档之间的默契度,在双攻的快节奏下,差距更加明显。”萨拉查朝队友们解释,“莱伊兄弟的想法几乎没有出现矛盾或者错开的地方,他们的对手还是稍逊一筹。” 也因此,胜负终于落定。 “比赛结束,美国队克拉克·莱伊、克莱尔·莱伊获胜[6-4、(9)6-7、6-4]。” “喔——”场边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穿透了整个场馆的口哨声,宣示着观众的激情与满足。 莱伊兄弟如惯例般相拥后,朝观众们招手示意着,一边走到网前。 “恭喜胜利。”藤原擦了把汗,和克拉克握手,“谢谢。” “你们挺强的,应该很有故事吧?”克莱尔眨眨眼,表示出莫大的好奇心。 “克莱尔。”克拉克手肘顶了一下弟弟,“要有礼貌。”别人的隐私怎么能随便打听。 “哈哈,我倒不介意。”福山眯起眼,“你想听哪个版本?” 克莱尔撇撇嘴。好吧,他知道对面的黑发青年不是好惹的。 精彩的双打后,便是决定半决赛入围队伍的单打一。由日本队的门面担当平等院对阵美国队No.2格罗夫。 实际上就算拉尔夫因为战术需要被安排在单打二,作为美国队第二人的格罗夫也不是平等院想赢就能赢的。 对局僵持到第三盘。 幸村专注于两个同样强势之人的互攻,突然无声地笑了,微微倾斜上身和徐佑咬耳朵:“我知道平等院桑的弱点了。” “嗯?” 幸村瞟一眼旁边的高中生们,再次压低声音:“如果之前对上平等院桑只有六成胜算,这次我有百分百把握赢了他。” “嗯。”徐佑点头,“我的话,可能会吃一点亏,把握要少一两成。” “比赛结束,日本队平等院凤凰获胜[7-6(4)、3-6、6-4]。” “我们的四强对手出来了。”艾利奥特轻描淡写的态度让队员们放松几分。 “走吧。”今天的半决赛名额已定,而法国队,将在明天迎战1号种子队伍——西班牙队。 进入四强,这是日本队U17征程的历史最好战绩,从教练们放松的神情上也能体现出来。 “现在高兴得太早了,小鬼们。”三船教练倒是老样子,不露一点情绪,“进入四强,我们的对手都是老牌国家队。如果你们稍微有点进取心的话,就不要摆出这么一副高兴的样子。” “明天法国队和西班牙队的比赛会在玛格丽球场进行,还请各位务必到场观赛。”黑部神情放松,翻着秩序册,“他们之中的胜者会是我们下一轮对手。” “我能参赛吗?”远山蔫蔫的样子,“到现在我都没上场诶。” “我早就说过了,淘汰赛不是儿戏,我只会安排最合适的强者上场。”三船理所当然般驳回申请,“比赛不是光有热情就行的。” 远山这样的孩子,三船见得多了。负责了U17世界团体赛十几年,他敢肯定远山要是上场,必定会被那些精明的网球场“老将”们针对到比分凄惨无比。 今年也算是提前让小豆丁们感受世界级比赛的氛围。至于参赛,当然还要以实力为标准。 “后天四强战的出赛表,在明天的比赛结束后公布。以上。” 第150章 准决赛之序章 意料之中的,法国队战胜卫冕冠军西班牙。 U17世界杯正式开赛的第11天,半决赛队伍全部给出——日本队、德国队、法国队、英国队。 日本队这匹大黑马,成为不少观赛群众和圈内教练们的谈资。不过在会议室里的队员们还无暇顾及那些名声上的事情。 “我们的对手是法国队。”平等院朝三津谷抬眼示意,“刚刚在场边的观感还不够。三津谷,你说说情报,让小崽子们见识一下对手的强大。” “是。”笔记本被翻开,“首先是法国队队长艾利奥特·伯纳德,目前的U17世界排名No.2,两个法网青少年组冠军头衔,今年在温网青少年组打进半决赛,澳网青少年组准优胜,另外还获得过级别不等的男单冠军,有法国金童之称。他在家门口拿下U17法网冠军给法国网坛挣足了脸面。” “世界排名No.2……”切原欣羡地鼓起脸,“很厉害的感觉?” “是很厉害啊。”丸井嚼着泡泡糖,“看气势就不一般。” “法国队No.2休伯特·卢克斯,堪称磐石一般的中流砥柱。去年的法国队队长,目前U17世界排名No.18。杜克,你应该跟他比较熟吧?” “啊。”杜克眯眯眼,“他可以轻松地把我最强的正拍平击拉回来。” “第一双打依夫·罗格朗、莫尔·布朗斯,他们和美国队莱伊兄弟一样,在几大赛事里都有很亮眼的表现,今年澳网青少年组男双冠军。” “另外,因为赛事的强制性,可以肯定他们的国中队长米歇尔·莱戈拉斯必定会出赛。米歇尔是全法U15联赛的二连冠队伍队长,以前是全法U12男单的三连冠得主。” “就是那个在英国缠着部长的家伙!”切原的话可谓是说出了在场立海全员的心声,开朗的金色波浪发男孩总给他们种要把幸村“叼走”的危机感。 在场的其他人都被切原的形容囧了一下。 黑部出声询问:“幸村君和米歇尔很熟?” “是。”幸村淡笑着应答。 “以上就是可以肯定的出场选手,余下的一场双打,到底是高中和初中组合,还是两个初中生组合,无法确定。” “情况就是这样。”三船靠着扶手,“接下来公布出场名单,黑部。” “所以到淘汰赛后就是少数人的比赛了。”迹部领着国中12人跟在高中生们身后。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情况吧?”白石无奈地安慰着完全被冷藏的小学弟。 安倍表示理解:“毕竟教练组要的是成绩,再怎么打算磨炼新人,也要放在成绩之后考虑。” 确实,在场的不少国中生里,基本上只出场了小组赛里一次比赛,远山更是第一次就被安在替补席。到后面,教练根本不打算让国中生们一个个露面。因为16强的队伍真不是日本队随便派几个人上场就能稳赢的,他们没这个底气。 “我倒不在意,能出场还赢下比赛,对我来说足够了。”和安倍对阵韩国队的双打,木手之前托丸井在场边录了像。回去之后再做成照片和短视频集锦宣传,想必九州会有不少学生慕名加入比嘉中网球部。 美滋滋~ “说起来德国队也战胜捷克打入四强了啊。”不二思索着,“我们会在决赛和他们相遇吗?” “遗憾,这种可能性只有9.2%。”柳对德国队并不看好,“各方面比较,德国队基本弱于英国队。” 走进自助餐厅外的大厅,平等院停下脚步。他面前四米开外是以艾利奥特为首的法国队队员。 气势节节攀升,两方各不相让,谁都不想在赛前就落入颓势。 艾利奥特无视平等院的冷脸,率先发声:“你们能打到四强在我的意料之内。”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浅笑着耸耸肩,“我真是一点也不想和你对话。”他还得说英语,平等院才听得懂。 平等院轻哧一声:“碰到我们,你们也确实是到此为止了。” 正僵持间,英国队从门外走来,萨拉查离两边都三四米远,扫一眼全场,朝艾利奥特点点头:“期待和你在决赛碰面。” “至于日本队,”萨拉查微微偏过头,面朝平等院,静默几秒后突然冷笑,“你们能走到这一步是因为什么,我就不说了。” 那副嘲意似乎是众人的错觉,萨拉查瞬间回到拘礼的模样,昂首挺直了脊背。只不过在日本队一些队员的眼中成为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典型。 “萨拉查,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艾利奥特笑着摊手,“我只能希望你在对上泰伦斯的时候别被他的‘复仇火焰’灼伤了。” “嚯,他能不能轮得到出场还是个问题呢。”萨拉查扭头向左,“是吧,路易。” 身后的棕黑短发青年立即应道:“没错。” “你们最好祈祷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美国队。”平等院嗤笑,“只会叫嚣可不算什么本事。” 萨拉查朝三米外的赤土衫微抬下巴,标准的英伦腔带点不甚在意的意味:“听见了吗?艾利奥特。” “喔啦啦。”艾利奥特挑眉,轻飘飘地瞟一眼平等院,视线在萨拉查身上落定,“你听见什么了?别是上了天出现幻觉吧?” “呵。”萨拉查似乎觉得这么斗嘴并无意义,于是在沉下脸的平等院之前便开口,“如果你们愿意在这里成为餐厅的招牌,我不介意。” 三足鼎立的场面又回到两方对峙,艾利奥特笑着扫过日本队露脸的队员,也转身带队进餐厅。 “平等院桑不会打嘴仗啊。”徐佑神色如常,夹了堆蔬菜沙拉,“虽然看他们傲得很,其实打网球需要这股狂劲儿。”尤其是赛场上。 “平等院以前都是凭借气势威慑,一向不说话就能让人败退。”旁边福山小声透露,“那两个大佬根本不吃这套,他当然会在口头上吃亏了。” “这种场合,大概以幸村毒舌的功力更适合发挥吧?” 幸村手里的动作一顿,朝白石微笑:“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噫、背后发凉呐。 找个理由赶走切原小学弟,幸村舒心地和徐佑坐在一桌,拿起刀叉正要开动,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拉开徐佑右边的椅子坐下。 入座的萨拉查看看徐佑,又看看幸村,这才想起了什么一般致歉:“请原谅,我可以坐这里吧?” 小块牛排被叉子用力扎了扎,幸村似笑非笑:“当然可以。” 你都坐下了还问? 徐佑在搅拌肉酱意面:“有什么事吗?萨拉查。” 萨拉查轻轻点头,吃一口西蓝花,放下刀叉,低声道:“你们也知道有不少现役大师聚集在这次世界杯里吧?”以教练的身份,或者赛季末就当度假来的。 幸村端正了态度,思考几秒后问:“是想观察现在的年轻球员?” “不太准确。”萨拉查摇头,“博尔他们,比赛期间去参加了三四次座谈会。” “是球员座谈会吧?”徐佑压低声音。 萨拉查点头。 餐桌上安静下来,萨拉查的分享似乎到此为止,三人各自用餐。 擦擦嘴边,萨拉查临走前又小声提了句:“尼斯湖之下并不平静。我觉得你们都是有崇高追求的人。” 幸村微笑以对,徐佑不置可否。 “……萨拉查。”端着盘子离开的萨拉查被叫住,转身。徐佑走上来搭住肩,凑近耳边,“王才拥有权杖,王子没有。” “……” 徐佑轻轻拍拍萨拉查的背,和幸村离开。萨拉查愣愣地望着两道背影,许久后粲然一笑,恢复了自己慎严的举止。 回到寝室,幸村立即关门上锁,给徐佑来了个壁咚:“你跟萨拉查说什么?” “我让他不要掺和金字塔顶端的事情。”徐佑回答得非常快,让还想进一步“逼供”的幸村顿时没了脾气。 “……”按住墙壁的右手放下,幸村走到床边把自己抛上床。徐佑想了想,走去坐在旁边:“我们还小,有些事要放在心里,不能做实际行动。” “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徐佑瞬间卡壳,扭头看到幸村一脸兴味。 “……这是…教练有时候会嘀咕几句。” “呵呵。” 第二天,可承载万人观赛的海恩球场开放。各路记者陆续入场,摄像机也在合适的角度和高度早早架设起来。接着入场的是赞助商代表、各国代表队、职业网坛球员、退役球员、官方及工作人员;再接着,持票观众的人流宛若溪流汇聚,从不同的方向涌进场馆。 “U17世界杯半决赛,日本代表队VS法国代表队,正式开始。” 日本队的出场顺序—— S3:神木佑(初) D2:种岛修二、杜克渡边 S2:幸村精市(初) D1:入江奏多、德川和也 S1:平等院凤凰 替补:迹部景吾(初) 法国队的出场顺序—— S3:□□·杰尼(初) D2:米歇尔·莱戈拉斯(初)、路易斯·罗宾 S2:艾利奥特·伯纳德 D1:依夫·罗格朗、莫尔·布朗斯 S1:休伯特·卢克斯 替补:艾德·巴尔克(初) “不错的战术。”艾利奥特轻笑,“要是他们把两组双打换一换,就输定了。” “米歇尔的压力很大啊。”休伯特皱眉,“杜克应该会针对他。” 莫尔吹声短促的口哨:“说起来,艾利奥特,你在单打二真的没问题吗?澳大利亚和美国都把No.1放在单打二,结果单打一决胜的时候就是防不住平等院。” “这也没办法。”艾利奥特流露出些许的无奈,“提姆和拉尔夫又不蠢。因为除了他们,没人能对付的了那两个鬼才啊。” 萨拉查说的日本能走到这一步的原因,就是日本的三个单打位连锁——神木佑、幸村精市、平等院凤凰。 平等院凤凰倒没什么好怕的。可初中生必占三个名额,日本队两个初中生却有着不输于高中前端高手的实力,不是各个国家的No.1,基本上输定了。 这让所有遇到日本的国家队在战术安排上都居于相当大的劣势。 单打三神木佑固定,因为澳大利亚队阿尔杰的惨烈比分,大家基本上放弃了,不考虑死磕,让初中生占位子;单打二是不是幸村没个准,偏偏又不得不防。 实际上美国队的出场顺序已经是针对日本队的最佳方案了,关键只在于一点——队伍里有个实力在平等院之上的第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让法国人用英语沟通,好比让中国人用日语和别人交流。英法老冤家。 第151章 准决赛之卫护 艾利奥特他们谈论战术的时候,米歇尔正在给□□打气,这个全国联赛里三番两次让他差点翻车的校队头头,此时却将紧张写满了整张脸。 “对面是一个封零鬼才,米歇尔……”□□愁苦着,“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阻止自己想着:输了没关系,只要从他手里拿下一两局就行了。” “那就想着争取每一分,怎么样?”米歇尔拍拍肩,又和好友拥抱一下,“努力争取每一分。积少成多,就赢了。” “好吧。”□□闭眼深呼吸几次,“我才不会还没开始就认输呢。” 直播解说间内,两名解说也已经开始了赛前预热。一位是奥地利名解说沃尔夫冈,一位是ITF主管青少年组的解说阿玛格。 “这里是U17男子网球世界杯团体赛的半决赛,日本代表队VS法国代表队。” “现在在场上热身的是双方单打三,日本队的神木佑,以及法兰西的□□·杰尼……哦,可以看到法兰西的小选手还有点紧张,他在热身中的跑位略显僵硬啊。” 镜头转到场边的观赛区。 “今年的U17世界杯真是一场备受瞩目的赛事。包括罗德里克、拉法、诺伊、撒克逊、亚瑟在内,都在场观看。或许他们会在不久后的将来与新星们相遇?” 直播间在说什么,徐佑其实大致有个数。热身结束后,他去到场边喝口水准备,难得想到家里的神木爸爸。 [要是看到我上电视了,大概会很开心吧?] 不像上辈子的恩父长谷,一天最多赶三场手术,忙到他的一场赛事都看不了,包括大满贯决赛。 …… 突然伤感是怎么回事? 徐佑摇摇头,放下水壶拿拍去做礼仪。 “Ready” “Play.” 裁判的宣布由扩音器散至全场,四周的窸窣声迅速平定。 “气氛和之前的比赛完全不一样哦。”候场室里观赛的切原小声嘀咕,“好多摄像机。” “到底是世界级赛事,准决赛还是有人捧场的。”鬼挺放松,还有闲心给后辈解答。 因为徐佑一开始就处于优势。 “哇哦——那真是……” “天才。” “是的,天才一击。”解说就着刚刚徐佑的正手反斜线啧啧赞叹,场上比分扩大至3-0。 □□觉得他可能做不到米歇尔的话了。他确实想去争取每一分,可关键是每一分他都太难了,实在难以树立起自信心。 “经过这一场,□□应该能找到自己很多可进步的点。”艾利奥特与休伯特议论着。 他们一开始就没怀着让□□赢过徐佑的期待。实力差距是硬伤,更何况徐佑完全不是那种会在比赛里心态打崩让对手捡漏的人。 当然,艾利奥特不会对□□说:哦,我们放弃你了,就没打算你能赢,你能从他手里争取个几局,得到进步就可以…… 太伤人了不是吗?怀着这种心态上场的□□不被封零才怪嘞。 “比赛结束,日本队神木佑获胜[6-2、6-1]。” 这样的比分无疑非常振奋士气。平等院扭头朝杜克示意,凌厉的目光射向种岛:“你们可别输了。” “可怕哦。”种岛咂咂嘴,和杜克一同入场。 相对的,法国队候场室的上空聚起阴云。但艾利奥特转身淡淡一扫,便将那还来不及笼罩的阴云“扫去”。 “还未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没错。”总教练威尔倒是开玩笑般摊摊手,“喔啦啦,人可预见不了未来。” “米歇尔,去迎接你的挑战吧。” “尽力而为。”米歇尔摆手,和他的高中搭档路易斯入场。 此时的直播室内,两位解说在选手的轮换区间里发挥出他们的职业绝技,竭尽所能“牵制”屏幕前的观众们。 “刚刚那场,沃尔夫冈,怎么说?” “可以看到——”直播屏幕退到海恩球场的斜俯瞰视角,屏幕正中列出单打三赛后数据。 “噢……”两声几乎同步的赞叹,沃尔夫冈解说道:“对于日本队来说,这真是一份相当漂亮的表单不是吗?67%的破发点转化率,32个Winner,3发Ace。” “Genius.” “Yeah.” 谈论间,画面切到球场的两个入口,解说立刻收住话题。 “好的,那么可以看到两边双打选手都已经入场了。法国队一边是路易斯·罗宾和米歇尔·莱戈拉斯的搭档,米歇尔今年年仅15岁;而日本队一边则是两名高中选手,其中杜克·渡边在一年前还是法国代表队成员。沃尔夫冈,你怎么看?” “哦…实际上杜克在这一年里并未出现在大家眼中,不过按照他之前的青少年赛表现看,杜克是十分典型的底线暴力型选手,我们的小米歇尔可能会被重点照顾呢。” “以及他的搭档种岛先生,去年全日青赛中有着不错的表现。” “相比之下更看好曾经打入U17美网和法网双打四强的路易斯啊。” “哦哦,对,这是一场双打…噢…我的心神大概在刚刚被神木带走了。” “哈哈哈。” 直播间里的风趣,球场上的四人自然听不见。三分钟的热身后,双打二正式开始。 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杜克正手击向斜线后场,米歇尔正在那里等待,他握拍侧身,重心落在后方右腿上,随后单手挥击,打出较为精准的直线,并随着身体走势与路易斯调换部分防区。 “有点吃力。”日本队候场室里的徐佑蹙眉,“米歇尔正手是直臂挥击的类型,这样太容易受伤了。” “他的搭档也注意到这一点。”幸村脸色平平,“现在的站位是路易斯正手区底线,米歇尔反手区偏前。米歇尔反手的习惯是双手,承受压力会小一点。” “就是说现在我们处于优势咯?” 柳点头:“可以这么说。” 这时,法国队候场室内也在讨论局势。 “杜克的弱点其实很简单。”法国队总教练威尔说道,“他的正手稳定性不行,反手路线太单一,另外,网前比较差。” “不过现在网前有他的搭档弥补。”休伯特补充,“看上去专注力不错。” “资料上显示,他能处理、化解大部分的旋转球。” “嗯。”艾利奥特平静地点点头,“但即使这样,米歇尔和路易斯未必没有优势。” “为什么?明明看起来劣势很大吧?”□□有些担心。 “对面有两个缺陷。”威尔教练笑眯眯地伸出两只手指,“双打配合意识、球路经验。” 杜克和种岛都是单打选手,双打上的配合根本说不上有多好。再加上风格的契合度问题,导致他们在节奏上的把控完全不及法国队搭档。 “配合以打出时间差,善于寻找死角路径,这是双打选手最擅长的点。而米歇尔球风的特点之一,就是球路的多样性。”莫尔尽心为队友们解释,“单从技术上说,我们是克制对面的。” “就看哪边能扩大自己的优势了。”艾利奥特微微一笑,“是他们能针对死米歇尔,还是我们一次次得到Winner。” 日本队就真的以为,被淹没在两个鬼才之下的法兰西少年那么弱小么? [真能跑啊。]种岛心想着,挥拍削球减弱旋度和力量,不打算和路易斯打拉力。此时米歇尔待在中场将球截住,因直臂正手获得的力量和引拍速度,使这一球落点格外得深且重,杜克预判不精确,未能追上朝向双打反手区外角的直线平击。 “哇哦!” “成功的一击。” “相当出色的弧度。” 解说简要的评论中,裁判直接报出这一局的结果。 “莱戈拉斯、罗宾6-6。” 米歇尔接过球童的毛巾擦了擦右臂,路易斯能看到发红的手臂中透出几条青色的纹路。 “别急,放轻松。” 米歇尔抬头,见路易斯关切又忧虑地看着自己。 “路易斯?” “如果你因此大幅增加受伤风险的话…我不认为这在艾利奥特的预想之内。” “但是我需要为我的团体获取胜利。”波浪发少年鲜有地表现出悲观,“这是我的责任……受伤风险是总会遇到的事情,虽然它非我本愿。” 路易斯抓抓拍,摇头:“我保留自己的建议,米歇尔。因此我将竭尽所能在接下来的双打里占据更大的接球比例。” 路易斯的决断使得他们接下来的配合出现了不协调,因为他希望能为米歇尔更多地承载杜克给予的暴力正手的压力。这意味着他打乱了自己这一方有序的节奏和防守区间划分。 米歇尔有些无奈。 “我不认为我是个瓷娃娃。” “不不。”路易斯展开双臂,两掌面朝金发男孩,“实际上你不得不承认,运动员就是瓷娃娃。” 他有义务保护还未长熟的幼苗,可不能被风拗断了啊。 三船满意地咂咂嘴:“针对起效了。”看来这一场十拿九稳。 “只是这么‘欺负’对面的国中生,真的好吗?”不二偏头瞄一眼三船,“会不会显得不够…正面?” “哈?”三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平等院哼哼两声:“国中生就是国中生,幼稚。” “你看看全场,有谁觉得这样不对?” 显然没有。 “这是策略,战术布局带来的优势。在对面有国中生而我们没有的情况下,不针对才会被说成蠢蛋,懂吗?” 而且自己的队友不认同,种岛和杜克要是知道了,心里怕是会波动吧? 两方较劲中,最后以日本队[7-6(5)、7-6(4)]的胜利结束。日本队与法国队的大比分差距达到了2-0,场边支持法国队的观众不免心急,但他们毫不担心被“三振出局”。 因为下一场,是“金童”艾利奥特的单打。 第152章 准决赛之高手对决一 “日本代表队幸村精市VS法国代表队艾利奥特·伯纳德。令人期待的对决,你说呢,阿玛格?” “当然!沃尔夫冈,你要不要预测一下结果?” “事实是我并不想做这么招人厌的事情。” “哈哈哈哈。” 幸村在今年世界杯里的表现,说实在,还远远无法和艾利奥特两年来积攒的名气相比。棕褐发青年亮相时,海恩球场迎来了这日最为浩大的呼声。 “艾利奥特!” “艾利奥特,你愿意娶我吗!” “哈哈哈……”球场四周传散着善意的笑声。 绑起吸汗带持拍上网的青年停下脚步,笑着朝声音的来源抛出一个飞吻:“如果你是网球的话。” “啊!!” “哦——”零星调侃的口哨。 现场的哨声与欢呼经久不息,直播间里也逗着趣:“我以为回答是:十年后。” “或者‘如果你有钱的话’。” 裁判倒是终于看完热闹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双方行礼。” 艾利奥特比幸村高一点,因为刚刚的小插曲,脸上洋溢的笑还未褪去。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所以闲话少说,是吗?” “呵呵。”幸村炽热的眼神给出最直接的回答。 “看来刚刚经受的浩大声援并未给幸村君造成影响呢。”入江笑眼咪咪。 丸井撇嘴:“小场面啦,至少没有喝倒彩的。”经历过全国决赛那种除了队友,全世界给对面加油的境遇,在这里就没多大感觉了。 “部……”见幸村开始发球,本想接话的切原闭上嘴。 被轻轻向上托送,网球在空中滞留的一瞬间,被大力拍击。 “喔……”抽气声中,小球如箭一般攻向外角,因斜线的角度显得格外刁钻。 [……]这有些超出艾利奥特的预料,角度太大了,平击的速度又快,他追不上。 幸村的Ace博得全场掌声。 但接下来的发球没能逃脱艾利奥特的网拍笼罩。 “艾利奥特是底线攻击型。”柳解说道,“他在底线有超强的防守力。之所以说他是攻击型,是因为他的特点是——运用多样的球路调动对面。这是一种相当主动的做法。” “能否调动在于是否掌握节奏控制权。”徐佑朝场上示意,幸村正手挥拍,艾利奥特由左侧朝底线中间移动,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幸村打出了正手反斜线,于是他只能再次返回反手区。 “幸村君的引拍动作相当隐蔽,艾利奥特不好预判,反倒是幸村君能从艾利奥特的脚步和重心偏向看出他的预判。” “也就是说,幸村能预判到艾利奥特的预判,因此很容易拿捏节奏。”仁王的总结十分到位。 徐佑点头:“所以在调动上,艾利奥特并不占优势,他对幸村君有三个主要的威胁:”还未说完,所有人都被赛场吸引了注意力。 幸村在后场正手拉斜线上旋后上网,而艾利奥特追到了球,不仅追到,他还用难以置信的倾斜角度打出了穿越。 “哇哦……”网球从后场弹出,场边禁不住惊叹。 解说室内也激情澎湃:“你看到了吗,沃尔夫冈?噢…你敢相信吗!” “天赋、我恐怕只能用天赋来解释。” 从比赛开始就漠着脸的幸村笑了,朝艾利奥特用网面拍拍左手表示赞叹,艾利奥特则回赞了一个大拇指。 “这应该就是艾利奥特对精市的威胁之一了。”柳解释道,“他不像纳菲尔那样在底线具有充分的力量和旋度,但他高吊球和截击反击特别厉害,一度被称为‘上网杀手’。” 鬼接道:“青少年世界排名No.3的泰伦斯,今年青少年澳网的第二轮,17个穿越,被艾利奥特穿成了筛子。” 切原想着幸村被“穿成筛子”的情景。 …… 赶紧用力晃了晃脑袋。 网前好手·丸井有些憋屈地瘪了下嘴:“那另外两个威胁呢?” “一个是艾利奥特的底线跑动速度快,防守覆盖率高。虽然幸村君很少失误,但僵持下去对他的耐力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徐佑转身坐在仁王旁边,“另一个就是,艾利奥特的心理稳定。”因此很难被幸村找到可发挥的点。 幸村没有慌张。梦境本来就是渐渐沉浸,而后极难挣脱的状态,不是一球两球就能起效的。 但是,以他现在掌握的「梦境」,恐怕很难对艾利奥特产生效果…… “我们的小对手现在怕是十分烦恼吧?”法国队精神教练杰夫揣摩着幸村的情绪,“无论是跑动、耐久力,还是力量,艾利奥特都占据优势。如果他第一盘打得太投入了,接下来的两盘会非常难过;但艾利奥特的底线攻击力又是他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不过,幸村在技术上倒是丝毫不逊于艾利奥特,甚至还隐隐有压一头的趋势。”威尔教练惊异地吸气,“嚯…这个引拍的掩饰,实在是太漂亮了。” 很少有人能抵挡住幸村挥拍的魅力。在凑热闹的观众眼里,那是水到渠成的优雅自然;在内行人眼里,那是令人惊叹的优秀;在学习者眼中,每一帧都有复制的难度;而在对手的眼里,幸村的挥拍宛若一个黑匣子,在网球离开黑匣子之前,无法预判它的路径和速度。 这个黑匣子甚至还会欺骗。 “好在艾利奥特的底线比较灵活。”缩减的反应时间用速度弥补上了。 [再拖下去……]幸村擦擦汗,一下一下转着拍。[不能拖,这一盘必须速战速决!] 艾利奥特这场对幸村尤其小心,稳扎稳打。幸村不认为他接下来的两盘会给自己什么逆转的机会。 能不能起效,也得试了才知道。 于是在艾利奥特破发后,他发现幸村变凶了。 更加凌厉,更加激进。 向左侧身,重心倾向右脚,蹬地单反,快速的上旋在底线前被幸村打向直线。 “哦豁……” “难以置信!” 解说惊叹着,直播屏幕中回放刚才的Winner,从反手区距离边线不到20公分的地方,一条直线打到对面距离边线同样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从底线看去的路径近乎一条竖线。 而那时的艾利奥特已经往自己的反手区挪出半步,显然他的本能做出了错误判断。 掌声经久不息。艾利奥特笑着吃下被破发点。 日本队的候场室内,不提闪着星星眼的“幸村后援团”两只,徐佑也不得不叹服刚刚那一击。这样的反手他现在只有羡慕的份。 “刚刚艾利奥特破发,现在幸村也成功扳回一局。”仁王专注地看着,“神木,你觉得呢?” “幸村君的打法变得激进,而且节奏变化很快,换做习惯于机械化训练的人会很难应对,甚至完全乱了方寸。”徐佑话锋一转,“但是,艾利奥特并非不懂变通之人,他的思维也很活跃,再加上迅速的跑动,跟上幸村君的节奏不成问题。” 与此同时,威尔教练也在为法国队队员讲解:“你们之后一定要仔细看这一场的复盘,艾利奥特是有过和萨拉查的比赛经验,能够应付。但可以说换做别人,没有谁能不崩盘。” 伴随着观众们遗憾的声音,裁判宣布比赛告一段落:“一盘终,伯纳德[7-6]。” 幸村最后在中场打平击进攻被穿越了,纵使他再心平气和也不禁生出一点郁闷。 [这种穿越能力是“开挂”了吧?] 在心里淡淡地吐槽后,幸村思量着第二盘。 他的耐力消耗还可以接受,后两盘还有的打。 刚刚是幸村的一次尝试,梦境——「万花筒」。正如徐佑和威尔分析的,如果对手不擅长控制节奏,不善于应对变奏,那么他将会被万花筒迷晕了神智。 然而对艾利奥特并没有多大效果。 “不出意外,应该会是艾利奥特直落两盘。”三船不再看赛场上的情况,“还是不行啊。” “这换谁都不行吧?”丸井呛了一句。 “但是实力不够就是不够。” 切原挺起胸膛想要争辩,被徐佑拦住了。 “神木前辈!” “没那么容易赢,也没那么容易输。” 切原不服气地坐下,不二和白石还在一边劝慰,缓和队伍里的氛围。 “Time.” 选手入场,幸村的发球局。 快节奏拍拍球,心中忖思。 主动是必须的,被动防守就是“等死”……不过最首要的是保发。 幸村没刚刚那么凶了,这让艾利奥特暂时舒缓一口气。先下一盘带给他不少优势和心理上的减负。 第二盘没有第一盘那么夺人眼球,但一些经验老道的观众仍旧感觉到微妙的“斗争”。 “艾利奥特的专注力有一点点下降。”杰夫教练蹙起眉,“而且有几球思路有点断节。” “底线拉锯的话,队长应该不成问题吧?” “嚯?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威尔教练摊手,“上一盘你们还没见识到对面的恐怖吗?” 球场里的声音在艾利奥特的失误出界后沸腾,宛如平静的池塘里投入了一颗石子。 “哇…这么关键的一分,艾利奥特竟然出现了失误?” “而且是在压制对面的情况下。这个正手确实不应该啊。” 解说评论着刚刚的出界,焦灼的比分拉至4-2。 艾利奥特摇摇头,接过球童递来的毛巾擦一擦右手,并未露出明显懊恼的情绪。 但对幸村而言,他已经成功了。 在艾利奥特精神放松的情况下,收住自己的压迫力,创造「密林之潭」。虽然不至于让他完全陷入其中,但也取得一定的成效——专注力下降,并且暂时失去了一些策略和短期战术规划力。 紧接着便是「乐园」的连锁,虽然艾利奥特自觉发挥正常,但实际上因为本能的放松,控球精确性降低了。因此才出现破发点关键性的非受迫失误。 “一盘终,幸村[6-4]。” 终于来到最后的决胜盘! 作者有话要说: 艾利奥特的穿越能力是特长,作为红土(Clay)适性的底线反击选手,他必须有办法解决对手上网进攻的难题。否则他到不了世界顶级水平。 第153章 准决赛之高手对决二 “欢迎来到U17世界杯的半决赛比赛现场。哇——刚刚的两盘过瘾吗,沃尔夫冈?” “当然不,我还想再看一盘呢。” 屏幕上投出前两盘数据。 “好的,让我们看看两位小选手之前的表现。喔,幸村打出46个Winner,艾利奥特也毫不逊色,47个Winner为自己的攻击力添加了些砝码。” “可以看到两边的失误率都在30%以下,相当精准的控球啊。” “没错,此外发球方面,幸村打出4发Ace,2个ReAce,非常惊艳。” “不过艾利奥特同样给了幸村3个Ace。” “都是十分出色的选手。” “天才。” “说得对。” 毫无疑问,幸村想赢。第二盘让他摸索到一点应对艾利奥特的办法。但在决胜盘,他需要更加谨慎。 “第一盘之后,精市基本没有上网。” 徐佑点点头:“对面的穿越实在太不可思议,我估计幸村君也不太有自信能上网得分了。” “神木前辈,部长会赢吗?” “……”徐佑看了几球,神情并不轻松,“艾利奥特应该是及时调整过来了。幸村君……” 真田有些紧张:“幸村怎么了?我看他打得很好啊。” 徐佑再次细细端视两边的神态和挥拍。 “实际上幸村君自己注意力有些不集中。” “一局终,幸村2-1。” [怎么打?]幸村补充完水分,擦擦满脸的汗,心里不断思索破局的方法。 艾利奥特这三局特别扎实稳健,到现在只出现一次失误。看来是想着跟他打消耗了。 如果这么下去,要赢太难了。幸村能感觉到自己的速度下降许多,跑动没第一局那么灵活。这意味着占据主动的能力削弱不少。 相当困难的境遇。 但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出现急躁或者盲目的心理,更不能产生“随便打打”的心态,甚至放弃。 [加油,精市。]淡淡地在心里为自己鼓励一句,幸村放下擦汗巾上场。 还是要想办法针对。 持续的底线拉力,两边都在不动声色地试图调动对方,便于在已成定局的消耗战中获取那么一点点优势。 “多拍对拉是艾利奥特的主场。”教练威尔露出一丝微笑,“男孩有些心急。”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艾利奥特并未理会幸村打得略浅的切削机会,上前两步双反抽球后退回底线中央严守。[至少在同一场里。] “Jackknife,高质量。”鬼皱起眉,“力量也在渐渐加大,他是铁了心要耗啊。” “简直就是死局。”同一时刻的休伯特感叹,“想尽办法走出消耗战,但各种尝试都失败了,消耗的体力又让他陷得更深,更加无法挣脱。” “看来队长赢定了啊。” “哦啦啦,可不能这么想啊,男孩。”杰夫咏叹般的语调让队员们集中了视线。 “杰夫?” “如果你们是艾利奥特的对手,这么想是放弃自己了么?” “……”少年们面面相觑。 “不论你们是球员还是观众,未到最后不能放弃啊。”依夫郑重地教导,“如果对峙时认为自己会输,那便是输了一半;如果逆境时认为自己会输,那必输无疑。” “观赛的时候也一样,高手对决,不到最后不能轻易下定论。断言会让你们自己未来遇到相同境遇时倍感绝望。” “感谢。”□□看向赛场,“但是,还是忍不住会沮丧吧?” “是啊。”路易斯接过话,“这种形势下,幸村依旧在坚持,试图找到突破口……真是令人恐惧的意志力。” “也说明他的自信力相当强大。”威尔好像想起什么,向情报员问道,“幸村是不是没有输球记录?” “是的先生。” “喔——”众人了然。 第7局局点,在接连两次的正手反斜线出界后,幸村的单反下网失误,直接让全场遗憾的哗声冲破烈日笼罩。 “噢——” “……”[我……]有那么一瞬间,幸村想摔拍发泄自己的气恼,他还想吼出来—— 你在干什么!幸村精市! 别吵了,给我闭嘴! 深吸一口气,幸村用力抓了下拍线,卡住拍喉下场,用擦汗巾盖住自己的脸。 日本队的候场室里很安静。切原弱弱地嘀咕了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幸村部长这样……”捂住脸神色凝重,好似面对天大的难题。 [不,即使是天大的难题也难不倒幸村部长啊!]切原一直这么坚信着。 “单打就是一个人的战场。”徐佑在为幸村担心。[也不知道幸村君发现了没有……] 重新组建好自己有点崩塌的心态,幸村开始反思。 他一直在尝试离开消耗战,但就像陷进流沙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而且怎么会下网呢?] 他到底处于什么怎么样的状态啊? …… [或许是…想得太多了?] 左手擦着右手的汗,双眼并无焦点。 [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反而对自己的控球造成影响。 最后的决胜了,他需要用全部的心力去对待每一球。 [没错,就是这样。] 幸村站起身,从网球袋里拿出备用球拍。 [真顽强啊。]艾利奥特双反打斜线平击,暗暗提醒自己。[不到最后绝对不能放松。] 汗水早已浸湿两人的前胸后背,棉护腕也饱满得再也无法收容脸上的汗。观众们与听从教官的命令一般,在共同的节拍下左右转头跟随那黄色的小球。 “第3个Ace,精市在逆境下的爆发力真是不容小觑。”米歇尔十分钦佩他优秀的好友。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无关团体赛还是什么单打决赛了。”威尔因大饱眼福而高兴,“他们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战胜对手,获得胜利。” 叫人舒畅的单反打向大斜线边角,被双反击出飞向中间的上旋,幸村发力正手反斜线平击,让回到中间的艾利奥特差点稳不住重心。 网球被挡回后晃晃悠悠地擦了个网,幸村见状上网朝左放小球,只见艾利奥特宛若兔子一般穿过中场,叫人惊叹地滑步伸拍。幸村本来都做好反手截击的准备了,这个球路却大出意料。 短球还带着微小的侧下旋,从幸村面前斜线划过,恰恰压在边线上。 “喔!——” “怎么能做到?!他、怎、么、做到的?”掌声如同惊雷轰鸣,解说难以置信的语气完全被埋没在“潮水”之下。 幸村直接笑着倒在了网前,躺在地上,用左臂盖住眼睛,嘴角的笑就是收敛不住。 [真是服了。]这充满灵性的穿越。 艾利奥特也在笑,绕过网走到仰躺着的幸村旁边,搭把手拉起比他矮一些的深蓝发少年。 “你太可怕了。”疲惫而无奈的语气。 “不,你才是真正的可怕。”心悦诚服的肯定。 长久不息的掌声中,最后的结果显示在大屏幕上——[7-6(6)、4-6、7-5] 艾利奥特的胜利令法国队士气大振。 “我去做准备。”休伯特朝最令人信任的第一双打组合点点头,离开去热身。 另一边,回到候场室的幸村被三双扑灵扑灵的星星眼搞得有些不自在,以至于忘记了跟队长平等院和教练说出比赛失利后的道歉。 “幸村你坐。”丸井不客气地拍打仁王的肩,把他拉起来,空出徐佑旁边的位置。 切原窜到沙发后并不宽敞的空隙里,握住小拳拳:“部长累不累?我给你按摩!” “我给你揉腿!”丸井蹲在沙发边。仁王转一转辫尖,只是盯着幸村看。 幸村抽抽嘴角。 “……不用了。” 被拒绝“服侍”的丸井嘟嘟嘴,突然点名:“神木——” “啊?哦,我给你放松一下右肘吧,幸村君。” “……真的不用。”然而身体很自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没有主角必胜定律。 目前的幸村和徐佑对上青少年级世界三巨头还比较难。(虽然他们马上要去职业了) 第154章 准决赛之为了胜利 享受过单打二的视觉盛宴后,双打一便显得有些乏善可陈。 “比赛结束,法国队依夫·罗格朗、莫尔·布朗斯获胜[6-4、6-2]。” 晚餐后,海恩球场无数灯光亮起,整个场馆恍如白昼。观众们也都回到球场欣赏最后的胜败。 “到我了。”平等院背起网球袋,大踏步走向房门,在门前站定。有些络腮胡的青年扭头看向四个教练,语气中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尖刺,“睁大眼睛看吧!你们。” “喂?喂……欢迎回来,这里是U17世界杯半决赛,即将进行的是日本代表队VS法国代表队单打一。平等院凤凰对阵休伯特·卢克斯。” 沃尔夫冈接上:“目前日本队与法国队的比分是2-2平,在日本队连胜两场之后,法国队顶住压力成功追平总比分。” “这就不得不说到下午的转折点单打二了……” 解说闲聊间,平等院和休伯特亮相,让观众们激动了片刻。 两名同样健壮的青年,网前做礼仪时便是几条火花带闪电,相互之间的气势节节攀升。 “我听渡边说你比他强很多嘛。”平等院的语气完全不像赞赏。 休伯特不想计较,但也不退让:“他与我现在的差距只会更大。” “哼。”“呵。” “看起来不怎么愉快?”不二点点下颚,“有渊源?” 杜克摸摸自己头上一撮:“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一年前是法国队队员。” “诶诶?”远山惊讶地大喊,“老哥你原来是法国队的?” “是啊……” “难怪这么了解法国队。”木手抬抬眼睛:“那你怎么来了日本队?” “这个就……” 鬼替杜克做了回答:“他是跟着平等院来的。” “是的。”杜克把话题带偏,“去年法国队的领队是休伯特,我是正选之一。日本队和法国队被分在一个小组里。” 三津谷接道:“因为败给法国队和比利时队,小组第三,没能出线。” “就是这样。”话题就此完结。 法国队一边,威尔教练在向初中生们讲解双方实力:“平等院是底线强打型,正手暴力,反手习惯双反,而且也比较凶悍。他的风格属于大开大合的那种,充满压迫力但不是很细腻,平击至少占半数,力量很足。” “休伯特也是双反,底线攻击型,比起力量压制,他更倾向于速度和落点。” “这么说,他们是底线的正面对决了?” “虽然用词不是很精确,倒也可以这么说。” 以平等院一发189kph的平击,单打一正式开战。 休伯特率先攻向反手区边线,平等院毫不示弱,平击球携着力量,如炮弹般被弹射向大斜线处。 “厉害……一上来就全力以赴啊。”丸井倚在沙发边,十分专注。 鬼抱臂而立,认真地说:“当然了,你们以为休伯特很弱么?” “说起来,他去年就能当队长的话,为什么今年不是了?” 入江温和地解释:“这个涉及到球员的参与问题。” “如果艾利奥特专注于青少年世界杯,他未必能有世界No.2的排名。团体赛目前的受关注度还比不上单打赛,甚至双打,尤其还只是17岁以下。实际上很多强大的选手都专注于重要的单打赛事,为往后加入职网做跳板。” “每个国家都有这种情况。”种岛拖着腮帮子坐在大曲旁边,“像难波江、荒谷,都没来。西班牙的安东尼、美国的哈维尔……” “艾利奥特的实力肯定强于休伯特,他今年来,有九成几率表明今年会注册职业正式出道,不再打U17的比赛。” 鬼补充:“萨拉查和泰伦斯同理。这三人是当前青少年界三巨头,积分远超他人,现在终于要入职业了。” 似乎有些跑题,而场上平等院的正手重击勾回众人的注意力。 “喝!”第一局以扣杀结束,平等院轻松保发。 “嗯……看来休伯特保发要费一番功夫了。” “没有问题。”艾利奥特轻勾唇角,“对面这种状态无法保持太久。” 威尔教练也没有丝毫的担忧神色:“以他的冷静,想必很快就能找到平等院的短板。” “哇——”只见平等院的前场扣杀被休伯特第二次挑高回左侧底线,平等院回去追球反身高压,往反手区而去的斜线被休伯特蓄力打出直线平击穿越。 “噢!”海恩球场再次迎来掌声和惊叹。 “我已经想不出词语来形容刚刚的那五个回合了,沃尔夫冈。两次扣杀被一一化解。” “教科书级别的上网破解方法,我想在场一些擅长前场打法的选手都不愿回忆。”镜头默契地给到场边两位上网大师皮特、麦斯威尔。 底线上的强大对拍同样有着十分的观赏性,既刺激又热血。 而令法国队意外的是,直到两盘结束,平等院都保持着相当的攻击性和破发威胁力。 “一盘终,平等院7-6。” “我也今非昔比了。”平等院冷笑着,快速瞟一眼日本队候场室的位置,下场休息。 现在他的状态比一年前好上太多,也誓要在这个地方,洗净往昔败北的耻辱! 15岁,刚刚响应征召入营的平等院便因强大的能力被教练青眼有加。 平等院凤凰,他是牧之藤的霸主,而牧之藤是全国两年霸主。单凭这一点,足以让他在集训营里傲视一切。 无论是败给鬼,还是败者组跟过家家一样的训练,都让平等院极为不爽。也因此,他翘掉了高一时的集训和比赛,踏上在各国的修行之旅。 什么怀着必死的决心打败一个人,什么无我境界,简直好笑。 网球可是很深的一门竞技。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放眼历史,没有一个人能在一场比赛里做到零失误。 这便是技术与心理层面的双重作用。 像鬼那样三年如一日蜷缩在日本,封闭在集训营里,也注定了永远不可能再战胜他。 天资决定实力上限,眼界决定层次上限。 真正让平等院甘愿留在集训营里的,是高二那场世界杯。 本来是外出游走散散心的事情。 当断裂的木板和花盆从4米高落下时,没有任何犹豫,他去把女孩保护在身下。也因为这场意外,他在2-2的关键场惨败给了法国队,那个对手叫——杜克·科鲁兹。小女孩是杜克的妹妹。 “平等院,你怎么回事?” “明明法国队都抱着历练第二梯队的心态跟我们比了,竟然还会输?” “这下今年比去年还惨,小组赛就被淘汰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平等院。” “烦死了!”后背很疼,还有种黏黏的在流动的触觉,估计是伤口撕裂,这导致平等院根本不想听队友和教练的叽叽歪歪。 他从来没后悔过去护住小女孩,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失败需要找这种受伤的借口。 输就是输。 日本队去年小组赛出局的锅他背了。 但是,平等院可是霸主。所以今年,一定要赢回来! 只有胜利才是付出最真实的回馈。 “怎么了,休伯特?你这么下去可是会输的。” “什么?你最好带个翻译。” 平等院在心里嗤了一声。果然性格再怎么稳重还是法国人。 若将赛场拟化,那么呈现出来的便是一片海域。 浪花翻滚着,大小不一的船只相互交错,富有侵略性的海盗频频向沉稳的正规舰队轰动火炮进攻,而舰队毫不慌张,在舰长的指挥下做出防御与精确打击。 一层层浪拍打着两方的船只,天色渐渐暗沉,雨越下越大,黏湿了全身。他们都快要精疲力竭。而率先感到难以支持的是始终猛烈攻击的海盗。 “一局终,平等院3-2。” 坐在场边的平等院出奇平静。 去年队友的埋怨、不屑、责备一度让他怨愤,只是最后都排遣掉了。 眼界决定层次上限,正因为如此,他不觉得对层次比自己低的所谓队友有什么可说,硬要较真只会拉低自己的层次。 眼下,如果再按那样张狂的球风,他只能做到勉强保发,并且接下来未必可以保住。 神木对异次元的理解,其实平等院接受了。单凭那番言论,他认为神木的眼界和气量绝对在他之上。 球风发挥到极致,实际上代表着一个巨大的瓶颈。换而言之,如果异次元真的形成一个实体,那么下一步,何去何从? [现在想这些毫无用处,只有相信自己!] 把脸上的细汗擦去,平等院持拍起立。 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决胜盘步入最为考验精神力的后半段。两位解说趁着休息时间向屏幕前的全世界观众讲解之前的比赛数据。 “这也是相当有水平的一场,不是吗?” “是的。”屏幕上亮出几排数据,“刚刚平等院的Winner时速达到129,这位年轻选手直到第三盘,仍旧充满了力量。” [平等院……]休伯特捏紧了拍柄。作为去年的法国队队长,他对团队的感情毋庸置疑。 [想赢、我想赢!] 舰队的炮口齐齐调转,三色彩旗飘扬,就等着指挥官一声令下,给予敌人最后的打击。 就在这时,海盗的舰队集结成箭矢,冲入军队的舰阵中,直取指挥船。 [?!]高达131kph的扣杀径直撞上前场休伯特的左膝。 “啊!”球拍被弃在一边,休伯特翻倒在地的瞬间,全场哗然。 “额……”解说一时语塞,这个级别的赛事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故吧? 平等院闭眼将漫天嘘声隔绝在外。 [一切都是为了胜利,一切都是为了日本队的冠军梦。] 场馆里有些混乱,裁判拍拍话筒,前倾朝休伯特看去:“你还好吗?”单从规则上讲,平等院只是打了一个扣杀追身球,正中膝盖也没得说,没有到故意打人这么明显。 休伯特起身走了两步:“我还可……” “医疗暂停。”队长艾利奥特和教练赶到场边。 “艾利奥特……”休伯特被队友扶下场。 暂休期间,场边议论声始终沸腾着,解说终于回过神。 “咳,现在似乎出现了意外状况,看来这发扣杀追身球给了休伯特一些打击。”阿玛格委婉地解释。 镜头转到场边的职业球员席位,聚焦在网坛三位大师身上。罗德里克神色还算平静,诺伊摊手不知在表示什么。拉法似乎在和罗德里克谈论,伸出食指指了指平等院,这个镜头后来被戏谑为“儒雅一指”。 “还有得比,休伯特只要注意尽量不上前场就行。”幸村简短地说了句。徐佑沉默不语。 “已经到决胜盘最后了,让我打完吧。”休伯特坐着踩踩硬地,“没那么严重。” “……”艾利奥特鲜少地皱眉。 “你的伤病风险会提高。”威尔教练提醒,“别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我想赢!”休伯特已经把什么伤病、职业完全抛在脑后,“去年因为我的失败,法国队止步半决赛,我不想今年还是这样!” “可是——” “时间到。” 艾利奥特与休伯特坚定的眼神对视,“……去吧,小心。” “啊!” 一个小插曲,比赛继续进行。 正如幸村说的,休伯特变得异常保守,他不敢上网,甚至不敢朝平等院放小球。 在网球场上,隔着中间一道网,就算有伤人企图,要想成功并不容易。接连几个小球,都被休伯特防御型挑回底线。但收缩阵线让平等院的进攻更为肆意。 “我觉得他的膝盖不应该承载这么大的压力,在刚刚被击中后。”随队医生艾伦摇摇头,“跑动太多了。” “但是……”毕竟是为了国家荣誉而战。威尔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局终,平等院[4-3]。” “啧。”休伯特摩挲着脚下,他不能再这么小心翼翼。奋力一搏,才可能再把被破发的劣势追回来。 就算平等院会再打追身球,也顾不了那么多。 用力握住拍柄,休伯特神情变得十分坚毅。[想赢!] “Time.” 两方再度上场,此时艾利奥特突然起身在围栏里走到裁判高椅后。 “裁判,法国队弃权。” “?”裁判暂停了平等院的发球,转身确认,“你确定吗?” 艾利奥特看向主教练威尔,威尔抱臂递出右手,表示一切交由他决定。 “以法兰西队长的身份,我确定这场比赛,法国队弃权。” “等、什么?”休伯特通红着脸跑到场边,“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擅自决定我的比赛?” “我会为此负责。”艾利奥特在又一片哗然中往候场室走去。 “你…靠!”休伯特脑中还在嗡嗡作响,一股怒火涌上来,他直接摔了拍,跨过栏追上艾利奥特。 他能赢的!为什么不相信他能赢? 法国队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那么多人想要一座冠军奖杯。 通道里,嗵嗵的跑步声紧凑,接着一声暴喝回响:“为什么!” 沉稳的步伐停下。休伯特也收住脚步,死盯前方完美比例的身形,还有那棕褐色秀发。 法国金童,红土启明星。他们法兰西的骄傲。 艾利奥特侧过身,视线并未与休伯特交集。 “未来尚不可知。”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天平,在艾利奥特眼中,休伯特的未来可能性,要比一张U17世界杯的决赛门票重得多。 但他不想去说:休伯特,你将来会感激我的。或者其它推脱的话让休伯特接受。 作为弃权者或失败者,具有强烈责任感的休伯特将在未来无数个日夜里深深自责。 还是让他来背这个锅吧。 “我很讨厌你和平等院的这场比赛。”艾利奥特平静地朝休伯特看去,“粗鲁、野蛮。所以我不想让它进行下去。” “你……”休伯特十分泄气,双手叉腰,带着强烈的愤懑,“任性!” “随你怎么说。” 回到球场,裁判在冲破场馆上空的议论中宣布:“法国队弃权,日本队平等院凤凰获胜[(3)6-7、7-6(7)、4-3]。” “U17世界杯半决赛日本队3-2法国队,日本队晋级决赛!”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平等院在满场争议中回到场边,[一切都是为了日本队的胜利。] 回到日本队候场室的平等院完全没享受到功臣的待遇,黑部教练紧皱眉头,似乎在担忧某些事情。 平等院轻哼一声,貌似完全不在意。 有些冷场。 “……”真田尽量收敛自己的表情,看向幸村,想知道他的态度。 幸村扫视一圈,起身,朝平等院点点头:“辛苦了。” 一句话解冻室内。 杜克这才有点踌躇地上前:“Boss……” 徐佑背起网球袋朝门口走去,出门前扭头看向平等院:“恭喜获胜。” 在自动售卖机前背对所有人,平等院手里的罐子微微变形。 不需要。 只是,听到“辛苦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酸涩。 真是……不愧是那个三连霸的部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最近注意身体。 第155章 终战前夕 晚九点,选手村里排排路灯为夜空点缀。日本队的会议室中气氛并不欢愉,即便他们刚刚收获巨大的胜利。 “我就直说了。”黑部发言,“我们的下一个对手会是英国队。” “为什么?”不二眉间轻蹙,“德国队不弱吧?” “你们该知道英国队的强大了。”三船总算没拿着酒葫芦,“三津谷,你给大家具体说一下。” “是。”三津谷抬抬眼镜,正坐说明,“英国队的队长萨拉查·斯特林,拥有6个U17世界级男单冠军头衔,和德国队No.1泰伦斯H2H战绩是五胜二败,和美国队No.1拉尔夫H2H是四战全胜。他是目前青少年世界排名No.1。” “哇,岂不是说可以稳压那个德国队的队长?”德国队的实力,大家,尤其是迹部、白石等人,都亲身体验过。在小组赛这样只给出一半高战力的情况下,德国队都能横扫他们,更别说像泰伦斯这样的队长级真正出场了。 会议室里变得寂静。 “英国队的第二高手路易·哈德,U17世界排名No.9。今年温布尔登青少年组准优胜,美网也打入四强,全英青年网球大会优胜,法网青少年组八强。总体来说,同样是被大众看好的未来职网新人。” “No.9哦。”毛利翻翻资料,“连休伯特都只有No.18吧?” “不仅仅是单打,双打上的形势也十分严峻。”柳接过话茬,“英国队第一双打温士顿、艾维斯,他们和莱伊兄弟H2H战绩是两胜两败,今年刚注册职业,就已经拿到一个MTPA挑战赛的冠军了。” “职业选手!”切原顿时兴奋,“哇,那打败他们,岂不是说明有在职业里夺冠的资格?” “关键是赢得了吗?”木手皱眉,“和莱伊兄弟差不多强啊……” 三船教练轻咳两声:“总之,决赛的出战表,老夫会在明天英国和德国的比赛后给出。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要做好出战准备,保持最优异的状态。” “以上!” 半决赛第二天,英国队VS德国队。 德国队的实力,作为同小组的日本队曾切身体会到。正因为如此,这天的比赛让不少队员们都生出惶恐感。 德国队被三振出局了。 不同于萨拉查本身的骄矜,他的出场排布尤为大胆决绝。单打三由No.2路易斯应对德国初中No.1雅尼克,直落两盘。双打二派上第一双打组合,同样直落两盘。 而他自己则在单打二上场,以[6-1、6-0]将阿道夫直接踢出局。 如此的战绩,让英国队的夺冠声势直接涨至旁人莫及的地步。同时,这也未尝不是对他们的对手——日本队的挑衅与压迫。 “现在他们应该很发愁出场顺序吧?”路易双手合掌抵唇,眼中,靠坐在沙发上的萨拉查,双手交错置于腹前。 将最强战力排在前三场,乍一看有些掉价,但实际上有一石三鸟的效果: 一者轻松赢下德国队,增强声势、鼓舞士气;二者最大可能隐藏自己的底牌;三者使日本队对他们产生微妙的畏惧感,士气滑落,还让日本队对自己的出场排布有所顾忌。 比起自己了解透彻的、成熟的高中生,日本队不可能更信任初中生,哪怕他们展现出强大的实力。 再如何,初中生在这场大会里具有天生的短板,也更容易被针对。雅尼克、米歇尔、幸村,都是例子。 英国队半决赛的名单会让他们警惕。萨拉查有九成的把握,那几位教练不可能会再排先前的名单了。 “萨拉查,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排?” 修长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比划,伴随着自信的腔调:“三场单打,高中生前三——种岛、鬼、平等院。幸村、神木双打。” “嗯……”路易浮现一丝笑意,将资料轻放在手边,“其实我对另一组双打也有预想。” 两人相视,莞尔。 “不能让那两个小家伙出战单打了。”教练休息室里,三船拧着眉毛,面色沉重。 “如果英国队在决赛仍然破釜沉舟,采用前三场堆高战力的计划,我们很可能步德国队后尘。”如果幸村真的能赢艾利奥特,那可是捡到宝了,他们当然乐得放任。 但幸村输了,即使他的对手是U17世界第二,仍会让教练们的信任感下降几度。徐佑目前全战全胜,但在教练眼里,他基本上都在“虐菜”,整体实力评估甚至比幸村还要弱一点。 “这是最后的决战,我们要争取的是赢下三场。”黑部低喃着,思考可行的针对方案。 “其实我们未必不可以凝聚高战力啊。” “是这个道理。”三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半决赛结束,接下来会安排法国队与德国队争夺第三名,日本队与英国队的冠军争夺战会延迟一天进行,以让刚刚结束比赛的英国队有个缓冲休息时间。 301室,徐佑在床里揣着平板划拉,幸村洗浴完出来,换上棉拖啪嗒啪嗒走到他床边,掀开被子挤进来。 “?”徐佑奇怪地瞥了眼,往左移腾位子。 幸村手伸进被子里东摸西摸,期间蹭到徐佑的小腿一次、腰侧一次,最后从枕头底下摸出网球。 咚、咚。 网球有节奏地和墙壁、地板相碰。 “佑君觉得我们能赢吗?” 徐佑放下平板,想了想:“不能吧?说实在,满状态的萨拉查很难打。” 是很难打,不是赢不了。 对现在的他们来讲,艾利奥特比萨拉查更难对付。 “而且教练也不信任我们。”徐佑说完耸耸肩,“有这心思,还不如多去分析一场大师赛。” “三个国中生名额肯定是你、我,还有迹部或者真田。”幸村收回网球,直接躺下,“话说,过年都不在家里呢……” 徐佑停手,□□从上往下直视幸村。 “……打职业、以后经常会这样。”有些懊恼,说不出安慰的话。 [我是不是该丰富一下人情世故的知识?] 幸村倒是笑出了声,他看见晶亮黑眸中的自己。 [很有存在感啊。] 突然间灵光闪现,幸村搂住脖颈猛地往下一拉,徐佑猝不及防,扑倒在幸村身上,隔着被子。 [差点亲上了……]耳边的呼吸声十分清晰,还有唇瓣的温热感。 [差点亲上了。]羞涩里带着点小小的遗憾。 “咳!”徐佑挣扎着起身,低头继续摆弄平板。 “……”幸村两手垫着头。 谈恋爱他真的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话说佑君耳朵全红了呢。]真想捏一捏。 好可爱。 林荫道边的草丛随风荡漾着,恰如心中的小草因热风而微微摇摆。 漫步的青年停下脚步,道边长椅上,英俊的面庞与月色辉映。 “这么晚还出来散步啊。”艾利奥特换了个坐姿,两手置于膝前。 萨拉查慢慢走近,坐在长椅的另一边,挺直腰背。两人间的距离十分微妙。 “我还以为能再和你见面,比赛场上。”淡漠的神情有一丝柔化,“五胜、五败,这一次赌上团体的冠军奖杯。” “交手的机会,以后多得是。” “但以这种方式交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沉默之中,棕眸目光从常青树移到自己的手背:“生活不是处处都遂人愿的,竞技自然有胜有败。” “没错。” 两种语言的交汇,两位相隔三十公分的队长,意外和谐。 “决赛不会有意外。”萨拉查站起身,目视前方:“黑马终究只是黑马,就算它拥有‘双神’。” “呵。”艾利奥特微微一笑,“谁都无法预知还未发生的事情。” “自然。”一声附和伴随远去的人,消散在夜间。 U17世界杯第15天。 舒卷的白云缭绕于天空,遮掩住灼热的夏日,微风环拂,却不会过于猛烈。对于将要在室外场馆中比赛的选手们来说,这是一个大好的天气。 海恩球场中座无虚席,观众们议论着、等待着最后的角逐。 “欢迎来到U17世界杯决赛现场!”解说阿玛格和沃尔夫冈已在解说室中准备就绪。 “即将进行的是日本队VS英国队的比赛!现在让我们看看两方的对阵表。” 日本队出场表—— S3:平等院凤凰 D2:藤原鹤贤、福山圭 S2:种岛修二 D1:幸村精市(初)、神木佑(初) S1:鬼十次郎 替补:迹部景吾(初) 英国队出场表—— S3:路易·哈德 D2:约瑟夫·安道尔(初)、哈乐德·威尔逊(初) S2:布莱恩·艾登 D1:温士顿·比尔、艾维斯·霍特 S1:萨拉查·斯特林 替补:林恩·卢卡斯(初) “喔——没想到一开始就是日本队队长平等院与路易的对决,想必大家也非常期待吧?沃尔夫冈,你给观众们介绍一下两人如何?” “好的。” 解说还在预热决赛,两方队伍已经做好赛前礼仪,并得到对方的出战顺序。 “虽然双打换了换,但在预料中。”萨拉查瞟一眼日本队的表单,翻折起来递给路易。 “我们单打要努力了。”路易朝布莱恩示意,棕发小伙子点头爽朗地应道:“没问题!” 布莱恩·艾登,就是英国队埋藏在双打当中的单打底牌。 萨拉查本想用这张牌对付艾利奥特,没想到最终用在日本队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H2H——Head to Head缩写,指两方交手记录,可以简略大概地了解两方相对实力。 第156章 决赛上篇 三分钟的热身后,平等院和路易在网前握手行礼。 “虽然萨拉查不太喜欢这样。”路易挑衅似的故作轻慢,“你离我还有一段距离。” “哼。”平等院不想多话。 “请大家安静,比赛即将开始。”裁判的声音通过话题扩散全场。 “Ready” “Play.” 咚咚咚。 三下连贯的拍球后,路易托球起抛,挥拍—— “诶!” “喝啊!”平等院在一开始就亮出强大的攻击性。 [这种力道可差得远呢。]路易右腿在前,重心由后向前推进,挥拍双反,网球顿时以不逊刚才的速度向大斜线冲去。 [15:0] 掌声四起。 “漂亮的一击。”沃尔夫冈简短精炼地评价道。 “这就是路易克制平等院的点。”萨拉查严肃地坐在单人沙发上,“路易是底线反击型,他最擅长的就是借力打力。对方来球的力量和速度越快,他便可以借助对手施加在球上的动能予以反击。” “那如果平等院不打高速球呢?” “他最擅长的就是打高速球制胜或者压迫,这是平等院的主要得分点。”主教练博尔笑眯眯地解说道,“换而言之,平等院不会使用中低速球创造得分机会。”因此这种克制无法避免。 很遗憾啊,如果日本队教练知道当初在WET俱乐部,神木能战胜路易的话,会不会后悔呢? 博尔眯着眼睛,目睹场上的局势一步步向英国队倾倒。 “不会吧?”白石担忧地卷起资料册,“英国队的No.2都能对平等院有如此压倒性的优势。” “借力打力。”徐佑点破关键,“戳准了平等院桑技术上的弱项。” 极富侵略性的海盗,这次面对的不是任何舰队,而是他们船下的大海! 朝海面攻击,只会掀起更大的浪花倒腾船只。 按照异次元理论,路易的异次元已经脱离了某个物相,而是一整片水域。 上善若水。 炮弹在水下震动,巨浪翻涌淹没一艘又一艘船只。 [我不是休伯特,不会让你有机可乘。]路易大跨步追上抽射的网球,降低重心直线拉回。 “比赛结束,英国队路易·哈德获胜[7-5、7-6(7)]。” 平等院扯下吸汗带,昂首长叹。 [网球啊……终究还是结束了。] 他要回去担负家业了。 双打二,藤原和福山发挥出色,直落两盘获胜,挽回一些因主将落败下滑的士气。 “辛苦了。”幸村朝回来的两位学长点头示意。 藤原笑着回应:“不容败北啊。” “好诶!照这么下去,我们不到单打一就能取胜了!”远山兴奋地朝种岛招招手,“小哥加油!” “胜利我拿下喽~”种岛吐吐舌头,背起网球袋入场。 “说起来,英国队竟然把一个双打选手放在关键的单打二,而不是他们队里的第三名。”三津谷用铅笔划拉两下,“关于布莱恩的资料不足,只知道他和国中生的双打成绩不太好,在16强和1/4决赛都落败了。” “能被选为主力肯定是有可取之处的。”幸村轻声嘀咕,“双打不太行,说明单打……” 日本队讨论布莱恩的同时,英国队也在介绍种岛。 “去年全日青四强。”路易给自己灌一口饮料,享受着自家队友的腿部按摩放松,“各种球型都会,网前也不错。” “全场型吧?”艾维斯瞄一眼搭档,“布莱恩也是全场型,你怎么看?” “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对面哪有胜算啊?”温士顿咂咂嘴,“那家伙的调动能把我气死。”总是把他调回底线去。 “也是时候紧张一点了。”萨拉查腔调上扬,“‘双神’不是叫叫而已,你们一对一必定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悠闲的第一双打立即摆正姿态:“是的先生!” 布莱恩没有在种岛的“归无”中纠结太久,归无代表着没有特点,没有长矛,那么它被破开是迟早的事情。 “糟了啊,”乾抬起眼镜,“布莱恩主要特点是球路广泛且精确,他的力量不强,但善于调动。” “还有一点比较关键。”徐佑将食指抵在唇边,“种岛桑的正手疲软,没有反手多样,被发现了。” 日本队候场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比赛结束,英国队布莱恩·艾登获胜[7-6(4)、7-5]。” “我去热身。”鬼严肃地拿起球拍,和幸村、徐佑一道出门。 “请交给我们吧。”幸村眼中闪烁着两点星光,“一定会赢。” “啊,交给你们了。” 当英国第一双打与日本“双神”双打齐齐亮相,全场惊呼,甚至连解说室里谈天叙地的两人都为之一振。 “看呐!我相信这是今天最受瞩目的一场比赛,已经踏入职业的双打强者与表现出色的两位初中生,他们将为我们带来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沃尔夫冈,在这里我就要问你一个问题了。” “哦?什么问题?” “这四个人里,你最欣赏哪一位?” “好吧,如果你硬要突出一个‘最’的话,我想是幸村精市,他的单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你知道吗……” “好了打住打住。”阿玛格及时叫停,看向直播屏幕里投向观众的镜头,“看来在场的不少人都很喜欢日本队两位鬼才呢。拥有职业双打新星的名头,温士顿和艾维斯大概没料到自己会成为‘客人’吧?” “但我相信他们能扛住压力。” 解说室里热闹着,球场上也不冷清。徐佑和幸村从通道里出来时只听满场沸腾,夹杂着对他们两人有些拗口的称呼。 “Kamiki!” “Yukimura——” 幸村很自然地走在前面,徐佑在后也不拘谨。听到喊声时,幸村甚至向源头的方向微笑举手示意,换来更高一个调的惊叫。 “好高的人气啊。”温士顿感叹,“这次世界杯之前还默默无闻吧?” “说实话我也有点喜欢他们。”艾维斯从防水袋里拿出球拍,在椅脚边放好功能饮料和冰水,“他们的正手我只能羡慕地看看。” “这是一个问题,但现在是双打,我们还可以用速度和配合弥补反应时间。”温士顿轻锤了下搭档的肩,“怎么?没自信了?” “那倒没有。” 连裁判都摆正了坐姿。 “双方行礼。” 银白与红白在网前相聚。 “萨拉查去过你们那桌好几次。”温士顿偷偷朝自家队长的方向斜眼,“大家都很好奇他跟你们聊什么。” 幸村似笑非笑:“没聊什么,就是贡献一点光亮而已。” “?”[光亮?]徐佑不太懂。 “?”俩搭档对视。他们家队长是长得帅、气质也好,但是光芒有那么绚烂吗? 打趣后,幸村彻底收敛笑意,放开气势:“不多说了,开始吧。” 日本队幸村先发,温士顿接发。 寂静的三秒后,伴随网球穿过后场,掌声四起。 “喔!不得了的开局。” 沃尔夫冈操着口流利的英语,跟随刚才的慢放镜头解说:“可以看到这个球攻向内角,近乎直线,尤其还带上一点侧旋。路径真是漂亮!” 宛若结束了前两节的《冬风》钢琴曲,解说在开局后彻底进入打鸡血的状态。前三场还会时不时客气地点评一两句,比如“漂亮”、“落点不错”。到双打一,每一球后都会跟上一长串解说加感叹词。 “天才!” “不敢相信!” “你看见了吗阿玛格?这个轻磕的小球简直就像在心上挠痒痒!” “噢!这个直线…这个直线!我想谁都没有办法。” “不愧是磨合已久的双打,这个转换太有灵性了!” 导播偷偷给了解说室几秒镜头,只见沃尔夫冈右手甩着钢笔激情吐词,阿玛格坐在旁边,抬手表示无奈。 大概不少直播屏幕前的观众都会有一点点嫌弃这位“聒噪”的解说。 单打专精的双神组合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已有职业双打经验的温士顿和艾维斯也不是吃干饭的。 “老实说,我觉得他们打不过神木和幸村。”米歇尔撩着自己的金发,“他们是一前一后的普遍站位,但是神木和幸村经常双网前,截击又那么强,直接把球路全封死了。” “是啊,”专攻双打的依夫附和,“在底线看对面,两个人全在网前盯着你,想想就可怕。”被深球和扣杀虐到不能自已。 双网前是中高端双打组合才有自信使用的站位,莱伊兄弟之前使用的是双攻战术,而双网前站位是双攻战术里节奏最快的。它要求的不仅仅是默契配合了,还有两人网前的灵活度、技术全面性,以及前后场跑动能力。 但高要求带来高回报,双网前双攻的快节奏进攻和高速扣杀能给予对方极大的压迫感,得分机会也比比皆是,同时还能封锁对面绝大部分的进攻手段和路径。 这导致英国队双打开局被打得有点蒙。 “一局终,幸村、神木3-0。” “有点憋屈。”温士顿一屁股坐下,瘪着嘴摸摸鼻尖,“他们网前好强啊,我挡不住。” 他一对一都不一定行,别说一对二了。 [我真是太难了。] “好啦,别担心。”艾维斯揉揉搭档的棕发,“尽量调底线,等下用I阵型,大不了我上网陪你。” “嗯!” 回到场边的徐佑把拍放在腿上,擦汗喝水;幸村转转拍,悄悄瞄一眼自家搭档。 “就双上网吗?我觉得他们会改打法了。” 徐佑拿起战术板和黑笔在两人之间写画:“会改I阵型吧?避免被我们三拍打穿。” “他们打中路的的几率有点高。”幸村凑到徐佑耳边,食指在白板上比划,“我觉得尽量往中间拢一点,两边可以争一争。” “不太好,要不你往中间靠,我要防他们正手的大斜角。”徐佑微微摇头,因为距离太近,吸汗带和幸村的白色吸汗带擦碰了下,“额……如果他们打挑高的话,1区我转后场,2区你转。” “行啊。” 当事人在认真严肃地讨论,在旁人眼里却有点不对味。 “部长好开心的样子?”切原揉揉眼,“我的错觉吗?” “而且……”真田不解,“讨论有必要凑那么近吗?”都快脸贴脸了。 丸井翻了个白眼。[你们才发现啊?] 前三局就腻歪得没眼看了好吗! 每球过后搭档击掌也就算了,自己一发失误还拍个手,对面一发失误又拍个手。每次双上网得分还轻轻搂一下腰一起去底线,对面得分了也温柔地相互拍背安慰……你们专精单打的精神力没那么脆弱吧? 好闪! 丸井觉得自己急需一副墨镜! 作者有话要说: 自信归自信,毕竟两个人都不精通双打,还是要慎重的。战术板应该知道吧?球类体育教练经常拿的那种,一个场地白板,黑粗笔写了可以擦。篮球的话还有几个小磁石在上面摆着。 第157章 决赛下篇 第四局是艾维斯的发球局,他们果然采用I阵型。即发球人搭档SP在中间位置,蹲身低于中网,发球人S在1、2区靠中间位置发球。 这样的发球站位可以隐藏自己的初始战术、站位,增大前方截击和后场防守范围,避免被直接接发得分;削减对面的接发效果,以免在前几拍就被猛攻得分。 采用I阵型的原因是第二局徐佑的接发太凶了,他们遭不住。 “为什么不用澳大利亚阵型?话说这两个阵型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丸井默默吐槽了下远山的双□□洞,“I阵型是防御进攻性接发的阵型,接发的人不能确定对方站位,接发效果会削弱。但是澳型是两个人站在同一边,也就是接发方的斜对区,注重发球人的发球后移动。” “普通人一般会打斜线接发,但是澳型针对幸村接发就是找死。”幸村的正反手直线会让他们怀疑人生。 一个防御型挑高,幸村折回底线,网前的徐佑见温士顿在自己斜前方,艾维斯在反手区底线,心知幸村会正手打大倾角反斜线,于是蹲下身。 网球如利剑般穿过徐佑头上,过网从双打边线内弹出,被幸村的假动作骗到瞬间的艾维斯跑动上网,但救球无果。 “哦!” “怎么做到的!” 不提满场惊叫,丸井心里也是卧槽卧槽的,这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天生默契?不回头看就知道幸村要打反斜线吗?他就算回头看了也会跟对面一样被幸村骗到吧? 好羡慕。 杰克什么时候能争点气? 幸村和徐佑击掌,两人会意地笑着往后场走去,再度让丸井闪花了眼。 艾维斯接过球童手里的网球,在边线叉腰停顿一两秒。 明明都朝中路看过来了,打的竟然是大倾角边线…… 观众们看到艾维斯怀疑人生的神情,都好意地笑出声。温士顿也笑着跑过来拍拍搭档的后背安慰,一边往后场带去发球。 “我有预感这一球会被剪出来反复出现在某些集锦里。” “你是对的。” 现场当然不知道彻底放飞的解说说了些什么,但光是这一场就绝对让大部分观众认为自己买的票价赚到了。 艾维斯无奈于对面进攻能力,只好放弃防守去抢网,彻底转变为四人网前互刚。 “其实双网前双攻不是无解的战术。”萨拉查已经热身回来,“关键是温士顿他们俩的正反手还缺一点锋利度和准度,打不穿网前的封锁。” “挑高球虽然暂时解开双网前的站位,但默契度也让他们很快归位。”博尔摸摸细密的短须。 “这样的双打对决太刺激了。”布莱恩眼睛发亮,“我喜欢!” “就没有破解的方法吗?” 博尔耸肩:“要么挑高,要么、打追身球。” 确实如此,网前互刚少不了追身球,这些球专门往□□、脚边、肚子前的拍面冲,打破正反手的标准姿势禁锢,怎么难受怎么来,这就是为什么要求上网截击型选手必须身形灵活的原因。 三四米内的距离基本没有时间让人做好后摆,甚至没有调整姿势的间隙。 “比赛结束,日本队幸村精市、神木佑获胜[6-1、6-2]。” 本想击掌的徐佑迎来了熊抱。 “我真的很喜欢佑君。” “啊?” “的双打。” 十分认真的语气。让前一秒受到惊吓的徐佑缓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抱:“我也很喜欢跟幸村君双打。” 幸村松开手,专注地和纯黑眼眸对视。 几秒后在心里默默叹息。 友达以上。 他还没找到能拨动佑君的那根弦。 双双郁闷“把家还”的温士顿和艾维斯在通道里和萨拉查相遇。 “他们的组合并非完美,至少现在是这样。”萨拉查的言语让搭档俩打起精神。 “但是……” “你们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径直走过他的两位队友,“网球从来不是停滞不前的。” 越走越远的脚步声里,温士顿闭眼回味着刚结束的激战,与艾维斯对视:“我们好像最近有点飘了。”人无完人,哪怕四天王都不是百战百胜。 “是啊。”艾维斯苦笑,“去看复盘吧。” “请看!决定今年U17世界杯归属的两人,他们分别是——日本队的鬼十次郎,以及,英国队萨拉查·斯特林!” 萨拉查出现时,现场的呼声高了不止一个度。似乎没有人认为萨拉查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鬼在最终决赛里遭受到无可避免的冷遇,完完全全的客场作战。 “没事吧?鬼桑。”不二有些担心这位平时颇为照顾他们的前辈。 “没关系。”入江面色平静,不知心里的想法,“鬼的意志力很强,不会被这样的遭遇干扰到。” “鬼前辈能赢的话,那我们就是冠军了吧!” “他离萨拉查还有很长的距离。”平等院不客气地浇冷水,“你们以为青少年温网、澳网双冠头衔,就是用来被我们打脸的?又不是热血漫,日本队有哪门子的主角光环?” “实力才是硬拳头。” “日本队的单打一确实有些水平。”博尔此时已然闲适地靠着沙发,侃侃而谈,“跑动、力量、耐力都不错,但他有个最大的缺陷。” “好像就是得不了分?”约瑟夫猜测。 “没错,他就是得不了分。”博尔摊手,“如何应对高手,如何思考、如何调整自己?甚至于他很难快速集中自己的专注力。这对于他身处的‘战场’一个是毁灭性的缺陷。” 球场上的萨拉查面无表情,十分专注。虽然他平时也没多少表情。 相比于幸村、神木他们对网球独具的情感,艾利奥特对伙伴的珍视,萨拉查还倾注着对国家的情怀。 他对今年的U17世界杯无比用心。 萨拉查·斯特林,拥有6个U17世界级冠军头衔,四年里独霸英联邦,在国内青少年中的交际圈与号召力无人能及。 因此不比其它国家,英国队今年是真真正正的精英集结,所有队员也都是真正听命于萨拉查。 两个月前,由WET俱乐部牵头,不列颠联盟内所有有职业倾向的青少年在伦敦网球学校集结,进行专业训练和筛选,最终选出24名代表。 如果抛去双神,他对日本队的战力评估根本没有多高,堪堪在年龄限度内的职业选手池爽儿没来,有些名气的难波江优也不在。 实在是双神太逆天……硬是把日本队拖进决赛,还把他们英国队的第一双打狠削一顿。 但黑马毕竟只是黑马,一跃入龙门在团体赛也就想想而已。 他唯一遗憾的是——决赛对手不是艾利奥特。 当萨拉查前场抽击越过底线,而鬼还在另一边未能赶到,场馆中如同火焰腾空般响起翻天的声浪。 “比赛结束,英国队萨拉查·斯特林获胜[6-1、6-0]。” 萨拉查快步去网前和鬼握手,和裁判握手后,回到场边迎接队友们的热情。那里早已准备好鲜花与国旗,只等待着被献给最后的功臣。 “不愧是萨拉查!” “出道职业最好的礼物!” 英国青年俊才的领袖,被伙伴们披上国旗,簇拥着在球场中游走,享受付出后的胜利时刻。 “本届U17世界杯冠军——英国队!” U17世界杯与网球标志性团体赛——戴维斯杯一样,分梯次给予奖金,但只有冠军才拥有奖杯,亚军没有奖牌,也没有银盘。 将海恩球场留给最后的胜利者,日本队合影后回到宿舍区休息。还没进大门,队伍被一个官方工作员叫住。 “你们好,请问幸村先生和神木先生在吗?” 幸村指指徐佑和自己:“我们是。” “有一个通知。”青年递来两张信封,“请务必及时查看。” “谢谢。” “青少年座谈会?”幸村坐在床边打开折叠的信纸,“请于今晚八点携带身份牌,至A号办公楼3层302室会议厅,参加青少年球员座谈会……” “佑君的也是吗?” “嗯。”徐佑细细想了想,“我估计他们不会谈太深入的话题。” 晚间八点,莫拉比网球公园被灯光点亮,海恩球场依旧在狂欢之中,亮如白昼。 当光滑的棕木门被打开,屋中的目光汇集。幸村罕见地放下平日里的淡定,而徐佑有略微的惊讶。 会议室里,座椅排布在两侧,一侧坐着稍显稚嫩的青少年们:英国队的萨拉查,法国队的艾利奥特、米歇尔,德国队的泰伦斯、雅尼克,克罗地亚队的马克西姆。 另一侧,坐着神态和蔼的几人:博尔、鲍里斯,两位网坛元老级人物;皮特,上一代球王;诺伊、艾布纳,这一代四巨头之二。 “欢迎!”博尔朝两个少年眨眨眼,“不用拘谨,随便坐。” 房门被关上。 “我想人都到齐了。”鲍里斯顾视左右确认,“好吧,那我们开始。” “其实也不用像面对长官那么严肃啦。”诺伊摆摆手,“我们又不是梅菲斯特那么恐怖。” “哈哈哈……”玩笑的比喻让大家放松下来。 “是这样的,这个座谈会呢,只是想和大家聊一聊。我想你们都有加入职业的准备了吧?” 一致的点头让鲍里斯继续说道:“今年的比赛相比往年有了很多的变化,我们主要是想看一看未来有能力步入顶峰的年轻人。请相信我们的眼力,你们完全可以做到!” “因此在这里,你们可以提一些问题,比如一直感到疑惑的…对未来的计划…我们会详细并且真诚地向你们解答,好让你们的路走得顺遂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团体战,我不想让黑马赢,就算黑马是主角队。 这届的U17世界杯大改,主要是因为职网四巨头状态都不太好,高端大师很多岁数又不小了,有点青黄不接。 为了网球事业的发展和持续而不至于倒退,他们想关注和照顾一些大有前途的青少年,或者就近观察本就有名的一些选手的真实水平。 修改规定是为了增加难度和观察广度,让这次团体赛更接近职业单双打氛围。 第158章 心意 “现在职网的形势?”雅尼克直接抛出一个大难题。 “噢。”博尔耸耸肩,朝左看去,“诺伊,我想你来解答比较合适。” “那我就直说了。”诺伊甩甩钢笔,“现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球员还在金字塔顶端。” 放下笔前倾,他开始掰着指头数:“罗德里克37,拉法32,我、艾布纳31,撒克逊33,马林也31,太多了。你们从排名上翻,就看前10,有多少超过30岁的?” “很多吧?”没有疑问语气的疑问。 “这正常吗?不,这不正常。” 艾布纳紧接着说道:“网球一定会有胜者和败者,谁都讨厌失败,所以比赛任何人都会全力以赴;但没有人可能一直赢下去,也没有谁能长生不老。” “所以哪怕可能有人不情愿,我们是需要能到达顶端的年轻人的。”皮特揉一下自己的卷发,“额……好像跑题了?” “只要你们能崛起超过现在的四巨头,你们就是顶端。”艾布纳笑得有点苦。他的伤病已经快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我想请问刚起步的时候,经济上怎么办?”马克西姆同样问到关键点。 “刚起步的时候你们的收支可能无法平衡,因为训练费、比赛的旅费和报名费甚至比一站下来的奖金还多。你们可能需要稍微节俭一些……”诺伊抿嘴,“请不用害怕。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请相信它依旧会逐步改善。” “也不用过分担忧。现在网坛处于百花齐放的时代。”博尔说明,“家里宽裕的话可以做到出资组建支撑自己的团队,还可以申请一些基金会的资助。另外还有俱乐部和国家队两个渠道。实在支持不了,可以跟俱乐部或者国家队签订协议,由他们分配和负责你们的训练、教练开支。” “俱乐部可能会培养,并且出资支付你们职业赛的旅费和报名费。国家队不会出资你们的个人赛,但会给你们发工资。如果还是困窘,有一些商业赛、表演赛,你们能从中获取资金。” “但我不推荐你们去参加商业赛。”皮特忍不住打断,跟博尔道声歉,“和高手较量才会有进步,你们的起点很高,没必要自降层次。” “俱乐部和国家队也是对你们自己有所掣肘的,你们的行程将很大程度上由他们安排。”鲍里斯补充,“我必须说一点,他们可能会选择透支你们的身体,你们和他们有利益的交集,也有不相交的部分。” “所以慎重考虑,至少在协议年限上。” “对于职业赛的选择呢?”幸村听得很仔细。 “对,这也是个问题。”艾布纳摆正了姿势,“最好不要连贯着去比。一年有很多巡回赛、挑战赛。” 打开笔记本,艾布纳也跟着掰指头:“一年48周的赛季,只有年末一个月假期。从头到尾,四大满贯、九大大师赛、500赛12站、250赛40站,另外还有挑战赛百来站。千万不要过多参赛,合理分配自己的时间。” “艾布纳,你又跑题喽。”诺伊调侃着。 “额、抱歉。” “现在注册在案的男子职业球员有两千余人。”鲍里斯说明情况,“一般先从国内A级赛事和ITF的低级赛事起步,也可能你们的网协会直接给外卡。然后,是MTPA挑战赛,如果能在挑战赛中拿到冠军,就可能拿到上一级赛事的外卡,或者在资格赛里打出去。” “积分和排名上去了,你们的选择权就会越来越多,其中大师赛往上都是强制参赛。当然,对现在的你们来说还有点遥远。” “赢就行了。”幸村把毛巾放到一边,让自己抛上床。 徐佑的床。 “团队倒是个问题。” 徐佑摆好幸村的拖鞋后也上床了:“这也不慌,一步步来就行。” “嗯?佑君驾轻就熟的样子。” “……话说明天有晚会哦?” “呵呵。”幸村暗笑这转移话题的能力,但也不戳穿,“是啊,晚会。”小组赛没出线的都早早回家了,因此参加晚会的都是16强队员和教练们。 “会不会有即兴节目?”徐佑只觉得肩上一沉,是幸村坐起来搭靠着他的左肩。 “佑君很期待歌舞?” “倒不是,只是想着可能会组织表演赛什么的吧?” “……”幸村扭头,细细端详徐佑认真的神情,随后别开目光。 这天晚上幸村又来蹭床,大概是马上要回家比较激动。 徐佑也有些想念神木爸爸,一晃五年,再冷情也要被捂热,何况他本心并不坚硬。 只不过总要适应的,满世界飞。 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还没睁开眼,徐佑就感觉到身边没那么暖和了。 空的。 [?] 结果,他一个白天没见到幸村。 午餐的时候真田他们来凑桌:“幸村去哪了?都没看到他。” “我也不知道,早上醒过来他就没在。” “好奇怪啊,都要回国了,幸村这是去买纪念品?”丸井揉揉头,“柳,你的数据能算出来吗?” “87.2%与晚宴有关,但具体事项测定不能。” 下午徐佑泡在训练场,迹部送来礼服的时候也问了幸村的去向。 “我也没看见他……穿礼服?那应该没有表演赛了吧?” “喂,你脑子里除了网球就没其它了么?”迹部按着他那华丽的腔调调侃,“比赛全部结束,是时候放松神经了。” “我这不是在放松吗?”徐佑指指发球机,“在玩啊。” 迹部一时语塞。 晚宴在网球公园的东侧举行,主办方今年赚得盆满钵满,不吝为小球员们好好犒劳一下。 林荫道下,虫鸣相较前段时间已然微弱许多,灯光排排点亮,道边分布着各国菜品,样式繁华。北面布制一大片圆桌木椅以供安静用餐。 赛间吃腻重复口味的营养餐,许多青少年们都放飞了自我,在长餐桌间穿梭游走,盘中食物越堆越高。 萨拉查、艾利奥特等人还非常节制,毕竟他们的职业赛季就要开始了。 徐佑在无人问津的蔬菜区边夹西蓝花,右肩被轻轻拍了拍。回头,一天不见的少年笑眯眯地站在那。 笔挺合身的燕尾服,精心打理的深蓝发,给徐佑带来说不清的视觉冲击。 “?”幸村伸出食指在徐佑眼前晃了晃。 洁白的里衣袖口也服服帖帖,与外衣袖的黑色搭衬,毫无褶皱。 “佑君?”[这是又发呆了?]幸村好笑地拍拍手,徐佑这才缓过神,眼光四处乱撇。 “额…嗯…吃过了吗?” “所以来找你共进晚餐啊~” 两人用餐的时候,很多人都照顾好了自己的胃,开始欢脱。以巴西队长打头,队员们开始唱足球世界杯的主题曲,旁边一群也在吆喝打节奏。一曲唱完,西班牙那边又开始接龙。 各具特色的歌曲和音调在莫拉比网球公园上空飘荡。到后来,大家唱得太上头脱了力歇下。 这时,米歇尔和依夫手持提琴出场,幸村也笑着起身,上前接过米歇尔手中的小提琴。 大家见状纷纷鼓起掌表示欢迎和期待。莫尔更是在场边为自家搭档疯狂吹口哨。 待满场静下,只剩细碎的虫鸣环绕,由弦中而出的乐声开始流淌。 (《棕发少女》-德彪西-b站序号53372285) 明媚的阳光为青草绿叶增添光晕与滤镜,光亮的棕色皮靴轻踏草地,俊秀的少年在林间漫步。 这是他经常造访的一片无人之境,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与烟尘气息,暖阳总是那么柔柔地投放下来,为青色涂抹最完美的光影。 抱着画板在绿叶里穿梭,他想要寻到今日最美好的风景。 刹那间,一抹棕亮在眼中闪过,被光点烘托最婉柔的淡色。他从未见到那样柔顺的秀发,还有那美丽的身影。 心跳得好快。少年屏住呼吸,往少女奔过的方向走去。 皮靴一步步迅疾地踏过灌木丛,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遮挡在眼前的叶片与枝条,一次又一次,直至撩开最后的枝叶。 啊——他看见了! 仿佛离开人间来到仙境,他看见少女披散了棕发坐在青青地毯上,宁静而温和,阳光仿佛为她而生,这片圣地仿佛为她而起。 不忍打扰,不忍破坏。 我喜欢你。 但是、但是,我不愿让眼前的美好破碎。 要怎样才能向你表达我的心意? 消失了。 宛若一场梦境。 心心念念着棕发少女,晴天的午后,少年踏上那片山林。 她在哪?她还会出现吗? 一直一直,逡巡着。 一片片拨开枝叶,心跳渐渐地快了。当眼前豁然开朗—— 他看见,坐在散映着光晕的草地上的,棕发少女…… 一曲终了,静默着,大家都还未从幻境中回过神来。 一声抽噎,众人才如梦方醒般鼓掌。 “Bravo!” 幸村本来想往自己那桌瞟,结果被自家小学弟眼泪哗哗的“惨样”窘到一下。 [有这么夸张吗?] [赤也到底脑补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回座位,幸村就被小学弟拉走了。 “赤也…到底怎么了?”被拉到僻静处的幸村无奈地看向切原,“男子汉不能经常掉眼泪哦。” 切原猛一吸鼻子,胡乱擦一擦双眼:“我…我太感动了,幸村部长。” “?” “我还不知道幸村部长那么喜欢一个人,放在心里那么小心、那么害怕被拒绝……”又猛地吸一下鼻子,切原闭眼握拳大喊道,“部长加油!我永远支持你!” “……”幸村不禁温柔地笑出声。 “谢谢赤也。” 晚宴圆满结束。回到房间后,一直不作声的徐佑反锁房门,壁咚挡住幸村的脚步。 “佑君?” 第159章 平等 头一次做出这么强势还有点、中二的举动,但徐佑心里像毛线团一般复杂满满。 他听出来了。 情感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只需要一点点对应的提示或触动,好友之前的“怪异”便瞬间清晰可解。 “幸村君喜欢我?” “对啊。” “……” 不是,按道理不该羞涩一下吗? 为什么这么直爽且迅速地承认了? 这反倒让徐佑一时找不出应对措施。更何况…… 现在还太早了。 才15岁啊,未来还有很多会让人动摇的东西。 他不确定幸村会不会变。 许久憋不出一个字,徐佑放下手坐在床边。 “……”幸村见状,心里也有了八成的答案。 说不失落是骗人的。 坐在徐佑左边,向后躺下,随后是小心的低声询问:“其实佑君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我不能确信一些事情。”徐佑目光涣散,看上去有些困扰。 “不能确信?” “很重要的事情。很…抱歉,我是觉得现在还太早了。” “那可以先接受相处吗?”幸村坐起身,伸出右手让徐佑转头与他对视,“我是真的抱有期待……” “我听得到。”徐佑抿唇,“但是一个人的承诺不是这么简单的。” “不用佑君现在就做出承诺。”幸村右手按在挚友肩上,低下头,“我只是想先有一个机会。” “机会?”徐佑不解,“是……” “我们先尝试相处看看,就是、嗯…男朋友。” “相处,难道不是我们一直以来在做的吗?”徐佑在认真地理解幸村的话。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是……”幸村低头面带忧伤,“啊,是因为我还比不上萨拉查吧?毕竟是青少年No.1。” “啊?”徐佑摸不着头脑,“我跟他怎么可能?” “他实力很强啊。” “这又不是实力强不强的问题。”徐佑摸一下耳际的棕黑发,感到困惑,“萨拉查是谈得来的朋友吧?怎么可能发展出另外的交情?” …… 幸村这时候才发觉,徐佑对于感情的理解和定位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甚至对男女朋友关系都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义。 或许他还需要再进一步? 现在佑君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再像之前那么亲近。将心比心,会产生困扰吧? 真是相当不利的状态啊。 幸村有些沮丧,恰似少年不小心发出声音破坏了那幻想之地的美好,他和佑君之间的气氛会变得不那么自然。 额头被温热覆住,幸村讶异地抬头。 徐佑收手,声音轻缓但郑重:“幸村君很好。” “我……” “你说想我给你一个机会,但是,”一字一顿,黑眸在灯光下闪跃,“幸村君不该把自己的姿态放低。我也不能因为幸村君是在…追求我,就可以轻慢地,以俯视的态度对待你。” 幸村一时语塞。 “我很尊重幸村君,对手、知己。我们是…平等的…相互知音的关系。”徐佑艰难地坦率表达,“有些东西强求不得,有些情感是水到渠成的……我是说,现在还太早。” “……噗呵呵。”幸村不知怎的笑了,环住脖颈和徐佑相拥,没有遭受什么抗拒,“我知道了。” 好吧,他不该按照正常的恋爱思路。 至少没被瞬间拒绝。 没被佑君拒绝,就是成功了一半! 安静几秒,徐佑沉甸甸的左肩传来幸村的询问:“有吓了一跳吗?” “这倒不会。”徐佑如实回答,“幸村君的演奏很美啊,我很喜欢。” “嗯。”平缓的单音节。幸村懂了该用什么方式去敲打徐佑的情商大门。 几小时内,夏季步入冬季。下飞机的时候,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冷风。 “哇!” “好冷!” 幸村已经戴上围巾,呼出一口白气。徐佑感受着温度,见晚冬雪花飘下,摘下软毡帽盖住深蓝发。 幸村诧异地回头一瞥,默默接受了。 “以后经常会这么快‘换季’。”徐佑双手揣在兜里,“要适应的。” “嗯。” 说开之后,被佑君关心会特别高兴…… 啊——一定要想个办法再进一步! 不过在情感问题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第三学季就快开始,幸村在回来的第二天,集合了网球部所有人。一二年级部员,还有三年级的准正选们。 “今天召集大家,是想说明一些事情。”久违的披着外套的人,响亮霸气的声音,让部员们湿了眼眶。 “其实,切原早就在负责部里的事物,作为部长。”幸村抬高音量,压下泛起的一丝嘈杂,“因此有必要在这里向所有人宣布——现在,切原赤也是网球部部长,平川彦是网球部副部长。一切以实力为标准!最强者就是部长!” “所以,”幸村按住左肩拉下外套,给身边的切原披上,“一切都拜托你了,切原部长!” “部长……”切原猛吸鼻子,眼里闪着泪花。 “是幸村学长!” “……”幼兽般的低声呜咽,切原突然熊抱住比他高半个头的幸村,“幸村学长!呜呜呜……呜哇呜呜呜……” 哭得很凄惨,很没有形象。但一群部员都很安静,只是悄悄不停地擦拭双眼。 真田别开脸,很难得没有纠正小学弟这幅样子。 …… 抱了有整整五六分钟,抽泣声渐渐微弱。丸井见切原还是蹭着幸村不放,忍不住去拉扯小学弟:“好啦,赶紧放手!” “不要!” 孩童般的调调让众人又止不住笑意。 “赤也,都是部长了还这么任性,像什么样子!” “好了赤也,该晨训了。” “不要。”切原抱着人就是不松手,但语气上软下来,“……那、幸村…前辈以后要来的哦。” “会啊。” “升到高中部也要回来看看!” “当然啦。” 切原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吸吸鼻子,大手一挥招呼部员们去训练。 “结束了呢……”丸井和仁王勾肩搭背,“稍微有点郁闷啊。” “puri,去电玩城?” “嗯…也行。走咯杰克~” “平川。” “真田桑?” 真田拿着拍朝室内场走去:“跟我来。” 幸村和徐佑一起去市里的AT俱乐部打练习赛。 还只是早上七点,晨曦尚未完全驱散黑夜的寒意。市区路上的人也不多。 “总觉得幸村君变得拘谨了。”徐佑率先打破两人间的安静,“我知道外面有种说法,说别人喜欢你却假装不知道,是在吊着别人的感情。这是低劣的行为。所以才想,和幸村君开诚布公。” “噗。”幸村抿嘴忍笑,没有计较“外面”这个词。他前倾转头看着徐佑的神情:“我知道佑君很认真,也不想我们之间产生隔阂。” “嗯。”徐佑点头,“抱歉,希望幸村君不会见外。不过,如果幸村君有另外喜欢的人了,我也会避嫌的。” “呵呵。”幸村有点无奈,“佑君不用现在就想得那么‘周到’。”对他的专一程度有信心一点嘛。 立海大附中室内网球场,相对而立的两人都喘着气。封闭室内场中的比赛已经进行到尾声。 “已经失去胜利的希望了吗?平川!”真田抛球挥拍,“你就只有这点觉悟吗?” [怎么可能!]平川放稳气息,反手将击向内角的这球切回。真田回球下网。 [40:30] “哼,做得不错。”真田拿出兜里的网球,“这是最后一击,接好了,平川!” 冲向外角的侧上旋被堪堪挡回,真田已经到了中场,斜线抽击,平川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正手区大滑步挑高。然而以这样的高度,不出意外地在网前被真田高压扣杀,网球因力道弹起夸张的高度,但平川仍未能在落地前接住这一球。 “比赛结束,真田弦一郎[6-3]获胜。”真田走到网前,凝视单膝跪在地上的平川,语气柔缓了些,“如何?” 平川用棉护腕抹了把额头的汗,起身走来,两手相握:“我会赢过真田桑的,迟早有一天。” “说得好,平川副部长!”微不可察的一抹笑,“王者立海,就拜托你们了。” “真田前辈……” 真田放下手,转身朝场边长椅看去,心里出奇地平静:“我这个副部长,其实还做得不够好。” “真田桑?怎么会呢!” “你们可能看不出来。”真田拿下黑帽,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散开,“我的有些想法,确实不太担得上副部长……平川。” 平川专注了心神:“是。” 真田转回身,郑重地对平川说:“你是立海的No.2,所以你是副部长。因为你是副部长,所以,部长信赖着你,部员听从你。” “请无论如何,要与自己的伙伴同心同德!你的人、你的意志……相信你的伙伴,还有,辅佐你的部长。” “真田桑,” “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很庆幸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真田转身朝入口走去,脚步一如既往地坚定,“就算和所有人为敌,别忘了,” “你们的身后,还有几十年里无数的前辈。” “真田桑……”平川背手摸脸,眼前的背影与往常一样,可靠、使人信赖。 “我们会一直胜利的!” “为了优胜!” “王者立海没有死角!” 少年的誓言一遍遍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承诺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日三更,下四章是杀人事件,不喜可跳。 好像没定时……这是中午的。 第160章 唐源温泉旅舍案件·前 神木宅的二楼小房间里。 “结果只给了奖状和U17积分啊。”幸村拍拍手里的荣誉证书,“一点奖金都不分的吗?” “为国争光嘛。”徐佑收好奖状,打开木色手账,“嗯……本来我们作为国中生日本代表,得到的积分只够参加这个月的全日青预选赛。但是,我们在世界杯里的战绩都很出彩,所以在ITF已经有积分了。国内也相应给我们加上很多积分。” 翻过一页:“目前我的U17国内排名是41,你的排名是54,应该是因为我单打成绩比较多。” “迟早会是第一。”慵懒而张狂。 “总之,不用预选赛,我们都可以参加这个赛季的一二级赛事。” 幸村总算从单人床上坐起来:“全日青是64签,但是关东青赛之后,积分变化,会重新洗牌。” “嗯。”徐佑点头,“而且关东青赛有一定奖金,我们的资金积蓄从现在就要开始了。” “诶?不用这么着急吧?”幸村从右边书桌上够来杂志,“我记得国内有企业联合基金会。” “嗯……总不能全靠别人啊。”笔头敲敲下颚,“其实迹部已经给我们预先投资了。” “你说他家的黑金卡吧?确实。” 迹部这笔“投资”,是笃定了他们将来会成为职网巨头。 明星效应带动经济,他们成名之后,光是慕名来看日常训练的都会有成千上万,更不必说会跟着也在ATC办理会员卡的球迷了。 和后期大笔收入相比,前期支出的那点场地、设施、餐饮费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成名的可能性,投资总是有风险的嘛。 “所以训练场地解决。”徐佑打一个勾,“接下来是团队的聘用费,目前来讲不可缺少的,主教练、经纪人、理疗师、情报分析员。” “他们的工资,还有团队的食宿费,都不是个小数目。”徐佑点点额头,“最重要的是能够信任,所以从现在开始就得斟酌了。” “嗯。”幸村躺下应和,“除此以外,就只有旅费报名费吧?” “什么叫也只有嘛。”徐佑笑了,转身轻拍幸村的大腿,“话说今年青赛在千叶,但是国中团体联赛在东京啊。” “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去看啊。” “到时候再说,至于现在,”幸村变魔术似的抽出两张劵,“我们去乡下泡温泉吧!” 神奈川县东部,毗邻东京都市圈的一个乡下小镇,古朴雅致。与著名箱根温泉旅舍群一样,这里有依山而建的几座日式传统旅舍,统称为唐源温泉旅舍。 [总算不会有人打扰了!]幸村心里乐滋滋的,连脸上的淡笑也少了几分疏离感。 “晚上泡温泉,然后明天早上去山顶看日出怎么样?” “好啊!” 两人到的时候是下午三四点,前台一位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士接待。 “我是小野。”小野笑道,“两位是住……” “额——” “双人间。”幸村抢完话一脸平静,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双人间在另一边,离这边的主院比较远。” 一通介绍后,徐佑默默地提着行李跟上幸村。在木廊往院子里一瞥。 [啊。] 名侦探毛利,两个女生和一个小男孩。 [话说好像每次遇到他们都没好事情……] 嘭。 出神的徐佑没停住脚撞上了幸村的后背。幸村被撞得往前踉跄了一两步,转身笑着调侃:“佑君别着急嘛。” “……咳。” 换上浴衣出门,还没到饭点。幸村便拉着徐佑在旅舍附近闲逛。 温泉流淌的叮咚脆响、黄昏时风过树林的凉意。唐源比箱根少了人气,多了些幽密和隐士情调。 “唐源这个名字的起源,据说跟一位华国隐士有关。”幸村讲解着,右手缓缓从手腕往下,握住温暖的掌心。 “华国古代唐朝的时候,有一位被贬谪的诗人。他四处游历,最后竟跟着船队来到了日本,在这里隐居下来。” “在这段隐居的时间里,他学习当时的古语,教化这附近的村民、孩子,教大家吟唱诗歌,还告诉人们很多种植、茶道的知识。” “为了纪念他,乡民们为这里起名为唐源,还把他供奉在神社里。也因此,这里也始终没有太多地发展旅游业,保持隐士的氛围,好像独立在世俗之外。” “真是个好地方。”徐佑细细感悟周遭的气息,发自内心地喟叹道,“和八原很像,但又不一样。” “啊。”前方传来一声惊呼,“两个帅哥!” “小声点啦,园子。”毛利兰挂下一滴汗。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大叫是不是有点失礼…… “两位大哥哥是打网球的吗?”旁边才到腰高的“七岁”孩子柯南操着嫩嫩的嗓音,帮园子弥补好感度,“电视上看到的哦,大哥哥好厉害!” 徐佑客气道:“佯赞了。” “咦?这位是有名的毛利侦探吗?” “咳,正是在下。哈哈哈哈——”毛利颇感自得。 [上次遇见毛利桑是关东优胜庆功宴吧?]幸村抱臂和几人轻声谈笑。[还出了杀人事件。] 有点不妙啊?他和佑君的“二人世界”。 六人一起来到旅舍的餐厅用餐。拉开袄门,里面已经相当热闹。 只见一边两个大桌围坐着9个男孩,看上去和徐佑他们差不多年纪;最僻静的侧角,身穿狩衣的白发神官和两位白衣绯袴巫女正襟而坐。 “诶?啊——我认识你们!”寸头男生指着幸村和徐佑,被旁边的黑发青年拍掉:“加藤,没礼貌。” 青年朝走去跪坐下来的两人点点头:“我们是湘北中学棒球社的部员,搅扰了。” 黑色短发的青年名为日高,他面容严整,颇有股幸村前些年带立海去合宿时不怒自威的气势。 [总觉得有点眼熟?]徐佑发呆的时候,幸村已经饶有兴趣地和小伙子们打成一片。 “是吗?你们今年是全国棒球联赛准优胜啊。” “说实在,你们立海的棒球也超强!”加藤拍拍日高的肩,“今年有日高带队,我们的战绩特别好!据说是社团的历史新高哦。” “所以来这边合宿吗?” “是啊。”旁边娃娃脸的男孩凑过来,“我们高中都在不同学校,日高他已经被立海大附属高中部录取了。想一想,毕业前来这里聚几天。” 正说着,门被再次拉开,一位身着和服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走进来。 “各位好,欢迎来此。我是这家温泉旅舍的老板,上原。” 徐佑看清上原的面相,瞳孔微缩,低头悄悄贴近幸村挡住上原的视线。 “呀——棒球联赛的全国亚军团体,还有神社的贵客。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上原走到日高身边,坐在日高让出的位置,朝身后招招手,“佐佐木,快点让吉平多上几个菜!” 接着直跪招呼着餐厅里的人们:“这顿我请了,大家尽管吃,全部免费。” “上原桑真爽快。” “哈哈哈,哪里哪里。‘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嘛。” 幸村转头见徐佑低着头缩起身,心里有点奇怪,便顺意为他挡住视线,笑着应答上原的趣谈。 正餐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众人正要告辞,上原见状起身。 “是这样的,这几天寒舍有点不太平。可能晚上会有异常的声音出现。”还没等众人体味过来,上原紧接着道,“不过大家放心,我已经专门请神主和巫女驾临!明天的净舍仪式后,大家绝对可以、安安心心地享受温泉了!” “不太平。”幸村和徐佑并肩走在木廊中。 上原,是那个院长吧……幸村偷偷瞟了眼徐佑,见他也在沉思。 怎么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稍事歇息后,六点半,两人去洗浴泡温泉。毛利和小孩柯南也在,此外还有旅舍里的杂工佐佐木。 毛利微醺着感叹:“呀,上原桑真是位豪爽又风趣的舍主。” “哧。”是佐佐木。 柯南立马好奇了:“佐佐木桑不这么觉得吗?” “豪爽的话,就不会一直拖着我们的工资了。”佐佐木冷哼,“也就吉平那憨货被所谓的文人气质迷到。” “吉平桑?” “啊,我们这儿的厨师,据说以前是有名的生鲜大厨。”靠着池边的石头,“他是来这儿隐居的,一年前认识上原后对他崇拜到不行,甚至还准备一口专门为他做料理的锅。” “哇——”真有排面。 “真的是,明明那么有钱,连一点工资都吝啬……”嘀嘀咕咕的佐佐木泡好温泉走了。 晚上七点,幸村、徐佑两人和毛利一行一起,回到侧院各自的屋里。 “今晚可能会有奇怪的声音啊。”幸村坐在榻榻米上,看徐佑开始铺床,“佑君不怕吗?” “幸村君怕吗?” “……”这个问题有点难呢。 “会不会太挤?” “我不介意哦。”幸村爬过来直接进了被窝,“两个人抱在一起就不怕了。” “……”这回轮到徐佑沉默。 “是佑君说不用拘谨的啊。”浅笑中隐藏着一丝促狭。 “嗯……” 确实比单独睡暖和很多。 [感情好复杂。]心里微微叹息,徐佑觉得自己不该因为其它事情分走对网球的专注度。 当然,不可能七点多就睡觉,两人在被窝里抱着聊天。不知过了多久,主院那边传来一阵喧闹。 “九点。”幸村放下手机,呵呵笑了两声,“我估计是枕头大战。” 柔软的笑让徐佑耳边发痒。 “睡觉吧,明天四点半起来。” 话音刚落,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女孩哭泣,像是随风游荡那般空灵。 幸村按在徐佑腰间的手一顿,出声:“看来这就是奇怪的声音了。” “不用理它。”徐佑闭眼。 哭声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夜晚重归宁静。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人起来洗漱穿衣,正准备出门,主院那边传来凄厉的尖叫。 “啊!!” 徐佑一呆,先幸村一步跑出去。跑出侧院的时候,毛利他们房间的门也被拉开了。 主院漆黑的木廊里,前台小野瘫坐在一间半开着的明亮大和室外,满脸惊恐。 “怎么了?” “里、里面……” 徐佑全拉开门往里一瞥,铺面而来的铁锈腥气,恶心感立即翻涌。 [好多血……]移开眼睛扫视屋里。 幸村也只瞟了一眼尸体,眼神飘忽。 “怎么回事!”姗姗来迟的毛利在门口也愣了,矮矮的小学生快他一步,冲上去查看尸体。 徐佑捂着嘴缓缓瘫坐下来,脸色惨白。 “佑君!没事吧?” “没事……”徐佑右手揣进兜里,又抽出来,“不舒服。” “那我们出去。”幸村扶着他出门。此时小野还在门口瘫坐,浑身发抖地拿出手机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 注:唐源这个地方是架空虚构。下章0点发。 第161章 唐源温泉旅舍案件·中 早晨五点半,警察署的警察到达,封锁现场。六点半,神奈川县本部搜查一课的警官到场。 “诶?”[这不是神木家的孩子吗?]青森警部眨眨眼,和警部补山崎刑事去里面勘察现场。 这期间,七岁孩子一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毛利一拳暴击,乖乖和大家一起坐在大厅里。 [奇怪,怎么会这样?]柯南的收获不多。 “死者是被钝器击中脑后……很多次。”青森拿开盖在脸上的婴鬼面具,查看了一下皮肉,“有明显的绑缚痕迹。” “警部。”山崎指向一旁地上的圆头镇纸,“貌似凶器是这个。” “凶手很稳啊,要砸那么多下,确认死透了才放弃。” 正查验镇纸的时候,旁边警员汇报:“警部,死者身上和室内都没有发现现金。保险箱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里面的东西呢?” “全都空了。” “嗯。”青森起身,四处查看,“衣橱……看来凶手暂时捆绑了死者安置在这里。” “没有搏斗痕迹。”两人出门,“去提问目击者吧。” 坐在大厅里的相关人员有:幸村、神木一对;毛利父女、男孩柯南、铃木园子一行;湘北中学棒球部前正选9人;本地神社的神主和巫女玉垣爷女、巫女辅佐宫水;温泉旅舍的前台小野、厨师吉平、打杂员工佐佐木。 以及被叫来的隔壁旅舍老板千叶。 “死者的死亡时间,粗略得出在深夜22点至23点之间。”相关人里有一大半未成年人,青森尽量放柔语气,“请各位说一说自己从晚餐后都做了些什么吧。” “我一直和惠子一起。”隔壁老板率先说明,“她是我的妻子,我们两个人经营小旅舍。” “我和佑君也一直一起。”幸村接道,“晚餐后泡了会儿温泉,大概七点回屋。之后都没出去过,直到早上4点半起来,穿好衣服就听到尖叫声。” “我们和他们一样。”毛利解释道,“我们住的侧院离案发现场比较远。” “嗯。”青森看向另一边,“那么,你们都是住在旅舍主院的是吗?” 得到一致肯定。 日高率先说明:“我们是国三学生,因为快要毕业了,所以来乡下过几天合宿生活。” “棒球部成员是吗?所以房间里有配套的装备。”青森转向徐佑两人,“你们的网球装备同理。” “是。” 日高接着道:“是这样的,大约晚上7点的时候,上原桑来叫我去和他聊天。他是一个棒球迷,我们在他的房间里边看录像边讨论今年的职棒联赛。” “大概多久?” 日高回忆:“我出来的时候大概…7点50吧?” “回去后我们八个人在和室里聊了会儿天,快到8点半的时候,大家想去泡温泉。我没去,在院子里挥棒练习。” “日高比我们都勤奋。”小田附和,“我们部里,他的技术是最全面的。” “半个来小时吧,我有点口渴,去前台的自动贩卖机买果汁。回来的时候听到房间里在闹腾。” “那个声音挺大的。”幸村说,“我们也听到了。” “是我们在枕头大战啦。”加藤吐吐舌头,“日高回来训了我们几句,就不闹了。” “九点过一点的时候吧?”日高继续,“之后练得有点热,不知不觉就训练到10点。然后去洗澡泡了会儿温泉,回房间睡觉。我们是四五个人一间大和室。” “了解。”青森记下时间线,看向神社的三人。 “我们和上原桑约定了在8点谈事情,”神主玉垣说,“他请我们来驱鬼。” 青森一句切中要害:“也就是说,这里之前闹鬼?” “是的。”小野的惊恐还未完全褪去,“三四天前开始的,晚上会在院子里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不知道是什么。而且还会有那种小女孩的哭声。” “大家都觉得是魂灵缠上了上原桑,这才听说他以前就被孩子的怨魂袭击过。”千叶脸上带着点嫌弃,“本来还以为他是君子般的隐士,就像那位大人。没想到他的德行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高尚。” “就是这样。”神主道,“上原桑十分困扰,于是花费重金请我们来做净舍仪式,好让这里免除鬼魂的滋扰。” “因此在你们房间里的都是仪式用具?” “是的。”神主继续,“商议完毕离开的时候,大约8点20,我们回到和室里。小夕沐浴后练习仪式上的乐舞,我和宫水在我的房间里一直准备仪式用品和吟辞。” “没有出去过吗?” “都没有。”神主摇头,“准备好之后,大约是11点,宫水回小夕那边睡觉,我也睡下了。” “期间有听到外面什么声音吗?” “就是9点有些吵闹吧?哦,还有女孩子的哭声。”神主回忆,“嗯……听起来确实是缠绕已久的怨灵,也不知道净舍仪式到底能不能驱散怨气啊。” “其它的呢?” “没有了。” 接下来是旅舍里的三名员工。 “我大部分时间在前台负责招待,也帮佐佐木桑做一些杂活。”小野抱着双臂,“我一直在前台,在8点半左右吧,上原桑给我打电话说酒没了,让我给他送瓶热过的清酒去。” “那时候佐佐木桑出去了,所以我让吉平桑帮忙看一下前台,去热酒然后送到上原桑的房间里。” “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上原桑在看棒球比赛……啊。”小野似乎想起了什么,“在院子里看到了黑影,不过好几天都有这种情况,所以我差不多习惯了。 “嗯……”青森摸摸下巴,看向日高,“你在院子里训练的时候也看到了?” “是的。”日高应道,“上原桑晚餐时提过晚上可能会有奇怪的事情,所以我没在意。” 少年们纷纷点头赞同:“男子汉才不会怕鬼呢。” 小野继续讲:“上原桑叫我等一下过去帮他理走碗碟和酒瓶。大约9点多的时候,佐佐木桑还没回来,所以我自己去给上原桑收拾餐具。” “两次经过主院,你看到日高君了吗?” “看到了的,在院子里挥棒子。”小野努力回忆,“我去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人,觉得上原桑可能是出去了。所以就把碗碟收拾好放回厨房里,回前台守着。” “呐,大姐姐,那个酒瓶里大概还剩多少呀?” “诶?大概…小半瓶吧?”小野不太确定,“总之,一直到11点关门。我去厨房里洗好碗碟,就睡下了。直到早上看见上原桑的房间里灯还亮着,觉得奇怪……” “你最后路过主院的时候,上原桑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吗?” “亮着的。不过我也不敢去打扰。” “原来如此,了解了。” 接下来是干杂活的佐佐木。 “我一直收拾餐厅,到结束。然后去泡了下温泉。”佐佐木皱眉,“7点多去他那里想问工资到底什么时候发,被赶出来了。” “我看到了。”日高补充,“当时比赛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很心烦。所以干脆出去散步。” 青森看向小野:“你看见他出去是什么时候?” “7点半吧?” “回来呢?” “9点半。” “逛了有整整两个小时啊……” 佐佐木有点急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请放心,我们不会轻易下决断。” 年轻人这才放松:“那、回来之后,还在想着要不要再问问,所以一直在走廊里犹豫。有几分钟吧?看到吉平桑朝上原房间走。他在门口推开门看了下,没进去。” “我问他上原在不在,他说没看到人,所以我也就打消念头回屋睡觉了。” “睡觉的时间?” “10点。” “嗯,”青森看向吉平,“你可以解释一下去找上原桑的原因吗?” “就是,下个月的餐表。”吉平摸头,“上原桑说每个月要轮换菜单,这样更有竞争力,吸引更多的游客来我们旅舍。” “时间线呢?” “我餐后在厨房收拾,还有洗碗。过后吃饭。大概八点多想去外面散散步,正好小野让我帮她看一下前台。” “她回来后,我也没了出去散步的兴致,所以回厨房清点储存的原料……路上看到黑影,我没在意。” “9点30多,我去找上原桑,没看到人,就回屋洗澡睡觉了。” “也是10点?” “是的。” “……”青森梳理了下时间线,“也就是说,你们看到黑影的时间集中在8点30到9点之间,是吗?” “对、对。” “之后,10点到11点,都没看见黑影吗?日高君和小野桑也没看见吗?” “没有吧……” 日高回想:“额……确实没有。” “日高桑的财物平时都放在他的保险箱里吗?” “是的。”吉平说明,“贵重的东西都放在那里。” “也就是说,小野桑8点半左右送酒是最后一个看到上原的人。然后没有人目击到受害者。包括日高君。” “嗯。” “你一直没看到上原桑出来?” “没看见。” 千叶忍不住担忧:“会不会是怨灵啊?潜入屋里杀害了上原桑。” “当然不是怨灵,而是蓄谋已久的入室抢劫!”毛利抱臂自信地推断,“凶手觊觎上原桑的钱财,又听到上原曾经被怨魂袭击的传闻,于是模仿作案。” 青森点头赞同:“毛利桑觉得作案过程应该是怎么样的?” “咳咳——首先,这几天在旅舍里装神弄鬼,搞得人心惶惶。然后等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时候,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于是这天夜里想进屋动手。” “但是,他没料到勤奋的日高君会一直在院子里挥棒练习。于是只好不断徘徊,等待下手时机。” “好不容易等到日高君离开,他便进屋袭击了上原!当时少年们玩闹的声音掩盖了袭击和惨叫声。正当凶手把上原绑起来,打算搜寻钱财,听到小野桑过来的声音。” “为了避免暴露,他把上原安置在衣橱里,自己也躲起来等人离开。” “没想到的是,日高君一直在院子里。凶手出不去,只能把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好,然后一直在门口观察等待。有人来就躲起来装作屋里没人。” “期间,他嫌太闷露出自己的样貌,没想到上原醒了,看到他的脸。于是凶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解决了上原,把婴鬼面具留下,完成‘鬼怪索命’的假象。” “然后等日高君去洗澡泡温泉,院子里彻底没了人,扛着财物逃走。” 青森得出结论:“所以,这是某个惯犯的谋财害命案件,凶手应该已经逃走了。” 此时稚嫩的童声响起:“可是,大姐姐进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血迹?” “诶?” 柯南盯住小野:“既然是袭击,为什么没有血迹?” “这……我确实没看到啊。” “上原如果在看电视的话,应该是侧背对房门的。凶手是惯犯,他可能用迷药迷晕上原,或者击中脑干导致了立即晕厥。”青森不断完善案件过程。 …… 柯南陷入沉思。 第162章 唐源温泉旅舍案件·后 [不应该是这样的。]经历了那么多的案件,柯南这次总有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一定还遗漏了什么关键点……到底是什么?] 从动机上思考,确实似乎只有劫财这一条?但暂且不管它。 从作案时间来讲,在场的人都不具备充分犯案的时间。又要弄晕人,又要捆绑隐藏,最后还要行凶,最关键的是后续处理——那么多钱、财,到哪去了?旅客全都是两人以上,全都可以相互作证,也没有明显的动机。 但三个旅舍内部的人,小野一直在前台,行动与口述基本吻合,有监控作证。吉平的话,最有可能进入案发现场的8点50至9点,他在帮小野站前台。 过后日高一直在院子里,凶手和上原也应该是一直被封锁在房间里。那么9点40相互见证的吉平和佐佐木也都可以排除。 …… 柯南在院子里绕着圈,根据时间线推断无数种可能性。 [到底、漏洞到底在哪里!] 在院子里的时间线证人日高是关键点。 “这个是?”刑事搜身时从日高兜里摸出一个徽章。 日高解释:“我们棒球部的队徽。” “队徽?”柯南被吸引了注意。[……又不是掉在现场的,完全没关系嘛。] 等一下,如果日高是凶手,他说谎的话…… [也不可能啊。]黑影怎么解释? 回到大厅,棒球社社员们翻看着旅行手册,一边讨论这个地方的故事。 “听说这里被称为隐士之乡,有很多出名的文人都选择在这里隐居诶。” “这里的神社供奉的好像就是从唐朝来的那位隐士,他们还尊称为‘那位大人’。” [!]柯南猛地看向神主和巫女。只见神主玉垣闭目养神,两位巫女神色黯然惶恐,在悄悄谈论着什么。 [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呐,山崎刑事。” 山崎扭头,没人,低头,和蔼地蹲下:“男孩,没吓到吧?有什么事吗?” “这周围搜查了都没查到赃物吗?” “是啊,什么都没有。” “刑事要不要去神社找找?” 山崎一惊,温和地拒绝:“不能哦,对供奉的神明大人太失礼啦。” 柯南缓缓走到墙边蹲下。 是他唐突了。 这一点动机还不至于行凶。而且玉垣神主已经老了,没有黑影的灵活度,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道。 两位巫女还没成年,怎么可能行凶后有那种定力? 男孩柯南的探案陷入僵局。这边徐佑找到青森。 “青森桑日安。” “啊,神木君。还可以吧?很抱歉这里出了这么残忍的杀人事件。”基本确定嫌犯类型后,不用避嫌了,青森待徐佑相当柔善,“有什么事吗?” “就是……青森桑能别和爸爸说吗?我在这家出了案件的旅舍里。”徐佑有些发愁,“爸爸知道了又会担心的。” [我怎么就没这么贴心的儿子?]青森的态度更加温和,笑着满口答应:“放心,我不跟他讲。” “谢谢青森桑。” “哈哈,小事情。” 由于案件相关人大部分是旅客,等笔录做完后,来不及回家的众人都搬到了侧院的房间住下。 幸村在榻榻米上翻个身仰躺:“下次看到毛利侦探一定要绕道走。” 甜甜的二人世界又泡汤了。他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难呢? 徐佑斜躺在幸村右边,伸手轻抚幸村左鬓发丝:“抱歉,让幸村君看到那种地方。” “……”幸村抱住徐佑翻了个身,头埋在他的胸口,“又不是你的错。” [佑君太体贴了。] 幸村没表现出来,但杀人现场给他的冲击力真的不小。 “有点怕吗?”轻轻拍背。 “嗯。”闷闷的,不那么情愿地承认,“我是只对你才会说怕哦。” “嗨嗨,我不会说出去的。” 另一边的大和室里,园子很快和俊朗少年们聊起来了。因为毛利的阻拦,日高他们没看到血腥场面,因此脸色还可以。 从厨房回来的柯南仍然一筹莫展。 “说到探案,最有名的是阿加莎吧?” “不太了解诶,但是我知道那个《东方快车谋杀案》,超级有名!” “对哦,大胡子侦探。” [日高…黑影…东方快车……等等!]好似有道闪电在柯南思绪中闪过。 《东方快车谋杀案》! 柯南冲出房门。 清晨五点,乡间还是雾蒙蒙一片。侧院竹林中传出一下又一下的破空声。 汗珠聚在鼻尖,有力的双臂挥动着,日高思绪回到前一天。 早上被尖叫惊起,打算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球衣上的队徽不见了。那一瞬,冷汗浸湿全身。 等跑去现场时,哪里都看不到队徽。 然后警察来了,封锁现场。这时旁边棕黑发的立海学生和他磕碰了一下,一个硬片抵住手心。 是队徽。 [他知道?知道多少?]棒球棍挥动,划破空气的声音愈加尖锐。 “好像有些太用力了。”身后的声音让日高猛然顿住。 缓缓转过身去,是那个名叫神木佑的学生。 两人相隔三四米,黑眸对视。 “你的眼睛很好看。”日高端详着和他一样年纪的青年俊才。[和那个人的很像……] 徐佑的回复倒有些出乎意料。 “你喜欢棒球吗?” 日高的神情变得威严:“什么意思?” “对我而言,网球是神圣的。而棒球可有可无。”徐佑认真地说,“我就是死,也不会用手里的网球拍做击回网球以外的任何事情。” “同样,对真正热爱棒球的人来说,棒球是神圣的。” 日高咬住下唇,两手垂落,但焦点一直未变。 “如果喜欢它,就不要利用它;如果并不喜欢,最好也别融入热爱它的团体里。”眼中的男孩沉默着,徐佑叹息一声,“只是一点建议。” “抱歉打扰了。”转身离开。 日高盯着棕黑发遮盖的后脑勺,眼中渐渐发红。 [人的头就像豆腐一样,只要用棒球棍一挥,就永远结束了。就像那个畜生。] 握住棒球棍的手紧了紧,双脚悄悄向前迈去。 [结束他,就不会有别人知道。吉川,你不是在救你自己,你在救三个人。你在挽救湘北棒球社的光辉!] 【但是他是无辜的,他帮我隐瞒了真相。】 [知道秘密的人永远不无辜。你会好好感激他的,对吧?] 棒球棍渐渐抬起,训练了无数次的,标准的准备挥击姿势。 [快去,趁现在没有人,快去让他永远闭嘴。] 心脏和重锤一样,在左胸中剧烈敲击。呼吸渐渐变得压抑。【他才和我一样大。我不可以…不可以再做错误的事情了。】 [反正你手上已经沾血了,不在乎多沾一点吧?] 眼前的背影有隐隐的熟悉感,但在迷蒙中渐渐模糊。【就没有别的选择吗?我想相信他……】 [快去!!] 健壮的双臂已经蓄势待发。 “佑君!” 日高一慌,转身朝左侧空挥。 “幸村君?”徐佑朝右边看向这里的幸村走去,“早——”没说完就被幸村拉回屋里。 竹林里的日高,在那结结实实的一挥后,缓缓瘫坐在地上,低头埋在双膝间。 好可怕…… 被拉回屋里的徐佑被幸村紧紧抱住,一动不动。 “……怎么了?”徐佑轻轻拢着漂亮的深蓝发,“我们不是很久不见的情况吧?” 没有回应。 幸村过了很久才缓回来。 看到佑君,和他身后那根棒球棍,自己的喊声一定相当撕心裂肺。 [啊——又失态了。] “离他远一点。” “嗯?” “日高!离他他远一点!” 徐佑被呵斥地有点不明所以。 [幸村君这是生气了?] “刚刚怎么了?你看到什么?” 幸村把徐佑推倒按在榻榻米上:“你先跟我说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大早上和他在竹林里?” “我就是……”徐佑斟酌了下词汇,“额,就是,在多管闲事。” “你……”幸村被噎住,顿时什么也问不出来。 最后泄气地压在徐佑身上:“算了。” “他是想朝我后脑勺上来一下吗?”想杀人灭口? “差不多吧。”郁闷的声音。 吃过早饭后,十几人被召集到院子里。 “感谢大家的配合,我们一定会尽快抓住嫌疑人。”青森的眼袋有些重,“如果还需要笔录,我们会进行联系……” 柯南的黑眼圈比青森还夸张。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诈一下应该能诈出来。] 他打起精神,打算瞄准毛利射麻醉针。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 “你在做什么?”徐佑的发问让幸村的目光也转移过来,表情兴味。 [糟!]柯南顿时陷入进退两难之中。 徐佑瞄一眼手表:“好奇特的表,能给我看看吗?男孩。” “额……” “真的很漂亮哦,”幸村浅笑着帮忙,“一定是独一无二的手表吧?江户川君可以让我们欣赏一下吗?” 一般的男孩,必定会得意地拿下来给徐佑看。 虽然柯南不是,但他怕在这两个陌生人面前露出端倪。尤其他们在兰和园子那边还很好说话。 他不答应,估计这个深蓝发天才扭头就会去找兰和园子帮他说情。 徐佑如愿得到了手表,他用拇指按按表的镜面,轻轻摩挲。 直到两拨人在旅舍门口将要分道扬镳,徐佑才把手表还给柯南。 “听说江户川君很喜欢福尔摩斯?” 兰笑着答道:“是啊。”跟新一一样呢…… 徐佑弯腰目视柯南:“那江户川君知道阿加莎吗?” “知道哦!”脆脆的童音。 “《东方快车谋杀案》应该也知道吧?” “……”柯南凝视黑眸眼中的自己,心里默默叹息。 《东方快车谋杀案》,最后大侦探波洛隐瞒真相,向警方确认了“嫌疑人已经弃车逃亡”的推断。 第163章 唐源温泉旅舍案件·真 日高篇—— 我是吉川。 九岁的那个夜晚后,渥美院长为我找到一对愿意领养的日高老夫妇。 我得以像正常孩子那样有一对疼爱我的父母,可以生活、成长、学习。 但没有人知道,每一个夜晚,我都度过得极其痛苦。我害怕那个人像铁钳一样的手,像狼一样的双眼,还有……疼痛和屈辱。 梦魇从未消失。 直至我得到爸爸送的一根棒球棍。 它带给我力量和无可复制的安全感。就像那个夜晚,一根棒球棍为我挥开全新的光明世界。 或许就像教练说的,我是棒球天才。 仅仅半年时间,我便能超过很多人一两年甚至七八年的实力。我的球速快、球路刁钻,是团队最坚固的盾牌。 但比起投手,我更想当打击手。挥动棒球棍使我感到安全。 一年前,部长带我们合宿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恶魔。就在这僻静的乡下。 他活着,还活得很滋润。 从那时起,我便开始筹划。 宫水大我两岁,原姓竹内,她姐姐是我前面的那个。我七岁那年,她姐姐失踪,她被一个中年人领养。然后他挑选出了我。 小野是我记事起便照顾我的大姐姐,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被选中过,但我被挑中的时候她已经出去自己生活了。 她过得很清贫,我联系到她,让她去他的旅舍打工。大姐姐同意了。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寒冬的末尾,我带着伙伴们去到他的旅舍里合宿。7点,他叫我去一起看职棒联赛。 我想自己的忍耐力一定超过了这世上的大部分人。我竟然和这个恶魔同室共处近一个小时,带着笑脸和轻松的语调。 7点50,我离开那里回屋。大约8点30,小田他们要去泡温泉,我则去院子里练习挥棒。8点50,和讲定的一样,我去贩卖机买饮料,9点过几分钟,我回来喝止了大家的打闹,就跟赛前集训一样严肃。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我开始专注地“热身活动”。每一次,我都梦想着这一击能敲中他的脑袋,让他下地狱。 小野9点10去收酒杯,宫水不久后从屋里出来。 终于,10点后,吉平和佐佐木的房间静下。我从木廊下拿出小野准备好的黑袍和面具穿好,拉开了恶魔住所的大门。 他拼命挣扎着,竟然已经从橱柜里滚出来了。 跟拖死猪一样,我把他拖到榻榻米上。他害怕地整张脸都扭曲了,一如五年前小小的“鬼面”从背后暂停他的罪恶的时候。 完全的发泄后,用镇纸再给出最后一击,我把面具戴在他的脸上。然后赶忙把身上的黑袍脱下连同球棒、宫水的黑袍一起收好,带上宫水收拾好的财物一并扛出去藏到说定的地点。 紧接着我脱下球服去洗澡、泡了几分钟的温泉,10点30回屋睡觉。 第二天我才发现,队徽不见了。 可不知为何,神木把它偷偷还给了我。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帮我?他知道什么?还是想在以后借此勒索我? 我不明白,但我会默默注视着他的。 但正像他所说,从我用棒球棍击中人的那刻起,我就没有资格站上甲子园的土地了。 我永远没有办法从阴影中彻底走出来,所以,就让我归到黑暗中去吧。 小野和宫水本来也想复仇,我没有同意。 杀人是不对的,这份阴影会伴随一生。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只让我承担这一切,再好不过。 渥美院长曾让我隐瞒他的丑闻,福利院的丑闻。理由是不能让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蒙受异样的目光。 我不相信她真正的想法是这么义正言辞。但这一点无疑是对的。 曝光之后,他固然会被唾骂,但他都是个将死之人了。甚至在死后,还会有人去洗白他。 可是那么多从福利院里走出去的,还在世上生活的人怎么办?他们或她们可能会活在别人的恶意揣测里,甚至被强行打破家庭的宁静。 所以他的丑恶永远不能被揭露出来。我能忍,我愿意让它被憋死在时间里。 我唯一感到歉疚的,是棒球部的伙伴们。 对不起。 小野篇—— 知晓慈善面具下的真面目,是在我八岁的时候。 很痛。 他很快对我失去兴趣。 十四岁的时候,我成功摆脱了那个地方。尽管会每天吃不饱饭,尽管冬天总会被冻得睡不着。 至少我逃离了那里。 可是每一个夜晚,我都在回想那个地方。 今天会是谁被选中……吉川,他还好吗? 忙碌的生活在某一天被中断。吉川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帮他复仇。 我当然同意,我甚至愿意帮他背负牢狱之灾。 旅舍的工作,在我的经历中远算不上最累。佐佐木时常问我,为什么上原经常拖欠工资,我还这么为他卖命。 因为我的工作根本不是为了钱。 因为在监控的监视之下,我需要做的很简单。 8点20,他要求送酒,我让吉平守在前台,去厨房热酒的时候往酒里放了迷药。 回前台之后,我一直在紧张地估算时间。9点10,我着手去屋里收拾碗筷,宫水那时正在开保险箱,被迷倒的他已经被绑好藏进橱柜里。 把碗碟暂时放在厨房里,我回到前台。 11点,我关好门。去厨房里洗干净酒杯碗碟,再去说好的地方处理拿出来的财物和黑袍、凶器。直到凌晨三点,我才从后门回来。 默默查看好一切后,凌晨五点,我打开了门。 宫水篇—— 我是和姐姐一起被抛弃的。我们很早就隐约发现了福利院里的恐怖。 我八岁的时候,原本会被他选中。但那时姐姐扑了上去。 她那天晚上被带走。让我恐惧的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是姐姐。 于是每天晚上,我都呆呆地望着窗外,惶恐无助,脑海中满是和姐姐一起洗澡时的景象。 直到有一天凌晨,我看到窗外一个黑影扛着长条的麻袋,把它塞进后备箱里,然后开着车出去。 姐姐失踪了。 我知道,她回不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姐姐的灵在帮助我,那之后我被玉垣大人领养,来到唐源,成为神社里的巫女辅佐。 神社里的生活使我宁静,但心底的恨意一直都没法消除。 我十五岁那年,玉垣大人去世了。玉垣爷爷重新担任神主,抚养巫女夕姐姐。 两年前,他来了。带着一大笔钱,买下这里的一处温泉旅社,然后过着怡怡然的生活。 仇恨使我无法再平静下去。但我不想因为仇恨失去理智,殃及待我恩重如山的玉垣一家。 每当黑色无法控制时,我便跪坐在殿前,向传说中的那位大人诉说心中的恨意,并且希望我的心灵能得到净化。 但我没想到,有一天玉垣爷爷会恰好听见我的话。他生气地质问我那个恶魔到底做了怎样的行径。 我全都说出来了。 他仿佛老去十岁,长叹着和我一起跪坐在殿前。 从那之后,玉垣爷爷的愁绪就再没消失过。夕姐姐和我都很着急。 吉川七月来集训的时候和我联系,跟我说出了完整的计划。 于是在一个星期前,我和玉垣爷爷说:可以扮鬼,传出他被鬼纠缠的流言。会被怨灵环绕的人,可能做过恶事,可能性格恶劣,反正不可能和那位大人一样。 君子是不会和怨灵有什么交集的。 玉垣爷爷同意了。 和玉垣爷爷说定的计划是:传出流言,他便会来神社请出神主和巫女以求净化。等净化过后,我仍旧扮鬼出现在四周。 这说明连神灵都不愿拂照他。 他在唐源的名声将会彻底臭掉,更不会有人把他和那位大人做对比了。 于是他请来我们三人的夜晚,商议净舍仪式后,等到8点30,我穿起黑袍在主院附近游走,玉垣爷爷准备到时候播放声音。 一直等看到他在屋里被迷晕,我朝吉川点点头,立即进到屋里把他绑起来,藏在橱柜里。然后开始收集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放到带来的麻袋里。 期间小野进来收拾碗碟顺便拿走酒杯。 在她走不久后,我最后看一眼橱柜里的恶魔,离开了。 第二天,我的仇恨,伴随抬出的那具尸体,彻底消散。 神主玉垣篇—— 隐士,这是唐源的代名词。 我们玉垣一族,祖上曾受那位大人教化,跟在他的身边学习、指导村民。那位大人仙逝后,祖上便承接起教化众人的责任,并且成为供奉那位大人的神主。 唐源是隐士生活的地方。在这里隐居的人们虽然性格各异,身世不一,但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撇去世俗的金钱与权力,归隐山林,心中变得平静和乐。高尚德行成为大家最推崇的东西。 两年前,上原来了,以重金买下小林的温泉旅舍。他谈吐不凡、学识广博、热情好客,乡里的人们都很喜欢他,我也是。但我心里隐约感觉,这并不是他的真实。 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一个人怎么可能让所有人喜欢呢?上原对每个人刻意的讨好,并不高尚,而是道德的窃贼。 因此,每当乡里人夸赞上原,将他与那位大人相比时,我都有些不舒服。 几个月前,我终于知晓他的真实。在看清面具下的罪恶的瞬间,我心中的静湖被翻覆。 他有什么资格与那位大人相提并论?! 这是最大的亵渎! 但我作为神社的神主,供奉着那位大人,我不能做无礼不义之事。 不能揭发,也不可以因憎恶变得狭隘刻薄。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将他与那位大人隔绝。 一个星期前,宫水为我提出建议。这确实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但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上原会因此丢掉性命。 是的,我或许应当协助警方、告知实情,将凶手绳之以法。 但我说出的是谎言。 可能这并不高尚吧?但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 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上原,我不愿让杀害你的凶手经受责罚,这就是我对你之憎恶的,最大的直率。 徐佑篇—— 光明与黑暗从来都是并存的。 我身在光明,但我知晓黑暗,知道黑暗能有多黑。 真正黑暗的事情,需要交由黑暗去解决。几十年的处事与旁观中,我一直这么认为。 实在没想到幸村君安排的旅行会遇到两个“故人”。 原来那个男孩叫日高啊。 从他的身上,我能嗅到一点枢衡的气息。 我与幸村君是现场的第二批目击者,扫视房间里的时候,我看到门边的一个小徽章。 这当然不会是上原的东西。 捡起来找机会仔细查看后,我大致确定了凶手。 我选择将它物归原主。日高当时想必非常心焦,但脸上却没有半点表现,甚至能压下紧张去照顾和安抚自己的队友们。 某种程度上真是位鬼才,和枢衡有的一拼。或许他的将来“不可限量”。 7岁男孩在案发现场的活跃,很不正常不是吗?我想他或许跟我一样,是某位侦探穿越而来,并且回到小时候的身形了吧? 他最后似乎想通了,但我不能让他揭露真相。 从来没有绝对的应该与不应该。正直应是宝剑那般刚中有柔,而非百分百的刚硬。 我很感激幸村君,他很聪明,也很体谅我的某些“不合常规”的做法。一如五年前下着淅沥小雨的黎明。 感谢他这天早上对我的保护。 我从来不是主流社会里的普通人。我们与外界有一条鸿沟,而家里的光明与黑暗之间好比太极,同样有一道分界线。我在阳的那面,承接着长辈们的做法—— 身在光明,视知黑暗。 吉平篇—— 我的女儿是上帝赠予我的天使。 小叶三岁的时候,她的母亲抛下了我们。 那段时间,为了我们父女的生活,为了奶粉钱,我忍受师傅苛刻而刻薄的训斥、贬低,在后厨里打下手,当帮工。 是小叶一直鼓励着我,每当回家看到她的笑靥,听见她叫我爸爸,白天的所有都成为过去式。 终于,我做出成绩。但是小叶不见了。 我努力赚钱,到处托人寻找。五年后,我找到了! 从福利院里把小叶领回家,我以为天使再度回归。 但事实并非如此。 小叶不再露出笑容,却也从不哭泣,她只是漠然看着我,机械地吃饭、睡觉。 我很愧疚,以为这是我将她丢失后的惩戒。 小叶呆呆地盯着我看的时间越来越久,五个月后,她自杀了。 一年前,打听到上原在唐源开起旅舍,我便上门应聘了厨师的职位。 我为他专门准备了一口锅,每次为他烹饪料理,我都会在锅里多加一道“原料”。 我会一直盯着他,看他慢慢无法使唤下半身,无力地、可怜地躺在床上。直到他将死的时候。 那晚的21点50,我半推开门,看到打开的橱柜,还有满脸惊喜、以至于呜呜直叫的上原时,我明白——将死的时间已经提前。 慢慢地,我关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一次尝试。 第164章 诉说 朝晖攀过石墙,在青葱的庭院里游走,悄悄地贴上柔顺的棕黑蜷发。介于少年与青年的交界点,身形修长的男孩已经能架牢身上这件淡青色广袖礼服。护腕的束扎和腰间手按的短剑,则为他的英气增色不少。 [脚有点酸。]两个小时了,徐佑再会发呆,也没神游过这么久。 [毛笔画是最近一两年才学的,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幸村坐姿自然,一手画笔,一手调色盘。他的目光一直在两点间来回斟酌:“嗯……还好选了毛笔画,好像油画不太适合表现佑君的气质呢。” “嗯?有区别吗?” 幸村噗地笑出声:“差别太大了,佑君。” “不是很了解……”他是不是把天聊死了? “这不是很好?到时候我就可以手把手教佑君画画喽~”软毛笔一直犹豫着没触上画纸,幸村一心二用愈发熟练。 徐佑想象了下,脸上有点发红。 “这……算情调吗?” “是啊。” [为什么承认得这么干脆啊?]徐佑想捂脸,无奈不能动。 [耳朵红了诶。]幸村脸上在苦恼接下来的步骤,心里打着滚欣赏徐佑含蓄的害羞表情。 悠闲的几天后,立海大附中的第三学季开学了。这也是三年生们的毕业季,他们即将告别充满青春与活力的初中,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 立海大学是神奈川有名的综合型私立学校,它的附属中学两部更是在文体方面有着地区级甚至全国级别的影响力。除了网球部,棒球部也与湘北中并立为神奈川双雄。 因其所立的三宝为历史、环境、学生。出于学校想终生守护学生的责任感,立海实施由国中连结至大学的贯一教育。 因此立海的内部直升考试,除非成绩实在差到不像话,基本不会出现无法直升的情况。当然,也有学生早早定好自己的人生规划,选择去联考或者报考某专业强大的学校。 但高中毕竟是高中,还是会出现按成绩划分班级的情况。因此即便通过直升测试,大家仍然要认真准备分班考试。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对外的体育特招和通过OB赛直升来的学生,他们会被划分进特招班。当然,就不能期望学校对这个班的文化成绩多重视了。 柳生想要进圣医大的附属高中,集训之后基本没了影;真田和柳最终决定直升;仁王一直没个准信。 “我直升考一定能过的啦,幸村君。”徐佑有点郁闷,他为什么要整天坐在房间里做枯燥的题目? “但是我想和佑君做同班同学啊。”幸村眉眼间显露哀伤,“佑君不想吗?” “额,当然不是。”徐佑妥协了。 总归只是些常识性题目,他应付得了。 不过除去一起复习的时候,徐佑就很少看见幸村了。他得去俱乐部练球,幸村有自己的事情。 今年国三生的毕业典礼在3月5号,正巧是幸村的生日。 这一天,似乎连上天都青睐这位人间的“神子”,为湘南的海边城市带来冬春之际唯一的晴日。 立海的墨绿色校服是西服制式,第二颗纽扣在肚子那,因此传闻中“第二颗衣扣”的浪漫便少有人做了呀。 昨夜的水雾还未完全蒸腾,叶上的露珠成为蜗牛喜爱的泉源。 神木警部特地大清早起来梳洗打扮,穿着笔挺的西服,和徐佑一起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孩子长大啦。 感慨着的神木警官见一个红发男孩走来,神秘兮兮地和自家儿子咬耳朵,然后两个人一起走了。 [什么事情?]他很好奇,暗搓搓地跟了上去。 丸井把徐佑带到学校树林的一片草地。幸村身穿正式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 “幸村君?” 丸井朝幸村比了个手势,偷偷握拳加油后,迅速跑掉。 凉凉的清风拂过,连带走悄悄窥视的花叶。学生们的欢笑离得远了,把树丛里隔成一块僻静之地。 “这里很安静哦。”幸村打量着四周,朝徐佑温柔地笑道,“据说,这里是很多情侣的约会圣地。佑君有没有什么期待呢?” 徐佑心跳快了一拍。 “额、我…你…就……” “呵呵。”几声轻笑,幸村收敛情绪,从身后现出小提琴,“今天,还想跟佑君讲一些悄悄话。” (《Love Story》b站序号48317233) 海边的浪花涌来、消退,光芒如同帷幕就要渐渐落下,海边小城轻轻地呼吸着,因为某件事情即将发生: 如往常一般跑过海平线,我在秋风中挥动音符,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你降临在我的世界。 携手穿过人海,我们在静谧的林里坐下,仿佛溯回两千年前——\"我\"在江边聆听“你”的声音。 颤抖着双手躺在病床上,它把你我之间的那扇门关闭。我在门后无声地哭泣,祈求你不要离去。 想要开门对你说—— 不要走,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绝不放弃,因为与你深爱着同一个世界;你是那个世界的唯一,而我是你的唯一。 不要走,我会从战场上得胜归来。 你背负我的伤痕停留在原地,丘比特为我们无声射出金箭。闭上眼,窸窣的流言仿佛在耳边回荡: 超出世人眼光的界限,你们怎么能够在一起?如果真的做了,所有人都将厌恶与远离。 只是我想对你说—— 不用怕,我的双耳只会为你敞开。 甩开它吧,我们在无人到达的世界;你是那个世界的唯一,而我是你的唯一。 再无阻隔,生死的屏障已经被破除。 一切的困难都不会使真心蒙尘。 仔细倾听,我发自内心的声音。 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也无人能将你从我心里抹去。 快向我走来,说出你的答案。 轻轻拨动琴弦,活泼的音符跳出草丛。 一些碰巧路过的学生们好奇地正要探索,被红发少年无声驱走。 有时会感到忐忑,你是否真的对我有感觉? 凝视着深色的眼眸, 我与你在草地相会, 我说—— 告诉我吧,你不会松手离开。 我会一直等待,即使你依旧默默无声。 我不知在说什么,只是忍耐不住心里的火焰, 你却突然紧紧拥抱我,在耳边虔诚地许诺: 在一起吧,精市,你是我的唯一。 超脱生死,身处无人可及的世界。 我们彼此倾听,不会因为第三个声音而动摇。 这就是我的答案,我喜欢你。 啊…… 眼眸中星星闪烁,梦——醒了。 幸村缓缓睁开眼,还未收束姿势便被徐佑抱住。 “佑君……”空出右手回抱,幸村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还没从乐曲中走出。 背后传来细细的抽泣,幸村分开彼此,见徐佑眼里还含着泪光,抽噎着微微张嘴。 “幸村君,我……” 渗出血丝的食指贴在唇边,淡淡的血腥味让徐佑不禁握住幸村的手腕。 “先别说出来,佑君。”轻轻地挣扎,抵在唇上的食指移开。 “我知道了。”温柔的少年音带点磁性,“但是还需要时间来确定,是吧?我还可以再等几年。” 徐佑收不住眼泪,呆呆地看了会儿琥珀色眼里的自己,又抱住幸村。 “幸村君!”心还跳得很快,全身战栗着。 “不过佑君能提前改一改称呼的话,我会很开心哦。”幸村笑着在红红的耳边轻语,“比如叫我精市。” “……精市。” 灌木丛后蹲着的英气中年人默默坐下,抬头望天,良久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原曲是Taylor的《Love Story》,和它相遇是缘分,顺便推荐。 第165章 梦的源头 毕业典礼结束后,徐佑想一起去幸村宅庆祝生日,神木浩泽也跟去了。 “神木哥哥——”由美小手端着一盘蛋糕小跑来,右手上的奶油糊了一半,“我想打奶油大战!” “诶?”徐佑还没反应过来,被小女孩右手啪一下糊了半边脸。 幸村一挑眉,抄起一盘蛋糕和妹妹在客厅里开启“追逐战”。 “哥哥大坏蛋~大魔王~”由美绕着沙发转两圈,跑去餐桌那继续打转。 幸村笑眯眯地跟在妹妹身后一两米,看着妹妹转头被俩人的距离吓到,然后又哇哇地加快脚步。 “不公平!哥哥比我腿长。”由美总算回过味,两眼咕噜转转,连盘带蛋糕朝幸村投去,然后狂奔向徐佑,泫然欲泣的样子,“神木哥哥,精市哥哥欺负我!” 幸村反手接住蛋糕,走向躲在徐佑背后的由美,呵呵一笑:“别演啦,去帮帮妈妈摆餐具。” “哼~”由美嘟着嘴,不过听话地照做了。 谁让今天是哥哥生日呢。 成功达成两人独处的幸村把完好的那盘递给徐佑,坐在旁边:“吃点?” “嗯。”徐佑接过蛋糕,才感到脸上的黏糊。他正想抽纸巾,却被按住双手。 [?] 幸村忽地凑近,嘬一口糊着奶油的脸颊,然后若无其事地坐正认真吃蛋糕。 “……”徐佑默默擦脸,领口往下拉了拉。[好像空调温度有些高。] [会不会太快?]幸村偷偷往身旁瞟,不自觉地舔唇,耳根发烫。[这算不算罗曼蒂克呢?] 晚餐后,两位爸爸去了书房,幸村和徐佑回房间看比赛。 “说起来,幸村君,”唇上的食指让徐佑意识到什么,嗫嚅着改口,“额…精市…对心理和策略有很深的理解吧?” “很深倒算不上。”幸村满意地收回手指,目光一直环绕着身旁友达以上的青年。 他想了想,环住徐佑的脖颈靠在少肉的肩上:“我和佑君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男孩,他总会梦到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个梦困扰了他很久,直到他渐渐喜欢上打网球。” “他迷恋着网球,网球也喜欢他。很多技巧和动作,他都可以一点就通;电视上的比赛,他很容易就能理解。所以渐渐的,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终于有一天,那个梦发生变化。”双臂渐渐搂紧,“网球打破了虚无,把他带到一片网球场。” “从单纯地喜欢网球,到希望能打出自然的、漂亮的、完美的一击,再到希望在赛场上和对手竞技获得胜利。网球铺成的路越走越远,梦也在变化着。” “我的网球,和梦离不开。”在耳边轻轻地诉说,“你知道吗?这三年来,我一直被失败的噩梦围绕。整个赛场一片昏暗,所有人都站在对手的身后,对我说——你输定了,立海会从王者变成落魄的丧家犬。” 徐佑握住颈间的手腕:“我在,不会的。” 幸村笑了:“是啊,小佑真的很强大。眼光犀利、指导能力出众,连那些专业教练都比不上呢。因为有你在,我放心很多。” “住院的时候,或许是太无聊了,我不停地被它折磨。但是我也梦见过大家完胜归来的情景。” 幸村释然地叹息:“从那段时间开始,我觉得网球比赛是意识和精神的博弈。” “你看,就像我惧怕失败,渴望胜利,这就是两种相对应的梦境啊。比赛的时候,我和对手,各有自己的状态和心理。而当一个人沉浸在某一积极或消极的状态中时,这不就是在‘做梦’吗?” “确实。” “所以我开创了「梦境」。”幸村松手躺在床上,“诱导对手,使他进入我创造的梦境里。这样一来,他的发挥就做不到那么强悍了,我取胜的概率就可以提高很多。” “「全无之境」,就是大家说的‘灭五感’啦,梦的最初时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乐园」,是我梦到大家胜利归来,梦醒之后的害怕。我本想关东优胜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失败的梦一直在动摇我坚信的‘必胜’。” “还有利用对手对胜利的渴望与执着的,「暗黑球场」……”他一次又一次在梦里亲身体验。 “厉害。”徐佑惊叹,“单凭这三类,足以让大部分球员陷落。” “但对一些高手不起效不是吗?”幸村翻身侧躺,把徐佑也拉来躺下,“「密林之潭」,是我琢磨和真田的比赛时想到的。他总是会热血上头,然后被我各种调动。” “「高山景行」,是受到以前梦启发。看见朝我这个半场打过来的,那么流畅漂亮的球,我会隐隐感到泄气。它让我不再单纯地喜欢打网球,我想探究它,离它更近一些,想要和它完美地契合。” “其实在心境上是进步了。” “哈哈,是呢。”幸村抓住徐佑撩拨自己头发的手,“「万花筒」,快变奏、不合常规,本来是我研究着针对手冢君那种类型的。” “现在林林总总十来种梦境吧?”狡黠地眨眨眼,“其它的要对小佑保密啦。” 徐佑不禁挑衅:“那我就期待着你的梦境能对我有用喽。” “呵呵,这么自信啊?” “当然。” [很强。]徐佑侧躺着凝视幸村俊秀的侧颜。 或许是因为神赐予了幸村强大的天赋,而幸村也没有辜负神的赐予。虚无的梦一步步地引导,心境一层层进步,他早早就将自己超人的天赋发掘出来了,并且把注意力放在竞技另一面的对决中—— 精神博弈。 真是天生要成神的人啊。 几乎没有走弯路浪费时间。 如果他没有穿越,幸村能扛过神经根炎的话,幸村怕是这个世界唯一可能步入神坛的人。就像上辈子的他。 …… “幸…精市。” “嗯?” “如果没有我…如果将来没有人可以在职网和你相提并论,会怎么样?” 睫毛轻颤,幸村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 “嗯……如果没有人能和我相提并论,我会把目标定到每一场比赛的胜利。如果我还有输的时候,那说明我还不够好,还有发展的空间。” “那如果你做到了,之后呢?” 幸村微微蹙眉:“之后?那就自己继续探索吧?每个人的性格心态都是不一样的,我的「梦境」可以一直发展啊。” “……”棕眸中诉说着憧憬,徐佑抿唇,没再问下去。 幸村两手支撑着上身坐起,看向徐佑。 两人无话。 幸村感觉徐佑对他还有疑虑。当然,不是感情上,而是对网球。 准确地说,或许小佑在意的是一种对事物的态度,对他们而言,是网球;对厨师而言,是厨艺;对画家而言,是作画。 网球是世界。 只是对很多打网球的人,甚至是职网选手而言,或许他们求的不是网球,而是乐趣、金钱、排名、地位、名声、向往的生活……网球只是一种手段、一条途径。 还只有十五岁,所以小佑还不能确定吧?他的信念。 “我喜欢你。” 徐佑呼吸一滞,手足无措。他还没被亲近的人这么直接地表白过。 “精市……” “没有小佑的话,我会很寂寞吧?”幸村两手撑着床,眼前是自己的临摹画。 光彩夺目的美丽容颜,在透明的风中闪耀。 “小佑知道吗?我们面前这幅画。” “……”徐佑有点沮丧,他对西洋画一窍不通。 “原作是雷诺阿的《钢琴前的少女》。”幸村自答,指节分明的手悄悄覆上一旁的手背,摩挲着指腹和掌上的薄茧。 “1892年所作,那个时候,他患上关节炎,右肩一度关节变形,以至于无法拿起画笔。”缓缓阖眸,“淡蓝色丝巾在腰后轻摇,金色的长发落在肩头,宛若陶瓷般的侧颜,啊…我该怎么上色才好呢?” “稚嫩的童颜还带着几分羞涩,微扬起头,去看看琴谱上的音符。怀着好奇又欢喜的赤诚的心,小手轻轻按下第一个琴键。” “入迷地画着,忘了肩上的疼痛,我是多么想要好好地表现你……” 幸村睁开眼,凝望着墙上的画:“那个时候,他是不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不得不改变作画方法,颤抖地提起画笔呢?” “是啊,哪怕我不再健康了,我也会拿起网球拍,站在网球场中,即便我永远在身体上处于劣势。怎么办?我会想办法解决,所以我想出了「梦境」,为自己增加一点战场上的胜算。” “精市……”徐佑紧紧握住与自己相握的手,眼中的少年,仿佛与小时候眼中坚定的背影交叠。 体格上的削弱,对一个网球运动员,比对一位画家要残忍得多。 “我对自己说,每一场比赛,都是我的最后一场。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倒下。” “很多人评价我的灭五感太不讲道理了,有违体育精神。可是我忍受了那么多才得以变得强大,才能重返球场,凭什么我的对手可以对网球那么轻慢、无所谓?” “这就是我的作风。” “我明白你的心情。” 幸村笑了,扭身躺下枕在徐佑的大腿上:“有时候会感到寂寞……也会格外庆幸,有你在。” 徐佑轻轻摸摸幸村鬓边的软发:“未来还很长远,精市。” “啊,所以想一起走下去,怀着珍重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书房—— 神木:你儿子…… 幸村:……嗯。 …… 第166章 网球祭 惊蛰已过,三月末正是初春。 莹白的樱花还被包裹着,到四月开学季,一定又是花瓣漫舞于天空的美好吧? 清晨7点半,幸村穿着一套纯白网球套装,身外是白棕的英式开襟羊毛衫,背着网球袋站在电车站口。 身边是经过升学考试后或憔悴或自如的小伙伴们。 迹部在上周日曜日给幸村寄来邀请函,说是要在冰帝举办第一届网球祭,邀请他们来参与游玩。 以两校校队的交情外带两人的私交,幸村自然乐意捧场。 “神木还没来吗?”仁王撩一把丸井蔫嗒嗒的头发,□□巴巴地瞪了眼。 “说是难得神木桑昨天回家,今天早上想一起吃早餐。” “久等了!”徐佑一手按着软毡帽跑来,第一眼就看到幸村的打扮,笑了,“精市这是要去温布洛登的感觉啊。” 幸村耸肩:“反正迟早有那么一天。” “哈哈哈。” “好热闹啊!”切原在场馆门口东张西望。迹部举办的网球祭以整个冰帝校园为中心向外拓展,不少附近的孩子们、网球迷,俱乐部会员都来了。 人声鼎沸,切原的喊声当然没引得旁人围观。 “大手笔啊,迹部。”众人进入场馆后,便四散去游玩了。 与其它祭典差不多,走道两旁建设起各色摊位,比如六角中的海鲜摊、不动峰的章鱼烧摊、园艺花草摊、小弹珠摊,甚至还有表演话剧和音乐剧的小型舞台,六角中老爷爷的解忧屋前意外地排出了长队。 “小佑想在家里摆盆绿萝吗?还是仙人掌?”幸村在园艺铺前驻足观赏,“都很好养活的。” “虽然在阳台上养了些,不过我更喜欢野外那种。”徐佑音量变小,“扎根于大地,摆脱小小的瓦盆,由大自然雕琢出美轮美奂的风景。” “也是,少了人为的控制束缚,一定别有风味……” “意想不到的配对,男女5V5问答环节即将开始喽,想要参与的嘉宾请到后台报名。” “问答?”幸村眼睛一亮。 “诶诶?”徐佑还在看着梅花出神,被幸村直接拉住手腕牵走。 乒乓球在乒乓桌上跳动,两位少年相对而立,旁边是写着32个名字的赛表。看起来,这似乎是祭典里的一项乒乓球比赛呢。 略过两边手上的网球拍的话。 “趣味大赛——网球拍&乒乓球对战正式开始喵~”菊丸拿着话筒朝场边观众招手,“到底谁能将网球拍和乒乓球完美搭配呢?接下来即将揭晓啦!”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组合?”被自己表哥拉来的忍足谦也在一旁吐槽。 “命中的邂逅,你的意中人是哪一类?意想不到的配对,5Vs5问答游戏正式开始!”向日手上象征性拿着提词卡,“台上男女5V5经过提问环节,找出自己的理想恋人。” “那么,现在向大家介绍爱的狩猎人吧。就是这5位——”忍足慵懒的低音仍掩盖不住自己旺盛的吐槽欲。 “总有美妙邂逅的Lucky男孩,千石清纯。” 千石热情地招招手:“今天也是Lucky的一天~” “心中的热血永不平息,宍户亮。”忍足顿了顿,“话说这家伙来参加本身就不可思议。” “啰嗦!”宍户冒起青筋,“我是被仁王诓来的!”然后赶鸭子上架就坐这儿了。 “温柔的微笑天才,不二周助。不知是否恋爱上的天才呢?” 不二微微一笑。 “网球场上的神之子,幸村精市。在这里也要没有死角地全胜吗?” “呵呵。”幸村不露声色地朝忍足飞了个眼刀。 在这里全胜干什么?被贴“花心”标签吗? “实力深不可测的赛场王牌,神木佑。稳重谦礼的气质想必会很得女孩们信赖呢。” [#]幸村笑得更灿烂了。 “额……”徐佑略感无语。 忍足感觉背后有点凉,总算见好就收:“以上就是五位男嘉宾。” 向日对五位女嘉宾的介绍中规中矩,分别是:城成湘南华村教练、记者纱织芝、越前菜菜子表姐、亚久津妈妈、不二姐姐。 “接下来是提问环节。Start!” “额,请问会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呢?” 千石挠挠后脑勺:“呀,什么样的类型我都OK啦。” “不在意这个。”宍户一看就是随口答答。 “举止优雅的吧?还有就是手指纤细,等等。”不二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了。 “身心健康就行。”幸村不着痕迹地水。徐佑悄悄看了眼幸村,扭头。 “能专注于一项领域,有自己的意识。” 华村教练微笑:“那我也来问一个问题吧。如果女友要你放弃网球,会怎么做?” “绝对拒绝!”宍户一脸不耐烦。 “那就分手。”徐佑皱眉,“没有余地。” “这种情况没遇到过诶。”千石看起来有点为难。 幸村似笑非笑地躲避了问题:“十足任性的女友呢。” 只有不二最像恋爱中的男友:“先问一下理由,如果真的有苦衷…就两个人一起想办法解决。” 一旁观看的丸井小声吐槽:“就不二是标准的暖心男友啊。”神木和宍户完全是注孤生的节奏。 “约会的话,会带她去什么地方呢?” 这个问题千石很有把握:“去她喜欢的地方。” 宍户已经想走了:“看当时的心情。” “去能享受美食的地方。” “美术馆或者音乐厅。”幸村歪歪头,“浪漫一点的地方吧?” “网球场一起练习。”徐佑想了想,点头,“约会还是难得的,去野外踏青也行。” “噗——”仁王和丸井见幸村朝这边扫来,捂着嘴偷笑。[啊——你也太可爱了吧?神木。] “如果女友不开心,会怎么办?” “怎么能让女孩不开心呢?”千石打了个响指,“当然要好好安慰啦,带她去散散心,讲一些笑话之类的。” 宍户抱臂:“这我怎么知道?问她什么事情不开心。” 不二温柔地回答:“先平复心情,寻找到让她不开心的根源,然后两人一起解决。” “他应该能自己调节好,实在不行,我会帮忙。”幸村答得很自然。 “一起去看星星,去山上或者海边看日出。”徐佑摸摸下巴,“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小烦恼不值一提。” “最后一个问题!”记者芝兴致冲冲地举手,“请问会给女友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呢?” “当然是她喜欢的东西啦。”千石哈哈大笑,不假思索。 “保温杯、护腕之类的。”宍户脸上仿佛写着“麻烦”二字。 不二微笑:“可以的话,自己制作的礼物,其中的心意想必她一定能感受到。” 很体贴的男友力了。 “为他练习一首乐曲,然后演奏给他听。”幸村意有所指,“作为礼物。” 徐佑揉揉头发,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嗯……字帖吧?或者巧克力?我不清楚。” 最后女嘉宾们做出选择,中间屏幕里的线在经过复杂的变化后,一致指向了宍户。 千石惊讶地站起来:“怎么可能!” “喂,你什么意思嘛!” 没等两人开吵,5条线又开始变化,这下一直都没停。直到最后升起一阵小小的白烟,宣告仪器彻底报废。 “这也行?”徐佑惊呆了。他还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科技仪器。 “呵呵。”幸村倒不想真的知道结果。 另一边,切原和一年级三小只玩得特别尽兴,不过相武毕竟不是柳,四个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真是的,跑哪里去了?”切原故作老成地摇摇头,“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正左顾右盼,切原看见一个卖纪念品的摊位。 “喔…有每个校队的队标诶?” 小姐姐热心地介绍:“这些是印有各个名门校队队标的纪念品。当然,我们是经过每位队长同意的。” “立海的有吗?” “有哦。不过立海的纪念品相当受欢迎呐,只剩下这最后一条发带了。”小姐姐指指桌上。 切原正想拿起来付钱,却在发带前和一只修长的手相碰。 “……中岛前辈?” 中岛一愣:“是切原君啊。” 切原缩回手:“那个,前辈也来网球祭?” 中岛边付钱边解释:“啊,因为想在开学前来东京拜访一下神永桑。然后神永桑就带着我来这边网球祭了。” 偶遇的两人来到冰帝学生经营的咖啡厅。 “听说切原君已经是部长了呢,怎么样?网球部还好吗?” 本来开心的切原垂下脸,愁恼地揉揉黑发:“还好啦。只是……” “嗯?”中岛和颜悦色,“切原君慢慢说,我说不定能给你一些建议。” “现在嘛,”切原看向窗外,“虽然我是部里的No.1,大家也都听我的。但是,我好像怎么做都没有幸村部…前辈做的好。不能把网球部管得井井有条,不能让大家鼓起劲练习。” “马上就要开学了。新入部的部员,还有不到三个月就开始的新赛季。”咖啡杯升腾着热气,一直未被动过,“我知道我性格不好,可是即使是这样,大家都还是把我当做可靠的部长。” “有点紧张,虽然我已经想好了,但是…还是会紧张。”说着说着,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哽咽了,“我想做一个像幸村前辈那样的好部长。我会努力学习不让成绩拖后腿,会努力当网球部的No.1……” 中岛欣慰地看着红了眼眶的小学弟:“其实回想起来,我当年和切原君是一样的心情呢。” “诶?真的吗?”切原眨巴眨巴眼。 “神永桑和幸村君有很多相似之处哦。”中岛看向窗外游走的人群,“同样入部后就当上部长,同样是立海三年的No.1,同样在三年里连战连捷。等到我是部长的时候。背后是神永桑三年仅仅一败的巅峰战绩。” “刚刚被指定的时候,我还是国一学生。我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像神永桑做的那么好呢?”中岛转头目视切原,“但是,紧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其实根本不存在谁适合不适合当部长,切原君。难道在赛场上还未得出结果,你就觉得自己赢不了吗?” “才不会!”切原迭口否认,“我不会输!” “所以,做了才知道。”中岛微笑着把发带拿出来,放在切原面前,“我一直记得,神永桑站立在大家眼前的身影,还有他系着的发带上,宛若星辉一般闪烁的立海标志。只要一想起神永桑,我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中岛前辈……” “即便从云端跌入深渊,永不服输、永不止步。努力勤奋地训练,认认真真地比赛,这就是王者立海的铁则。” “嗯!”切原用力点头,“我们是追求优胜的王者!” 第167章 新的开始 暖暖的海风带起飘散在地的樱花,只见薄薄的花瓣正欲再度落下,又被一道“热情的旋风”刮起来。 乱糟糟的红发今早被特地打理过,但仍有一撮偷偷翘起,随风摇摆。玉山一路跑过和上杉讲笑话的夏川,查看学生手册的相武,认真走路的平川,又跑过和他一样在往学校飞奔的切原,最后在校门口停住脚步。一脸希冀。 [?]切原见有人比他还“青春”,缓缓停下好奇地观望。 只见红发少年在校门口打开珍藏的网球特刊。 「立海大附中三年不败,百战百胜实乃宿命!」 “从今天开始,我也是立海大附中的学生了。”玉山挺起胸膛,一手叉腰,一手朝学校里指去,“我绝对会成为网球部的No.1!然后,百战百胜!” “啊哈哈哈哈哈——” 睁着半月眼的切原摸摸鼻尖。[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哦。] [好嚣张的新生。]相武无语。 于此同时,幸村和徐佑到达在国中部隔壁的高中部。 立海三部中,初中部和高中部都在海边,仅仅一墙之隔。而大学部和中学两部也只隔了一条街。 “对了,有件事情。”徐佑道,“前年,三年一次的U12全国大会,东北地区一个叫森田的男孩决赛6-1横扫第二。”一如五年前的幸村。 “他在去年年底的U14冬季男单赛上拿了优胜,6-0。” “有些耳闻。”幸村点头,“他去年去奥南中了吧?”意味不明的轻笑后,“奥南中是东北地区名校,老霸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直起腰呢?” 这里就得解释一下立海几十年来与其它学校的交集: 十六年之前,立海一直保持着神奈川县的连胜,交手最多的是关东强队山吹、柿木这些老校,关东大赛还不是稳操胜券,在全国大赛上也顶多是一二轮游的籍籍小辈。甚至没有几乎包揽北海道优胜的福渡西中有名气。 自八神那年夺下关东优胜,立海正式崛起,跻身全国强校之列。当时有名的全国强队有东北地区奥南中、中部地区的滨泽工大附中。 新世纪开始,关东和关西地区全面发展网球事业,也因此,这两个地区渐渐居于领跑地位。 奥南中在取得全国二连霸的战绩后,被立海攻克,渐渐没落,近几年频繁一二轮游。四天宝寺崛起,而立海大附中则一年年稳固在全国联赛中的地位。 六年前九州的狮子乐中能顺利夺魁,也有小部分立海、四天宝寺、新秀名古屋星德、牧之藤、福渡西一溜在死亡半区的原因。 本来立海在关东是没有敌手的。但迹部给冰帝带来了曙光——健全的场地和设施代表了科学、系统的训练体系,实力至上主义使其建立基础的意志。一如八神和竹下为立海奠定的基础。 但冰帝能否像立海那样延续,形成团魂,需要时间来证明。 挑战王权不是不可以,但得具备相应的能力。追逐与被追逐,守卫常胜与超越,这是竞技体育独到的魅力。 神子创造的王朝已经过去,全国联赛的夏天仍在继续。远方男孩森田能否中兴垂老的霸主?也只能交由部长切原去思考和揣度了。 回到往教室走去的两人。 分班考试的结果已经公布。真田、柳在A组,仁王、幸村、徐佑在B组,丸井在C组,杰克在国际班。 对此,丸井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他可不想每天看幸村花式玩浪漫的说。早晚要被“狗粮”撑死。 [仁王那家伙发现了吗?] 自然是发现了。 早在全国大赛的时候,仁王就嗅到不寻常的气息。不过直到幸村奏出《棕发少女》,他才确信幸村是真的喜欢神木。 啊~啊,不愧是幸村啊。 “今天挺早的嘛。”幸村的座位是窗边6番,徐佑5番在他前座,仁王在幸村旁边。高中制服比初中更为正式,不过颜色还是一样的墨绿色。 “马马虎虎。”仁王斜倚着胳膊,“你要入网球社团吗?” “没有时间。”幸村摇头,“到时候出国参赛可能还会请假。” “puri.” 总体而言,网球的职业化已经相当成熟。目前世界上的职业赛事由三大联盟管理:男子职业网球联盟MTPA、女子网球联盟WTF、国际网球联盟ITF。 所有职业和准职业赛事都由排名作为敲门砖,而排名又是根据赛事成绩的积分排布。也就是说,要不断地赢,获得更多的积分,具备一定的排名,才有机会参加积分更多的赛事。 于是以男子为例,就出现了ITF主办的卫星赛、未来系列赛;MTPA世界挑战赛;MTPA巡回赛&黄金系列、MTPA大师赛&四大满贯的分水岭。 当一个球员排名足够时,才可以进入上一级赛事开始新的挑战。 各国国内赛和青少年赛事同样参照职业规则举行。 为了将来几十岁年龄跨度的职业级竞争,两人势必要完全投入个人训练当中。 “所以,这是要做什么?”幸村被徐佑带到ATC,“不是要训练吗?” “嗯,所以从今天开始,要提前讲明我们训练的周期。”徐佑拿出纸笔,拍拍身边的椅面。 幸村放包坐下,好奇:“你不是有俱乐部的教练吗?” “是啊。不过,近期STC和神奈川的几家俱乐部商议,为三个月后的关东大会,集合神奈川的青少年进行集中练习赛。如果我们的选手成绩很好,也能增加将来神奈川的选手名额。”徐佑准备好用具,“我就不去了,因为不像大家那样需要实战经验。” “精市的教练呢?我记得你以前也参加俱乐部的。” “那个啊。”白色发带束住深蓝发丝,“要来立海上学的时候刚好会员到期,我就没续了。” “也就是说你整整三年到现在都没有教练。”徐佑忍不住拍拍幸村的背,“过于托大。” 幸村笑着凑近在徐佑耳边轻语:“不是有你吗?你比那些教练厉害得多。” “……咳。”徐佑别开眼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就此揭过,“教练还是必要的,精力要集中,有些事让教练去计划更好。” 幸村眉眼柔和,不置可否:“嗯,小佑想和我谈什么?” “哦哦。”徐佑接着掰回来的话题,“因为我们平时要上课,所以训练的时间只有早上和下午放学之后,加上周末两天的训练、假期。” “但是,让人始终保持在高昂状态是不可能的。因此从现在开始,就要有目标地培养身体状态的阶段性周期。” “嗯,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亢奋期和倦怠期。” 徐佑点头,从包里拿出两份资料分给幸村:“男子职业赛事由低到高,首先是ITF的卫星赛、希望赛、各种杯赛,凡是职业选手都可以报名;MTPA挑战赛32签,职业排名500内可以参加资格赛;” “巡回250赛40站32签,排名起码要在350以内才能打资格赛;巡回500赛12站32签或28签,资格赛排名要150以内;九站大师赛96签或56签,资格赛排名至少150。” “大满贯128个签位,前250以内可以争取资格赛的4个出线名额。” “说是最近挑战赛签位会增加?”幸村翻看纸张。 “啊、那个……”徐佑想了想,“十有八/九。” “然后是职业赛的赛季。”翻过一页,“一年52周,但十二月只有挑战赛及以下的中低级赛事,所以对顶级选手而言相当于放假。” “一月到二月,是南半球硬地赛季,大型比赛主要集中在一月;三月是北美硬地赛季,有两站大师赛;四至六月是土场赛季,基本集中在欧洲,后两月的比赛分量更重;” “六月、七月是草地赛季,比较重要;七月下旬到九月上旬是北美硬地赛,八月有两站大师赛和一项大满贯;九月中旬到十月中旬,是亚洲赛季;十月中旬到十一月中旬是欧洲室内赛季。一站大师赛、年终总决赛都在十月。” “综上所述,”徐佑在手账上画出峰谷曲线,“年周期考虑,我们的状态峰值应该在一月、三月、五月、七八两月、十月之中。” “峰值占半年啊。”幸村变得严肃起来。 徐佑笑了,语气很轻松:“我说了是‘之中’啊,又不是让你严格按照这个间隔来。” “嗯……”幸村看着资料不说话。 “现在是四月,又考虑到开学,我们的训练应该安排得相对基础一些。”徐佑又拿出一摞纸,交给幸村,“这三个月是土场赛季。所以,步法训练会有一部分转移到海边沙滩进行。” “这是?” “你这个学季的训练单。”近距离端详幸村俊秀的侧颜,徐佑忍不住按肩靠近,“你这么信任我,我当然会为你考虑。很多事情。” “小佑……”幸村扭头,正正沉浸在黑色的湖底。 像着了魔一般,两人缓缓拉进距离。 门已经被幸村习惯性锁上了,貌似不会有人打扰。 很安静,甚至连空气都仿佛静止。 左胸咚咚地闷响,身上热度直奔顶上而去。幸村似乎发现徐佑的一点犹疑,右手摁住后颈不让退缩。 慢慢闭上眼,两人都感受到彼此鼻尖的轻扫…… 叮—— 尖锐的蜂鸣冲破暖色氛围,让无限贴近的距离瞬间拉远。 [#!]这下幸村脸上的红晕不是因为羞涩了,而是气恼的自然反应。 徐佑低头关闭响起警报的心率监测表,握拳捂嘴。 “咳。这个,我们开始训练吧。” 第168章 关东青少年大赛前篇 [为什么我会在B班?] 纵然是“无所不能”的魔术师仁王,最近几个月也陷入了深深的无力当中。 这位神之子的邻桌,昔日网球部的小伙伴,每天总是不经意间撞见“各有千秋”的相互撩拨。 比如下课时徐佑向后仰坐,而幸村往前倾去,两人说着悄悄话。光从旁边一看,还以为是在Kiss。 以及幸村美术课时的自画像还有怀里那只软萌的小猫。真以为没人看出来吗?它额头上的青色头带早就暴露身份了! 其它的比如搂肩、扯衣领、撩头发、摸头杀,“情话慰问”就更别提了。 [啊——好闪。]仁王扑倒在桌上。 春季的樱花落地成泥,虫鸣渐起,阳光也变得热烈。 “又是一年夏天啊。”白色短袖开了两个扣,搭配不那么严整的领带,为幸村增添凌乱的美感。 好看的人怎么着装都不会减少回头率。 徐佑和俱乐部朋友下车后,一眼看到幸村:“精市。” 不像学季中的团体联赛只在周末举行,64签的关东大会连着几天进行。选手们需要请假来参加比赛。 “小佑。” 幸村慢步跑来。刚来STC不久的青井教练好奇:“这位是?” “幸村君。”徐佑介绍,“因为三年国中联赛的原因,现在还没有隶属任何俱乐部。” “所以现在跟我们一伙吗?” 幸村温柔的声音博得青年们极大的好感:“为了在全国青少年大赛上拿到优胜,我现在该多观察小佑的打法才行。现在是侦查敌情哦。” “看来今年全日青高手云集啊,大哥。”寸头自然卷的深泽拍拍丸尾的肩,“只要赢下第二轮,就可以拿到全国大赛的入场券了。到时候STC参加全日青的会有7个人哦!”相当不得了了。 “就是这个道理。”三浦教练在旅店前和七名俱乐部的青年男女选手宣布道,“事先说好,这是破釜沉舟的大战,如果输了,当天就要打包自己坐电车回家。” 听教练一讲,众人的心情立即紧张起来。不过幸村作为旁观者倒是优哉游哉,徐佑表示这都是小场面。 三浦对徐佑带着的“小包袱”没什么意见。到底是能和青少年世界排名No.2艾利奥特有来有回的高手,小选手们和他聊聊会有不少进益。 徐佑、幸村被分到同一间双人和室,隔壁就是丸尾、深泽,再隔壁是两个男生,对面是教练三浦、青井。两位女选手住在另外的和室里。 下午两个小时的状态训练后,几人泡好温泉在一楼咖啡吧里聊天。 “我第二轮可能会碰到14号种子,第三轮是千叶第三,1/4决赛可能会遇到2号种子,决赛和小佑碰面啊。”幸村仔细查看赛表。 “我是13号种子,在第三轮会遇到丸尾君。”徐佑朝丸尾点点头。 丸尾一时紧张了:“诶?可是我第二轮的对手是5号种子,难度很大啊。”神木君对他这么有信心吗? “有难度才有挑战性啊。”幸村浅笑,“战胜对手,获取胜利,这不正是竞技的乐趣吗?” “没错,丸尾桑不必妄自菲薄。” “谢、多谢指教!”丸尾拿起笔记本,看着自如谈笑的两人。 好强。 光是赛前这份淡定和自信,就能窥见他们的强大。幸村君和神木君都有十多年的球龄了,他只有两年而已。 不,不止他们,关东青赛里的强者无一不是从小开始训练网球。他想要追上球龄带来的差距,需要更努力、更冷静、更专注! [现在要摒弃杂念,集中精力分析应对下一个对手的战术。] “很认真啊。”幸村小声和徐佑耳语,“丸尾桑今年应该进步很多吧?” “确实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因为他两年前才从起点出发啊。”徐佑抱臂,“现在的进步空间还非常大。” 为了能有最好的发挥,赛前的作息、饮食需要严格管控。 幸村和徐佑晚九点睡下,早六点起床洗漱吃早饭。七点开始基础热身;七点半慢跑抬高状态,做相互拉力、喂球的手感热身。 八点二十去报到检录,然后做最后的检查,带上用具去场边准备比赛。 九点,裁判、选手就位,5分钟的热身后,比赛正式开始。 STC确实是神奈川首屈一指的俱乐部,第一天的比赛后,加上幸村,全员八人都成功晋级。 晚上的海滩烟火庆祝会。 “所以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青井看着报纸,突然冒出这一句。 [!]X4 四个人齐齐看向青井。 [原来不是说我和精市啊。] 丸尾受到了惊吓,还一愣一愣的,鹰崎倒是爽快地承认了:“哈哈,昨天开始的哦。” “额、是的。”害羞的丸尾紧跟着确认。 “哇,终于好事成真了吗?恭喜!” “原来你们以前还没交往吗?” “大哥好狡猾!” 这下祝福的祝福,调侃的调侃,看小情侣热闹的在一边笑着不说话。 幸村悄悄挪到徐佑旁边,两手相牵。 [精市……]两人的距离很近,徐佑的脸上再度升温。 “羡慕吗?”是不是也想像丸尾他们这样,受到大家的祝福和赞许? 五指缓缓着力,两手紧握。 [对我来说……有没有人祝福都无所谓。] 漫漫求索的长路,有一个人陪伴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作为知己,作为对手。 徐佑不想要求更多。 第二天徐佑和幸村的比赛都很顺利。 “小佑想去哪里?”幸村解下吸汗带。微红着脸颊,仰头轻轻甩动发丝的样子,让徐佑有点发愣。 “小佑?” “啊?额、想去看我下一场的对手。” 结果两人到的时候,比赛甚至还没开始。 “丸尾君,你们还没开始吗?” 丸尾扭头一看:“神木君?!你们不是上午的比赛吗?” “是啊。”徐佑点头,“已经结束了。” “喔……” “不会吧?这么快?” “还不到半个小时!” 幸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周围:“丸尾桑的对手呢?” “啊,井出君热身的时候陪被车撞到的孩子去医院,赶不及按时回来。”丸尾大致解释了下,“所以我们的比赛后延。” 徐佑拧起眉,话有点冲:“按规则,所以主办方和你同意了?” “这个,毕竟井出桑是做好事帮了大忙。” “是啊。”一旁的观众应和,“明明是最后参加全日青的机会了,却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差点不战败。” “比起重要的比赛,更优先去照顾眼前的伤者,多么不得了的援助精神啊。” 幸村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徐佑端详着丸尾默了一会儿,拍拍青年的肩:“能有这种肚量,你确实值得尊重。” “神木君……” 说实话,丸尾有点感动。 刚刚裁判问他同不同意延赛,他同意了。大家一直在夸井出见义勇为、施以援手,似乎做了好事,比赛迟到什么的完全无所谓。 他是很看重这场比赛的啊。因为不在第二轮出线,他连去全日青的资格都没有。可拿到全日青优胜才能让爸妈同意他以网球做为职业。 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没有人觉得他也在报以善意,做出让步。 鼓励丸尾几句后,两人去场边观赛。 “小佑不太开心的样子?” …… “没有人愿意被舆论压迫。”徐佑的眉眼一直未舒展,“换做任何一个人,不管乐意不乐意,大概都会同意。连主办方都怕这种压力。” 人家救助了一个出车祸的人,做了善事,为什么就不能延赛呢? 他是为了做好事才迟到啊。 “做善事值得赞赏,也会得到回报。但这和比赛不能混为一谈,也就是说,他应得的回报不包括理所当然地让赛方和对手等他。”一字一顿,“就像做好事上班迟到,奖金是要扣的;可另一方面,他同样会得到表扬和赞赏,奖状也可以给。” “规则就是规则。世界上可能会出现无数像井出桑今天这样的状况,如果规则为这种情况做出让步,那不是乱套了吗?” “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哪怕是好事,都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徐佑看向满头大汗地入场,向欣喜的观众们招手的井出。 “罢了。或许我会被称为心胸狭隘。” 温凉的手背覆上额头,徐佑惊讶地和幸村的目光相对。 “每个人心里的天平都不一样。你会觉得不好,是因为网球在心里很重要啊。”幸村柔声安慰,朝开始比赛后还在为井出热情应援的观众们示意,“观众、选手。为了看热闹、为了自己看好的球员;为了入围资格、为了奖金、为了排名……” 徐佑淡笑,握住额上的手:“我知道,大众的运动就是这样的。” 仿佛电视剧里演的那般,在丸尾扛住完全客场的压力赢下一盘后,被井出救助的男孩出现了。 “大哥哥一定要赢啊!你会胜利,我的手术也会成功!” 响亮的话语将现场气氛带入更高潮处。身临其境的两人,一个早就见惯不怪,一个在全国联赛上就体验过了。因此全无波动。 “满场一边倒的应援下还能顶住压力发挥,确实不可小觑。”幸村琢磨着丸尾的表现。 “他的理性就是武器,冷静的分析和稳定的发球、正反手帮助他增大赢面。”徐佑顿一顿,“就是技术上还比较薄弱。” “咦?”决胜盘后半段,幸村惊奇地前倾,“似曾相识的表现。” “本能发挥出应有的水准了,而且还有点削弱理智向本能倾斜的现象?”断开思考的徐佑扭头,“你指的是?” “和那个男孩有点像,就是、决赛我和他比的时候。” “你是说无我境界?” “准确地说,是打开最深处门扉的完全型无我境界。” “嗯……”徐佑仔细看了会儿,“丸尾桑注意力高度集中,更接近于进入状态,无意识地驱动本能发挥。确实很像传说中的无我境界。” “有趣。数据型的选手用无我流打法吗?” “应该是打热不自觉进入的,而且只是近似而已,和无我理论有差别。”徐佑抵着下颚揣摩,“无我境界和他的性格、球风都不相容。” “这样的状态,应对起来确实棘手。”幸村歪歪脑袋,“不过更加容易调动和运用战术。” 最后丸尾在决胜盘胜出,成功晋级。 “恭喜丸尾桑。”徐佑和下场的丸尾道贺,“明天就是我们两人的对决了。” “嗯!”脸上余热未消,丸尾郑重地点点头。 其实,即使已经战胜5号种子,丸尾心里和徐佑相对的胜算并不大。 强大的自我约束力,堪比教练的眼光和网球理解,漂亮流畅的球技,无论那一项都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达到的啊。 所以放开了全力以赴吧!能与这样的敌人交手,不也是一种幸运吗? 第169章 关东青少年大赛中篇 关东青赛的第三天,徐佑准时到达球场。丸尾已经坐下埋头看笔记了。 “早,丸尾桑。” “啊、嗯。请多指教。” 放好水和功能饮料,拿出擦汗巾叠齐,最后拿出第一支球拍调试球感。一切准备就绪后,裁判的声音恰好响起。 “请双方选手入场。” 徐佑先发。 [A君想必看过我的大多数录像了。如此一来,即便成效微乎其微,也会瞄准反手区进攻吧?] 无声的挥拍。 啪—— [好快!]丸尾伸直手臂横拍挡球,球路有点高,恰恰给了发球上网的徐佑扣杀的机会。 [15:0] [这么刁钻的球路。怎么做到的?]丸尾喘着气换到有半区接发,平稳心跳。 他确实在反复研究神木的录像。神木和结伴的幸村君在今年的关东青赛表现实为恐怖。日本青少年No.1的难波江尚且会丢掉一两局,这两人前两轮竟然盘盘封零。 单从技术上讲,简直毫无弱点。 “其实神木君还是有弱点的。”青井教练也挺无奈,“力量上不太行。让他受迫失误是一种针对办法。” 关键是丸尾打不出足以威胁徐佑的暴力反击。 [不行啊,还是要用变奏的打法尽量得分。]丸尾往反手区切削,徐佑的心思一闪而过,右腿前迈降低重心,斜角半截击。 [糟了!]丸尾立即交叉步伐往反手区赶去,勉强救到球,但这无疑是对面相当有利的得分机会。徐佑在网前拉拍扣杀,再次得分。 【变奏固然是非常有效的得分手段。只是,你在意图改变节奏的时候,我也有我的想法。】徐佑接过丸尾抛来的网球。【这就是一球之内的“战术博弈”。】 【以变奏为目前主要“武器”的你,能否掌握节奏的主动权?这就是“做到变奏”更往上一层的阶段。】 丸尾抬肩擦擦汗。实际交手,他才发现神木着实难以应对。发球,正反手,各种技巧,不仅仅是录像里看着的那么普通。身为对手才能感受到被封锁般的无力感。 之前的两年里,虽然同在一个俱乐部,但教练正田和三浦一直劝他先不要和神木打练习赛。 “还太早了。”这是理由。 “如果这场比赛丸尾君能成功克服内心的不自信,他在精神层面会更上一层。”青井教练坐在场边观看。之前不让丸尾和神木交手,是因为丸尾毕竟才学网球一两年。再怎么努力,经验和对网球的理解能力都和这些资深青年们相差甚远,更不必说神木了。 一路走来挫折不断,都因丸尾的坚强意志力转化为动因。可是,神木会对丸尾的自信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几位教练都不确定以神木这么高的压迫力,会不会让理解浅薄的丸尾直接放弃网球。 现在的丸尾已经具备一定实力,也正是时候去感受网球世界的广阔了。 [快球的角度太偏了,想要及时到位处理,必须更早地做出预判。]凭借之前收集分析的数据,以及对徐佑动作细节的观察力,丸尾预判往正手区移动,接住徐佑打来的平击。 【预判倒是比莲二更放得开。】简单地说,就是数据判断+经验猜赌。 [脚步这么快?]丸尾没想到往反手的斜线平击都能被救回来,还是小球,他来不及上网。 “一局终,神木2-0。” “厉害!这么快就破发了。” 短短两局,徐佑带给丸尾的压力甚至比池爽儿还大。 敛息回忆刚刚的球路,丸尾发现对面总是能在节奏控制上更胜他一筹。也就是说,用他的“武器”来击败他。 这就是神木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的原因。失分说明他的打法没有效果,这下该怎么办? [如果进入昨天的Zone,会不会有一搏之力?]丸尾想着昨天决胜盘的状态。 【分神了。】徐佑一发Ace。 丸尾扯衣摆擦一擦拍柄,暗自反思。他明白Zone不是想想就可以进入的,刚刚那样只会连发球都接不到。 换句话说,Zone是无意识状态下本能的高度发挥。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和神木进行变奏的对抗,从中学习进步。 [我不会放弃的!]丸尾在底线后做好准备。研究球路,反思对局,在比赛中为了胜利而思考和奋斗,这就是网球的乐趣! 【状态不错。】徐佑反手平击,高速球直冲反手区外角,压线得分。 [这种准度……]丸尾闭了闭眼,尽力把无力感抛掉。 “就是这样,在重压下成长吧,丸尾君。”青井微微点头,“这是你必会经历的心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的精神,这就是寂寞的单打战场的闪光点之一。 也是优秀网球运动员必须具备的意志力。 “即使在逆势下,也要相信自己啊。” 丸尾直线切球,让徐佑就位后思考一瞬,大斜线短击。 [40:0] 徐佑用棉护腕擦了擦汗,去发球。【已经能跟我抢节奏了吗?进步很快。】 在比赛中改变的人有很多,但能像丸尾这样,立即适应、活用新球风的选手并不多见。越前是一个例子。 不过最令他惊艳的还是初遇时的幸村。 只不过,理智的进步还远不足以弥补丸尾技术上的鸿沟。 【幸亏丸尾桑不是和精市比。】徐佑擦着手臂暗自感慨。 丸尾出色的观察力使他能对对手的摆拍动作进行预测,但幸村的引拍太具有隐蔽性,丸尾只会跟幸村大多数对手那样被骗到怀疑人生。幸村强大的保发能力又是丸尾难以攻克的点。 “比赛结束,神木获胜[6-0、6-0]。” 丸尾眼眶有点红。比赛进行到最后,他的眼睛开始酸胀,不知道是注意力集中过久,还是被封零的伤心和委屈。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再怎么努力都拿不下一局,付出了却仿佛得不到回报,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沮丧的了。 “加油。”徐佑见丸尾受到打击的样子,忍不住安慰,“丸尾桑这几个月进步很大。” “是…多谢指教。”是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来,他进入职业网球的梦想一定能实现! 因为他真的喜欢网球,没有什么比比赛的胜利更让人满足了。胜利是对他日积跬步的肯定! 两人下场后,丸尾跑来和徐佑总结经验。聊到最后,丸尾看看笔记本里的摘录,发问:“之前我问大家为什么打网球,宫川君说因为从小就开始练了,自然而然,没什么原因;荒井桑说,网球早就融进血液里,就像吃饭睡觉那样。神木君觉得呢?” 徐佑有点惊讶,他想了想,指着网球场面向丸尾:“你觉得这片地是什么?” “是…网球场。”丸井不解,“额,然后?” 徐佑放下手,转身朝向网球场:“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一副围棋棋盘,在普通人看来只是个低矮的木平面。但是,在他眼中,纵横各19条线汇成的361个交叉点形成了一方世界。它比海洋还要深邃,比天空还要辽阔。” “网球也是一样的道理,丸尾桑。等你感受到网球场的辽阔,就真正地入门了。” “世界……”丸尾在笔记本上郑重地记下这一点。“世界”,似乎是比Zone还要更往上一层的心境吗? 现在的他还未能明白。 比赛一天进行一场,徐佑1/4决赛的对手是高木,难波江幼驯染。 是个钻比赛漏洞的男孩,比如一直瞪着他;故意在热身时打各种刁钻的球;抛球过来时故意放轻,让他走几步去网前捡球;故意在他上网的时候冲脸打追身球等等。 只不过撩人怒火的言行,徐佑上辈子见得多了,他完全不在意高木的这点小伎俩。在职网里,深陷排名的漩涡,看不到自己前途的球员们更为不择手段。 “好过分啊。”丸尾在场边看得心惊。 前一天被高木打败的深泽相当气愤:“对吧!超级让人火大!” “比赛总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对手,更不用说职网了。”青井教练也在旁观,“你们看到了吧?神木君完全不受对面的干扰。这种保持自己100%状态的精神力,是你们需要慢慢学会的临场技能。” “你们看,高木为干扰、激怒神木君使用的各种方法都没有效果,这种情形反而让他自己产生了情绪上的波动。也因此,他离全然的失败更进一步。”青井耸耸肩,“说实在,神木君只在国内打比赛实在太屈才了。”也很打击还满是傲气的青年俊才呢。 场上一边倒的局势一直在保持,甚至倾斜得更为严重。 [着急了啊。]徐佑暗自替高木担忧,[这样更得不了分。] “比赛结束,神木获胜[6-0、6-0]。” 和丸尾一样,高木已经被打红了眼框。只不过在敌人面前还倔强地不肯留下眼泪表现脆弱。 恍惚之间,高木问了自己一个关键性问题——为了在正式比赛里和难波江碰面而不择手段地取胜,值得吗?执着于战胜难波江对吗? 难波江做不到把他封零。但是神木做到了! 千叶广阔的天空中云彩甚少,使得阳光没遭到过多阻碍。 他值得战胜的人还有很多啊,不只是难波江一个。而且,钻规则漏洞的做法,对上强大的对手根本没有好处。 该更加努力了。为了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三分真、七分假,就不能断言它是假话或去全盘否定。 “快乐网球”有三分的道理,所以它还是能让一部分人信服,因为他们会自动补上另七分符合自己观念的道理;零式削球的效果,一句话里只有“往回”这两个字是能实现的,但一部分人还是会自动转换成“零式削球可以实现”。 这是一种普遍的意识错觉。 网王之所以具有诸多争议,是因为原著将网球和“格斗风”套路套嵌。 格斗风里攻击人,受伤流血正常吗?正常。 现实网球比赛里攻击人、受伤正常吗?不正常。 所以切原、远野的攻击人行为在原著是正常的,因为原著是套着网球皮的格斗。 但他们的行为放到现实网球就是错误的(也无法实现)。 网王和网球其实有很大的差别,但因为原著设定了网球背景,导致绝大部分人将它们混淆。 一些人把原著的伤人行为以现实网球的思维进行批判,从而导致另一部分人对角色进行维护。却又维护不到点上。 很多人在讨论争议行为时都忽略了一点——网球王子的“网球”和现实网球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网王进行了“艺术加工”,夸张化;新网王直接放飞自我。 问题在于夸张化后的行为可以和实际混为一谈吗?就像小球向中网回弹是可能的,但是夸张化后,回弹的高度降低直到往回滚,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网王很多很多的争议都源于这个道理。 也是我为什么越写越脱离XF能力体系的原因。 越了解网球,越能清晰地感受到网王与网球的差别。原著的运动热血与其说是“网球热血”,更不如说是“格斗热血”。 第170章 关东青少年大赛后篇 身处死亡半场的幸村倒也同样顺风顺水。 他在1/4决赛和2号种子冈田相遇。这是一个底线强击型选手,打法是以不断的快节奏上升期平击球轰击对手底线。对幸村而言,风格太单一。 大比分获胜之后,幸村在半决赛又和日本青年No.1难波江优对上。平心而论,幸村觉得难波江的实力在种岛之上,和平等院不分伯仲, 只可惜幸村的隐蔽性引拍和行动对数据型选手有天然的克制力。整场比赛有惊无险,幸村[7-6(3)、6-4]获胜。 根据柳提供的消息,立海已经成功打进半决赛。如果幸村和徐佑结束得早,说不定还能赶上下午的决赛。 “关东优胜我就不客气地拿下了,小佑。” 和集训时的提醒一样,幸村这次下定主意要跟徐佑的反手死磕。 这是徐佑无可奈何的事情,他的反手练得很稳定,但威胁性没有幸村那么强。 针对反手一般有三种打法: 其一是平击和上旋对刚,直到一方出现失误为止。 其二是不断磕反手区,等到一方的站位太偏,那么突然改路径打直线得分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 这一点通常是幸村占优势,因为徐佑的回球速度比幸村慢,幸村能做到蓄力打变道高速直线,甚至调整身位换正手增加威力,而徐佑反手的防守性回球更多。 其三是打大斜线短击,极偏的斜角使落点处于中场左边线附近。难度较高,一旦打出来就是冲得分去的。徐佑需要一秒内急速的跑动才可能追上。但只要能追上放小球,主动权会倾斜回来。 针对这三种打法,还会衍生出许多路径的变法,但总体上仍是幸村占据优势。 [幸村君今天也太兴奋了点。] 又一次向反手区攻来,回到中路的徐佑不得不再度折返。这次他出其不意地在底线放小球。但慢速给了幸村上网的时间,两人在网前的截击对决以幸村短挥扣杀结束。 把兜里的网球拿出来抛给下一局发球的幸村,徐佑回到场边擦汗休息。 五六年的时间,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幸村更了解他的人。被看透压制还真有点不爽呢。 要加紧练习了啊。 “比赛结束,幸村获胜[7-6(5)、7-6(4)]。” 东京森上网球公园。 今年国中关东联赛的热闹更甚去年。日本队在U17世界杯的战果极大地鼓舞了社团的少年们。 高处的防护网后,幸村从网球袋里拿出帽子戴上,压住自己显眼的深蓝发色。 “这是不打算进去看了?”徐佑在帮幸村拿奖杯。 一球落定,铺天盖地的欢呼应援掩盖了幸村的声音。 “我在这里刚刚好。” 立海决赛的对手是冰帝。这时正是单打三刚刚开始,切原穿着外套坐在教练席上,额头缝着R形标志的吸汗带仿佛在发光。 丸井、杰克他们在立海的观赛席。 幸村瞟了眼记分牌:“诶——赤也意外地稳健。”平川单打三,夏川、上杉双打二,让一年级玉山单打二,自己单打一。 “平川看来是走底线压制流。”徐佑观察两球后总结,“凤君的发球增加了精度和落点的偏移,不是特别好接。” “对平川来讲有点麻烦。” 作为学长旁观学弟们的比赛,幸村心情略新奇,也有点微妙。 欣慰?期盼? 他十分希望立海能延续辉煌,但也想让学弟们好好的,不要不开心。 冰帝很明显是想前三盘分出胜负,但平川作为立海的副将,没有给出机会。他在第十一局抓住凤缓气的关键点,上网放小球成功破发。 日吉的脸色没怎么变化,只是让双打一做好准备,自己和监督说一声,去热身了。 静静看下一盘,幸村凑近徐佑耳边:“冰帝还需要时间。”按这种进步速度,再过一两届,冰帝说不定会给立海带来很大的连胜压力。 双打二立海赢得很轻松。别的不说,夏川在网前玩的旋转就差点让冰帝的两位三年级心态崩坏。 “按夏川的下旋旋度,对面挑球太容易下网了。”和手冢的零式削球差不多,网球因为旋转往中网回弹。这导致即便滑步救球也差那么一点距离。 单打二上场的是冰帝部长日吉,对面初出茅庐的小毛孩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玉山是非典型的网前截击型球员。总会出其不意地在任何时机下从底线放小球,把战场前移。也说不清到底是直觉系还是谋略系。 这样不按常规出牌的打法会让对手尤其憋气。偏偏个性看上去是标准的热血漫男主。 又是两边底线多拍拉力时,玉山从中路往正手区切小球,日吉立即上网救球,但被网前观察举动的玉山平打向反手区,穿越得分。 典型的主动上网截击打法。 “漂亮!”握拳大喝一声,玉山朝场边的队友们招手,在响起的应援声里回到底线。 “玉山加油!” “看好你啊!常胜立海——” “一举拿下冰帝!” 徐佑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侧身和幸村耳语:“很有意思的男孩。” “玉山君的想象力很丰富啊,不按套路来会经常打断日吉的关键性思路,节奏也很难把控。”幸村压低帽檐,“而且他会利用赛场的氛围和气势。” “日吉君承载的压力更大了。他是让冰帝继续比下去的可能性,还有作为部长的获胜压力,再加上玉山完全发挥出自己的主场气势。本就不好打的比赛会更难对付。” “不过技术上,玉山还是有很多欠缺的地方。”徐佑抱臂点点衣袖,“他的底线没有日吉扎实,线路巧妙但对拍容易出浅或失误。底线多拍日吉君占绝对上风。” “所以他才会采取放小球去网前的战术啊。”幸村轻笑,“底线没办法,很容易被日吉打穿。” 就算玉山正反手都不如日吉,这场单打二愣是被打成势均力敌,甚至立海一边隐隐压制的情况,也是这红发小伙的本事。 日吉最终担住了压力,以[7-6(4)]赢下单打二。接下来的双打一是山本、福田和冰帝的二三年级双打组合对局,以立海[6-3]获胜。 裁判宣报的那一刻,整个球场再次沸腾,福田扑到山本身上放声高呼,教练席上的切原终于暴露了本性,蹦蹦跳跳地跑去和福田抱在一起。 “赢了。”幸村压低帽子,转身一手按住徐佑的肩,扭头抵在他的肩上,“……” “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啊?” “嗯。”轻轻地应道,“很开心,立海还能打得这么精彩。”自信而强大。 徐佑看看场边相互欢庆的部员们,把手里的奖杯递给幸村:“不去祝贺吗?” 幸村站直身接过奖杯,但没有挪步。 “虽然很想,只是,既然我已经离开了,就不适合出现,去分走他们这一刻的高光。” 午后阳光的映照下,两人默默离开。 “未来属于应该掌控未来的那三届。” 傍晚的颁奖仪式后,正选一行拍了团体照,切原跑到柳身边:“柳前辈!幸村前辈怎么还不来啊?比赛应该早就结束了吧?” “对呀~”玉山也跑来,笑着露出洁白的两排牙,“上次幸村桑来部里,我都没轮到指导赛!” 柳淡定地合上笔记本:“我通知到幸村了,他没来应该有自己的考虑。” “可是……”手机的提示打断切原的话,他翻开Line,是幸村发来的照片。 晴空碧海,幸村拿着奖杯,徐佑手上是银牌,两人相互贴近了面对镜头微笑。 “哇!部长也是关东优胜!神木前辈是准优胜诶——”一秒把失落抛到脑后,切原又蹦着回去和小伙伴们分享照片带来的喜讯。 ATC俱乐部里,幸村关屏淡笑着勾勾拍线,起身进场。对面徐佑已经在反手区边线后站好。结束关东大会后,两人下午需要马不停蹄地开始日常训练。 “刚刚是12组底线步法和6组全场跑动。现在练正反手:6组平击、6组旋转、6组切削。开始吧。” 这是徐佑制定的两人底线正反手练习。先以自己在反手区固定站位,朝对面依次打出直线、斜线;而幸村就要在底线来回跑动,但必须朝对面的反手区回击,同样是一次直线、一次斜线。 20个来回后,休息20秒,幸村在反手区站定,轮到徐佑跑动;再20 个来回,徐佑在正手区固定;其次幸村正手区站定。 这样下来才是一组,一组后休息90秒,进行下一组。6组下来大致一盘的运动量。 以上是针对三种球型,两大球路的底线基础训练。 单人间里很安静,几乎只有网球的拍击声。两人都不是新手,固定在半区不代表真的站在一个点上,即使不跑动也需要做好步法,在球来之前分腿垫步准备开放式或半开放式拉拍。 训练同样需要具备相当集中的注意力和认真态度,如果在训练时敷衍了事,正式比赛绝对做不到瞬间集中和稳定的发挥。 “有点急了,旋度不够。”徐佑单反斜线打上旋,幸村折回反手区接球。 就训练层面讲,每击一球都应该有目标。徐佑和幸村,目标当然不是打到半区内就行。 他们每一球都在瞄线打。自然的,球路角度要么笔直,要么偏到极致。当然也不乏出界的球,只不过不停下就是了。 “Out.”轮到幸村站正手区,“小佑刚刚击点有些高了。” 说的是反手切削。再一球下网,徐佑边喘气边从兜里拿出网球继续。 训练很枯燥,即使有目标,相比玩乐性质的活动也很枯燥。但任何职业都有它自己的“枯燥”与“无趣”,日复一日。 这不是一句快不快乐能囊括的。 “结束。” “呼……”幸村轻喘着气,慢腾腾地走到场边贴墙倚靠。 徐佑擦了汗,喝口水,边吃香蕉边拿出训练册比划。 “额、等下还有6组截击…你的发球和我的接发训练,6组。最后是绕球场20圈恢复性慢跑。” 截击分正手、反手、高压。发球一组8个,只有一发。 等两人洗浴完,湿着头发红着脸走出俱乐部,天已经黑了。 “今天上午比赛,下午接近4个小时的训练。挺累的。”徐佑絮絮叨叨了一路,“你回家后记得让由美给你按按全身放松,让她在你身上打滚也没事。由美那么轻……” “噗——”幸村捂嘴笑,“她要是听到了一定很开心。” “……还有晚上就别分析比赛了,今天的精力消耗也不少。早点休息,吃点干果或者听一会儿舒缓的古典乐。” “还有,明天早上晨训记得别装负重,身体还在短期恢复阶段。” “以及……”徐佑没了声儿,因为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幸村突然抱住他。 其实傍晚挺凉的,尤其是海风吹来的时候。 所以显得幸村的拥抱格外温暖吧? “那、明天见。” “……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中高层次已经不是一个人单独琢磨就能轻易进步提高的了,一个好教练或前辈非常必要。通常这也是一名球员支出中最贵的部分。 第171章 全国青少年大赛·前篇 因为幸村和徐佑在关东青赛的成绩,两人在全日青的赛表中分别被列为3号种子和9号种子。 今年的全日青在八月底,大阪网球公园举办。蓝绿水泥场,也就是和美网相同的硬B球场。同时举行的还有国中网球联赛。 徐佑八月中旬在网上打印出赛程表,两人中午训练后讨论着。 “64签,比赛进行七天。”幸村翻出柳提供的联赛赛表,“赤也他们是五天,因为是种子队,第一天轮空。” “看这个时差,我们1/4决赛的时候,他们才开幕进行第一轮。”徐佑抬头跟幸村调笑,“说不定到时候赤也会带整个队来给你加油哦。” 幸村不置可否,意外地转移了话题:“你知道今年东北地方奥南中的事情吗?” “嗯?” “森田君以二年级的部长身份,带没落了好几年的老牌校队——奥南中两次刷新东北地方的单打最短时间,强势挺进全国大赛。” 徐佑想了想:“奥南中去年是……” “东北地方第一,第二轮战胜不动峰,八强败于名古屋星德。”幸村打开手账,“实力还有些欠缺,但据说今年的改动尤其大,尤其连校方都打出夺取全国网球联赛优胜的口号。”可见无论教练、设备、训练,都会十分到位。 “而且莲二跟我说,六月的时候,奥南中全体准正选加教练,坐新干线专程来神奈川,想和立海打一轮友谊赛。由学校报销差旅费。” 徐佑一愣:“啊?没和立海商量过吗?” “是啊,先斩后奏的道理。”幸村的语气里透着无奈,“人家都专程来了,拒绝总说不过去吧?”时间挑的刚刚好,不会让立海特别为难,也不会和全国大赛相隔太久,以至于过了情报的时效。 赤也吃了个暗亏。 “相当有魄力…是森田君的主意?” “他是部长哦。”撇去私心,幸村其实很欣赏森田。和森田交过手的切原也评价这个二年级男孩有点幸村的风格,无论是手腕还是网球实力。 “那他一年级的时候呢?” “不清楚。”幸村歪歪脑袋,“可能是还在提升实力?毕竟一年级还没长开。” “这么说,奥南中对立海的威胁性挺大的?” “也不能说有巨大的威胁。”幸村斟酌说辞,“真的遇到会有点麻烦,而且要小心对面的出赛排布。” “嗯。” “不过我听说牧之藤今年又拿下关西优胜,看来是恢复自信了……” “比嘉中今年据说和狮子乐打得很艰难,福渡西倒还是道区第一。” 自顾自边想边谈,幸村突然发觉身边没了动静,扭头一看,徐佑正抱臂直勾勾盯着他。 气氛些许地僵硬起来。 不自在地后退一点距离,幸村端正表情,“怎么了?” …… 默了很久,徐佑短叹一声,提醒:“你要是这样分散精力,全日青肯定赢不了我。” “我、抱歉。”幸村抚额沉默几秒,嗫嚅着轻声反省,“习惯了……接下来会专注全国青赛。” “我只是习惯了。” 升学之后,虽然放假了没法串班、一起上公共课,从前网球部一伙人照样能聚会聊天。 这次是在杰克爸爸的巴西烤肉店里。 小学弟因为部训没法来,升学后“忙成狗”的柳生倒来了。 “难得聚一聚,”柳生依旧操着端正的调调,抬抬眼镜,“我也想喘口气。” “看你明显瘦了啊,柳生。”丸井唏嘘着给昔日队友多夹去几块肉,“今天多吃点,难得这么多人。” “嗯?除了我还有大忙人?” 丸井朝真田努努嘴:“这位。” “因为家父安排了校外培训班。”真田认真解释。 幸村笑眯眯地听大伙儿聊日常,偶尔插两句。徐佑顾自吃喝,默默旁听。 “说起来,原来上高中后网球高手全都去单打了是真的啊。”丸井嚼着烤肉,“社团里不认识的特招生和我们差距不小,就这样我们在关东还拿了优胜。” 高中进网球部的有丸井、杰克,以及万年的二梯队岛津、五十岚。小泉据说去湘北读建大附高了。其他人也各有各的规划。 “puri,想入职业的高手当然在高中就要踩跳板。”仁王一语中的。 “精市和小佑几天后就要去大阪参加全日青了,是吗?”柳涮着茶水,“加油。” “对哦。”丸井拔高了两个音,“肯定是种子选手!” 幸村点头应答,笑容和煦:“决赛会电视直播。” “加油加油!” “直播我们一定会看的。” “加油!”真田依旧中气十足。 即使各奔东西了,有些感情依旧如常。 到底是三年的“战友”。 八月下旬的大阪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也是最聒噪的时候。一直到黑幕完全降临,大地的温度才开始退却。 AT俱乐部,两个15岁男孩在房间里商量着往后七天的赛程。 幸村一跳把自己抛上床,拖鞋被甩在墙边。 “明天我们的对手都是非种子选手。” 徐佑下床把拖鞋摆好,回床上坐着:“大概半决赛,我会遇到难波江。你那边呢?” “还可以,基本上是关东青赛差不多的对手。” “那就,决赛见?” 幸村抬臂遮住双眼,唇角微扬:“当然,决赛见。” 房间里比外面凉快许多,关灯后的寂静里,徐佑安神休息,只是断断续续地听见邻床窸窸窣窣的翻身。 “精市?”带着询问的轻唤。 细响顿时止住。几秒后,只听小心翼翼的掀被声,背后被子的一角掀开。 徐佑翻身往一边挪出空间,黑暗里幸村的眼眸闪着星星。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不发一语。 …… 闭上眼,心跳声异常清晰,被彼此灵敏的双耳探知。 感情上的事情,徐佑其实有点不安。 没有经验,他怕自己搞砸了。 和幸村的相处好像超出知音之间的互动,只是还未达到十分默契的那种,人生誓约。 意志和观念需要接受时间的考验,但在考察期间,徐佑不知道该怎么做。因此便经常在相处里位于被动的位置。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从美好的青少年时期蜕变为成年人。 更现实、更世俗。 在徐佑的心里,如果无法得到最融洽的情感,他宁愿就一个人。这真是太为难作为世俗之人的生活了。 他很想相信幸村……因为幸村精市是“幸村精市”啊。 第一个“对他说”:网球就是我自己。 “恋爱会分走人的精力,但也有人说,恋爱能使人更加奋发、富有激情。”幸村轻轻开启了谈话,“我觉得我和小佑之间是后者。” “我不清楚……”徐佑不确定地回应,“现在的幸村君很好,我不想失去。” “所以小佑是对将来的我缺少信心吗?” “……”静默一会儿,淡淡的声音传来,“每个人心里都各有倚重,比如平等院比起名声更注重胜利,比如艾利奥特觉得健康比输赢更重要。” “可能世人眼里变得进步、成熟的想法,在我眼里便是一种没落。” 徐佑的话,幸村听不太明白透彻,但这想必是真心话吧? “我会向你证明,我不会改变。”幸村缓缓拉进距离,“我可以做到的。” “我明白……所以我在等。”徐佑已经认定幸村。如果幸村做不到,那这世上或许再没其他人能做到了。 两人前三轮都很顺利。1/4决赛,幸村的对手是丸尾,徐佑的对手是荒谷。 荒谷从属于神奈川XC俱乐部,全国前列高手。他的惯用手是左手,典型的底线强击型,风格和大师纳菲尔非常相似,特点是富有旋度的上旋球。 “三盘两胜,荒谷先发。” 在底线俯身等待,荒谷抛球过程中,徐佑直起身小碎步准备跑位。 [外角。]徐佑正手斜打荒谷的反手区,直接得分。 “哇——” “上来就ReAce。” 啧啧惊叹中,荒谷准备第二分发球。 [被看穿了。]他知道平击的威力可能对徐佑无用,反而会被借力打出Winner。因此要么出其不意,要么减速度加旋转,控制初始节奏。 荒谷改变发球在徐佑的预料中,因此这发上旋他直接放小球上网。 [0:30] “嘁。”[麻烦了。] 荒谷幽幽地盯着徐佑,但后者似乎完全隔绝了这凌厉的视线。 [荒谷的回球虽然旋度高,但缺点在于线路不偏,更在意力量和速度。]因此很难在他手里得分。当然,荒谷在底线的防守力也不弱。 与此同时,开幕式解散后,第一轮轮空的立海准正选们来到男单赛所在的场地。 副部长平川带的路。 “前辈他们今天打八强吧?”一年级正选玉山揉乱了自己显眼的红发,“啊——全日青八强,相当于在全国的青少年里排前八诶!” “前八哪里够啊。”切原挺起胸膛,“当然是冲着No.1去的!” “就是。”夏川夸张地点点头,“世界No.1也不是不可能嘛。” “绝对做得到啦!” 幸村五月来部里指导过一次,八月初放假后,他和徐佑又来部里打过一天的指导赛。赛后学弟们一个个抱着自己怀里热乎乎的“零蛋”欲哭无泪。 能把他们盘盘封零的人也就这两位了。 八强赛四片球场一并进行,幸村在徐佑的隔壁。 徐佑全然不知道切原他们的到来。荒谷发泄完郁气调整心态后,打得更具有攻击性,他在集中精力应对。 侧旋落在左半区,荒谷左手正手抽击,带着一声怒吼,网球仿佛也气势汹汹。 [我一定要赢!] 毫不夸张地说,荒谷是“全村人的希望”。他是XC俱乐部这几年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一位,未来的俱乐部招牌人物。 为此,几乎所有高质量的资源都向他倾斜,俱乐部老板、教练,乃至于被淘汰的同属朋友,都对他抱有莫大的期待。 [即使第一盘以6-1大比分完败,场边的圆濑他们还是不放弃地为我加油,我又怎么能就此认输!] “喝!”双反直线的高速上旋冲去,徐佑单反感到难以掌控的沉重,于是卸力斜线切削。 “走你!”正手短击得分。 “好球!” [事到如今,只有拼了!]打压线,打深度。管它出界不出界! 徐佑揉一揉右手腕,目光更为幽深。[想要搏一把吗?但是,你的对手是我。] [搏不赢的。] 第172章 全国青少年大赛·中篇 隔壁球场的幸村正在休息,听见一阵欢呼和裁判的宣报。 [小佑那边已经出结果了吗?]转转拍,拍框敲击手心。[定输赢吧,丸尾桑。] 正如徐佑预料的,第一盘幸村打得很顺,虽然丸尾在尽力预判和变奏,无奈幸村对他是天克。 但第二盘的局点,丸尾似乎进入Zone的状态,发挥出高水平的实力。不至于威胁到幸村,但幸村想实践「乐园」对Zone的效果,因此拖了一段时间。 单从结果来讲,Zone和完全体的无我境界确实极为相似,同样进入一个忘我的本能发挥状态, 但区别在于据武士南次郎说的,完全的无我需要享受打网球的乐趣;而Zone只是完全投入比赛,淡化人的思维理智,不需要特定的情感作为触发条件。可以说,Zone也能被视为增益型梦境的一种。 “比赛结束,幸村获胜[6-0、6-3]。” “不愧是幸村学长!直落两盘。” “学长明天加油啊!” “呵呵。”幸村摘下吸汗带,眉眼弯弯,朝场边的学弟们挥手。 “绝对没有死角!”切原挺胸雄赳赳地大喊。 观众们在比赛结束后各自散去,幸村和徐佑谈了两句赛后感想,走去和学弟们碰头。 “明天幸村前辈和神木前辈都是半决赛了吧?”平川询问。 “是啊,明天我和难波江;精市和关西的平田君。” 赛后幸村的面容线条缓和不少,不过嘴上少不了隐隐的训告:“很闲嘛,有空来看学长的比赛。” “噫。”切原心下一跳,赶忙运用两年的“幸村部长应对”经验,“啊!我是想带大家来看看前辈们的现场,说不定能有更多的临场灵感哦!这就去训练啦。” “啊?”红毛的一年生玉山脱口而出,“部长不是说下午去附近漫呜呜……” 幸村似笑非笑的表情拉爆了切原心里的警铃,他讪笑着死命捂住挣扎的玉山往后撤:“那个,我们这就去训练。不会松懈的!” “呜…呜!”玉山被切原连嘴带鼻子一起捂着拖走,快憋死了。 “部长你干什么啦。” “啊啊啊!玉山你差点害死我了!” “这不是在说事实吗?” “……啰嗦!玉山训练加倍!” “同意,最近上蹿下跳的让人头疼。” “昨天睡觉也不老实。” “诶!怎么这样?!” 一群男孩打打闹闹地走远了。幸村目送着,神色渐渐平淡。 少年人的热血和友谊。 不是过家家。 一天后的半决赛,幸村和徐佑分在上下午两场。幸村上午[6-4、7-6(3)]获胜晋级。 下午的中心场馆里,是徐佑和卫冕优胜难波江的对决,在分球场利索横扫对手取胜的立海一众也来了。 切原一马当先,冲到幸村旁边占下位置。 “部…幸村前辈!我们第一轮5-0哦!” 幸村好笑地瞄下切原。 第一轮,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切原自然清楚。 小学弟只不过想来求夸而已。 “不错。” “嘿嘿~” 夏川翻白眼,暗自腹诽。[看你嘚瑟个劲儿。] 热身后,徐佑做好准备,提拍上场。难波江也调好心态开始专注。 “三盘两胜制,难波江先发。” 随着裁判的宣报,场边的青年们按捺不住心里的期待。 “难波江,加油!” “拿出全国No.1的气势!” “攻他反手,难波江!” 切原嘴一瘪,正想带大伙儿不甘示弱地怼回去,被幸村止住。 “已经开始发球了,注意礼仪。” “但是那些人……” 幸村轻描淡写地瞟一眼小学弟:“你跟他们学?” “……” 身穿白□□球衫的徐佑已经在1区做好接发准备,难波江拍拍球,重温一遍这一场的大局应对策略。 面对神木佑,首要的一点便是不能露怯。要有自信,自信能赢。 第二点:从关东青赛的决赛可以看到,徐佑最明显的弱点在反手。当然,是对于幸村而言的。 但他的重心仍应放在攻击反手区。毕竟徐佑的正手实在,有点可怕。 第三点:应该将球路打深,争取底线多拍得分。网前神木比他强很多。 第四点:务必保持住平稳的心态,死死咬分。 “呼——”抛球。 啪。 瞬间便是正手接发的拍击,借由发球的速度快速冲向发球区外角附近。 斜线短击。刚完成发球随挥的难波江来不及上中场。 [0:15] 登时一片惊呼。 “我去这个接发……” “太大胆了吧?接发打短击?” 难波江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对于神木的接发水平,他早已预见。 刚刚一发他想打外角斜线,没想到球路偏了里面一点点,让徐佑的接发轻松很多。 发球多瞄反手也是难波江定下的策略。 短暂的停歇后,第二分发球开始。 [Fault!] 二发。徐佑往前挪动几步,抵住底线。 二发一般追求成功率,牺牲速度以保障不出现双误。接发位置前挪是为了缩短网球的反弹后距离甚至抢上升期,减少接发时间,增加攻速更有攻击力。 徐佑接发的侵略性让难波江的保发万分艰难。 [0:30] [15:30] [30:30] [30:40] “Deuce!” 第一局,难波江便不得不发挥出自己的全部能力,靠着底线多拍拿分。相比之下,徐佑的进攻手段要多一些,也轻松一些。上网、小球、短击,在接发强势占据主动的情况下,难波江很难再从他手里夺回节奏。 “一局终,难波江1-0。” 场边议论纷纷。 “保发如保胎,还是第一次见难波江在发球局这么艰难。”青井教练嘟囔着。 “因为神木君的接发太强吧?” “没错。”青井解释,“对于神木君,难波江的一发速度不快。加上难波江一发仅有百分之六十多的成功率,减速的二发让神木君在他的发球局里做到了反客为主。” 丸尾灵光一现:“既然这样,拼二发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拼二发,指的是二发同样追求速度和落点,而不减速追求成功率。既然在对方眼里,二发一般速度不快,那么这时候便更容易得分,或者让对手陷入被动。 “你也说了是出奇制胜的方法,不能每一分都这样。”三浦摇摇头,表示对难波江并不乐观。 夏日落下热度和光,汗水因身体的活动被衬衫吸收。难波江默默地深呼吸着,他明白自己意志的防线在慢慢崩溃。 相比幸村不客气的得分,他与徐佑的多拍对峙更多、更久。但残酷的结果往往会令他心态几近崩坏。 徐佑稳得住,而他宛若泄气一般无法坚持。 究竟是意志力不够?还是自信不足?亦或正反拍的基础还不扎实? 在这片长约24米,宽约8米单打赛场上,或许网球离你只有一米,却如同隔了一道天堑。 [40:15] 明明只需一球就能保住局面。 [15:40] 明明只需一球就能破发占据极大的优势。 心中多想拿到这一分进入下一局,却眼睁睁看着对手与自己持平,之前千辛万苦拿下的分数优势付之东流。 “Deuce.” “Advantage.” “Deuce.” 两分的差距就能得出成败,只需要有两分的差距! 当对手占先,背负着一定要重夺这一份的压力,让两人回到同一起跑线。当自己占先,便期望一鼓作气再拿下一分获得博弈的胜利! 宛若在短跑中争相前进,你超越我,我追过你。 只需要两分的差距。 只需要再努力“跑动一米”。 只需要…… 恍惚间,抱着“只需要”的内心,将网球场无限延展。 一百多平米的场地,化作了比汪洋更广大的平面;一米左右的中网,比那由上至下散布着高山与平原物种的峡谷还深邃;自己与网球的距离,比地球与太阳的间隔还要遥远;那决定一局汗水的两分分差,仿佛倾尽一生都无法获得的成就! 无限大的网球场。 无限大的,网球世界。 身上的细毛竖起,难波江怔怔地看着对面准备发球的徐佑,来不及抹去鼻尖的汗珠。 线条流畅的身影变得模糊,仿佛有一扇巨大的门扉在眼前打开。 诱惑着他进入其中。 探索这个地方,体会它、理解它。 心脏跳动着,网球不仅仅是他喜欢的运动,还是他的梦想。 还是、还是…… 想要明白的东西。 Ace. “比赛结束,神木佑获胜[6-4、6-3]。” 赛后的握手礼仪。 难波江轻叹着:“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是吗?”徐佑微笑,“说不定收获很大哦。” 难波江十多年来,第一次对网球有着如此清晰的敬畏之心。 无知者无畏。 就像一个人得意地在几万平米的冰山上蹦跶、走一圈,便自以为了解了这块地方。殊不知在水下隐藏着的那部分,可以让他一个月都绕不上一圈。 网球是如此,其它领域同样。 只是对网球心怀敬畏的运动员,有多少呢? 在敬畏之上,试图将这块“冰山”缩小,掌握在手心的人,又有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先敬畏,再征服。 第173章 全国青少年大赛·后篇 八月下旬的周末,大阪网球公园中心球馆汇聚了不少网球迷,而国中男子联赛的八强也分散在公园里的各处球场举行。 行道树荫庇的路上热闹异常,从业者们趁比赛还未开始,在外面闲逛观察国中的苗子。来给自家校队加油的学生们更是精神昂扬,早已在球场边喊出了口号壮大声势。 解说室内,日本网球频道以及网球广播电台直播的两位解说准备就绪。一位是网协专业解说甲斐,一位是频道主持人纱织。 “欢迎收看全国青少年男子网球权大会——决赛。”纱织道,“晋级决赛的两名选手是——3号种子,幸村精市;9号种子,神木佑。他们都已经在场边准备。” “甲斐,你觉得这场比赛会是怎样的情况?” 甲斐从容接过话题:“幸村君和神木君都是很优秀的网球运动员,他们在年初的U17世界杯上都有不俗的表现。我认为他们之间的竞争一定会非常激烈。” “也就是说,比分会相当胶着,是吗?” “这是肯定。” “那么要不要预测一下结果?” “额,结果倒不好说。如果真要猜测的话,我觉得幸村君的胜率更高一点。” 解说进行着决赛预热。6名线裁以及4名球童入场,主裁拿着写字板坐在高椅上。 毕竟是全日青决赛,而且全国直播,必要的工作人员还是不能缺的。 眼看比赛就要开始,一些下午比赛的国中校队也来了。其中就有立海和奥南中。 上午9点整,主裁宣布选手入场。 幸村和徐佑同时起身到主裁高椅下,硬币是幸村猜的正面,幸村选择先发,徐佑选择东面半场。 5分钟的热身后,比赛正式开始。 平川推推切原腰窝,小声:“切原,我们给哪边加油啊?”都是他们立海的前辈呢。 “诶?”切原这才发愁的挠挠头,“嗯……幸村前辈和神木前辈都加油啊!” 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欢呼淹没。 幸村首发内角Ace。 [15:0] “这样的发球……”STC俱乐部教练三浦啧啧称奇,“不是炮弹,是□□啊。” 速度算不上超快,但尤其精准。 “一开始就发挥全力吗?” “当然了,他对面可是神木君。”正田教练颇为自豪,“神木君的接发可是一绝。” 接发是破发的重要技术,接发不能创造威胁,徐佑不可能会有正赛上高达60%的总破发率! 解说甲斐的预测一语成谶,两人第一局便陷入平分和占先的焦灼之中。 关东决赛的再度尝试后,幸村知道自己创造的梦境对徐佑极难起效。因此也不打算多花精力了。 太过于计较梦境的使用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梦境”,与艾利奥特的那场比赛就是如此。 [Game Yukimura, 1-0] “厉害!两个人都几乎没有技术上的弱项。”丸尾把头埋在笔记里,“硬要说的话,神木君的反手隐隐被幸村君压制?” “他们的基础扎实。”三浦评价,“目前看来,正手、反手、发球。三大技术的力量、稳定性、精确性都已经达到职业水准了。去打职业的未来杯完全不成问题。” “感觉神木君的速度要略胜一筹哦?” “啊,这是因为步法熟练自然。”青森摸摸下巴,“他这样的步法在草地和红土很吃香啊,硬地上倒是优势不明显。”看起来反而有点僵直。 正田补充:“而且神木君在网前也略有优势,他的截击和小球技术比幸村君更稳定一些。”论对徐佑的了解程度,正田教练是STC最深的。 你一局我一局,两人很快僵持到5-5的关键点。 [小佑好像有想法啊。]幸村默默拍球,寻思着徐佑的举动和表现。他因为压反打正的战术,一直处于上风,而徐佑需要频繁地上网才好歹保住自己的发球局。 现在是第一次平局,刚刚徐佑上网截击得分。 咚! 网球压住中线反弹,徐佑跨步反手切削。旋转的网球上浮,慢速落在反手区后场,幸村直接单发斜线,把徐佑调动到反手区。 在随挥同时观察对方举动的瞬间,幸村猛然一怔。 徐佑一边往左侧跑位,一边将右手滑到球拍拍喉处,而左手握住球拍,在引拍的同时用右手调整握拍角度,完成了左右手的转换。 左手正手平击!几乎只有一瞬间。 幸村目测肯定,球速至少130kph。 “嘶——”场边传出抽气声。接着是不大整齐但响亮的掌声。 [啊……不妙了。] 幸村知道徐佑会对弱势的反手做出调整,可他最多想到徐佑会专门练一下反手的某个线路,或者在反手切削和节奏上下功夫。没想到—— 徐佑直接练了左手正手,近乎完美地弥补了反手的攻击性缺陷。 没错,徐佑的反手问题不是不稳定,而是缺少威胁性。对手处理得很轻松,自然能分出力量去考虑进攻。这么一直被压在反手,再稳定也会出现受迫失误。 之所以说近乎完美,是因为毕竟换到左手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球速度太快会赶不及换手调整。 [必须取消无脑压反的战术了。]幸村左手按一按网面,思量着接过球童给的球。 甲斐也在屏幕的慢速回放下解说徐佑刚刚的制胜球。四周的嘈杂一直未能消停。看来徐佑这一压箱底的技术惊到的不只是幸村啊。 三浦低头沉思了几秒,扭头:“正田,这个你知道吗?” 正田点头:“神木君一直有练左手。” “神木的左手平击速度太快了。”荒井皱眉,“我练的也是左手,可以说做好完整引拍,全力一击才能到他刚才那球的水准。” “不只是快不快的问题。”三浦说明,“第一,在左区,左手比右手反手多出大概半个身位的防守距离;” “第二,左手的直线、斜线路径和右手反手不一样,在几公分都能决定成败的职业网球场上,这样的差异往往会打乱对方节奏、手感,甚至直接失分。” “第三,徐佑的反手区从弱点变成带刺的区域,他这个强力左手,威胁性不比正手差。” 解释一大堆后,三浦话锋一转:“不过想练到这种程度,代表着神木君要多花费一部分时间在正反拍上,他有天分,自己心里有数,所以练了。你们千万不能轻易模仿。” “因为这太容易顾此失彼。毕竟左手不是惯用手,若不是从小打下基础,它比右手还难练几倍!” “原来是这样。”青年们纷纷点头。 场上,幸村的策略因为徐佑突然的招数被完全打乱。他还未来得及想到新策略,就被徐佑趁势拿下破发点。 补上弱势项后,徐佑的保发也轻松很多。 “一盘终,神木7-5。” 两人回场边休息。 幸村喝着水往旁边瞥一眼,徐佑正在擦手。 [不愧是佑君。] “这就是让立海三年全胜的人啊。”奥南中的二年级部长森田感叹,“太强了。怪不得那三年立海全程碾压。” 有一个怪物就算了,两个全在立海,不能赢才有鬼嘞! 这么想,那时候能和立海打得稍微有来有回的校队也可以算非常强大了。 …… 貌似好像也没哪个校队能有来有回? 森田顾自耸耸肩,悄悄瞄一下右边不远处的立海正选们。 暗暗叹息。[今年也不好打啊。] “Time.” 第二盘开始,徐佑先发。 幸村走到一区的边线、底线交接点后,闭眼、睁开,俯身准备。 银蓝拍沿着拍柄轴一转、又一转。 徐佑将球轻轻抛起,挥拍。 “诶?!”丸尾发现幸村的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感觉幸村君……更加轻盈?击球真漂亮!” “嗯……”青森摸着胡茬静静观察,一局过后才得出一种猜测,“也许他是进入了Zone状态。” “Zone状态?”丸尾惊讶,“在这时候恰好进入Zone?” “不。”青森语出惊人,“他是有意识地进入了Zone。” “什么!不是说只有大师级的运动员才有这样的能力吗?” “没错,”三浦抱臂叹息,“没想到幸村君竟然已经可以掌控Zone了。” [既然梦境无法对你起效,那么我对自己使用梦境增强发挥,也能增加一些胜算。]这就是幸村预先准备好的应对措施。他早就在考虑增益型梦境使用的可能性了。 [完全集中专注,心无旁骛的状态吗?]作为对手,徐佑比观众发现得更早。 [有效地控制理智,将本能在一定限度内释放出来。幸村君,没想到你对网球的理解已经这么深了。] 换左手持拍,徐佑眸色加深。[但是,我有对付平时的你的打法,自然也能应付现在的你。] 又不是绝招,进入Zone之后就能无敌。 [能够使用Zone可远远不是网球的尽头啊。] 他仍然有一拼之力。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网球相关从业者们讨论的时候,球迷们倒是完全融入激烈的战况里,以至于手掌都拍红了。 “因为Zone状态,幸村君及时挽回倾倒向神木君的局势。”青森分析,“估计要抢七了。” [Game Yukimura, 6-6, tie-break] Tie-break就是抢七。由徐佑先发一球,后每两球交换发球方。 第一球,徐佑中场反斜线得分,Winner。 [1:0] 第二球幸村Ace。 第三球徐佑受迫失误下网。 [1:2] 比分交替上升。 “到抢七,看的就不只是基础了,精神力占的比重会相当大。”正田忖思,“我不了解幸村君,但神木君这时候一定会用些出其不意的策略。” 果然,赛点一球,徐佑换到左手后,在引拍击球的瞬间卸力。 [小球!]幸村本来都做好处理应对高速球的准备了,这一变故让他在上网的时候没稳住重心,踉跄两步。 小球Winner。 “比赛结束,神木佑获胜[7-5、7-6(5)]。” 幸村直起腰用拍网轻扣两下左手,面露无奈。 [佑君也会耍人呢。] 走过来的徐佑似乎读出幸村的潜台词,笑着拍拍他的肩:“因为对手是你啊,当然要全力以赴。” “呵呵。”幸村不说话。 他学到了。 来日方长啊,佑君。 “本届全国青少年网球权大会优胜——神木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事情比较多,有时候没顾得上定时,请见谅。 另外……关于徐佑和幸村,我没想到他们之间的输赢会引发一些质疑。 事实上写到后期,我心里的实力和输赢指标更趋向于实际。因为那时我根本没看网王,所有灵感都来源于网球相关的新闻和趣闻。 为什么赢、输,都源于设定。根据设定给输赢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表达在文中。 我觉得已经很清楚了。 职业网球的世界第一是积分排序而来。 为什么徐佑不可以输给一个同样天资卓绝又勤奋聪明的同龄人?还是一起训练比赛六年之久的知己。 还是说,我笔下的幸村精市就注定要是网王里那个被主角、高中生压一头,永远只是被称为国中生第一,连职业运动员都算不上,更别说和“武士南次郎”比肩的“神之子”,却不可以是另一个纳达尔? 200章之前完结。 第174章 约会 赛后合影完,幸村和徐佑背着包正要一起回AT俱乐部,两位有些秃顶的中年人拦住了去路。 以谨慎礼貌的态度。 “请问是幸村君和神木君吧?” 幸村扭头看徐佑,徐佑眨眨眼,点头:“没错,是关于赞助吗?” “是的!”为首的中年人自我介绍,“我是尤尼尔羽拍制造的研发司长——加藤浩夫。这是我的名片,这次来是想谈谈网球拍赞助事宜。” 加藤顿了顿:“具体的我们去茶社商谈吧?我们已经订好了座位。” 尤尼尔是日本最大的羽拍专业制造商,世界十大网球拍品牌之一。虽然目前徐佑用的是汉德,幸村用的是威尔士——定制总比商店里买的好些。 茶社一角。 加藤接过助理手中的五个拍袋一一打开介绍。 “这一款是中等拍面、轻挥重、薄拍框……这款碳素较多,减震效果很好,但是重量比较轻……” 交给徐佑和幸村体验手感后,加藤端起茶杯:“这五款是我司最新研发的网球拍型号。我司想让二位参与球拍测试,以你们的体验和数据对它们加以改进和调整型号推荐。并且在合约期限内,为二位赞助网球拍方面的所有消耗。” “以二位在全日青决赛上的优秀表现,我认为我司能与两位阁下这样的网球选手合作,那是再好不过!” “嗯……”之前关东大会的时候,不是没有赞助商联系他们,只不过徐佑思索之下拒绝了。 毕竟今年的国内赛后,他们就准备去参加世界级青少年大赛了,那些顶级厂商都是有眼光的。到时候被小合约捆绑实在吃亏。 “很荣幸与贵社合作。”幸村斟酌着言辞,“不过合约的话,我还要和长辈商量一下。” “在下随时等候联系!”加藤满面红光,十分高兴。他看向握着拍喉转拍的徐佑,“神木君意下如何?” 徐佑也同意了。 最后幸村定下两年合约,徐佑是三年。 洗浴后回到房间。幸村扑上床,蹭蹭柔软的枕头。 “啊——舒服。”尤尼尔的赞助商走后,又有好几家赞助商联系他们,服装、护腕、球鞋之类的,甚至还有零食商人。应付起来比训练还累。 [这是我的床吧?]徐佑抽抽嘴角。幸村自然得他都不好意思指出来了。 幸村侧脸嘀咕:“明天立海四强,后天全国决赛……” “小佑,我们明天出去玩吧!后天去看赤也的决赛。” “你想去哪里?”徐佑躺上床,仰靠着开始摆弄iPad。 幸村蓦地坐起身,朝徐佑那拢了拢:“我一个人定计划多没意思。你上午、我下午,怎么样?” “唔……”徐佑揉头,“我不知道哪里约会好啊。” 听徐佑说出“约会”两个字,幸村心里顿时乐翻了天。 小佑这是承认他们俩在谈恋爱啦!真不枉他辛辛苦苦地琢磨怎么发展感情。 “呵呵。”幸村笑眯眯地凑近徐佑的耳边,“约会哪里在意地点嘛。小佑在的地方,我都喜欢啊。” “……”滑动平板的食指顿住,徐佑眼神乱飘,又坐直了些,“……嗯。” 这也太会撩了吧? 第二天早餐后。 幸村看向门前的铭牌,呆怔数秒之久。微妙的心情中还带着点淡淡的忧伤。 ATC的球拍穿线室。 绝望了,真的对小佑的“浪漫细胞”绝望了! 哪对情侣约会会来网球拍的穿线室啊! 徐佑一无所觉,和工作员工打了声招呼后,拉着幸村到一个角落里的位置。 “打职业的球员,富的很富,穷的也穷到极点。有些人甚至宁愿自己穿拍线省钱。”徐佑坐下摆弄仪器,“虽然我们没到那种程度,不过偶尔穿穿拍线,也能更了解自己的球拍,更加契合……我是这么想的。” “精市觉得呢?” 幸村还没从打击里完全走出来:“嗯……大概吧?你说得对。” 准备好器具的徐佑站起,挪开位子让幸村坐下。 “看示范学太费时间了。我手把手教你吧。” [手把手。]幸村表示这个他可以。 选择拍线型号,然后固定拍面减去旧线。 “先剪竖线,从下往上…诶诶诶,剪到甜点差不多了,然后再剪横线……”被徐佑的右手贴着手背,右耳边是轻轻的呼吸声。 偶尔低低的提醒宛如流水滑进耳廓,不像那些噪音噼里啪啦的炸响。 哪怕来穿个线也会感到舒心。 幸村想,他喜欢徐佑,是不是因为这份宁静呢? 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小佑不像电视剧里或者大家谈的女生们,总想和恋人毫无缝隙,紧紧黏腻在一起,也不像那些相敬如宾的夫妻。 温柔但不弱势,独立又不那么孤僻难相处。 有时候还超可爱。 简直就是理想中的完美恋人吧? 除了毫无浪漫细胞。 这有什么关系?幸村表示他有就行了。 幸村戴着厚厚的滤镜欣赏徐佑的时候,徐佑也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 还有渐渐透红的脸。 [剪个线也会不好意思?]徐佑寻思着,拆完旧线后在幸村面前晃晃手。 “接下来穿线吗?”幸村扭头,两人鼻尖差点碰上。徐佑往外退了点,看向固定器。 “先穿竖线。” 为了避免断线或者轻易走线,又想要良好的手感,网球运动员一般要求子母线的穿法。竖线用聚酯纤维线,横线用羊肠线。 两人的双手开始忙碌。 “从中间最长的两条开始…嗯…这边注意用固定器。” 徐佑的前胸紧贴幸村的后背。幸村能感受到左背传来的缓慢心跳,想必小佑现在一定认真专注地看着拍框和线吧? “精市有点走神哦。” “啊、抱歉。” 上下穿几次后,幸村很快掌握了穿竖线的步骤,于是徐佑松手坐在一旁观察提点。 不时往幸村身上瞥几眼。 幸村长相帅气,而且徐佑觉得是越看越耐看那种,是以一头深蓝发竟不会显得幸村很妖异。 徐佑想,如果以外面的人的眼光,幸村会是一位很优秀的伴侣吧? 聪明又知分寸的另一半。 嗯……美好的感觉。 徐佑其实没想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不可能让网球为“爱情”让步,当然,也不能让幸村为了他勉强自己的人生啊。 …… 幸村穿好最后一条竖线,不知道该怎么收尾,往旁边一看。 [又在发呆。] “咳。” “嗯?哦,穿好了啊。” 背后再度有所依靠,这次幸村感觉传递来的心跳快了不少。 他昨晚说的是真话,不是甜言蜜语。 在穿线室约会也喜欢啊,因为小佑陪在身边。 繁琐的穿线体验和测试解说一直持续到中午。两人带着亲手穿好的拍去餐厅吃饭。 两人在走道里肩并肩,隔着相当微妙的距离。 幸村想更接近一点,可是他担心徐佑会觉得自己过于唐突。 啊,初恋总是笨拙的。 比如私下独处应该是怎样的距离,在公共场合该有怎样的距离。该怎么维持互相之间的好感?又该怎么做才能更亲密一点? 幸村觉得有很多东西需要自己细细琢磨和实践。 “不需要多刻意地拉近距离。”徐佑突然说道,“遵从自己的内心就行。” “遵从内心……” 徐佑停步,看向幸村:“对我,你不必想太多。” “我是认真的。” “我相信你。” 下午,幸村带徐佑去音乐厅欣赏勃拉姆斯交响乐曲组,两人又到小吃街逛了圈。 老实说,幸村很想模仿一下电视上演的一些恋爱桥段。比如我吃一半章鱼烧,你吃一半。再比如去舔流到小佑手指上的化开的冰棒…… 没可能呀。小佑从来不吃冰棒。而且章鱼烧一人分一半什么的—— 太黏糊了吧?绝对会被嘲笑的。 但是好想做一些恋爱中的举动啊! 浴室里哗啦哗啦,先洗好的幸村躺在床上,满脑子接下来的撩拨计划。 共浴绝对会惨遭拒绝! 讲情话?还是玩iPad上的网球对战游戏? 手机被翻来覆去地倒腾。咨询仁王的消息得来回复: 一起看午夜频道:) “午夜频道?鬼片?”幸村嘀咕着,谨慎地上网搜了下。 ///o/// [#!] 给仁王打上不靠谱的标签,发给丸井的信息也有了回信: 神木就是满脑子网球的,不懂这些。你直接跟他说吧,看看他会怎么做。 丸井确实称得上大巧若拙。 徐佑啪嗒啪嗒热气腾腾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幸村在他的床上坐着,十分认真地有事商谈的样子。 “怎么了?” 幸村眼神四处瞟,貌似犹豫地开口:“小佑……我们是在谈恋爱吧?” “啊、”徐佑坐下想了想,“算是吧?”虽然他不清楚谈恋爱的模式。 幸村遵从内心,脱口而出,“我很想和你再近一点。” 空调启动,开始往屋里吹冷风。偌大的双人房,只有它的嗡嗡“巨响”。 许久,幸村没听见徐佑的回应,正抬头时,鼻尖相擦而过,唇上一阵温热。他还能清晰地感知到徐佑呼出的热气。 这就是……Kiss! 心脏太过疯狂,幸村热到有点缺氧。奇怪,明明他有在呼吸。 还没等幸村回过神,徐佑便拉开了距离。 他觉得他有喜欢幸村的情感。 可能幸村觉得他一直不主动,心里慢慢地不安了。 一直想着去猜测另一方的心意,大概很艰难吧? “谈恋爱是这样吧?”徐佑伸手轻抚深蓝的鬓发,“不用觉得忐忑。我不会强逼自己去喜欢一个人的。” 幸村被打个措手不及,脑袋热过头,已经炸成浆糊。 “嗯……”回味似的舔舔唇。 天,他再也不借鉴电视剧的套路了,那些都是虚的。 徐佑爬到幸村旁边,和他并肩坐着:“幸村君是那么喜欢网球啊,我能感受到。” “没有人像幸村君这样看待网球,也没有人把网球真的…像圣物一样放在心上。”陈述中似乎包含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所以幸村君……对我真的很重要。不只是大家眼里谈恋爱的关系。” [你明白吗?幸村君。] 第175章 顶端的气度 初吻,幸村缓和了好久。 只有这时候徐佑才感到,幸村还是未成年男孩子,不那么成熟。 两人默默睡下。 决定在感情上多照顾幸村一点的徐佑未能发现,幸村呆愣表情之下暗搓搓的狂喜和兴奋。 他失眠了,一晚上盯着徐佑的背影。 幸村时常剖析自己。 他有时候想强势和主动一些;可有时候又孩子气地想搞怪,让徐佑“宠”他。 感情的事谁说得清呢? 没想到这样的打直球方式会有意外惊喜! 改天一定要请文太大吃一顿! 第二天早六点半。 徐佑忍不住往幸村那里瞄。[影响这么大?] “昨晚没睡好?” “嗯、抱歉。”幸村打着哈欠,看看表,“决赛九点开始,我们去草地打一盘再出发?” “好!” 今年是立海三连霸后的第一年,王者横扫全国的风暴尤有余势。几乎所有人都盯着立海大附中。 立海昨天准决赛的对手是四天宝寺,总比分3-1晋级。 决赛对手——奥南中。 [终于到了这一刻。]森田昂首扫向立海正选,眼中勃勃的雄心呼之欲出。 “双方队员入场!” 此时,幸村戴着布圆帽和徐佑进场,在立海观赛席上方的空位坐下。 “挺热闹的。”徐佑四处打量一番,“又是一面倒啊。” 幸村轻哼,淡淡地说:“嘴动得多的人往往很少动手。” 立海由平川打头阵,接着是山本和福田的双打,切原自己排在单打二,双打一夏川、上杉,单打一相武。 “赤也……”幸村感到欣慰,无论从交接还是最终战考虑,都不失为漂亮的出战表。 小学弟聪明啊,不枉他们几人之前有事没事都要提点一下。 奥南中观赛区坐满了人,不仅有部员、校队啦啦队,还有自发前来的学生们。 森田扫一眼立海的出战表,沉默几息,长舒一口气:“还有胜算。” 第一场,平川对上的是对面三年生。 “底线强击型。”徐佑低声谈论,“平川基本没问题。” 幸村手指抵住下巴:“我估计对面的猜测是立海会让相武上单打三。”全场型的相武不太擅长和强击型对峙。 抱臂皱眉:“不过部长森田怎么会在单打二?莲二不是说数据显示,森田是奥南中最强吗?” “会不会他们想前三场连胜?” “可能性很小。”幸村解释,“奥南中能冲到全国决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双打强,他们不可能放弃两队双打中的任何一队。同时也一定对双打非常有信心。” 立海的单打贼强,但是双打还不能称得上毫无敌手,这是几年来一直存在的现象。毕竟幸村是单打,切原也是单打。管理社团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偏向单打考虑。 徐佑歪歪头,不解:“他们猜测部长切原会在单打一,所以刻意避开?” “……”幸村靠在椅背上,“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单打一的池上你认识吗?” “没听说过。”徐佑会意,想了想,“东北地区离得远,那边的男单情况不是很了解。” 幸村沉下脸,严肃的样子让徐佑想起还在网球部里那段时间。 “他们总要走自己的路。” “……我知道。” 幸村隐隐猜出森田策略的时候,切原高兴地拍拍平川的肩:“不错。稳得很呀!” “立海四连霸没有死角!”平川笑着和准备上场的队友们击掌,“加油!” 对面,被部长森田和教练轮流交代两句后,上田和佐藤入场。 “这是他们的第二双打。双网前,虽然失误率高,但攻击性同样强。”幸村揉眉,“难了,看发挥。” 福田和山本是一前一后攻防型组合,他们打得比较难受。 三局休息时,切原和两人说了几句,后面平川也在提醒。 “及时调整了下打法,I阵型。”幸村放松双臂,“稍微不那么被动。” 两边一直磕到抢十,双打二硬是被打出关键场单打的气势。 徐佑扭头,见幸村紧抿双唇,视线盯住球场上扫动。 [……]这就是幸村是立海部长,而他只能演立海部长的原因。 最终还是奥南中封锁网前,截击拿下关键分。 总比分1-1平。 切原和森田上场的时候,球场里的应援声直接达到高潮。 “常——胜——立海大,Let’s go Let’s go,立海大!” “一击结果他!Oh!” “奥南中——常胜!奥南中——必胜!” 切原此时有些回过味来了。他扫一眼奥南中前排陌生的身影,看向森田:“哼,有一套嘛。” “哪里,”森田笑笑,“胜负还未可知。” “这也是我想说的。”切原抗拍回底线。 森田先发,他摸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向眼前的土黄色队服。 全国王者啊。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苦思深谋,就是为了能在强大的实力压制下夺取一线可能。 现在,明明一切都照预想的方向前进,森田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对面可是全国三连霸的立海啊。 网球被轻轻托起,随后“啪”一声消失在上空,向外角冲去。 [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 “比赛结束,立海大附中切原获胜[6-2]。” “比赛结束,奥南中北泽、西园获胜[6-4]。” “单打一的比赛即将开始,请选手入场。” “池上桑。” 身穿土黑色队服的短发少年停住脚步:“怎么?” “拜托了。” 池上没有回头,淡淡勾一下唇角:“我尽力。” 相武上场前,转身最后看一眼切原。 白色发带上的R型校标亮眼而令人振奋。 [我会赢的,切原部长,肩负起王者立海的责任。] “一盘定胜负,池上先发。” 仅一球,徐佑就看出池上的水准:标准的,从小练到大的网球运动员。 徐佑转头,幸村神情被掩藏在压低的帽下,不甚明晰。 相武感受到池上释放给他的压力,咬着牙坚守。 他不傻。池上决赛前一直坐着冷板凳,一到决赛就提升到单打一的重要位置。明显和幸村前辈雪藏神木前辈一个套路。 奥南中最强不是部长森田,而是池上! [我会遵守承诺的,森田君。]池上挥拍凌空抽击,网球应声而去。 半年前,奥南中学的教学楼天台。 “为什么一定要我入部?”池上坐在墙边的阴凉处,有些不耐烦,“社团、校队,你们自己尽力比赛就行了。干嘛这么拼?” 森田站在夕阳的赤辉下,侧脸被照得通红。 “你还是不答应吗?” “俱乐部的训练比你们社团正规多了,高手也多。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部活上?”池上仰头朝不依不饶的学弟看去,“你们只不过在社团里通过网球争夺名次,根本不了解,我们这种注定要去打职业网球的人,会有多艰辛的前路。” “我当然明白网球对你的重要性。”森田擦汗,“可是……” “没什么好说的。”池上起身离开,却被拦住去路。 森田跪在地上,向池上土下座:“拜托了。” “……”池上心情复杂,却真的挪不开步了。 “只不过是个网球社团,你何必呢?” 森田抬头、起身,眼神光明亮:“我们奥南中,十年前也是霸主啊。” “那现在还不是,” “正因为现在没落了。”森田转头,与天际落日对视,“所以我想让它再度崛起。” “为什么要甘于落幕呢?沉湎于从前的光辉,自己却没有雄心,没有让霸主重回顶峰的壮志。” “那些让奥南中获得全国二连霸的前辈能做到,我们为什么做不到?” 目光回到体形匀称的学长身上:“不仅仅志向职业网球的池上桑前路艰辛,谁长大后不是走向社会?” “可是现在,我们还在国中。” “我们还可以有梦想,还可以为了梦想大展身手、不惜一切!” 坚定的声音带有一丝蛊惑与魔力,池上只觉自己血液沸腾。 [是啊。] 青春的年纪,任性一下有何不可! “我答应你。”池上定定注视着森田,“让奥南中成为全国优胜,让霸主之名重归奥南中!” [这就是我抛弃了排名,抛弃了奖金,站上团体联赛战场的原因。]池上锋利的目光寻到相武的走向,控球击向相反处。 [王者立海的强大意志力,我体会到了。但是,我们奥南中也有同样重量的野心和决心!] “玄德,要赢啊!”夏川紧紧握拳。 相武倾听场边的鼓舞,眼中愈发坚定。 [永不低头、不容败北。这是王者立海的铁则!] [所以——] 分腿垫步,前挥发力平击。 [我不会退让一步!直到比赛结束。] [Deuce] 池上Winner占先。 相武截击得分[Deuce] 相武出界,池上占先。 赛点相武毅然上网,池上一看,挑上旋高吊球。 圆弧形的网球速度却不慢,相武立即折返回底线,在球快要第二次落地前挥拍向后打。 啪。 网球拍打中网的瞬间,奥南中部员们全都跳了起来。三年级副部长熊抱住部长学弟:“我们赢了,森田!赢了!” 原来他们真的能做到!让黄昏的霸主重返巅峰! 网球没有平局。 比赛结束后是胜者的欢场。 相武和池上握手后,回到场边短短的路程里,眼眶完全红了。 输的人有责任。 所以大家都不想输,都想赢。 夏川捂住双眼,上杉默默给相武送擦汗巾。 他们是明年的主力,相武是铁板钉钉的下任部长。可他们在最后的决战里都输了。 这样的战绩平白让人不安。 切原背着包回来,见大家神情沮丧,皱着眉头大喊:“干什么啊你们?” “这样就哭着脸,一点都没有男子汉气概好吧!” 相武收敛情绪,转身:“部长……对不起。” “嗯。”切原点点头,抱臂,“输的人要加训。” 夏川一愣:“切原……”他们可是输了决赛啊。 没能延续幸村前辈全国三连霸的胜绩。 “别以为三连霸断了,你们以后就不用拼死拿全国优胜哦!”切原用力拍拍相武的肩,“今年的份,你明年要替我拿回来的!” “当然了!”相武红着脸大吼,“我说到做到,绝对!” “那就好。”切原叉腰,歪歪头嘀咕,“你们这样不太行啊,就算是No.2,也应该有王者立海的气势嘛。” “是是,我们才不会让那些记者找到取笑的机会。”切原这么一打岔,任谁都没了伤心的心情。大家都各自收拾背包,准备闭幕式和合影。 徐佑跟着幸村,两人默默看切原交出优胜锦旗,而后被交递给森田。 夏天就要结束了。 吹到脸上的风带着一点凉意,两个倒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赤也……佑君,你说赤也交还锦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徐佑思考了会儿,叹道:“有些失落吧?还有难过。” “是啊。”幸村轻轻地说,“赤也也会笑着难过了。” “……”徐佑知道,这时候自己需要做一个倾听者。 “我不会责怪他们。”幸村停顿,“如果我去年输了,前辈们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 “王者立海是我们训练时的信念啊。” “赤也是一个好部长。” 第176章 入秋 滴滴滴滴—— 徐佑睁眼关闹钟,瞟一下桌上慢腾腾绕圈的黑甲龟康公,利索地起身。 九月初,高一第二学季开学了。课业的难度一步步提升,不过这对他来说影响不大,倒是训练表需要相应地微调一些。 “八月美洲到十月亚洲赛季,基本全是硬B,十一月室内硬地……”徐佑边绕着公园跑步边念叨,“硬地啊,真不喜欢蓝绿水泥地。” 绝大多数人对网球场地只有大概的印象,比如绿草地、红土地、各种颜色的硬地,顶多也就是按四大满贯的场地分—— 红土(Clay),法网用球场,所有球场里球速最慢、弹性最高; 新型塑胶硬地(硬A),澳网用球场,球速和弹性仅次于土场; 蓝绿水泥地(硬B),美网用球场,弹速较快、弹性较低; 草地(Grass),温网用球场,弹速最快、回弹高度低。 此外其实还有室内硬地、室内地毯、绿土、标准塑胶硬地,以及最普遍最便宜的水泥地,随便找个街头网球场就看到的那种。 对网球场还有两个大分类:自然场和人造场。 其实以徐佑的网前实力,他在硬B的成绩不该这么差才对。只是他好像天生和硬B不对盘。在蓝绿水泥地上步法、跑动特别不舒服,发挥总会降那么一点。 所以基本上八月之后,他的战绩就不那么闪亮了。 以至于平时训练也没上半年有活力。 九月是他的一段低潮期。 提前结束晨训,徐佑回去穿校服上学。 去学校的路上还没多少人,稀稀拉拉三两个,在海滨人行道漫步,一点都不急。 “七点三十三,怪不得。”有社团活动的基本快七点就到校了,没早训的差不多八点才动身。 湿冷的海风呼呼撩拨刚洗过的棕黑发,徐佑揉揉头,刚拿出软毡帽戴上,身后传来试探意味的声音。 “是神木君吗?” 徐佑转身一看:“……日高君?” 日高和善地笑笑,快走几步和徐佑并肩,乌黑的眼眸不显心绪:“今天真巧啊,神木君。” “嗯……”徐佑埋头走路,打算少说话。他包庇了日高,但对想要袭击他的人并没有多少交好的想法。 日高倒是热情地想多聊些话题:“我在A班,幸村君经常来找真田君和柳君呢。神木君却一整个学季都没看见。” “因为很少出教室。”难怪幸村从来不叫他一起去A班串班。 “哈哈哈。”日高的语气别有意味,“我还以为神木君会和幸村君形影不离?” “……”徐佑沉默。[没那么明显吧?]虽然被看出来也没事。 话题被终结,气氛有点尴尬。 日高似乎一无所觉:“交个朋友怎么样?” 徐佑脚步一顿,悄悄瞄一眼身边的青年,斟酌说辞:“点头之交而已。” 日高这类人,少接近为妙。 “这么说,神木君不打算和我深入发展友谊吗?真伤心呢。”惋惜的语气。 若是一般人为了不得罪自己同学,必定会改口。 “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徐佑补充,“作为同校学生。” 他不打算妥协。 日高眼神一暗,不再多话。 午休时间。 在国中,这时候通常用来聊网球部的问题,到高中后便清闲很多。幸村安安静静地打理花草,徐佑在长椅上闭眼小憩。 九月有些凉了,阳光洒下来并不会让人感到火热,反倒弥补上冷风吹走的那点温度。 “我十月的修学旅行会去中国。”幸村放下水壶拍拍手,回来坐在长椅一边。 徐佑起身:“吴阳杯?” “嗯。” 与职网差不多,青少年赛事也有自己的积分排名和赛事。各国赛事、BC等级赛之上,除了四大满贯的U17赛事,能得到青少年级冠军头衔的就只有青少年五杯了,也称为A级赛。分别是: 一月澳洲的休尔顿杯、五月意大利的罗马杯、六月法国的德赛罗杯、八月美国的维笛杯、十月华国的吴阳杯。 因为国内赛的成绩,幸村目前在ITF的青少年世界排名是No.59,徐佑是No.45。徐佑可以直入,幸村的正赛够呛,但可以直接参与四大赛和五杯赛的资格赛。 徐佑不打算去打吴阳杯,至少今年不想。 “佑君呢?” “伦敦。”徐佑从包里拿出一封信,“WET俱乐部的集训邀请函。” “那边高手也很多吧?”幸村扶着徐佑的肩看一眼信封,“我相信小佑会让他们另眼相待的。” “……” 谈恋爱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它会花去一个人很多的精力:联系、聊天,维系两人间的热度;要时刻揣度对方的心情和感受;还要让对方不时体会到自己被真正放在心里,等等等等。 比如他现在在想一件事:自己不跟着一起去吴阳杯,会不会让精市介怀? 这样应该是谈恋爱的正常模式,但它让徐佑感到相当程度的拘束和困扰。 他觉得自己心里应该放着网球,而不是总想着怎么保持与另一个人的亲密关系。 “……怎么了?突然之间?”幸村疑惑地用手在徐佑眼前晃了晃。 “啊、没事。” 吴阳杯在MTPA大师赛系列的十月吴阳大师赛之后开始。因为幸村需要从资格赛出线,顺便看看大师赛的现场,所以向学校申请后提早走了。 徐佑这几个星期抽空跟丸井他们一起去国中网球部“□□”学弟,争取明年再拿个全胜回来。 到十月中旬,他也跟着学生队伍登上了去伦敦的客机。 来旅舍接他的是约瑟夫。 “神木!” 俊俏的小伙子在这半年里长高了些,徐佑估摸着他一直有塑身训练。 “我听萨拉查说,你现在在日本国内排第一哦?” “很惊讶吗?” “当然不~”约瑟夫慌得弹舌,“这对你而言轻而易举。” “萨拉查呢?” “哦,他不在。”约瑟夫给徐佑开门,“他去华国越阳的挑战赛了。” “他最近怎么样?” “上周是No.226,拿了一个三级挑战赛的冠军。” 世界挑战系列赛Challenger,全年每周1-7站,遍布全球。它根据奖金、规模分三个层级,三级是最低的,得到的积分也最少。 “升得很快。”徐佑评价,“出道半年就能调整过来不容易。”与职业级的竞争相比,青少年级就像过家家。 “博尔帮了不少忙。”约瑟夫引着徐佑来到室内训练场。这座大球馆里有六片室内硬地场。每片都有大概3-6人的男生或女生被教练带着练习。一旁还有几人正装革履,目测是赞助商。 博尔老头眼尖看到,欣喜地迎上来:“哦,感谢主!你来了,男孩!” “埃德蒙顿先生。”徐佑自然地和博尔拥抱。 “别再这么疏离,请叫我博尔。”博尔拍拍徐佑的肩,向好奇走来的赞助商介绍,“这位是神木先生。” “日安。” 不知是不是博尔曾为他争取好感,几位赞助商代表都非常友好亲切。 简单寒暄几句后,博尔搓搓手:“我已经等不及了,神木,让我们开始训练吧。”他向离入口最远的球场招招手,“温士顿!来来来,和老朋友叙叙旧。” 博尔口中的“叙旧”,自然是在网球场上。徐佑话不多说,干脆地放下包热身。 1号球场清出来,被点名的温士顿瘪着嘴嘀咕:“天、饶了我吧?”他精的是双打啊,单打怎么赢这位大佬? 好搭档艾维斯贯彻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目送温士顿上球场。 随着干净的拍响,旁边不少等着练习的青年们都将目光转向1号场。 在场的无论年龄大小,全都是行内人。相比外行,他们对一个人的网球水平有着更清晰准确的评判。 “这已经不能用通行的网球等级标准来描述了。”灰领带的男士轻声和身边的朋友评论,“很棒,就像秀场表演。从主观视角,我认为他目前有世界前200名的水准。” 但就观赏性和名声价值而言,绝对不可估量!单从这一点,足以让不少赞助商趋之若鹜。 “你还太含蓄。”棕发蓄胡的中年人微微摇头,“我认为他已经有No.100左右的综合能力了。你看看他的步伐、战术,非常老练!我猜他一定是被比赛喂大的,家里有位顶级网球大师!拿过大满贯那种。” “然而我晚了一步。”灰领带瞥见徐佑拍上的标记,“哦,被尤尼尔捡了大便宜。希望他的合约期不会太长。” “我比你幸运多了,朋友。”中年人无声微笑,他是网球套装、护腕、发带之类穿戴用品的赞助商代表,谢天谢地没被别人抢先。 一旁,博尔眯眼默默观察。 懂网球的人之间有种默契,和徐佑的交流虽然不多,但他清楚徐佑的性格特点,也明白,徐佑的主教练这个位置,他是铁板钉钉的那个人了。 既然是两人间默认的事情,赞助商之类的,提前打个照面自然不在话下。 伴随比赛结束的宣告,几名赞助商几乎同时迈步,去与下场的徐佑交流商议,包括已经被抢先的球拍商。毕竟合约总是有期限的,现在争取一下,留个印象也不算晚。 傍晚,徐佑受博尔邀请留在俱乐部。 “我和你的领队老师沟通过了,他同意你自由活动。”博尔笑眯眯地朝冲澡完的徐佑招手,“来,我带你去四周逛逛。” 徐佑背起网球袋跟上。 “他们是您邀请来的吗?” “没错。”两人前后错开半个身位,博尔在前引路,时不时回头看徐佑有没有跟上,“你放心,都是多年老交情的朋友,他们的品牌口碑都相当可靠。” “谢谢。” “分内之事,男孩。”博尔回头眨眨眼,“作为主教练得有这个本事。” “我在国内自己制定了一些训练单,希望等下能得到您的见解。” “没问题!不过现在我们需要享用晚餐…啊…老实说有点忐忑呢,餐厅的伙食有时候会被华国来的孩子们吐槽。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五杯为虚构设定。 第177章 入冬 博尔是70年代的网坛大师,从伯约恩和约瑟还未起飞时就在职网风生水起。到两人争霸的时刻,他仍能占据一席之地。 五个大满贯是他的终身荣耀。 单从战绩看,博尔对网球的见解便无人可以质疑。更何况他在退役后还为不少大师级选手执教,成绩斐然。 徐佑和博尔的谈论相当融洽。 某种意义上说,徐佑在网球方面也是个“老人”。稍微有点不同的是,他习惯于站在球员的立场思索,发表见解与经验;而博尔执教的时间甚至比他的职业生涯还长久,他更多地会以教练的角度审视。 “所以,你的规划是等到19岁?但是17岁就高中毕业了吧?两年可是不小的一段空档期。” “我想那时候还不适合像职业如此高强度的赛程。”徐佑解释,“我的第一年肯定是最累的,因为要快速冲排名,但我并不想让第一年进行在17岁。” 博尔想了想,保留意见地点点头:“好吧。那么你在这两年有什么计划?” “毕业后,增加训练的强度,慢慢向职业靠拢。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也需要调节和适应过程。两年差不多。” “我明白了。”博尔比出OK手势,“到时候我会物色理疗师和训练师,至于资金方面…这其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不过可以慢慢讨论。” 徐佑的任性源自他的实力和气场。换做别人,博尔说不定会因此改变合作的想法。 博尔对徐佑甚至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他几乎一辈子都跟网球脱离不了,所以愿意充分相信自己的某种直觉。 在WET俱乐部的训练很充实,这里汇聚了英国水平顶尖的准职业球员,无一不是青少年排名里前列的人才。除此之外,还有各国推选过来进修的精英,甚至还有些处于自我放假期间的职业选手。 “现在是亚洲赛季。”博尔和休息的徐佑闲聊,“快到年末了,有些球员大半年下来非常疲劳,他们需要趁这个时候及时修养。”毕竟还有最后几周的欧洲室内赛。 “而且,长途比赛有些亏本。”博尔眨下眼暗示,“你知道的,国际旅行的旅费、食宿,哦…对很多人来说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再说长途嘛,十足折腾人,搞不好状态下滑,比赛翻车,可怜那点钱还不够报销飞机票。” “我会考虑的。”徐佑淡笑着应答。 他懂博尔的意思。 因为耗钱耗精力,欧洲的一些球员不大考虑亚洲赛季;相对的,住在亚洲来欧洲比赛也很麻烦。但很多大小型比赛都在欧洲,光四大满贯就有两处。 博尔想让他在欧洲这边定居。 徐佑确实偏向在欧洲定居,年末回日本看望神木爸爸。毕竟,秦岭边上空无一人了。 只是—— “我得问问幸村君的想法。” “嗯?”博尔有些迷茫,“为什么要问他?” “……”徐佑不打算回答。博尔也不再多问,这个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如果你有意愿,我很乐意效劳。” “多谢。” 此时的伦敦还是下午,在吴阳就到了晚上。幸村已经从资格赛出线,第二天就是他的第一轮比赛,对手是17岁的韩国球员。 他在房间里复盘吴阳大师赛的录像,决赛罗德里克VS诺伊,非常精彩。 有序地分解回合,画下来回球路,幸村莫名觉得少了些什么。 [小佑……] 像这种重要的决赛对局,很多时候都是两个人一起复盘的,现在陡然少了徐佑的叙述和见解,幸村有些不适应。 铅笔落在地毯上,无声滚远,幸村侧躺着愣神。 很奇怪。 他以前和真田也是经常一起上学、放课、打球,但是也就到此为止。或者说,他不想让真田接触到自己更深层的“安静独处”。 可是小佑……实际上跟常人比起来,他太冷淡了。他给了幸村很大的独处空间,但幸村偏偏不想有这样的宁静。 他想跟徐佑类似电视剧上那样热恋,比如过个二月情人节,再过个七夕节,再偶尔约个会,不时相互送送礼物。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幸村知道徐佑做不到,反而会觉得很麻烦。 要是被这些琐碎的“情调”牵连着让小佑讨厌就惨了。 啊,这就是摸不着的“爱”吧?让人心甘情愿地发愁。 伦敦的湿度和时不时的雨天叫人心烦,好在轮番的高手和博尔的指导足够弥补。有场地、有陪练、有教练,徐佑觉得生活简直不能更美好。他顺便还去参加了场伦敦室内地毯的B级赛。 两周很快过去。 “你刚好和萨拉查错过,神木。”送他的是路易,第三天结束挑战赛后回来的。 “帮我向他问好。” “我以为你会向我要联系方式。” 徐佑一愣:“为什么?嗯、也行。” 马上就要冬天了,神奈川每天都要降一点温度,尤其还带着海水潮湿的“附魔攻击”。 神木警官总算结束了他的进修培训,回湘南市里的警署工作。徐佑回来时他正好休假,懒懒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佑回来啦?”神木浩泽把茶几上的信封交给徐佑,“网球协会的信。” 十一月的U17全国冬季集训邀请函。地点同上次的U17世界杯集训营。 态度还不错,征召变成了邀请。 到俱乐部询问后才知道,这次集训比U17世界杯的正规很多,按男子组和女子组的全国青少年排名投递邀请函,从No.1到No.64,外加十几名超出年龄的准职业球员。 由退役职业球员,ITF认证的教练组成教练团体。届时还会有戴维斯杯国家队的A组职业选手来指导。 参加集训的球员,按照表现给予不定的国内积分,甚至奖金。 诚意十足。 网协总归还知道,对待未来的职业球员不能跟社团学生一样。 打网球的人谁没点傲气?无论男女。 徐佑反复看两遍,估计这个集训是为了戴维斯杯和奥运会的国家队后备力量填充。 再有就是对这几年的新苗子做较为标准的观察、分析和记录。毕竟这几年,确实,网球人才有点多。 “我们STC有神木君、丸尾君、鹰崎桑获得邀请函,阿逞也有收到。”三浦教练有点暗喜的小情绪,“名额算多了。这个集训我建议你们去参加。我们几个俱乐部的教练和网协那边沟通过,对你们是有好处的。” “难得的一次集训生活诶。”临近中午,几人说着准备去吃午餐。 “不过男女宿舍应该是分开的,不知道训练会不会分开。” 打开场馆的门,众人才发现外面的瓢盆大雨,雨点密到看不清远处的树影。 “这么大的雨?” 徐佑在一边看得出神,突然想起来——精市是不是今天的航班? “借两把伞。” “诶?神木君?” 幸村确实是今天的航班,而且他从东京到神奈川市里的电车站出来才发现:好大的雨。 而且……有点冷。 这个降温“力度”也太大了点,他出去的时候就穿了外套和短袖,连围巾都没带。 得,被困在电车站了。 不少人聚在出口,显然他们有同样的窘境,不过有些在打电话叫接人了。 幸村打算在过道里等等。下雨的小事,用不着麻烦父母。 出口的人群挡住大部分冷风,只有一点灌进来给通道换空气。幸村靠着墙壁,眼中是各种发色和发型。 他突然捕捉到熟悉的颜色,就跟在一堆小球里看见网球那么明显。 那青年收起素色的伞,左手还有一把,正一边用袋子兜住伞一边往里疾走,张望着两边。 幸村没有出声,甚至动都没动。 他很坏心眼地想看青年在人群里到处搜寻目标,并且期待着看到自己的那一刻。 那句“蓦然回首”的诗,又得以应用了呀。 有些凌乱的棕黑发稍稍晃动,向下,幸村撞进明亮的黑色眸中。 [啊——] 在心里叫喊一声,幸村有点承受不住瞬间心动的感觉。 [现在是冬天而不是春天吧?] 这么想着,幸村直起身朝走来的徐佑微笑:“这么大的雨还来啊?不怕感冒?” 徐佑摘下软毡帽给幸村戴上,递出左手的伞:“我怕你穿少了还淋雨生病。你有前例。” “……”话题终结者。 幸村悠悠叹一口气,接过伞摆弄两下:“坏的。” “怎么会?”徐佑下意识想拿回来,“这是俱乐部的伞。” 幸村躲开徐佑的手,把伞收起来:“怪不得是坏的。” “那……” “所以只能共用一把了。”十分将就的语气。 “嗯……抱歉。” 两个人显得伞有点小,徐佑撑伞想往幸村那边多斜一点,幸村右手绕过后背搭在徐佑肩上。 “回来这几天的训练时间适当减少点,听一些舒缓的音乐,还有就是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 一个人说,一个人听。 [赛后的状态调整这种话题,大概也就小佑说得出口。]幸村感慨着。 他十分怀疑,除了自己,有谁受得了徐佑这种诡异的谈恋爱模式。反正女生们大概是不会欣赏的? 幸村就很特别,他自动把这些略显啰嗦的话转换成对他比赛劳累的关心。 听起来挺无奈吧?但是他甘之若饴。 感情的事情谁说得清? 送幸村到家的一长串路程,两人自始至终没提到吴阳杯的战绩,徐佑没问,幸村也没提。 徐佑有信心,幸村相信徐佑对自己有信心。 第178章 教练 “感谢配合。”《网球月刊》的记者井上收起纸笔,“期刊发行时会各邮寄一本样品给二位。” “辛苦了。” “谢谢。” 徐佑和幸村出名了。 一位是国内目前的青少年No.1,一位刚刚获得吴阳杯的冠军,自然让大多数关心网球后备人才的从业者为之侧目。 为此正规网球刊物也需要紧跟热点。井上此次采访便出于以上目的。 “对了,有件私事。”井上想起来,“越前南次郎桑想与两位进行两场私下的比赛,托我邀约,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意?” 幸村眼睛一亮:“当然可以,我也想和越前桑来一场。” “神木君呢?” 徐佑点头。 “那么我的使命也达到了。”井上舒心地说,“这周日上午,这是地址。” 井上走后,幸村饶有兴味地看向徐佑:“你好像不怎么感兴趣?” “大概吧?”徐佑耸肩,“你很崇拜越前桑?” 幸村乐了:“崇拜倒不至于。不过越前桑可是传奇人物哦。”从小就一直听教练或者练习的朋友提起,总会有那么些敬意。 “嗯。” “……”幸村似乎感到疑惑,“再怎么说越前桑也说大满贯准优胜吧?你对他……”好像不以为意。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徐佑自身的角度和“分量”,他确实对越前不怎么看得上眼。从越前在大满贯决赛无缘无故放了所有人鸽子就能看出,他并没有“尊重”这一品格。 但徐佑不想私下“评鉴”某个人的不足之处。 周末上午,井上大清早便叫起助理纱织,两人哼哧哼哧爬上坡去越前宅。 “真是的,井上桑,难得的周末假期诶。”硬是从暖烘烘的被窝里被叫起来。 “这可称得上历史性的一刻,芝。”井上兴致冲冲,“昔日的网坛传奇武士南次郎,和当下极有可能崛起日本网球的两位天才选手。老一辈与新一代的传承之战,这难道不值得期待吗!” “是是。”纱织打了个哈欠。 同时,越前龙马也被老爹从被窝里拽出来。 “你干什么呀,老头!”越前冷得哆嗦,又扯来被子倒下。 “有比赛哦,男孩。”越前南次郎不厌其烦地“骚扰”着儿子,总算在客人来之前把龙马叫起。 记者两人八点就到了,幸村和徐佑八点四十来访。 “欢迎。”接待的是越前菜菜子。 “谢谢,”徐佑欠身,“就不进屋了,我们热身过,就直接去球场开始吧。” “少年,你往哪里走?”越前南次郎揉揉头发,趿拉着木屐,手握一副木拍,“这边哦。” 小院里,越前龙马怀抱小猫,臭着脸坐在大钟台阶上。井上和纱织站在球场边。 “来了!”井上提醒纱织,“快拍两张。” 越前南次郎扛拍走到另一边:“开始吧,哪一位先来?” 幸村扭头,见徐佑有点发愣,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小小往后退半步。 “越前桑,你说在这里?”徐佑伸手往下指地,“现在就开始比赛?” “嗨嗨。”南次郎似乎等得过久了,歪歪头,“不会临场退缩吧?少年人?” “……”徐佑沉默,几秒后开口,“穿着僧侣服、木拖鞋,拿一副木拍子,用不知道用了多久的网球,在凹凸不平的、满是砂砾的硬石地上比赛?” “你怎么敢?越前桑。” “诶?” 还没等众人反应,徐佑转身就走:“告辞。”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打脸的问题了。 连最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都没有,还比赛? 得了吧! 走在下坡路上,幸村默默瞅徐佑,不说话。 徐佑火大极了,怒气冲冲:“私下比赛就可以吊儿郎当吗,我为什么要给脸?” 自以为是隐士高人给小年轻传授秘诀? 他两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比赛邀约。 像这样极致的轻视,如果真的忍了,还屁颠屁颠凑上去,比赛必输无疑。 没有骄傲和自尊,那还有什么自信?还谈什么争取胜利? 一时气不过,徐佑又暗讽一句:“总算知道越前君的作风是学的谁了。” 幸村捂嘴。 这话,从小佑嘴里说出来算很重了啊。 所以平常看起来温和好说话的人,触到眉头是很恐怖的。 幸村本想客套一下婉拒,不过小佑着实一点脸面都没留给越前桑。 又沉默一会儿,徐佑说出第三句:“如果他是冬季集训的教练,我是不会去这个集训的。除非他向我道歉,哪怕一句话。” 越想越觉得需要这么做,徐佑猛地转身:“幸村君,如果你也因此不打算参加的话,我会负责担任你的临时教练和训练师。” 毕竟集训营里的资源丰富,影响到幸村会让他过意不去。 幸村眨眨眼:“啊,好啊。”这算意外惊喜吗? 事实是,越前南次郎不仅是教练,还是总监督。 因此徐佑以年末学业补习为由推拒了集训。并非只是小心眼地记恨上次的冒犯,实在是越前南次郎的性格和表现让他想起那位三船教练,去年的集训谈不上多愉快。 以俯视角度看球员的教练,还能指望什么?徐佑作为顶尖层次的高手完全不想受这个气。 年末,徐佑制定的训练计划更多偏向非常规击球和极限救球,还有一些特殊状况。 “今天,我们除了日常的发球和步法训练外,主要内容是背身击球和网前追身球处理。” AT俱乐部的单间球场里,徐佑手拿签字板,神情严肃宛若网球学校的教练,虽然他面前只有一位“学员”。 他翻翻训练单,放在一边,又拿起战术板:“因为背对中网,背身击球的难度大,容易失误,而且不好把握落点。” “但是很多争取分数的状况下都需要处理好背身击球。”人们看到的胯/下击球之类的绝地反击,当然不是球员灵光一闪,或者进入什么玄妙的状态就能打出来的。 平时没有针对练习,比赛时就算再有天赋也无法做到。 “我把背身击球分两类,”徐佑给幸村演示路径,“一类是反手高压扣杀,1号随球上网进攻,2号挑高打算把人拉回底线,这类高球速度较快,高度较低但不满足正面扣杀的高度,可以在中后场网球的回落期反身反手高压。” “第二类是追球反身击打,可以大致分为两种情况:1号在网前,2号挑球且高度高,弧度大,这类球在追上时往往快要第二次落地,来不及转身调整姿势。” “第二种情况是,”徐佑擦去笔线,在左区标记一个点,画一条从中间往右区的路径,“人在后场一侧,但是球的落点在另一侧且有深度,这种球往往能制胜,但如果落点偏中间,还是有追上的机会的。” “根据人和球的推进线路,有4个击球位置,一是双腿左侧,二是双腿之间,三是双腿右侧,四是左肩上部。” 徐佑讲得差不多了,合上笔盖:“难度都比较大,我们一个接一个来。” 网球其实和很多领域一样,心态尤其重要。 职业网球选手,网球是他们的职业,因此成绩就是天,奖金就是地。无法挣钱的职业,那还叫职业吗? 为了这个目的而进行日常训练,人会感到极其枯燥,就像全职小说家每天逼迫自己写多少字以上。 客观状况改变不了,于是只能从主观上变化。在网球训练表的设计上增加多样性、丰富度、阶段性目标等,控制训练节奏,是最直接增加训练“乐趣”的方式。 让球员尽量“有趣”地训练,这也是身为教练的一项软核能力。 由两人的网前截击对抗起步,徐佑挑高,幸村回身选择反手扣杀或追球拍击。 “要注意预判我的位置。”徐佑跑动接住幸村的回球,幸村再次上网。 “反身扣杀注意调动手臂和手指的力量,小心腕部扭伤……很好。” “对落点要有目标,斜线更容易穿越…过网高度压低一点。” 跑跑停停两个小时,徐佑终于叫停:“休息15分钟。” 幸村直接瘫在地上。 徐佑技术好,他的回球几乎都能接到,很少中断,而他要前后折返练5、6次才能休息20秒,每15分钟才能休息90秒。 训练强度比之前大了一截。 徐佑给幸村递毛巾和水,边往回走边说:“精市的耐力有点落后,这几天还要微调一下你的训练表。” “我知道了。”幸村坐在地上喝水擦汗,眼神悠悠地往徐佑身上瞟。 训练强度是两人商量过后的结果,吴阳杯冠军幸村拿的并不轻松,半决赛差点翻车输给一个华国小将,无他,对面太能磨了。 而且两周资格赛加正赛,紧密的赛程下来,幸村确实有点吃不消,无法每场比赛都保证百分百的状态。一个人食宿,在心理情绪层面又算不上饱满。 总之需要进步的方面还有很多。幸村觉得徐佑做他的教练很完美。 嗷、只是暂时教练。 回神的时候,发现徐佑在叠罗汉。七个上宽下窄的小杯面盒子在发球区竖着叠起,高度还稍微超出了中网。 徐佑叠完朝幸村招手:“要不要玩个游戏?” 幸村起身:“怎么说?” “你在对面发球,把这七层一层层打掉。” “……”幸村细细品了品徐佑的话,“只能一层层打掉?” “没错。”徐佑的笑带着些挑衅意味,“而且要连续,中间不可以失误,断了算挑战失败。最多十次发球机会。” “你干脆说只能有一开始的发球才能失误呗。”幸村左手叉腰,“怎么,要比赛?” “也可以啊。”徐佑把地上的球拍起来踹兜,“我先?” 幸村递出手退去场边。他的求胜欲完全被徐佑撩拨起来了。 小佑玩这个肯定比他熟练,当然要先观察一下。 站在一区,徐佑笑着握球朝幸村比食指:“看好啊。” 拍球、挥拍,侧上旋完全没碰到竖立的杯柱,甚至还差了十几公分。 “呵。” 徐佑一点都不恼,从兜里摸出球,朝幸村比食指:“看好。” 清脆的一声,大约130kph的侧旋球擦过最上层杯面左侧,杯面被带出了旋转,又因横向的受力歪斜,咚一下掉落。而六层杯面只不过微微摇晃。 幸村眨眨眼。 [厉害。] 这不仅是球路精度的问题,球速、旋转,都需要控制。球速太快,给予的力道过大,下面六层很容易因重心不稳而翻斜;更不能正面击中杯身,那这杯柱直接就被毁了。 最大的难度在于最初几层,只能小心擦过杯侧。但最后两层也不简单,因为隔着中网,以两人的身高,平击是打不到的,只能用上旋。 幸村越想越觉得棘手,而徐佑一下下的,杯面一层层跟剥洋葱似的矮下去。 最后一发标准的上旋,地上孤零零的第七杯被正面击中,如被车冲撞一般飞倒在一边。 “八球。”徐佑重新叠好杯柱,退开,“来吧。” 幸村握拍到达一区。 “要不要给你三次机会?” 幸村收球,白了徐佑一眼:“不、用!” 给他三次机会还不如让他直接认输。 站定拍球,幸村知道自己要赢,必须七球拿下,一球都不能失误。 他才不会想着打平呢。 [要比就要赢!不然就输。] 抛球、挥拍,侧上旋擦过顶层,杯面应声而落。杯柱大幅度摇晃几秒,渐渐趋于稳定,不过上两层的底座位置稍微有点歪斜了。 深呼一口气,幸村发出第二球。 啪。 第五层和第六层一起歪斜掉落。 “啊——”输了。 幸村转转拍,去喝水。 虽然只是个调节身心的小游戏,就这么输貌似也不大服气。 “下次再玩?” “嗯,行啊。”徐佑点头,“下次玩新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徐佑也有脾气。 杯塔的小游戏是真的,日本网球一哥锦织圭成功过。 徐佑三十年经验最大的优势在于哪里呢? 如果幸村和徐佑这个阶段在四大满贯赛场打一百场,徐佑可以一场不输。这才是老将经验作用的地方。 第179章 新年度预备 十一月,东京网球青训营。 “所以说神木君和幸村君都拒绝了吗?”越前南次郎翻翻名单。 “是的。”负责人无奈,“他们的家长来谈的,说将来要打职业了,现在应该多挤点时间在学业和文化知识上。我们怎么劝都不同意。所以……” “这也没办法。”越前伸个懒腰,“那就这样开始吧。” 他隐约觉得其实是神木对他并无好感,所以不来。 本来么,以前和小不点、龙雅,不都是在后院训练的?也没见谁说心里不舒服呀。换成神木君就要讲究,他哪里想得到? 青训营这边比较淡定,网球协会恰恰相反。 “为什么不来?因为学业补习?”首席佐藤无语,“人家家长来你就信了是家长的问题吗?” 从小培养到大的优秀网球选手,他们家长怎么可能变成阻碍? 摆明了是不想去集训,找个理由场面上好看点而已。 但这个本人“不乐意”的态度就很严重。 顶尖网球大师所能创造的财富是再多普通选手都无法比拟的。如果不想失去潜力股,甚至让他们直接变更国籍的话,从未出道时就务必要保持好感度。 “明明态度足够诚恳,为什么会拒绝呢?”笔头敲敲桌面,“集训营做了什么事败好感?” “神木君已经和英国几位赞助商达成协议。”助理又添一把火,“这说明他们也相当看好神木君。” “另外据说华国也有一些赞助商和幸村君洽谈,不知道有没有签下合同。” “啧。”佐藤放下笔后靠,沉思半分钟后兀地坐直,“这样吧,你联系一下基金会的几位司长,我们做中间人,让基金会和幸村君、神木君之间尽快达成协议。” 赞助已经被抢先了,只能从资金方面入手。 徐佑和幸村最近很忙。 没比赛是一回事,主要是快期末了,又是年底,他们既要赶补学习进度,还要顺便预习明年的课程,每天又得保持一定的训练量;时不时有人找上门商谈,抽空还需学习语言和文字——英语是最起码的。 一周七天,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到年底,两人和基金会出道职业之前的协商终于定下结果—— 基金会将在接下来的赛季里以季度为单位提供助力资金,当达到一定成绩后,还提供额外的奖金。 比如徐佑若在一年内得到五杯四强及以上的战绩达2次,将获得数十万日元奖金;若在一年内得到四大满贯青少年赛事四强及以上战绩达2次,将获得百万日元奖金。 而对幸村和徐佑两人的限定则是:不可改变国籍,否则协议作废。 可以说完全是一个卖好感的协议,对球员有利无弊。唯一防的是两人跑掉或者稍不留神被“绑走”。 这天是12月27日,一年的最后一周,学校早就放假了。 “我们28日至一月2日休息。”徐佑看看签字板上的日程表,“讨论一下明年的参赛计划吧。” “打双打吗?”幸村脖子上挂着大条擦汗巾,正在扣手机,“单双打一起进行会不会太累?” “肯定的。”徐佑皱眉,“我不建议你明年就尝试。” “嗯。”幸村这种时候相当听话。 一番商讨后,两人的赛程都定下了。 一月第3周的休尔顿杯和第4周的澳网都在澳洲,一站双打一站单打。因为双打排名低,他们第2周就得去参加资格赛。 五六月份赛程比较紧凑:五月第1周意大利的罗马杯、第4周法网、六月第2周英国的德赛罗杯、第5周温网。 罗马杯两人双打,德赛罗杯、法网和温网分别单打。基本上这两月,两个人待在欧洲回不来了。 八月第2周的维笛杯和第4周的美网,徐佑不想参加,但会作为幸村的临时教练跟随。 十月第3周的吴阳杯,两人都参加单打。 正好都在课业不是很紧张的时段。 其实四大赛和五杯之外还有一些BC级赛和各种组织主办的专门青少年赛事,不过徐佑觉得9站够了。两人还要学习。 “3号开始赛前模拟练习赛。”徐佑圈出日期,“这两天我们主要训练柔韧性、反应速度和快速击球。” 此时的巴西烤肉店内,热气腾腾,肉香四溢。 丸井哈哈地狂吃,身边切原也在胡吃海塞。 “幸村桑和神木桑怎么没来啊?我还以为今天前辈们都在呢!”含糊的声音让真田夹肉的手紧了紧,忍住没训斥。 “他们今天有训练。” “不是吧?”丸井瞪大眼,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都26号了,还训练?全国该放假的估计都放了吧?” “幸村一向不会松懈。”真田道,“就算还在网球部的时候,他这几天也会去俱乐部练习。”神木就更是如此了,他大概恨不得睡在网球馆里。 “每个行业都需要刻苦勤奋,这是自然的。”柳生推推眼镜。他高中考进圣医大附中后忙得像只陀螺,前几天放松下来时只感觉头发都少了不少。 偏偏仁王哪壶不开提哪壶:“感觉柳生君的发际线有点后移呢。” 眼镜反光:“是啊,仁王君不知道在学什么,模仿我的时候也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噗哩。” “专业训练一定比我们的部训更累吧?”杰克神情关切,“我们要不要烤一些肉去?” “俱乐部的球场应该是不允许带热食的。”柳坐姿端正,“而且运动过程中不宜吃肉。” “可惜诶~还想着让幸村见见杰克的手艺呢。” “一月不是澳网吗?”仁王夹一片烤肉,“现在应该在紧张备战中。” “嗷——”那就不好去打扰了。 “说起来赤也!”丸井轻轻拍一下切原的后脑勺,总算把人从碗碟里捞起来。 “幸村和神木跟你同岁的说!他们都有企业基金会的协议了,你呢?你的教练呢?对未来一点计划都没有嘛?” 他们几个真是为小学弟操碎了心。 “那个,俱乐部的教练说让我先尝试一下全日青,还有亚洲以内的C级赛事。”切原挠挠头,“他说我上半年的主要任务是把学业先弄合格,省得到时候还得分心。” 仁王噗嗤笑了:“这话说的对。” “诶?什么意思嘛,仁王桑!”不管过几年,课业依旧是切原的痛点。 “对了,语言方面,至少裁判说的话,还有指向网球场的路标,你得知道。”柳悠悠地打开笔记本,“幸村让我特别关照你这点,别到时候误判了或者重发你还傻傻不知道状况。” “这些的英语我能听懂!”切原大声抗议,被忍无可忍的真田制裁:“不许喧哗!” “不止英语,还有法语、西班牙语、德语、韩语、汉语……不是所有赛事都用英语报分的,赤也。” 切原彻底瘫倒。 为什么打网球还要学语言!单单英语就遭不住了呀! 顿时觉得烤肉都失去了诱人的色彩。 另一边,两人上午的体格锻炼后,下午开始特殊内容。 “现在,我们的训练计划是快速发球练习和回弹上升期抢拍。”徐佑站在底线给幸村讲解。 “快速发球,也称做闪电发球。它的关键在于:抛球高度较低并且挥拍连贯无停顿。这样你的挥拍时间会比通常发球更短一点。因为时间短、动作幅度小,你的发球隐蔽性强,对手接发时很难解读你的发球意图,接发效率就容易下降。” “这个技术,在面对接发强的对手时是很有效的。”徐佑顿一下,补充,“但是它相对你惯常的发球而言,可能不会很自然。这就涉及到你在比赛时的战术规划。” “我明白。”幸村一点就通。 至于上升期抢拍,幸村很早就在有意识地练习。抢上升期就是在网球落地回弹,至抛物线的最高点这一段之间,到位进行击球。 这是争夺和控制节奏的关键能力,也是发起进攻的重要方式。 而徐佑在这一基础上还追加了一点——精简挥拍动作,减少击球幅度与时间的快速击球。也就是牺牲精准性和部分球速,加快节奏、增强隐蔽性。 这些特殊技巧,包括前两个月训练的非常规击球,并不要求幸村能像正反手那样完全掌握,主要在于将它们作为战术策略的一种选择。 [越前桑真是神助攻啊。]幸村默默感叹。给他“推送”了位好教练,还是免费的。 要知道之前徐佑虽然给他制定菜单,但可不会有这么实打实的解说和技巧详述。有些技术和细节幸村还不知道。毕竟他是准职业,没真正进门呢。 因为两个人的训练轮着来,走出网球馆时已经是傍晚了。 “这五天好好放松精神,不过早上最好出去跑几圈……”絮絮叨叨一会儿,徐佑发现身边没了动静。 他转身正想询问,深蓝发色撞入眼帘,紧接着是唇上的温热。 幸村浅尝辄止,笑容淡而温暖:“我喜欢你。” “……”徐佑双眼乱晃。[那什么,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 他感觉自己沉默了很久,最后表情深沉地对幸村说了句:“其实你可以吻得久一点。” “……”幸村登时腾起把人绑回家的冲动。 想想还是忍了。 [真是、真是个撩拨高手。]还是天然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幸村对浪漫和恋爱会有点小期待。 第180章 世界的旅程一 12月31日是日本的除岁,幸村大概一家去乡下看望祖母了。 但徐佑是不过阳历新年的,他比较重视的节日大都是农历,比如新年、清明、端午、三元节…… 只是这个世界没别人和他一起过。 早餐是鱼排烤饼加牛奶,准备好的时候神木爸爸刚起床。打着哈欠下楼时,发现徐佑穿戴整齐,沙发上是网球袋。 “今天还训练?”神木惊了,“俱乐部都关门了吧?” “就上午。”徐佑回答,“我去街头球场。” 哪天不碰网球他会很不舒服。 神木沉默着下楼,突然道:“稍微等等爸爸,我也和你一起去。” “真的?”徐佑精神一振。 “啊,突然很想打网球。”神木浩泽拿起烤饼,“小佑教我呗。” 徐佑低头浅笑,心情明亮不少:“好!” 神木浩泽是完完全全的新手,徐佑表示他很久没教过菜鸟了。不过儿子手把手教父亲,这个场景虽然奇怪,却也有种另类的温馨。 神木升职为警部后忙了很多,只是,再忙也忙不过长谷。 徐佑上辈子四十九年,和恩父长谷能有共同话题的时间仅限于十四岁之前。 那时他还没真正决定以网球为目标,所以有时候会谈谈书法、文言、医学常识之类的。 之后就,相顾无话了。他不懂医学外科,长谷不懂体育。 长谷太忙…… 有时候徐佑会想,自己这种冷淡是不是受长谷影响?还是执着钻研一方领域就必须要做出人情世故能力上的牺牲? 思虑间,左肘被顶了顶。 “在想什么?”神木爸爸在他身边坐下。 “没事。” 除岁的天空晴朗,飘着云,风也安静。想必去庙里祈福的人都会非常欢喜。他们不用在寒风里撑着赛排着队真是太好了。 “小佑。” 徐佑转头:“嗯?” 神木也扭头,和儿子认真地对视:“你和幸村君到哪个阶段了?” “……”徐佑斟酌了下,“牵手、接吻。” “认真的吗?” “自然是认真的。” “……”神木低头,双手搓着水壶两边。 他早就知道,但儿子亲口承认……心塞极了。 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呢?神木浩泽恨恨地想着。 “我知道小佑有自己的判断啦……”越想越酸涩,“如果…最后没人陪着,就回爸爸身边来。” 就算他无法理解儿子的信念,至少会包容和支持。 “……谢谢爸爸。” 徐佑又平白生出苦恼。 言语匮乏,他无法向父亲表达自己的感动,干巴巴的谢谢怎么都觉得寡情。 安静之下,徐佑坐近了神木,在受宠若惊的目光中从肩后靠在父亲的背上。 “谢谢。”他很幸运。 自觉幸运,所以感激并珍惜。 新年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翻涌的海浪滚出一道道白线,向沙岸推进,宛若天空持笔扫刷大陆。 从飞机上向下看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或许是和幸村相处的时间多了,分来丰富而抽象的想象力。 陪同前往澳洲的是正田教练和网协派来的助理藤野先生。 休尔顿市正值夏季,刚下飞机那会儿太阳又大又毒,照得幸村头晕目眩。 “特地给你们三天时间适应,你们的第一轮比赛在下周一下午,也就是四天后。”藤野帮两人拉行李,正田教练讲述行程,“今天也不早了,在宾馆休息吧。明天上午八点,我带你们去球场。” “麻烦了。” 幸村恹恹地被徐佑带到房间里,一倒倒在床尾防尘毯上。 “热……”比莫拉比市还热。 床尾凹下来一块,徐佑担忧地摸摸额头和手腕:“有点中暑。” “精市?” 很奇怪。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一片白。看不见中网,看不见边线。 单调的风景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 空旷的、一无所有的世界…… 不。 [小佑……] 眼前出现一道身影,背对幸村,往远方离去。 “小佑?” 幸村惶惶地想跟上,可背影反而越来越远。 “佑君……” “神木佑!” 消失了。 为什么? 伴随提到嗓子眼的心鼓,幸村难受地醒了。耳鸣还若有若无,呼吸杂乱无序。 “小佑。” 清脆的询问声宛若天籁:“怎么了?” 幸村鼻子一酸,费劲地想坐起来,徐佑连忙放下杯子帮忙。还没等把枕头立起来,直接被幸村两手环腰拉倒在床上。 琥珀色双眼一闪即逝,还没等他感觉到脚上拖鞋的滑落,颈边就成为暧昧之地。 气息扫刷着,发丝若即若离。 徐佑的第一个想法是—— 比赛前不能做。 …… 不对! “饿吗?现在晚上八点。” 幸村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声音闷闷的。 “我喜欢你。” “……” “小佑喜欢我吗?” 徐佑缓缓收拢双臂,手掌按在温热的背上。 “你不喜欢我?”委屈,甚至带着点男孩的撒娇感。 “喜欢。” “怎么样的喜欢?你要具体说出来。” 无奈的徐佑沉默一会儿,腰上使劲一翻身,反压住幸村。 唇齿间的轻响被锁死在房间里。 从羞涩到享受只需一秒,说的就是幸村。不过过去的时间显然不止一秒。 …… “嗯!”徐佑睁眼,右臂迅速撑起上身,左手抓住幸村的小臂,“手往哪摸呢?” “衣服里啊。”相当理直气壮。 徐佑无语地看了眼意犹未尽的幸村,把衣服里的手丢出来,下床:“吃饭。” 这场莫名其妙的梦被幸村藏在心里,一如小时候的处理方式。 休尔顿杯双打资格赛的前一天,徐佑和幸村在球场里做最后的赛前练习。 “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什么?” “搭档的信任游戏。”徐佑笑着站在中网前,将手上的网球罐立在头上,“来。” 幸村的微笑渐渐变淡,他严肃地敲敲左手心:“认真的吗?” “认真的。” “……”幸村无声走向底线。 在网球场上被球打到是正常的,可这不代表被一百多时速的网球正面击中也没事情。如果打中脸骨裂了怎么办,甚至如果打中眼睛…… 何况那个人是小佑。 他的搭档,还是、恋人。 摸出球拍两下,幸村默默攥在手中,抬头。 这不仅仅是搭档的信任游戏。 对彼此的信任,以及强大的自信力,缺一不可。 几秒的预备动作后。 “呼——”幸村直身转去背对中网,防护网外,有几名游客在游走拍照。 满眼绿意让闷热的心冷静下来。 [没有失误的可能性。] [我是幸村精市!] 转身持球向徐佑示意,幸村调整了下握拍,左手缓缓托起网球。 一声脆响。徐佑一动不动。 球撞在棱形网上,铁罐滚到旁边。 “Wow!” “Nice shot!” 场外响起零星的掌声。 徐佑笑着和走来的幸村拍手,抹走些许湿黏的汗。 “精彩。” 仿佛一切再轻松不过。 肯特是一位资深的网球记者——嗷,已退休。 他原以为自己会像还在工作一样,全球旅行,四处看看网球比赛度过余生。 不过一年前真是撞了大运。他有幸在U17世界杯的现场观看。 肯特以自己三十多年的经验担保,他察觉出幸村和神木这对双打间十分耀眼的气场。 嘿!他指的当然不是晃瞎眼的爱情好吗! 能超脱言语的彼此了解,说明他们可以是最默契的双打伙伴;也可以是最契合的对手。 肯特的目光被黏牢了,为此常在自己的账号上发布两人的精彩剪辑,双打或者他们的对决。 不过都没掀起水花。因为他们太、太年轻了,什么都没有。 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只关注职业里能有头衔的大师。 直到肯特把这场两人间的小游戏上传。 短片段的浏览量以一种不科学的速度飙升,甚至被搬运到各种视频平台。 “惊了!” “真的敢啊……” “他们的距离大约是12米,算下来…这球时速起码160!” “而且你们看那个顶着罐子的人,这也太淡定了吧?” 如果是罗德里克或者诺伊这等大师,还不至于让大众惊为天人。关键点同样是——他们太年轻! 于是休尔顿杯正赛还没开始,两位青年就一无所知地出圈了。 “你不觉得这几天看我们的人多了点吗?”幸村不动声色地扫视全场,“不管是训练还是正赛。” 徐佑十分坦然:“迟早要习惯的,没事。” 几场下来,他们的所有对手都明白,一旦让这两人形成双网前站位,失分的概率是99%。 至少选手里还没哪对能比得上去年U17那对英国第一双打。 一月第3周周日,幸村和徐佑一同捧起叶形金杯。 “本届休尔顿杯男子双打冠军——幸村精市、神木佑!” 作者有话要说: 是真的,比赛期间要禁欲,不能做。否则更容易卷铺盖回家。 第181章 世界的旅程二 莫拉比的澳网公开赛正如火如荼。 徐佑和幸村从休尔顿当日赶来时,前三轮已经比完了。128人只剩下16人。 “你们的第一轮比赛都在明天上午……”正田教练说明一堆情况后,出门。 幸村躺倒,在床上翻滚两圈。 “八强就撞了啊。” 两人都不是种子选手,没有分区保护,八强相遇已经算得上运气不错了。 徐佑打开包装煮茶,几分钟的时间,门铃突然被按响。 “萨拉查?” 幸村起身:“斯特林先生?” “打扰了。”萨拉查进门,坐在沙发上,徐佑给他倒茶。 “恭喜晋级16强。” “谢谢!”萨拉查点头致意,双手接过茶杯,“这几天状态不错……好茶。” “有把握吗?”大满贯。 “10%” 幸村挑眉:“认真的?” 萨拉查瞄一眼坐在旁边的幸村,尝一口茶水,放下,坐姿端正:“如果按照我内心的想法,我只会说——100%。” “当然,面对记者时不能这样。你得说出大众审视下的概率。”毕竟他是从资格赛脱颖而出的黑马。 “所以这是官方回答。” “没错。”萨拉查微笑,“面对采访同样是一门必修课。他们有时候会像…请原谅、像苍蝇一样讨厌。” 幸村抱臂淡笑:“这就是你造访的目的?” “不准确。”萨拉查挥手示意,“我的比赛在明天上午。所以我想在下午和你们来一场训练赛。” “我们?”徐佑笑出声,“你认真的吗?” “是,我认真的。”萨拉查表情严肃,“抱歉,我发誓没有一点点轻视的意思,只是想给自己一些刺激。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们接下来比赛的贵宾票。” 幸村还是有些不满。 萨拉查想一对二。这是对他们的挑衅。 不过徐佑同意了:“如果你能承受黄金蛋。” 萨拉查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要知道“双神”中的一人站在对面,就足以给他造成压力,两人的压制力则是无限大的。 但他需要刺激。 他心中对大满贯有着无比的渴望与自信,于是,接下来的比赛也将万分艰难。 因为想得到,与能得到,有时往往截然相反。 他想提前承受这份令人窒息的感觉,拥有打破不可能的决心!只有这样,在“不成功便成仁”的战场上,他才能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天空由黑转白。 不得不说,单打和双打、A级赛和四大赛之间确实有条鸿沟。 哪怕是第一轮,仍然有大约几百人、三分之一的上座率,不像上周只有零星几群。资格赛更是整片整片地空着。 幸村走出球场时,徐佑正在门口等待。 “走吧。” 青少年级赛事只占据莫拉比网球公园东北角的六片和南边两块千人座场地。西边则热闹得多,海恩球场和玛格丽球场的观众鱼贯而出,罗兰第一场馆里仍时不时传出惊雷般的呼喊和掌声,将惊心动魄传递给外面观看大屏幕的人们。 “嘿,神木。”萨拉查从玛格丽球场里快步走来,身后几人跟随。应该是他团队里陪同出赛的成员。 “还顺利吗?” “3-1”萨拉查说着,引两人去自己的训练场。 “恭喜。” 三人到达时,已经有人在场上训练。 艾布纳·穆森,四巨头之一,目前有三个大满贯头衔。他的比赛在明天。 “穆森先生。” “Well. 萨拉查,以及两位…我记得你们,幸村和神木,对吗?”艾布纳一一握手,朝萨拉查问道,“你的训练赛在下午吧?” “是的。” “那好,请问幸村先生能接受和我对拉吗?” “很荣幸。” 幸村和艾布纳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去年U17世界杯结束后的选手座谈会,一次便是现在。 无论是私下会面还是球场对拉,这位网坛尖层的大师都显得随和有礼。这让幸村收敛了些自己的傲意。 艾布纳是底线防反型球员,他的底线对拍基础功极为扎实稳健,不急不躁。这一特点从拉拍中可见一斑。 幸村目前的正反手还不像艾布纳那样,能回回打得又深又急,这也是他上次面对艾利奥特时的劣势之一。 几分钟下来,基本上都以幸村下网的失误中断。 连续几轮之后,幸村渐渐适应与艾布纳对拉的速度和节奏。 此时场边聚拢了不少观众。 “那个和艾布纳对拍的青年是谁?很眼熟。” “厉害,他能跟上艾布纳的正手速度。” “已经两分钟没断过了。” “旁边和萨拉查练截击的也不简单!天,他还压了萨拉查一筹。” 谈论的声音愈渐嘈杂,穆森的主教练转身向观众们示意:“请安静!” “你的挥拍很漂亮。”这是艾布纳结束拉力后对幸村说的话,“期待下次。” “精市从艾布纳身上学到了什么?”徐佑夹来一块西蓝花。 幸村想了想:“求稳的底线对拍,然后瞄准漏洞反击的战术。” “以及?” “……追求制胜,但不能过于急躁。” 徐佑不置可否:“还有呢?” “还有?”幸村戳戳鱼排,“嗯……不能因为别人的喜欢和追捧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吗?” 轻轻摇头:“不准确。” “谦逊。幸村君。” “但是你说需要自信。” “谦逊和自信,并不绝对矛盾。这从来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 “怎么说?” 徐佑放下筷子,擦擦嘴:“网球起源于宫廷,一开始是一项贵族运动。” 幸村点头。 “决斗、竞技,需要自信、骄傲。而网球的标签是绅士、优雅。”用帕子擦擦手,叠好放在桌边,“对手、裁判、观众,以及你自己,都是整场比赛的一部分。一场精彩对决的前提是,尊重。” “只有做到尊重,才可能表现出优雅和强大,发挥自己所有的实力。” 幸村想了想,看向坐姿端正的徐佑:“这难道不是自然该做到的吗?” “但是很多时候,不少人都会忘了它。”徐佑耸肩。那位传奇的“武士”就做不到。 “希望你能时刻谨记,幸村君。” 周四,徐佑在1/4决赛三盘险胜幸村。周六下午,他在海恩第二球场与雅尼克进行决赛。隔壁罗兰球场正在进行澳网决赛,萨拉查与诺力的角逐。 “Three set match. Kamiki to serve.” “Ready” “Play.” 幸村感觉到晃动的阴影,扭头一看。 “穆森先生!” “嘘。” 穆森戴着顶黑帽子,盖住他棕色的标志性卷发。他在昨天的半决赛上被诺伊击败,无缘大满贯。 “Wo!”身边的观众们鼓起掌来,是徐佑Ace了。 雅尼克成熟不少,他的底线进攻又深又粘,给徐佑带来不小的麻烦。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引拍似乎做出了改动,变得短而极具爆发力,就像徐佑不久前让他训练的那样。 反复揣摩,幸村出了一身汗。 他现在对上雅尼克,竟然没有十分的把握。 小佑是这样,雅尼克也是。已经到职业网球的临界点了,这正是在基础的“地基”之上发展的关键时刻。没有人会驻足不前!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威胁感涌上心头。 “Yeah!!”爆炸般的呼喊,雅尼克也用网面拍拍手表示赞服。 幸村回神看向大屏幕的回放,徐佑转换左手正拍的动作行云流水。 掌声持续到裁判发出提醒:“谢谢,请安静。” 雅尼克被打乱了节奏。 他知道徐佑的左手正拍这一杀招,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使用啊。 这就是战术层面的事了。 “天才。”幸村听见艾布纳轻轻的评价。 这之后,身边观众一次次振臂高呼,吹着口哨,挥舞着毛巾或者帽子。而艾布纳不发一语。 雅尼克明显受到影响,他开始出现失误,然后懊恼地摔拍,失误、摔拍、失误……他头发半白的的教练坐在一边,神态平静。 观众们的反应逐渐两极化,他们在徐佑制胜时全然不吝鼓掌叫好,而在雅尼克摔拍时嘘声一片。 “比赛结束,神木佑获胜[7-6(2)、6-3]。” 虽然有雅尼克的暴脾气造成一些小小插曲,总体而言这不失为一场精彩的比赛。大家都很给面子地鼓掌庆贺,然后满足地陆续离场。 “你喜欢网球吗?男孩。” “嗯?”幸村立即反应,“当然。我的目标是——”大满贯! ……不。 “比赛,然后胜利!” 艾布纳看看幸村,笑着转头望向场边就坐等待颁奖的两人。 “你说得很好。” “不过,胜利和失败,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幸村不太能理解。可艾布纳起身离开了,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一片闪光灯下,雅尼克神情郁郁地接过银牌,这是他连胜5场却在最后失败的奖励和象征。 闪光灯突然变得密集,照得人眼花。徐佑手握冠军金杯高高举起。 “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亚军——萨拉查·斯特林!” 余音未去,萨拉查笑一笑,抿嘴接过银盘,在颁奖嘉宾的轻声鼓励下浅笑着点头。 “以及!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冠军!他是——诺伊·德尔科维奇!” 山呼海啸般的哨声和呐喊中,布鲁克斯挑战杯熠熠生辉,被诺伊揽在怀里。他高举左手向全场满满的人群致意。 一瞬间,幸村仿佛看见发光奖杯和冠军脚下,堆成山的灰色阴影。 那是所有的败者。 颤抖的野心缓缓滋生,让幸村的理智兀地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 黄金蛋,就是6-0、6-0、6-0,亮闪闪的削零碾压比分。 艾布纳,参考了3个大满贯头衔的英国网球大师安迪·穆雷。他目前受身体伤病困扰。 第182章 失败者的笑 萨拉查火了。 澳网公开赛之后,他的世界排名一跃升至前20,而RT年度排名更是火箭一般窜至前10。 幸村翻翻报纸,叠起来放到一边:“这个跟神一样的人物怎么也不像上次拿了黄金蛋的萨拉查。” “媒体总是这样,他们在需要的时候,恨不得用世界上所有的溢美之词去堆砌。”徐佑按住写字板,一心二用,“很多时候,当你能听到的所有声音都这么说,你会感觉它就是事实。” “比如,‘你的未来不可限量’这之类?”幸村起身,背手在长椅边踱步。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谦逊的原因。”徐佑放下写字板,起身与幸村对视,“每一年都会有几百人注册职业,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两人常年占据青少年排名的顶端,被媒体看好。” “在三年或五年里,每个国家至少有一两人被誉为网坛的未来大师。像日本,难波江、手冢、越前。” “当每一年的青少年No.1在职网汇集,又有几人能达到前100名?”徐佑的视线移向球场,缓缓走着,“网坛的顶峰从不是一年一年地变,而是一个时代接一个时代。” “这个时代,从世纪初罗德里克独步天下,到现在的四巨头垄断大满贯,整整十六年了。你觉得有多少青少年时期的‘传奇人物’在注册职业时,想着‘我一定能从四巨头的笼罩中开出一片天’呢?” 幸村抱臂转身:“我觉得我是独一无二的。” “但凡是能被称为大师的人,他们有共同的特性。”徐佑转身凝视幸村,“不是有技术就能成为大师,比赛从来不是单纯的正面刚。网球比赛不是剑道,它是一段不短的经历。在这段经历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变化。” “我知道。” “你不清楚。”徐佑毫不客气,“你只做到了自信,却还没做到发自内心的谦逊。” 幸村微微蹙眉:“如果你说的谦逊是尊重,我觉得我时刻都有注意到。” “所以我说你不清楚……胜利和失败都是网球的一部分。”徐佑想了想,笑着摆手,“算了,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是他太急。还没起步,就以大师的标准来要求幸村。 幸村莫名松了口气。正巧徐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上他的肩:“对了,精市,你不能向真田看齐。” “什么?”幸村猛地转身,神情不愉,“我什么时候向真田看齐了!” “去年全日青、刚刚的澳网,你在正式比赛上已经连续输给我两次。”徐佑淡定的语气稍稍安抚幸村,但犀利的话刃剖开内心,“你是不是有一种,只能输给我,遇上别人绝对不能输的想法?” …… 气息有些不稳,幸村花了不短的时间稳定情绪。 “不能对输产生习惯,幸村君。”徐佑拍拍他的肩膀,走开准备训练。 完全不一样了。 职业的世界,和俱乐部、社团、集训营完全不一样。幸村能适应日渐残酷的竞争,全年紧凑的赛程,但这些都比不上徐佑的变化。 自从成为幸村的临时教练,徐佑有时候会让幸村产生剧烈的压迫感。这源于他对幸村想法和某些潜意识的窥探,以及毫不委婉的指正。 [小佑是不是比我还了解我自己?]这一想法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 幸村的骄傲让他不太能容忍别人探索自己内心的最深处,说:你需要改变。 尤其是他自己隐约明白,这种改变必要且有利。 “很奇怪……”仰躺着的幸村一动不动。 他并不厌恶,有利的事当然得去做,他需要进步。只不过他和徐佑之间的关系现在分外微妙复杂。 教练、训练伙伴、搭档、对手…恋人。 正常来讲,多重身份往往意味着两人之间的“爱情”不再纯粹,也就是恋人这一关系不那么清晰界定了。 不过,他和小佑,谈的也不是纯粹的“爱情”啊。 翻个身,细细品,幸村觉得大概是小佑的表现强势了不少,才让他有点怪怪的感觉。 其实徐佑完全没有挖掘幸村内心的想法,只是这些或自满或自卑的心态,他几十年来见得太多了,也太了解,那些天之骄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淹没在网球的历史当中。 忙碌的训练和功课里,时间飞逝。两人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升入国二。同时,红土赛季即将开启。 “我们在开学第四周的周六出发前往罗马。”助理藤野道,“你们的双打比赛在到达的两天后……” 藤野面前,正田教练在翻看赛程表和签表,徐佑一边调整拍线一边听,幸村在手账上记录。 如何让球员在频繁的世界旅行、比赛中及时调整状态和心情,这其中大有文章。像幸村和徐佑这样兼顾学业就是一种比较棘手的状况。他们是实打实地上重点高中,不是网球学校,也不是体育特长班。 罗马,坐落于七座山丘之上,曾历经两千多年漫长风霜的永恒之城,正在四位旅客的眼中轻轻舒展。 “嘿!精市。”闪亮的金色波浪发青年在出口正对面招手,走来和幸村拥抱,亲吻双颊,“一年不见,天,我从一周前就开始想着你了。” 据幸村说,米歇尔在这年年初就注册职业开始起步。目前正双担青少年赛事和职业级赛事。据说成绩不是特别理想。目前世界排名No.532,青少年排名No.8。 “你们订在豪尔斯旅馆吗?刚好,我和艾利奥特也在那。”米歇尔领着路,一面热情地说道,“艾利奥特起飞了,不过我不想打扰他,他明天即将面对最难的一道坎。和拉法在红土面对面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 当今网坛,拉法是当之无愧的红土之神。这么说丝毫不为过。因为他目前的职业生涯摘取了史无前例的法网大满贯12冠!而这项记录还有被他自己打破的可能。 就说目前的罗马大师赛,他同样包揽9冠。无论多么顽强的网球大师,在红土上,与拉法相搏的斗志都会被一一瓦解。 这可不是影视剧或动漫中的夸张,而是独属于拉法·纳菲尔的奇迹。 翌日,罗马大师赛决赛。 与耀目的红土地一样,罗马的观众们从不失火焰般的热情。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决赛选手:艾利奥特·伯纳德,以及——拉法·纳菲尔!” 登时掌声与哨声齐鸣,这万人同响的氛围让空气都平白升温。 徐佑往一旁看去,只见幸村和米歇尔都红了脸,也不知是太热,还是满眼土红色的映照。 两名选手脱下外套,露出他们健壮的手臂、身形,这是想在红土取得成功必不可少的前提——强大的体魄和极高的体能。 按次序摆好水瓶,被誉为斗士的拉法跃跃欲试地上场,在网前小跳着等待艾利奥特。 “干劲满满。”徐佑无声地笑了。这份赛前旺盛的“战斗欲”往往会让对手有些无措,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乱自己的步调和战术。 艾利奥特显然是第一次面对拉法,他的开场稚嫩而僵硬。 “喔,那个男人带着他的‘纳式上旋’来了!”解说间里激情澎湃,而场上的艾利奥特却恰恰面临着自己的“寒冬”。 “呼——”幸村闭眼捂住脸。现场观赛,才能设身处地地理解拉法的独创上旋打法在红土有多大的优势——又深又高。 红土的弹性最好,拉法的绕头上旋球往往夸张地弹到比肩膀还高,这是非常…不好发力的一个位置,也容易失误。 “艾利奥特的优势在跑动和战术。”米歇尔边看边认真琢磨,“菲尔斯肯定跟他讨论过针对拉法的战术,这要看能不能发挥——” “噢!!”伴随拉法的握拳怒吼,现场掀起巨大声浪。他开场便拿下一个破发点。 米歇尔歪歪头:“看来形势不怎么好了。” 无论艾利奥特有没有表现出来,开局被破发足以证明这场对决的胜利天平早早开始倾斜。而他能不能把这倾角减小一点都是个问题。 底线的跑动中,红色土屑被带起,在凌空的的鞋底那小小区域里纷纷扬扬,在慢镜头下展现出雪花般的自由美感。 “哈…喝!”拉法因发力击球而出的喊声在球场里回荡。 徐佑静静看下两局后,评论道:“艾利奥特现在的问题在于,他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连百分百的发挥都没有,更别提压制和克服拉法了。 “这跟现场有很大关系。”食指转了圈,示意环形的整个观众席,“这是完全的拉法的主场。” 这显而易见。拉法制胜的时候满场都是掌声和叫好,艾利奥特制胜的时候也有,但比起来就特别单薄,夸张点说是蚊子与巨浪的声势差别。 观众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选手,尤其是缺乏独立性或者自信心的时候。艾利奥特属于后者。 他可能从未有过这般“凄惨”的遭遇。 “神木说得对。”米歇尔按头,“他今天的表现没平时那么好……哦,加油啊!” 第一盘以6-1结束。 短暂的休息没有让艾利奥特冷静下来,反而愈发糟糕。 “很难。”幸村摇摇头,脸色不好看,“他可能实在看不到希望了。也许现在只想着能输得体面一些。” 心酸的结论。 “艾利奥特之前打得蛮顺的,尤其是在红土。”因此今年之前,排名反而比萨拉查提升得快一点。 观众的表现并不取决于单个因素,可能他们更看好拉法;可能更欣赏拉法的技术;也可能是拉法的粉丝,就希望他能再多一个头衔、一项纪录…… 甚至于,连主办方都已经准备好拉法的“十冠”颁奖台。 除了艾利奥特自己,大概没人觉得、也没人希望他能赢吧。 救下的挑高球近乎垂直着落下,艾利奥特等在落点后,扣杀下网激起一片哗然,紧跟着在随挥后,他用力握着球拍往地上砸去。 “喔……” “嘘——” 此起彼伏的嘘声里,艾利奥特神色冷漠地回到场边,把变了形的球拍丢在一边,解开塑料膜拿出新拍。 “……”米歇尔扭头,“艾利奥特一般不会这样。”失态。 “能理解。”徐佑专注于场上,“这场比赛对他来说太压抑了。”观众偏心,比分大得丢人,又在拉法面前几乎毫无办法。这样的处境,情绪全部憋在心里太难受。 球拍是唯一的宣泄口。 “比赛结束,拉法·纳菲尔获胜[6-1、6-0]。”网前握手行礼后,拉法按住艾利奥特的肩,拍拍他的肚子低声安慰。两人依次和主裁握手。 午后的阳光下,结束比赛的两人回到场边休息。早已准备好的颁奖台被抬上场一一组装。那是围绕了整个半场的帽状平阶梯,最高的一端标着“10”字样,用以纪念拉法罗马大师赛十冠的壮举。 艾利奥特坐在场边,双手抓着擦汗巾一直低着头,因此摄像机未能拍到他此刻的表情。教练菲尔斯下场拍着他的肩安慰了几句后离开。 “本届罗马大师赛亚军,艾利奥特·伯纳德!”众人眼里的艾利奥特已经收拾好情绪,笑着接过亚军银盘。 “冠军——拉法·纳菲尔!” 拉法接过冠军奖杯和艾利奥特合影后,站到台阶最高处高举银杯,接受着四面八方的闪光灯洗礼。 谁也无法否定冠军的价值和应受的赞誉。或者说,领悟到失败的痛苦,才会更清楚冠军的重量。 接受主办方的采访后,艾利奥特在换衣室看见米歇尔,以及幸村、神木。抱着银盘。 “艾利奥特……”米歇尔词穷了,他搜肠刮肚找不到一句适合安慰的话。 也许有人会这样想:好歹是亚军,还拿到600积分和几十万欧元呢。再说在拉法手下拿零蛋的人也不少。 真要这么想,这辈子大概都爬不到顶端。 “安慰的话就不必了。”艾利奥特低头看一眼银盘,抬头淡笑,“今天这样的,迟早都会经历。” …… 心里哭,脸上笑。这或许是网球运动员的必备“技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同情安慰失败者,但胜利者理应得到鲜花和掌声。因为他克服了一切,征服了一切,站到最后。 我指现实。 另外谈些题外话,今年澳网决赛,90后还是挑战三巨头失败了。 看决胜盘就能发现两边的举止很有趣,也很值得体味。 德约是翻盘进入决胜盘的,失误了淡定地摊个手。尤其得分后那个眼神,像鹰锁定猎物一样,毫不夸张。 而蒂姆,细品慢镜头,可以发现他有点急,一个失误就会表现得很…沮丧,有点气馁了,泄气了,小动作变多。 他的举止当中透露出一丝不自信、动摇、不确定。 要知道他已经能和德约打到决胜盘了。不排除战术导致的体能问题,但是两人间的心态差距,就很明显。 三巨头不愧是三巨头。 第183章 单打的双打 回旅馆的路上,没人说话。 这就是笼罩网坛十多年的四巨头啊,他们回绝了新一代天才们的野望。 这几年里当然不乏向他们提出挑战的九零后,然而冲到决赛和捧起大满贯,看似只差一场,真正登场时,谁能体会到那种心情呢? 从无到有,往往是最难的一步。 夜晚,所有忙碌归于寂静。 “小佑。” 徐佑停笔转头:“嗯?” 幸村靠过来,表情郑重:“所有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我们都能做到,你说对吧?” “伟大的对决,都包含了把看似不可能变为真实。”徐佑放下笔,抓住幸村的左臂,“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那意味着我们已经到达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我相信你,精市。” 与徐佑热爱草地一样,幸村喜欢红土。他八岁时,一家人曾去巴黎旅游,他被爸爸牵着手往路旁一撇,一个人滑着步救球,在红红的场地上刷出一道不同的色彩,恰似宽毛刷为画布另抹上一笔冷淡的质感。 从此,一眼万年。 这听起来可真像爱情佳话中的恋人初遇。不过饱含浪漫细胞的人本就如此不可思议。 红土上遗留的足迹随便拍一张,都足以制成一副涂鸦画作。不过这时痕迹正因工作人员的摊铺而消失。 周日,罗马杯双打决赛。站在幸村和徐佑对面的是一对高矮组合,维斯、安格。维斯是南非人,身高189cm;安格是意大利人,身高171cm。 这对组合这几年在双打届其实相当出名,前年就开始青职双担,只是他们国籍不同,因此干脆没有参加U17世界杯。 “你们好,”安格眨眨眼,“我听朋友提起过你们,你们现在可出名了。” “彼此彼此。”幸村与他握手。 徐佑淡淡地说:“名声不需要带进球场里。” 维斯一言不发。 现场的观众一眼扫去,估摸大概有两三千人,大多聚集在中下部视野良好的位置。 幸村在底线准备,用脚扫了扫不均匀的沙土,站定准备发球。 [来了。]安格暗道,与斜对处同样位于前场的徐佑相对。 根据资料,幸村的发球比神木快、力量足,因此让维斯接发。 一声拍击宛如号令,场上四人立即活动起来。幸村发上斜切维斯的回球,安格见状跨过半边去救,后场的维斯也迅速地横向转换区位。 短短几回合后,安格受迫拉高球,被徐佑毫不留情地扣杀。 双打与单打的区别使得在红土场,底线对刚能力对胜负的影响大大缩小,也使得网前快攻不是那么容易迅速拿分了。 高弹性让低速球获救的可能性增加不少。 因为幸村发球强大的主动性,第一局他们拿得并不费力。场地交换,维斯发球。 幸村和徐佑同样研究过对面的特点,是以让幸村接发。 接发也是个比较看灵性的技术,它需要反应迅速、步法到位,加上能瞬间决定接发战术。最后一项需要大量对战经验。 依托个体技术进行应对乃至针对,这就是双神组合的双打思路、风格。 [和大卫说的一样麻烦。]安格默默想着,[在时间差上想办法。] “3!”维斯一听,发力往两人间的中路抽击。 徐佑往后退了退,左区的幸村挪步到位截向右区空档的双打边线。这一落点着实精妙,恰好和维斯、安格的距离差不多。是以赶忙救球的两人差点撞上。 维斯及时退让,去另半区防守。 跑动两回合后总算追回一点节奏。 “1!” 维斯底线挑球,使幸村退回底线,紧接着安格找准漏洞,从中路抽击得分。 [30:40]挽回了一个破发点。 “漂亮。”不同肤色的两手相击,维斯点点头:“嗯。” [安格,无论怎样,我都会和你并肩作战!] 哐! 网球拍砸在地上,旋转着弹到腰高。黝黑的男孩在接踵的口哨声中捡起拍子,又发狠地砸了一遍。 “噫——” “嘘!——” “卷铺盖回家吧,黑鬼!” 维斯弯腰拿起拍框断了半截的报废品,甩到场边,坐下展开毛巾捂脸。 这不是他第一次遭受如此的待遇。 无论在哪里比赛,似乎都是他的对手的主场。观众们叫嚣着、吹着口哨。在对手得分的时候喊得贼欢,对手失误的时候又满场遗憾。 而他呢,占据上风,有人喊Out故意干扰;得分了也是嘘声一片,无人支持。只有在他失误的时候,才有起伏的叫好声音。 以前他还会委屈,会抗争,朝那些声音不甘示弱地喊着:“闭嘴!” 没用,每个观众都藏在那呜呜嚷嚷的人群里,反而叫得更欢。 满目的红色里,人群还在继续他们自以为是的蔑视,维斯拿出第二只拍,弯腰哐哐两下把拍砸得散架。 第三支、第四支。 无视主裁的警告,他背起包直接离开。 河流蜿蜒着朝远处流动,轻轻擦拭眼角,视野不再模糊,维斯能看见被风吹起的波纹。 罗马是个好地方,红土是他最喜欢的球场。因为在这里更需要耐力和力量,对天赋球感的要求比较少。 “喂,你叫维斯吧?” 黑卷发男孩,他对手。嗷,没比完,主裁直接判他输了。 “我叫安格·拉文。”安格转身眺望河流,势在必得地说,“我们组双打去比赛怎么样?” “什么。” “事先说好,我可不是同情你或者安慰一个输掉比赛的人。”安格倚着粗糙的石栏,因为不够高,只好踮起脚尖才能靠得舒服,“你的跑动相当出色,发球也不错,底线稳定……综合起来,很适合当我的搭档。” “教练说我适合双打,可是双打搭档我找了好久。”语气郁闷起来,“我的技术跟他们不对盘……总之没一个满意的。” “干嘛找我?”维斯冷冷地自嘲,“输的比赢的还多的人。” 安格侧着身锤了下维斯的肩:“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我只看你的能力、技术、性格。只有和网球有关的东西,我才会在意。” “你是哪国的人、什么肤色、爱吃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你最适合当我搭档。” “所以,”安格自然地伸出右手,“组搭档吧,去打双打。” “……”维斯默默伸出手。 从那以后,四周的恶意再不是铺天盖地汹涌而至了。因为一站站出色的表现,甚至渐渐出现支持他们的球迷。 这对维斯而言,无异于地狱与天堂的差别。但他唯一记得的是那天伸出的白肤右手。 球迷的支持、记者的夸奖,这些经不起时间消磨。唯有伸出的那只手,能无视一切被普通人斤斤计较的东西,指向热爱着网球的人最纯粹的珍宝。 “对面很明显,详细研究过幸村君和神木君的风格。”正田教练和藤野讨论着。 “不错,不然挑高球战术不会这么熟练。”要知道挑高只在面临网前威胁的时候才会作为策略抉择之一,而且技术差了还会被对手抓住机会打出高压。 把球路打深,扩大幸村和徐佑的防守范围,才能找到制胜的机会。不然实在太难了。 “一盘终,幸村、神木6-2。” “T点那块失分比较多。”徐佑补两口水,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擦嘴,“他们如果走了双底线位置,记得卸力放小球。” “嗯。” “Time.”四人入场。 双打除了单体技术、配合之外,还有一项非常关键,那就是信任。 你相信你的搭档会接住来球吗?你相信自己不动,搭档会去接球吗? 这是一个大难题,也是中路为什么棘手的原因:中路球落点基本上和两人站位的距离相近。这时候两人会同时产生疑问——我要去接吗?还是让给搭档? 以单打球员的惯用思维,那当然是:肯定要把球打回去啊! 单打精通的选手为什么双打配合往往说不上好,就是这个原因。 但这一点框不住意识顶尖的人。 如果习惯双打的选手眼中,球场被分割成两个人的防区。那么单打球员眼中的双打球场,仍然是自己的领域,只不过跟别人的领域交叠了而已。 球落在哪里,适合谁去处理,接下来用什么战术,相互知根知底的两个人都明白。他们都独自在这广阔的半区里追逐过、克服过艰难的处境,太了解网球了,也习惯了每一个“要命”的关键分。 双打搭档的默契源于持续的磨合。 单打选手之间的默契根源,是自信。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认为搭档能处理好来球”是正确的。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罗·拉组合、诺·拉组合? 因为越是难分难解、“相爱相杀”的高手,组成的双打越强大而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家追排球少年,发现宝藏! 纠结下本还要不要写同人了…… 第184章 高崖 “喔~精市、小佑,你们准备好了吗?马上下午一点咯。”激动地弹舌了,米歇尔边穿外套边推敲两人房间的门,“我进、嗷……” 门压根没锁,米歇尔直接扑进房间。 一看,幸村手上一块水色帕子,正细细擦拭还“热乎着”的罗马杯。徐佑盯着拍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我以为你们会比我还期待。”爱乐乐团的交响乐会诶!神奈川应该没有吧? “哪里,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啊。”幸村端正地摆好奖杯,朝米歇尔微笑,“这不是在等你吗。” 罗马杯结束到小法网开始间隔两周,幸村和徐佑应邀到米歇尔家做客。 米歇尔有个小7岁的妹妹,爸爸似乎从事音乐相关,妈妈是网球教练…看起来不可思议的爱情。 不得不说法国人的随心散漫深入骨髓,从生活小事上可见一斑。至于其它例子—— 人家英国的温布洛登装上顶棚都快十年了,罗兰·加洛斯还是一片三无场馆:没顶棚、没夜灯、没鹰眼。 遇上个大风绵雨,球员们就得遭殃。 今年就是这样,第一周一直在下雨,128进16的比赛全部延后,连带着第二周,青少年级比赛没场地正常进行,也得跟着推迟。因此三位小选手才有闲心去欣赏交响乐会。 音符洗去红土尘埃,在特殊的封闭乐厅里发生奇特共鸣。对徐佑来说,确实称得上奇特。 他对西洋乐的了解仅停留于表面……应该说,除了网球,他对任何领域都只有肤浅的知识。 朝四巨头“张牙舞爪”的当然不止是萨拉查和艾利奥特,前50排名的90后其实不少,小兹维列夫、“坏小子”克耶尔斯、“总理”梅杰夫、“红土王子”提姆、有“小盖勒”之称的德利格尔…… 可直到最早的90后即将迈入30岁的今年,这20年来四大满贯得主全都是80后。 想想上辈子,90年代那批也是蛮凄惨的,夹在神一样的80后和新世代之间颗粒无收。 耳边兀地惊响,让徐佑回神。转头看看,幸村和米歇尔听得入迷。 默默一叹,他端正了姿态。 一周后,幸村踏在红土场中央,捧起他的第一座四大赛冠军奖杯。一天后,拉法高举金杯接受铺天盖地的掌声。他手中这座金杯的底座上,拉法·纳菲尔的名字被镌刻上足足13次! 在徐佑的指导下,幸村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除了六月的草地赛事被徐佑夺走双冠,八月进入硬地赛季后,他再无敌手。 无论已经声名鹊起的雅尼克,还是有暴力双反之称的马克西姆,亦或在正赛里唯一的对手徐佑,都无法阻挡。 短短一年,幸村和徐佑平分四大赛冠军,同时还包揽了参加的三个杯赛桂冠。年末,幸村青少年世界排名首取No.1。 日本国内网坛彻底引发大地震。 青少年级的四大赛冠军,不是没有过;青少年世界排名No.1,日本也不是没经历过。越前南次郎嘛。 但是一年只参加九站巡回赛,战绩达到恐怖的32-2。这就很稀罕了。 不少18岁以下球员是青职双担,能打出这样的碾压局势……连几年前被津津乐道的萨艾之争都没这么夸张。 他们现在才16岁。 奇才,百年不遇的奇才! 网协首席佐藤看到战绩表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一年三冠、一年四冠,都只输了一两场,全在日本。可以想象他们在职网腾飞的时刻了。 两座宝藏啊!金山! 拳头砸在木桌上:“给他们安排最好的团队,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各大报刊也迅速反应。于是两人好不容易应付了国外记者,回国后又有一推人接踵而至。 “神木君,你为什么不参加小美网呢?” “神木君,你觉得自己能超过幸村君成为青少年No.1吗?” 徐佑不露情绪,和见缝就钻的各路记者打着哈哈。 “谢谢。青少年赛事不会是终点。” 比起徐佑的低调,幸村完美地延续了他国中带领立海时的风格。 “幸村君,请问成为青少年世界No.1,作何感想?” “我不认为这是种不可能,也觉得没必要过于惊讶。”幸村隐晦地暗示了下国内各种媒体夸张的举动。这让他们根本没法安静补习预习。 “幸村君,请问你的偶像是哪位大师?” “我只崇拜我自己,而且我也能做到自己崇拜的样子。” “呀……”采访的记者不免惊叹。幸村这是在说他将来必定是大师级人物啊。 这未免也太……自负了。 “浪费了不少时间。”幸村盘腿而坐,左臂撑住脑袋按下倒退键,直到罗德里克发球时。 徐佑画着球路图说:“你确定不是乐在其中?” 幸村听出他话里的警示,放下笔后仰,两手撑地:“大和之光、日本网球的未来什么的,听着有点烦人。” 有种被胁迫,强行把他独自的荣光与国家粘连起来的感觉。不是讨厌,只是明明他是一个人努力着、钻研着,为什么汗水辛酸是自己的,却让网协沾了不少光。 而且国家荣誉……这或许是莫大殊荣,可在幸村眼里就一大锅。 “也就是说,其它吹捧听起来很舒服?” “吹捧?不全是这样啦。”幸村笑了,“有些说的是事实。” 墨迹因停顿加深,浸透白纸,徐佑扭头:“现在正是理解谦逊的时候,精市。” “你放心。”幸村站起身,往床边走去,“我知道自己的目标,青少年级顶多只是一小碟开胃菜。” “幸村君,” “我年初注册职业怎么样?双担。”幸村看似无意地打断徐佑,“藤田桑也说正是时候。” 徐佑深深地看一眼幸村,视线回到录屏。 “嗯。” 幸村飘了。 他看得明白。 国中时,因为肩负一整个社团的期盼与责任,所以幸村不敢放松、不能放松。但单打是他自己的战场,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多少被称为天才的青年是因为捧杀而湮没于大潮中的,自是不必说。可幸村必须克服,毕竟真正的世界No.1……比这捧得高多了。 想一想徐佑自己捧起温网大满贯的时候,也是那样志得意满。但…… 只要回到家里,他便再也生不出身为网球大师被无数人追捧,高人一等的念头。 世界级的荣誉让两人在学校里更受欢迎,这未尝不是一种苦恼,徐佑并不喜欢。 寒假周末,伙伴们都得闲在拉面店聚餐。 “干杯!”9杯饮料碰在一起。 “我就说嘛!部长这样的怪物拿个世界No.1也不是问题呀~” 小学弟还是老样子,不会说话。 “原来在赤也眼里,我是个怪物啊……”幸村垂下脸,“让人伤心呢。” “诶?咳咳!”这下把切原吓得够呛,拼命解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笨蛋也,快给幸村道歉!”丸井皱着眉头按头。 “对不起!” “呵呵。”幸村瞬间阴转晴,“开玩笑的。” “呼——”切原揉揉自己的小心脏,“别吓我呀部长!” 对他们八位前辈来说,有切原小学弟的地方总是欢乐的。哈哈,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真的要出道吗,幸村?明年高三了。”真田的神态更沉稳,也、更像个严肃的大叔了。 公务员1类考试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考上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真田这些日子基本在学校、家、培训班之间来往,连剑道都得挤出时间练。 “已经决定了,手续正在办。” 仁王转向徐佑:“那神木呢?” “我再等两年。” 柳接话:“赤也也要努力。” “知道啦,柳前辈!” 不知不觉,昔日社团里一同奋斗的伙伴们,继续网球道路的只剩下三人。这还是极高的比例。 平心而论,徐佑更愿意接受现在的分道扬镳。 职业网球的竞争太残酷了。有胜者就意味着有败者,一列排名下来可不是数字那么简单啊。底层球员是真的贫穷。 “对了,今年年初的U17世界杯,你们没去吗?”这一年世界杯定在四月,集训在十二月到一月进行,和他俩的训练计划有出入,就推拒了。 当然根本原因是不想去。 意外的是真田他们也没参加。 “父上安排了培训课。”真田一脸认真,相当有说服力。 柳淡定地说:“我有个课外项目。” “补习。” “我跟文太一样。” “实在挤不出这么长一段时间。”来自发际线抬高的柳生。 “puri,爸爸妈妈出去旅游了,家里有弟弟要照顾。” …… 借口、全都是借口! 只有切原实在地惋惜道:“我也想啊,但是教练说功课必须合格,不让我去。”让切原去集训,可不得浪疯了? “阿嚏——”东京集训营,毛利揉揉鼻子,领边No.3徽章熠熠生辉。 [真寂寞啊,前辈和学弟全都不在。] 第185章 坠落 室门开启,幸村背着包等在门口,球场上正在准备。 ITF希望赛西班牙第一站。 眼前是他这场比赛的对手,巴利亚,29岁。不同于幸村从资格赛出线,巴利亚是西班牙籍,他通过外卡直接进入正赛第一轮。 对幸村而言,今天这场是必赢之局。不过出道第一场正赛的重大意义让他稍微有点紧张。 西班牙语幸村不是很能听懂,他大部分状况下都保持沉默,对外沟通是由担当临时教练的徐佑来解决。 门口的工作人员说了句话,在幸村前面的巴利亚提起网球袋往外走,幸村立即跟上。 风拂乱了未被吸汗带束住的深蓝发,阳光恰到好处地驱散晚冬的凉意。 踏上红土时,幸村不着痕迹地扫一眼四周。 观众不多,两三百的样子。他们大声说着话,把球场硬生生变成菜场。但这些妨碍不了幸村,他看见徐佑了,坐在vip区。 两人对视的刹那,徐佑轻轻点头。 [加油。] 幸村低头暗喜。 线裁、主裁、球童就位,两人上场。 “&@#小孩*%……”听不太懂对面在说什么,但轻蔑的眼神和姿态,幸村很熟悉。 巴利亚的积分还是0,世界排名No.871,网前截击型。据说球品糟糕。 这种人应该用黄金蛋狠狠打脸。 但开始热身后,幸村明白所谓的“球品糟糕”是有多糟糕了。 对拉的球到巴利亚手里,便立即刁钻地往边线去,甚至故意出界。那幸村是接还是不接呢? 拉球只是热身,这种球要是每个都接,岂不白白耗费体力?不接,拉球直接断掉。那还算热身? 与拉力相反,网前热身的时候,巴利亚倒是没再整什么幺蛾子。但发球的时候又来了。 发球热身,两边站在同一侧往另侧发球,这样能避免160kph以上的高速发球往人身上撞的情况。但幸村刚起抛拉拍,腰侧突然一疼。 “#@*”巴利亚笑着摆摆手。徐佑暗自皱眉,这道歉也太没诚意了。 幸村听不懂,但假装发球失误的挑衅让他非常火大。 有关巴利亚的只有比赛数据和H2H成绩,没有公开的比赛录像。毕竟这家伙常年在希望赛、卫星赛、国内赛之间徘徊,而小型赛事根本没有录像的价值。 幸村第一次遇见巴利亚这类满是恶意的对手。 巴利亚的打法看似多变,其实只有一种:把对手勾引到网前,然后直接往身上招呼。 红土场为他提供便利,因为在土场易于防守,很难三拍打死,多拍是常态,而多拍就给了他机会。 西班牙人一般最熟悉红土,巴利亚好歹也在职网混了十年。幸村无法让灭无感生效。 光是这点,当然无法让幸村动摇,可是有一点非常要命。 在巴利亚打追身球的时候,观众笑了,他们在叫好。 又是一球冲着脸去,幸村跳开挡住,回球出界。 “喔!” 四周响起掌声,口哨尤其尖锐,恨不得穿透大气层吧。 “一局终,巴利亚4-3。交换场地。” 两人从裁判高椅下依次走过,巴利亚和幸村挤位置,左肩故意和幸村撞了一下。幸村后退两步,沉着脸。 “哈哈哈——”场边哄笑起来,紧接着几句西班牙语被大声喊了出来。幸村听不懂,陪同教练听不懂,可徐佑脸色铁青。 “黄皮猴子。” “小娃子要不要坐哥哥腿上啊——” 来了来了,肤色歧视、开黄腔,这种低素质的论调,哪个国家都存在。 徐佑万分庆幸幸村不懂西班牙语,否则整个球场的恶意很容易使他崩盘。 幸村只觉得周围太吵了,比业余比赛或者街头球场还吵。那轻蔑的语调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 徐佑去年专门安排过应对追身球的练习。一般追身球是冲脚边或者空隙去的,抵不住有些人会朝人打,还毫不留情。 遇上这种对手是倒霉、是恶心,但要赢就得先忍着秋后算账。 朝膝盖、手腕这些地方打去的球都被幸村躲过了,巴利亚的球速快不到哪去,他还有转身的时间。因此很多球都打到肉上。 正手抽击,幸村制胜打到破发点。没等做完随挥,场边一阵嘘声。 下一球巴利亚放短上网,幸村挑高,被他直接朝脸扣杀。 “Let.”幸村下网。 [平分。] “喔噢!!”掌声四起,巴利亚张开双臂上摆,呼声因此更加高亢热情。 “……”徐佑抱臂皱眉。他不曾面对过这种选手,就算是打低级巡回赛的球员,他们也要名声和面子啊。没人敢这么过分。 这个巴利亚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说到底,关注多的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道德品性才会受到检控和要求。 正像徐佑料想的,巴利亚对幸村的“狼狈”和隐忍非常受用。 他已经29岁了,整整十年!他一次都不曾拿到过一个冠军。卫星赛也好,希望赛也好,没有一个! 他一年年看着比他年轻的球员们把希望赛当做跳板,爬到更高的地方。而他,永远陷在泥潭里,根本没有希望。 渐渐的,羡慕、渴望化作极致的嫉妒。越是众人赞美看好的天才,他越想挫败,产生更剧烈的快感。 他知道自己的网球生涯也就这样了,所以根本不在乎名声。 幸村展开擦汗巾蒙脸,腰上隐隐作痛,耳边一直有窸窸窣窣听不懂的杂碎声音。 [我该怎么办?] 巴利亚耍无赖的打法让他没办法突破。这家伙已经毫无底线了。 解开封线,从塑料膜里拿出第二支球拍,幸村往观众席扫了一眼,冷冷地上场。 他不想输,也不可能输。 如果希望赛第一轮就输了,那还谈世界第一?搞笑呢? 幸村的眼神让巴利亚有些惊奇。 十几岁在巴利亚看来还是小孩子,被他和朋友们连番“洗礼”过后还有这么锋利的神采和斗志。头一次见。 不过再挣扎又能怎么样?能躲得过他的追身球吗? 他最讨厌天之骄子! 6-6平分,进行抢七。 [要是他能把心思放在以短球为特色的战术上,说不定能有起色。]徐佑暗叹,拿出震了半天的手机往场外走去。 “喂?这里是神木佑。” “神木君吗?你爸爸被人捅了一刀,现在在医院抢救。” “……” 徐佑说不出那时的心情。是彻底的冰凉?还是安慰着自己——好歹有救,不像恩父一样当场毙命。 他只是用毫无温度的声音细细询问,然后默默搜查回国的航班,订下最近的一班机票。 但此刻,幸村再度朝观众席扫去时,他的心里也凉了。 [小佑不在。] 为什么? 是不是觉得这场对决太糟糕,让他根本没有观看的欲望? 幸村鼻子有点酸。 有徐佑在旁边默默支持,他能忍受一切的刁难和恶意。从小学到现在,从那本小说到不切实际的报道,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可是现在他的比赛被小佑划定为“糟糕”。 耳边的嘈杂越来越响,突然一声“Out”,幸村下意识停步。 [6:5] “什么?”幸村这才反应过来,“Out”是观众喊的。 “观众干预过程,能不能重发?” “请原谅,我觉得不至于。” “为什么会觉得不至于?”幸村皱眉摊手,“你认为盘点这么关键的一球不重要?” 裁判摇摇头:“请继续比赛。” 幸村和裁判提出异议的时候,观众们由叫好又开始了喧扰,一副生怕闹不起来的样子。 “真是够了!”幸村抿唇回到底线。 他心底开始浮起直接弃赛的念头。但是不行! 弃赛是他最厌恶的逃避。 就算所有人都站在他对面,用尽所有手段散发着恶意,也不能弃赛。他的骄傲和自尊做不到弃赛! 等徐佑赶回场内,比分让他的心情雪上加霜:7-6(5)、3-0。幸村全线落后。 接近尾声,观众们的情绪达到最高点,几乎每球都带着偏见与阴阳怪气的叫喊。他们恨不得让这个黄皮肤的瘦弱小孩以最没面子的分数告负回家。 “小球、追身……”巴利亚另类的“网前封锁”让状态愈加下滑的幸村看起来脆弱又无力。 小佑回来了,在看他。 这算得上是幸村现在唯一得到的好消息。 再一次和巴利亚网前对战,幸村侧身反手切朝肚子打来的球,因为姿势不太到位,回球撞上中线,发出抽鞭子的声响。 “啧。”幸村顷刻间把拍举高想摔拍,硬生生憋回去。 失去破发点,这失误对他来说太致命了。 憋着一口气,火发不出去。幸村十分难受,比赛成为一场煎熬。 偏偏耳边对他的嘘声就没停过。 幸村冷脸朝场边大吼:“Shut up!” 嘘声作对似的,更大声了。 走回底线,幸村不再理会。他吼出来只是想找一个负面情绪的宣泄口,不然“淤泥”堵在心里影响发挥,迟早会出事情。 这是徐佑成为临时教练后最早的指导之一。 还是输了,分差拉得太大。 “比赛结束,巴利亚获胜[7-6(5)、6-3]。” 巴利亚张开双手享受全场的高呼,还恬着笑脸伸手和幸村做赛后礼仪。 幸村直接无视,跟裁判握手后提着包离开。很简单,他不想和巴利亚做场面上的事,恶心。 无视教练、无视助理,面无表情地径直赶回房间关上门。 砰。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不会再有别人,自然也不会有令人难受地恶意。 幸村清楚这场止步首轮的惨败会让他在未来几个月经历什么。 他现在只想安静,谁的话都不想听,也听不进去。 叩、叩。 “精市。”平静而熟悉的嗓音。 幸村顿时红了眼眶,沉默一会儿,缓缓站起身开门。 哐,门被再度关闭。 屋里又安静了,两人相顾无话。 徐佑走近一步,抱住幸村:“没事。” “……”幸村紧紧回抱,他感觉徐佑此时就像一块暖石。 “你为什么离开?” “嗯?” “抢七的时候。” “……爸爸出事了,刚抢救回来。” 幸村动动脑袋,似乎稍微放松了些。 “我还以为你不想看了。” “我不想看?你是因为我出去了才被拉开比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幸村松手解释,“是我自己的问题。” “……”徐佑的眼神让幸村有些不安。 “怎么了?” “精市,”徐佑停顿几秒,似乎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当你的助理教练。”他不可能给幸村当一辈子的教练。 “啊?” “你要学会自己整理和调整团队。” “什么、” “物色主教练,还有与团体的沟通。时常反思自己的状态和心态。” 幸村不想让徐佑说下去:“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输了?而且输得这么惨!” “听我说!”徐佑当即喝止,他作为指导者的气场压下幸村的激动。 两手紧紧抓着幸村的双臂,四目对视:“你不能习惯于让我帮你解决问题;不能习惯于让我发现你的问题,然后提醒你;不能习惯于每场艰难的比赛都要找到我的身影才能支持下去。” “这是我的问题,也是你的问题。” “一位伟大的网球大师,他一定是独立的,心里有自己的一片安静的世界。” “小佑……”幸村眼眶渐渐湿润。 “我相信你,精市。” 余音消弭,幸村凝视着黑色眼眸,良久无话。 他明白徐佑每句话都饱含赤诚,也清楚徐佑的良苦用心。所以—— 接受吧…… “机票定了吗?” 徐佑松手看表:“嗯,三小时后。” “那你先回国吧,叔叔肯定需要照顾。” 徐佑点点脚,又细细端详幸村一会儿。他有种说不出的担心。 “精市,我相信你能克服很多困难。因为你是幸村精市。所以……” “所以相信我吧。” “……好。” 徐佑立即奔向机场赶回国。“捅了一刀”让他回忆起灰暗的时光。 上辈子养育了他十几年的恩父长谷也是被捅刀暴毙。而且,死了、尸体烧了、骨灰都进坟墓了,他才知道长谷去世的消息。 那段时间是他输得最惨的几个月,拖着躯体比赛,想要以一场场的失败麻痹自己,用输球的困苦盖住失去亲人的痛。 接下来的半年,他可能没有心情参加任何比赛了。 徐佑走后,幸村静静坐在床边。 几分钟后,他拿出药膏,脱掉衣服和长裤。只见腰侧、腿部,大大小小棕黑色淤青显现。 白色膏药涂抹均匀,让棕黑不显得那么恐怖了。滚烫的水滴落在抹匀的伤处边,顺着腿侧下滑。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幸村不是不会哭,只不过他通常哭得无声无息,不会让别人知道。大病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失态的一面,这有损他平日里的形象和威严。 可是有一个人例外啊。 第186章 改变 神木警部是在办案的时候被捅的。内脏大出血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这伤势起码得躺几个月,好在徐佑因为和企业基金会的合约赚了不少钱。家里的经济状况无需忧心。 幸村的状态不是很好。 一月的首轮惨败让他的情绪起伏变大,加上不适应徐佑的离开。 他在小澳网的半决赛败给马克西姆,无缘冠军。 网协安排的千叶教练让他集中注意力、巩固底线…… 这些谁不会讲?幸村的关键问题千叶一点也不明白。教练和教练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幸村和指派来的团队磨合相当缓慢。他习惯了徐佑那样的洞察力,很多事情,两人之间不用说就能会意。 但是千叶教练…幸村怀疑自己和他有沟通障碍。时常出现意见相左的时候,谁也说服不了谁。 幸村觉得:至少,这位教练就不能对他保持应有的平等态度吗?这可是以他为中心的团队。 千叶整天就会说——底线、底线!亚洲一哥锦织桑就是这种打法。 他又不是锦织!为什么风格要朝锦织看齐?这就跟逼他去领悟越前南次郎的天/衣无缝一样。 天,真是灾难。 幸村三月春假又去参加了一站希望赛,八强;四月法国卫星赛,八强;罗马杯,半决赛;小法网,八强…… 眼看过去半年了,事事不顺。 随着越前、手掌等日裔崭露头角,国内媒体也开始转变态度。开始的时候把幸村夸上天,现在就稍稍提几个字眼,不彻底冷掉就行。 毕竟越前有父亲的遗辉;手冢这样的性格人设更符合民众们的胃口。 很现实。 外界言论幸村不太在意,但他确实深陷困境——他发现自己赢不到最后了。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一月后,幸村进行过反思,他以为这是因为自己之前太飘,没有做到小佑说的“谦逊”,而且千叶也说他要务实,打好眼前的比赛,别眼高于顶。 所以他调整了心态去面对比赛,可依旧无法拿冠军。 谦逊两个字,让幸村很难受。 他就像被卡在某个地方,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自负、狂傲,但是他内心在挣扎着想发出怒吼——我做得到! 横扫一切对手,在球场上将所有写意地掌控在手心,做得到! 除了徐佑,没有人懂他,没有人相信他。 他想赢啊! “跟上!都跟上!” 唰—— 浪花扑上沙滩,淹没少年朝气的鼓劲。一长条队伍中翘起的一撮红发真是耀眼。 熟悉的口号让幸村怀念,怀念从前担负着责任的时候。 他和立海,在国中生界无人能敌。 不过把自己划在圈里终究是短视的,就像十几年前立海把自己牢牢锁在神奈川县这片地方。 “最近是不是状态很差?”徐佑结束了沉思。 “是啊。”坦然。 幸村有过让徐佑回来的想法。 就那么一瞬间而已。 他也明白徐佑不可能教一辈子。而且,徐佑最后那番话点醒了他,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妥协。 “不用提醒我,不用帮忙。” “……嗯。” “叔叔怎么样?” “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又是很奇怪的相处模式。跟往常那样相互关心,两人也不时出去打练习赛、散心约会。 恋人之间该有怎样的滋味?甜甜的吗?幸村小时候以为自己会和同样浪漫的人在一起,小佑跟她们比起来太过平淡。 他曾琢磨了很久,最后发现——其实自己渴望安静。 安静的世界,两人安安静静地相处。扭捏、又带着点希冀地,把自己独立的、绝对安宁的一块地方,分享给恋人。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爱情?幸村自嘲。 “精市。”肩上忽地沉重了。 “嗯?” “你知道吗?我的判断很少出错。” 幸村笑了:“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现在新生代被看好的人很多。手冢君开始双担而且成绩不错,越前君也在美国橘子杯大放异彩。”徐佑缓缓说道。 “你知道我对他们的评价吗?” “是什么?”幸村真的好奇了,徐佑很少评论别人。 “他们最多最多、顶天,只有一个大满贯的潜质。” “这还不够?” 徐佑确定地摇头:“这是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如果我在网坛,他们是摸不到金杯壁的。”前年U17世界杯被邀去开座谈会的那几人才有可能。 “噗……”幸村食指抵着嘴唇暗笑,“你也会说这些狂言啊。” “我怎么不可能这么说?”徐佑转过幸村的肩,认真对视,“就像萨拉查,他私下不也那么狂傲地说自己能拿下澳网大满贯吗?” “……”幸村收敛笑意,别开目光。 “想知道我对你的评价吗?” “……”喉咙变得艰涩,幸村听见自己说,“想。” “如果没有我在,如果你能安全地度过那次病灾,”徐佑顿了顿,“你能成神,就算没有我指导。” 浪潮忽地汹涌拍打而来,堪堪停在两人脚边,发出暴鸣般的声响。 幸村并不难受,他应该狂喜的,可心里莫名有点堵。 “可是、我……” “所以我说我也有问题。我开始害怕铲平你将要踏过的路会毁了你。你可能本来能统治网坛,你得到的金杯银盘可能会比家里的餐具都多,你可能会有‘神之右手’的称号……” 徐佑双手搭在膝上,眺望夕阳:“可是这些…真的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达到的成就。成为大师需要经历很多,无论快乐还是不快乐。”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的想法。” 那日后,幸村回家想了一整晚,第二天去网协辞退了他的团队。 “真的不需要协助吗?” “谢谢关心。”幸村面容和煦,微笑恰到好处,“我可能需要自己整理和调整好几个月,就不让大家陪我浪费时间了。” 至于助理,幸村自己出钱联系了一位。 但让幸村心凉的是,他的成绩依旧没有好转。 米歇尔、雅尼克、马克西姆,甚至约瑟夫,都成长为足以让他头疼的对手。每周查排名,看到自己不是U17的No.1,在职业排名才500多,米歇尔No.453、雅尼克No.472,马克西姆青少年排名No.1。 他落在昔日手下败将的后面。 “514…514…”躺倒在床上,喃喃着。 打职业的人太多了,就好像能堆满操场的几千人都乌拉往小门冲,死命挤着往天堂般的餐厅跑去。 17岁的下半年里,他仍旧没拿到一座金杯,亚军倒是拿到手软。 小佑会关心他的近况,他每次都坚定地对小佑说:我当然会拿冠军。 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所以他和小佑渐渐地不再多联系了。遇到赛季的话题就不动声色地转移开。 “不应该是这样的。”捏紧折扇柄,打开、收合。 幸村在安静的地方想过无数次。他总觉得自己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是对冠军的信心吗?他有。 自信和谦逊?他一直在反省和思考。 职业比赛的经验?复盘一向是他的每周必做。 “为什么啊……” 现实和预期不一样,让幸村反复琢磨自己,而反思、否定自身是一个令人沮丧的过程。 无论任何职业都是这样。 叩叩。 “精市。” 幸村起身开门:“妈妈?” 安纪在门口仔细看看自家长子的面色,递出两张票:“学校放假,也没有比赛,这两天就出去玩一玩,好好放松一下吧?” 幸村已经很长时间没开心过了,整日神情郁郁。她心里很担心。 “画展…摄影展。”幸村捏紧两张票,露出笑容抱抱安纪,“谢谢妈妈。” 于是周末,在安纪的凝视下,幸村轻装出门。什么都没带。 这几天太阳都藏在厚厚的云层后面,风倒是不小。 [小佑现在在做什么?]幸村从屋里往窗外瞭望,落叶树瑟缩着抱紧自己,寥寥的绿叶遭不住被风一次次剥落。 [在训练吧?无论什么季节。] “幸村?”温柔的嗓音萦绕耳畔。 幸村回头,只见亚麻色头发的青年伫立在那。 “不二君?” 林间梦幻般的光雾被摄影师巧妙捕捉,幸村有些愣神。 [如果小佑站在那里被光点包围,这幅照片…会很美。] “是吗,不太理想啊。” 不二的声音让幸村回神:“啊、总觉得我还能做得更好。而且到年底了,看看成绩,不自禁地有些气馁。” “这样吗……” 两人默默从这幅《晨光》走开,欣赏下一幅摄影照。 “手冢偶尔也会谈及一点,压力很大、赛程紧之类的。” “手冢君在德国确实进步神速。”两人从《夕雾》边缓缓走过。 “你看起来很受困扰。” 幸村思考了下言辞,平静地说:“不二君能给出一些意见的话,不胜感激。”他或许应该听听不同人的想法。 霞光下的赤色镜湖美轮美奂。枫叶飘零,让幸村联想到慢镜头下因跳步扬起的红土屑。 真美。 他真想,有朝一日在红土地上捧起□□手杯。 “原来是这样。”不二右手抵住下巴,斟酌着开口,“说不定就是因为绷得太紧呢?” “嗯?” “幸村君打网球的时候,快乐吗?” “……”幸村蹙眉沉思,“不二君的意思是?” “网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啊,人生当中还有很多值得经历和欣赏的事物。”不二微笑,“打网球是职业,也可以是乐趣,这些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我觉得幸村君被网球牵着鼻子走了。这样,很容易迷失吧?” “……” “走出胜负的心结,说不定能发挥地更好一些呢?” 幸村默默倾听,眼光迷离地望向窗外。 “大概。” 作者有话要说: 自信很重要。 第187章 伤心 徐佑发现幸村最近懈怠了。 戏剧界有句老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网球是类似的道理,在练习赛时,他敏锐地感受到幸村的基础技术似乎在下滑。 他直接向幸村指出这一点,而幸村的回答是——在调整。 长时间陷入无法夺冠的阴霾让幸村感到疲累。就像很多人喜欢看顺利而舒爽甜美的文章,却逃避太过黑暗和现实的描述。 诚然,这两者都可能存在,但天性让人们趋向前者。 幸村在所难免。 在他尝试放下网球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团体赛需要他时时刻刻地观察、琢磨,个人赛又需要努力训练维持胜利。 从国中、不,从小学开始,他就一刻不停地向上爬。哪怕掉进病痛的大坑里,仍然忍着流血的伤痕想要爬出来。 阳光没法透过窗帘,可那暖洋洋的温度无声无息地触碰着幸村。 七点了,他还在床里,很温暖。 手指自然地半蜷曲着,偶尔微微一动。 轻飘飘的、软绵绵的…… 满身疲惫时,更为贪恋。 “干杯!”烤肉店里其乐融融。 这天立海大附近的餐厅几乎都被身穿西服的青年们占满了。 高中卒业,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欢乐与不舍。 有时候人们总会笑着笑着就哭了,毕业的情景便是其中之一。不过昔日网球部的伙伴们都比较内敛,唯一的“小哭包”切原还在上课呢。 包间里,八个人相互闲聊祝福,气氛一时热烈。 徐佑的脸色比较平淡。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一个月前的下午,天空晴朗。他刚从英国回来准备考试。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里,深蓝色的头发如同夜晚里的探照灯一般清晰。 他在车里看见幸村和不二并肩走着,手上各抱一盆植物,欢笑晏晏。车从他们的侧前方相向而驰,从看见正面、错过,视线从前向后转,两道背影渐渐远去。 今天是日曜日吧? 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精市不是在训练? 懈怠了。 徐佑并不愿意这么想,他为幸村找了很多借口。但那灿烂的笑容让他着实惦记了很久。 在网球方面,徐佑的预感不是空穴来风。他上辈子和无数稚嫩的青年有过数面之缘,指导、教授的准职业、职业球员起码两位数。 某些表现、征兆和相应的结局,深深印在他的记忆里。 比起来,自己别扭的醋意倒显得无足轻重。 “小佑…小佑?” 徐佑抬头,只见幸村含笑注视自己:“在想什么?” “没事。”他拿起筷子夹肉。 “这下是真正的进入职业了吧?” “是啊。感觉怎么样?”丸井附和。 “最近比较放松。”幸村放下果汁杯,左手托脸,“网球和生活之间也得有个平衡。” “除了网球,人生还有别的东西,生活总要过得美好一点。” 圆筷微颤,烤肉从油滑的筷间掉进酱汁里,棕黑的酱料溅得周围都是。 “啊呀。”一阵忙乱。 “精市。”走出烤肉店,徐佑叫住幸村,“一起走吧。” 丸井的表情顿时微妙。正想起哄,被洞若观火的仁王扯回来,扭了一下腰窝的肉。 “嘶——”丸井恶狠狠地瞪了眼白毛狐狸。 天色渐暗,路灯在无声的瞬间同时点亮,少数“掉队”的也迅速跟上步伐。 神木宅客厅。 幸村放下背包:“小佑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幸村不答话,只是和徐佑对视。 “你还记得你自己说的话吗?” “为什么一副质问的语气?” 徐佑抿唇,扭头看墙上的挂饰。他想了一会儿,语气软化:“能给我看看你最近的训练表吗?” “我自己会调整。”幸村不准备拿。 徐佑难以置信,又思索片刻:“你在赌气?” 幸村神情意外:“都一年了,你觉得呢。”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网球不重要了?” “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觉得网球和生活需要平衡。” “什么叫网球和生活的平衡!”徐佑抬高了音量,“这是庸惰的借口!” “我不赞同!为什么你轻易把它定义为庸惰?”幸村不解地争辩,“人生就是这样的。很多人都这么说!妈妈、不二、手冢、越前、种岛……” “不一样!”徐佑打断了举例,凝视着幸村的眼中黑色汹涌,“你不一样。” “我、”仿佛触动了最危险的那根线,幸村片刻的停顿后几乎失了态。 “你眼里的我不一样是吧?” “因为那个幸村精市根本就不是我吧!” “?” 徐佑愣神的片刻,幸村从包里拿出吊着玉坠的折扇,哗啦展开,手指向“人阙与同”四字。 “神木佑,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在题字的时候,就知道决赛那天越前会因故迟到!” 从决赛开始到赠扇,徐佑绝对没有时间完成它,也就是说,这幅扇一定是在决赛那天之前完成的。 那么徐佑怎么会预知,那天的“越前代签”这种突发事件? “所以你是穿越来的吧?从一个有名叫‘幸村精市’的网球高手的世界。” “跟那个写小说的人一样,她以为的幸村精市是个痞子,你眼里的幸村精市是个网球大师,跟你志同道合的网球高手。甚至——”幸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跟他是恋人。” “我、”徐佑一脸懵逼。 “而我,只不过在某些地方恰好重合了而已。”幸村面色通红地吼着,“你喜欢的、欣赏的,只是‘幸村精市’这个名字,根本就不是我!” “你不想看到我和你以为的、你希望的那个人不同。如果不一样了,我让你失望了……”幸村哽咽,眼眶湿润,“如果我让你失望了,我打不了网球了…你是不是就要和我分手?” “如果我不叫幸村精市,不是这样的容貌,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会和我交朋友?” 徐佑顿时语塞。 幸村的话仿佛射来的乱箭,一两支重重地戳在心窝。 这份心慌叫他情绪更为阴沉,条例思绪愈加紊乱。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他不由自主地避开质问,“你是不是受不了苦?觉得职网的路不像在国内那么顺?” “你还想像以前那样,轻轻松松送对手一个零蛋,奖杯拿到手软。” “你——”别转移话题。 “你不像从前那么自信了,所以开始对我有所猜想。”徐佑直接打断,坐下,“回答我,你是不是总在回忆以前志得意满的时候。” “……”幸村紧紧握拳,万分艰难地肯定,“是。” “你现在觉得生活轻松了吧?不用那么辛苦,也用不着那么辛苦地打网球。开心就行了对吧?” “我……”幸村此时意外地嘴拙。 …… 徐佑轻叹,左手蒙住脸,沉默良久。 “我从一开始就在影响你吧。潜移默化,使你努力、刻苦,一刻不歇地前进。所以你累了、反弹了。” “我只是有点……”幸村弱弱的想解释。 徐佑失望的样子让他失去气势。他也明白,自己这几个月没怎么去训练是事实。 “我其实一直清楚,你和我不一样。可是我…那么希望…呜…”双眼被手蒙住,肩膀微颤,泪沿着手心流向腕处。 “你懂得很多东西。绘画、摄影、园艺……你有很多选择,不是非要磕着网球这条路。” 轻轻抽泣,“你有美满的家庭,很多朋友,信赖着你的伙伴。就算没有网球,你的未来也充满了光明、欢乐、幸福。” “小佑……”幸村渐渐感到慌乱,虽然他不太明白徐佑为什么突然这么伤心。 “你本来就可以活得很好啊,受人欢迎,一生充满鲜花和阳光。以你的天赋当然能拿到一个大满贯,功成名就。”就像越前南次郎那样,就算没有大满贯,还是笼罩了日本网坛的半边天,被夸作传奇,被青少年们崇拜着。 “所以,何必呢?” “徐,人生就那么短,及时行乐呀。何必呢?”老朋友维斯晃晃手上的红酒,向他致意。 幸村凭什么要跟他一样要一生都过得这么苦? 快快乐乐地生活,快快乐乐地打着网球,满足了就退役,享受昔日的荣耀,不好吗? 何必要像个朝圣者、苦行僧一样去思考,去钻研呢? …… 钟摆一步一步走,无比清晰。 “我们先远离一段时间吧。两个人都静一静。”徐佑低头站起来,转身拖着步伐去房间。 “小佑……”幸村平日里的聪慧完全没了用场,他很混乱,但此刻并不想让徐佑下定决心,“你要分手我绝对不同意!” 右手握拳攥紧,幸村深呼吸两下,吐气咬牙道:“我…很抱歉,佑君。我明白哪里做错了,我一定会改正!” 徐佑停步,轻轻回应:“我没想分手。恋爱那些事情,主动权在于你。” “但是,” “幸村君。”徐佑没有回头,幸村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说过的——” “我……相信你。” 真的、真的,相信。 希望着…… 第188章 艰辛的坚持 “太劳烦神木君了。”夏目鞠躬,坐在沙发上看徐佑整理碗筷。 “没关系。”徐佑微笑。 那晚后不过一天,夏目带着猫咪来了。 “非常对不起!”夏目显得十分歉疚。 细谈后才知道,夏目被一个极难缠的妖怪盯上了。 “心鬼。”斑舔舔爪子,“附身于人的小妖怪,妖力孱弱但很特殊,很难发觉和驱除。连我也做不到。” “它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甩甩尾巴,猫瞳悚人,“尤其是临死前的那一瞬间,对于它来说是最美味的食物。” 驱除心鬼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宿体死了,而且直到它饿死都没能转移;要么宿体被净化。 但是能净化心鬼的“光明”灵力相当少见,必须是那种生物自带的白色气运。 夏目难免中招。连番几次,幸好斑监视着,及时控制住夏目,才没让他自杀成功。 一人一“猫”再三“商量”,来了神木这里,好让夏目得到庇佑。无论是玄武大人的神力,还是徐佑的“金光”气运,都够让那小妖避让三分。拖延一下时间。 夏目从斑那知道心鬼会转移后,本来死活不同意来这里牵连徐佑。斑和其它妖怪好说歹说,连拉带拽才赶过来。 从窗户…… “夏目。”楼上房间门开了,斑咚咚咚爬下楼。 夏目无奈:“猫咪老师!说了这是神木君家里,别老从窗户进!” 斑动动耳朵,装作没听见:“找到办法了,唐源有棵老树精生前有白色气运,它说能帮个忙尝试净化。” 事不宜迟,一人一妖赶忙收拾准备去求助。 “神木君。”夏目临走前回头,真诚地说,“可能我不能理解,所以你一直没有找我谈。不过,有烦恼的事情,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说不定能排解呢?” “……谢谢。”徐佑向西眺望。 [秦岭……] 或许,是该回“家”看看。 与此同时,ATC餐厅。 “这样啊。”杉上唏嘘,“我也挺费解的。” 幸村手臂搭着餐桌,慢慢喝果汁。杉上是他在俱乐部的球友,这天一起吃饭时闲聊了一会儿。 “要我说,神木君是不是故意的?” 幸村动作一顿。 杉上凑近了小声道:“你看,他先让你得意一会儿,然后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马上抽身走了。这对你不是打击很大嘛?” “我觉得他是看你天赋太高,太出色,想趁你还没起来之前打压、” “闭嘴。” 杉上呼吸一滞,他顷刻间感受到恐怖的紧张感。 一晃神功夫,眼前幸村笑颜和煦。 错觉吗? “我吃好了,再会。”幸村收拾餐盘离开。 华国的河山壮阔大气,这一点日本无法与之相比。 飞机降落,眼中是似曾相识的长安机场。 机舱里暖洋洋的,恍惚之间,回到从前。一年世界各地的赛季结束后,回到秦岭脚下,长安边的一处看似普通的科技园区。 上辈子徐佑的后台不可谓不大,却也危险。 简单地说,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一代代聚集起来的组织——桃源,就是他的家。也是一股游离于所有国家之外,却又各方斡旋的组织。 如果一个天才一辈子埋头钻研一项领域,会发生什么? 如果是一群天才呢? 那便是不容忽视的一份巨大能量,并且任何国家都不容许一个国家独吞。 桃源就是这么一个以高新科技为明面实力的综合组织。非要举例的话,2020年,他们对外放开专利的移动端全息交互技术及配套硬件,和华国企业鸿蒙以百亿美金达成协议。 新世纪03年左右,组织慢慢从美国往华国移人。地点就是长安边上的天峰科技园区。他和其他孩子作为刚被游公救下的第四代,在这片地方长大。 可现在,这里是一片民宿、餐饮发达的旅游落脚点。 草木化作平整的地面,远处天灯被各色各样的发光招牌取代,亭台楼阁也不复存在。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心里的悲戚淹没一切。 丰富的夜生活让这片地区的黎明寂静无声。 而另一个世界的这时候,几辆车开过护城河桥般的石板面,停在大门前。那中央石基上赫然写着——天峰科技园区。 几名身材匀称的男士穿着运动服下车,望向烟雾缭绕的山间。 失踪的徐佑在五年前被定性为死亡,墓碑就在这连绵山峰的某处。这几年,他们总会来这里祭拜。 徐佑,一个有着华国姓名的日本人,在他四十三岁那年被誉为“神”。这是有原因的。 他从26岁开始无偿为自己发掘的网球英才们指导、教授技巧技术,或担任顾问,直到49岁失踪。在此期间,他仍要兼顾自己的职业生涯。 到43岁为止,世界排名前100内,有五分之二以上曾接受过他的教导,前20里占了11位。期间获得大满贯的17人里,有9人接受过徐佑的改造。 这不是为自己创造敌人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但大部分人一直记得徐佑的恩情。 若一个人在网坛拥有只手遮天的话语权,又创造了无数网球史上的新记录,被称为“神”,理所当然不是吗? 在树丛里沿着小径往山上一步步攀登,回眸远眺,木屋瓦房渺小而粗糙。 徐佑当然自信。但他的自信仅限于网球。从根源上说,徐佑是组织中的各代家人里……最自卑的。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徐佑有时候这样嘲讽自己。 因为他的道路是体育。 网球能像学医那样悬壶济世吗?网球能像政经那样安顿民生吗?网球能像IT那样开创不可能的未来吗? 不。网球只是一项运动。在人们眼中,业余网球为了锻炼身体,职业网球能创造财富,走向富有美好的生活。 体育一向是家人们看来最尴尬的行业,正如徐佑在家里尴尬的处境。 伦敦,年终总决赛的宴厅里,大师们西装革履,光鲜亮丽。 维奇倒上一杯红酒,转身朝徐佑示意:“来一杯吗?徐。” 徐佑摇头:“我不喝酒。” “嘿,”维奇空出右手勾搭,“别这样,稍微喝一点又没关系。不喝酒,那可是失去人生一大美好啊。” “真不行,我要比到老的。” 维奇见劝不过,只好耸耸肩:“何必呢?” 回家,新年集会。 大家三五成群,各自高谈阔论。 每个人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专业素质,每个人都有研究到死的信念。 IT方面的坐在一起,说的什么徐佑根本听不懂;学医的那群太专业了,哪有徐佑插嘴的份? 他只好合群地坐在徐钧旁边,这一群谈着文学、哲学的事情,什么规则,什么循环,什么统一体……说着说着就争了起来,争着争着喝起了酒。 徐佑不喝酒。 等散会了,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他就默默地把徐钧扶回房间。 “琅佐。”醉瘫在沙发上的徐钧力气很大,把他拉回身边,还拿头蹭了蹭肩膀。 “嗯?” “你…今天开心吗?” “嗯,新年了。” 徐钧暗暗发笑,徐佑的心思是一群人精里最好猜的。 “不开心,和我说吧。不开心的时候,找我。” “嗯。” 找了能怎么样呢? 又不懂网球。 一生赤诚的人不懂网球,懂网球的人才不会把一辈子都苦苦地耗在网球上。 家里和外界,犹如两个世界。徐佑就在那中间的夹缝里,跟哪边都不搭。 就像在孤岛上感悟音乐的伯牙,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当弹起乐曲,大家都说,好听。 好听就得了。没人会,也没人想倾听伯牙的内心。 徐佑想找他的钟子期。如果找不到,就自己教,自己养。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护的人?”中年男子脚步匆匆,在急救室外停下,从玻璃窗向里张望。里面徐钧腿上正在接机械肢。 “我跟他说了!就他那个学徒佩尔邀请他去比赛啊。我说了别去别去,那地方不确定安全,徐琅佐自己非要去。我们又不是只看护他一个人。” “你行了!”李旻打断,短暂的沉默后,“那个白眼狼叫佩尔是吧?解决掉!” 钟子期没养出来,倒是养出条毒蛇。 园区里跟那方面没关系的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声优林泽默来找徐佑看星星聊天的时候发现不对劲。 还是看起来那么宽敞的网球场,徐佑蜷缩在那,背靠着长椅。走进一看,怀里抱着瓶没开封的酒。 他也像徐佑那样靠着长椅坐在地上,“发生什么事了?” “间/谍。” “哦。”林泽默秒懂。 “我只是想找一个……对手。”徐佑头抵着酒瓶,低声呜咽,“他以前穷得吃不起饭,是我教他网球,让他成名,不愁吃穿。” “为什么他会那么恨我?” “你既然教我,为什么不把所有都教给我,让我变成世界第一!”青年恨恨地盯着被捆绑的徐佑,“我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小人物。你享受着追捧,享受花不完的钱,排名死都掉不出前十,凭什么!” “嗯……”林泽默语塞,“这可能是…大恩反成仇吧?” 看看徐佑抱着的酒瓶,林泽默忍不住劝:“你实在难过,就买醉。醉一晚上就过去了。” “我也想……”徐佑抱得更紧了,“但是我不喝酒。” 他的食谱里没有白酒这一项。 “……” 只是渴望一个钟子期。 所以可能危险,徐佑还是去了佩尔那;可能养出毒蛇,徐佑依旧没停过指导。坚持十年、十年、又十年。 只是因为,太寂寞了。 他也想在年会的时候,有个人能和他兴致勃勃地谈网球;他也想在空旷的网球场里多一份呼吸声,不用再自娱自乐了。 如果能有个人和他一样,把网球看得跟世界那么重要…… 所以幸村…钟子期,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啊。 【不再存在了。】 [什么?] 【这个世界上再不可能有了。】脑海中的声音循循诱导着,【你相信又怎么样?现实就是现实。】 【你找不到的。】 眼前的云海缭绕山林,春风满面。 【累了,就休息吧。】低沉的声音里暗含兴奋。 “休息啊……”徐佑靠在护栏上,恍恍惚惚。 【对!咳……】亢奋的大叫仿佛是错觉,【再往前一点,就能休息。】 再往前……不是悬崖么? 徐佑直起身退一步,反而远离了护栏。 保持安全,摔断腿就不能打网球了啊。 正想转身返回,云雾中似乎浮现一个人影。徐佑楞了下,定眼一看。 “恩公!”满身疲惫、心酸化作眼泪流淌而出,徐佑不由往前迈步,朝雾气缭绕的黑服老人走去。 正当因被栏杆阻挡而翻出去时,身后惊慌的女声大喊:“神木君!” 一只手紧紧抓住徐佑右臂,瞬间,脑海中发出凄厉的尖叫。 【额啊!!!——】 第189章 月色真美 滚烫的开水将茶叶卷入旋涡,迸溅氤氲液化热雾。 “香椎桑,非常感谢!”徐佑端坐欠身。 他对面是一位貌美和善的女士,毫无几年前清晨相遇时颓唐的神色。 “不,是我应该感谢神木君。”香椎微笑。 “我一直在这边找你说的那位神明,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所以不得不工作,重新拿起画笔。” “人生又忙碌起来了。” 香椎转头,眺望远处连绵群峰,“这里好美。我想、为它作画。” 咚、咚。洒满阳光的下午,AT俱乐部依旧忙碌。 幸村在穿线室的一角,食指紧按线头,在已经穿好的竖线间上下穿梭。 已经半个月没有和小佑联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各自完全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 真是决绝啊……说远离就远离。幸村苦笑。 这样的性格谁受得了?也只有他吧? 手下停歇,幸村陷入沉思。 他绝不想分手。所以即便再怎么不想拉下脸道歉,他还是做了。 现在想想,小佑当然不会因为小事情而伤心,自然也不会道个歉服个软,矛盾就过去了。 手机振动,幸村走到穿线室外。 【这里是幸村精市。】 那头传来语气低沉的法语,是艾利奥特。 【幸村,米歇尔出事了。我想请你过来一趟。】 身影在一面面相邻的窗间闪过,幸村在护士的带领下疾步来到一间病房前。艾利奥特等在那里。 “幸村。”他轻声把幸村带到远离病房的地方。 “米歇尔怎么了?” “他在玩滑板的时候摔倒,一辆车开过来。” “撞伤?” “不……”艾利奥特心痛地闭眼,“轮胎从手上碾过去,粉碎性骨折,两只手。” 心脏鼓动,幸村乱了呼吸,“手指……” 手指对球感的影响非常关键,旋转、切削、整个反手,对手指的要求都非常之高。 “不止手指,还有整个手掌。”青年道,“他不可能再继续了。” 幸村一时无言,艾利奥特对他说:“米歇尔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因为……很抱歉,因为你曾经有过相似的经历。我想请你安慰一下他。” 抱着沉重的心情,幸村缓缓打开病房的大门。 刺眼的白单病床上,米歇尔双手被厚厚包裹,金发黯淡,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神采,无声无息。 “米歇尔。”幸村轻轻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与他对视。 “精市。”米歇尔瘪嘴,泪痕被再度浸湿。 他喃喃道:“你肯定不是来劝我放弃的对吧?” 幸村无声地握住苍白的手腕。他明白这时最好不要多话。 “我听你说过。你那时候也没有放弃,不想放弃,就算手术失败会瘫痪也要去做。” 颤抖着,泪如雨下:“为什么他们能那么轻描淡写地说:放弃吧。就好像玩具坏了,就丢掉换种玩法;不能坐汽车了,就去乘地铁。” “为什么…呜…为什么他们都不明白,网球对我来说不只是一个职业啊!” “我辛辛苦苦地训练,忍受枯燥无味的练习表,别人在喝下午茶,我在训练;别人躲在房间里凉快,我被毒辣的太阳晒。” “输了比赛被评头论足,被无知的人贬低轻视。整日整日忍受低潮的困苦和自我否定,到最后可能还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就仅仅是因为钱吗!” “我……”上身摇摇欲坠,幸村及时环抱扶住。 “因为它不仅仅是我的职业啊!我爱它!” “他们根本就不明白……” 白得晃眼的病房里,低喃仿佛折翼雏鸟的悲鸣。 徐佑望向被石子击中而哀声落入湖面的小鸟,扫视那群拿着弹弓欢呼的孩童。 铮—— 徐佑拿出手机,“萨拉查?” 那边萨拉查语气严肃,“我听说你在华国旅游?” “是,怎么了?” “注意安全。”萨拉查抛出一个炸弹,“泰伦斯前几天家庭旅行的时候出了车祸。” …… 徐佑道谢后挂下电话。 他不担心自己,但是…… 棕黑发青年向东望去。 落地窗后的帘幕只遮掩了一半,深蓝发宛若被凉月洗涤。 月光洒落,正如一串音符缓缓漫出钢琴板。 德彪西的《月光》带给徐佑宁静、安心的感受,甚至蒙上点梦幻的色彩。 他没有从中领会到幸村的任何话语,幸村应当也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杂念。 余音落定。 幸村起身把徐佑拉到落地窗边,拉开帘子让月光彻底抛洒进来。 “今晚月色真美。” 徐佑轻声应和:“你的‘月光’也很美。” “哈……”幸村不禁笑了。徐佑总有反撩的本事。 两人坐下,静静仰望夜空。 “当伤口愈合,未来又一帆风顺时,人很容易遗忘曾经的伤痛。”幸村低语,“我忘了自己说的话。” “网球就是我的一切啊。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刻苦,只因为它是网球,所以我不会放弃,永远不会停歇。” “每一次握紧网球拍,站在网球场上的时光,都需要好好珍惜。”幸村转头,凝视徐佑的侧颜。 “这是旁人难以理解的世界。我会迷失,但是我终究会回来陪你的。” “你自始至终相信我,我……不能辜负。” 徐佑欣然,注视着月光的黑眸中星星闪烁。他把左臂从外套里脱出来,解开上臂的素色丝巾,露出皮肉狰狞的数字——16。 “精市偶尔很好奇这个吧?”自己戳了戳那青色印记,“这个是,商品标号。” “商品……”细思极恐的意味让幸村惊愕地瞪着双眼。 “他们都把这个削掉了,我怕痛,所以留着。”徐佑淡淡解释后,套上外套,哈气搓搓手。 “我、我们,不知道是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反正3岁前都在一个黑黑的地方。”并不是多么阴郁的语气,“不过被恩公救了。” 徐佑与幸村对视,浅笑:“你知道吗?假如被一个□□预订买走,然后跟那些被玩死的活不过十岁的孩子一样夭折,如果这是一个人本该有的命运,他会怎么想呢?” “我这个人,这件商品,很廉价吧?人生是不是很没意思?” “……”幸村握住徐佑的手,攥紧。 “所以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徐佑歪歪头,“有一个人…其实只是动画片里的一个角色说,网球就是自己。” “听见他说的话,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网球是什么?” “网球,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啊。” “就像恩父存在的意义是学医治病救人,那些前辈们存在的意义是创造另一个世界。” “人啊,永远不能高估下限,却也别低估了一个人的上限。” “我身处网球的世界,无论快乐风光,还是辛酸痛苦,或者疲累厌倦,都不会逃避、离开。” “一生。” “输与赢,所有的败者和唯一的冠军,都是网球的一部分。” “你会因为输球、丢人现眼而放弃网球吗?会因为自觉再无敌手放弃网球吗?会因为糟糕的比赛而放弃网球吗?会因为感受不到愉悦、热血沸腾而放弃网球吗?” “我不会。” “快乐、激情,感受不到,就去创造它;痛苦、疲倦,侵蚀全身,就让自己经受这一切,挂满伤痕继续前行。” “我打网球,只因为网球。” “网球是世界。” “我想有一位同伴,一位钟子期。”徐佑望向墨绿树影。 “那个角色叫幸村精市。但是,我不会因为一个人叫幸村精市就会欣赏他、接近他。” “我一开始与你交友,是因为你强大的天赋,你优雅而锋利的网球,你的优秀和自信。” “我为你付出,是因为你热爱着网球,不惜一切也要留在这个世界里。”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说网球是世界。” “你对我的重要意义,不是因为你叫幸村精市,只是——你是我的钟子期。” 徐佑站起身和幸村面对面,瞄一眼还是紧握着的双手,四目对视。 “幸村君,你是我的唯一。” “超脱生死,身处无人可及的世界。” “我们彼此倾听,不会因为第三个声音而动摇。” “你说月色很美。” “我喜欢你,这就是我的回答。” 第190章 史诗一战一 游走的云正如时间的漂移,阳光不是那么热烈。 现在应该不会下雨,只是一个美好的、适宜来杯红茶的英国夏日午后。 观众们拿着票在树林里行走,身穿英国国旗图案的大叔,戴上宽墨镜、草编帽的女士们,在长辈前面兴致冲冲地、握拍空挥的孩子们…… 不同年龄、不同肤色、不同国家、不同性别,汇聚在同一球场里——温布洛登决赛的中央球场。 第一排的媒体人早已架好摄像机,静静等待。两方的亲属教练,按照惯例坐在一起。 上一周,2027年,第60届温布洛登网球锦标赛开幕。 一号种子,当前世界排名No.2,神木佑;以及在另一半场的二号种子,世界排名No.1,幸村精市。 联盟职业解说,沃尔夫冈: “初次目睹他们的亮相还是在十多年前,那时候我就觉得,他们是天生会站在顶端的、最好的网球运动员之一。” 覆盖的塑料布被8名员工一齐从一侧向另一侧拉动,露出还未被践踏秃颓的青色草地。身穿英伦针织衫的工作人员将网柱搬来,拉起中网。 两边各3名线裁入场,主裁高椅、选手休息区一侧4名边裁入座,4名球童准备好6个全新的网球。 这片伦敦的边陲小镇,见证了很多网球史上的伟大对决。 上世纪70年代,温网五连冠的伯约恩,和令他卫冕失败的宿命对手,约瑟;世纪初,同样温网五连冠的罗德里克,和在此击败他,开启巨头相争新时代的拉法。 23个大满贯单打冠军,罗德里克·盖勒: “现在这个时代很好,有能力、有自信对大满贯发起冲击的人要比二十年前多。我想每一个踏上温布洛登的球员都会感到荣幸。因为这里真的很美。” 全场的欢呼声和解说激动的介绍中,不同发色的两人走过窄道上场。 作为过去五年温网大满贯得主的徐佑牵着女孩球童,身穿主办方量身制作的开衫羊毛针织套,里穿纯白的网球衣。棕黑发间浅青色吸汗带隐约可见,双腕各戴着短式棉护腕,右手持赞助商定制的青白相间的网球拍。 观众、球迷们热情的呼声里,徐佑向四周淡笑着点点头。 2020年至今,徐佑的主教练,博尔·埃德蒙顿: “如果你真的懂网球,你会发现网球场上的神木比太阳还耀眼。” “这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如果和神木接触久了,你还能了解到他是一个矛盾体。沉着,但是热情。” 之后,幸村手牵男孩球童上场,作为现世界No.1,他同样受到相当隆重的出场欢迎。定制的水白色战靴,纯白短袖,白色吸汗带中央是他的专属SY标志。削短一些的深蓝蜷发在轻风里飘逸,没有一丝凌乱。 幸村举起银蓝球拍向满场观众微笑致意,立即引来好似掀翻遮阳顶的尖叫。 “幸村是一个自信的人。”2018年至今,幸村的主教练,艾伦多·帕蒂奇: “我经历了很多个赛季,目睹过很多比赛,也解说过不少经典对决。事实上,我确实没见过谁能比他更自信,在网球领域。” “就像他刚登顶青少年No.1的时候接受采访——” “你最崇拜的网球运动员是谁?” “我崇拜自己,并且我会努力成为自己崇拜的样子。” 主裁判威尔士抛硬币,是徐佑选中的正面。徐佑选择先接发,幸村选择东面半场。 两人隔着中网合影。 5分钟的热身开始。 “这是一个黄金时代,一个网球迷们叹为观止,甚至是感到幸福的时代。”18个女子大满贯单打冠军,玛莎那·安格洛娃: “这简直就像男子网坛的顶端交接。七八年前萨拉查和艾利奥特携手击败四巨头,我们还以为:哦,新的艾萨时代开启了。但是六年前神木横空出世拿下他的第一个温网大满贯的时候,我觉得我们结论定得太早。” 14个大满贯单打冠军,90年代球王皮特·桑吉尔: “我觉得神木和幸村在另一个层面斗争。额,就像大家一直津津乐道的‘双神’的称呼。” “萨拉查很灵活、有创造力;艾利奥特的底线是他的主场;雅尼克富有侵略性;马克西姆暴力而顽强。他们无疑都十分优秀。” “可是相比双神,无论是比赛现场还是从战绩上观察,他们还差一点。差哪一点?或许是自信,或许是意志力,或许是技术?战术?我无法亲身体验,这真遗憾。” 由新世纪青年开启的,2020年之后的新时代: 徐佑和幸村包揽大多数四大满贯奖杯,两人一直在No.1和No.2之间起伏。 英国的萨拉查、法国的艾利奥特、德国的雅尼克、克罗地亚的马克西姆,并称复兴四天王,积分远超他人,让九站大师赛也成为难以获得的冠军头衔。 底线对拉完成,两人开始网前热身。 “神木对温布洛登很重视,可以说最重视。”徐佑的主教练博尔: “在法网结束后,他往往会先选择一站草地来调整,然后‘休息’两个星期——我指的是不参加比赛,来全力备战温布洛登。在温布洛登结束后,他还会选择性地参加一两站为数不多的草地赛。” “他很喜欢草地。今年与往年一样,状态都是整个年度里的巅峰值。” 的确,温网128签,之前的六轮比赛,徐佑全部三盘直落。 “他们就像在另外一个世界,谁都无法介入他们之间的斗争。”19个大满贯单打冠军,诺伊·德尔科维奇: “我记不清他们交手了多少次,这对天生的对手总是相互淘汰彼此,从还没出道职业时就这样了。” “在相遇前,他们会仿佛除去阻碍一样,强势地战胜其他一切对手。” “然后今天,他们又一次在决赛面对面。” “我把佑君视为…很强大的,永远不可松懈的对手。”现世界排名No.1,幸村精市: “大家都说,我是硬地之王,他是草地之王。只是其实,我不太为这样的称谓感到有多…骄傲之类的。它好像抹去了些奖杯得主的不确定性。” “我从来不觉得佑君理应在草地战胜我,也不觉得我在硬地场败给他是什么天大的罪过。其他人同理。” 抱着这份自信,幸村势如破竹,再度踏上中央球场。 在此之前,他已经在这里断断续续端了三年的银盘。 网前热身结束,两人各自发球。 全球直播还在预热当中。决赛的两名解说是:UKC解说,切斯特;ITF解说,沃尔夫冈。 屏幕中出现天气状况:阴天、26摄氏度、微风、西北风。 紧接着是两名选手的基本信息—— 神木佑:27岁、182cm、74kg;排名No.2、本年度战绩(目前)45-5。 幸村精市:27岁、184cm、77kg;排名No.1、本年度战绩(目前)49-7。 神木H2H幸村:19-21 “到今天为止,神木获得了2020、2022-2026年的温网大满贯头衔,他即将冲击连冠的第六座奖杯。而幸村的成果是零,虽然他三次打入决赛。” “但毫无疑问,幸村再次做好挑战的准备。他今年能否成功?让我们拭目以待。” 20个大满贯单打冠军,拉法·纳菲尔: “很多人都说,我和罗德里克二十年前那场是最伟大的网球比赛之一,我也这么认为。” “那不单单是球技的交锋,还是不可能和可能的冲突。把看似不可能变成可能,所以是伟大的。” 10个大满贯单打冠军,约瑟·肯特: “上世纪70年代,在我最辉煌的5年里,我始终没能获得挑战者杯,因为伯约恩。但四十多年前的决赛能至今被津津乐道,也是因为伯约恩。那年的温网奖杯是我最珍视的一座。” “我成就了他,他成就了我。” 罗德里克: “在07年的温网决赛前,我以为我还能在世界第一的位置保持一段时间。虽然当时我已经意识到,面对拉法会是我最艰难的一项测试。” “在输掉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感到很失落、很伤心……要知道这没人能避免。” “但是现在的话,我已经能足够平静地接受当年的失败。我尽力了,拉法也尽力了,这是最精彩的比赛之一。它好像斗牛一样,冲破禁锢让所有人看到无数可能性,以及网球看不到尽头的未来。” “罗德里克·盖勒不是无敌的,草地之王也会在草地上战败。” 热身结束。两人回场边准备。 徐佑脱下针织毛衣,喝两口饮料和水,展开主办方提供的,印着温网标志的毛巾擦拭。沉默几秒,拿起网球拍和擦汗巾慢步入场。 幸村补水后,拍拍网面,起身带上擦汗巾到发球的半场。 [Five set and match. Yukimura Seiichi to serve.] “Ready?” “Play.” 万众瞩目的球场里,低低的说话声消弭在拍球动作里。 小球被抛起,在空中停滞,将要回落的刹那,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 130mph(208)的时速下,网球在外角反弹冲向界外,徐佑迈开大步伸拍挡回球并借力击出直线,他为网球覆上上旋,使得网球在中场坠下并反弹出及肩的高度。 幸村交叉步横向跑来,抬肩反手切削。斜线路径出浅,网球在前场落下,而徐佑赶在反弹上升期,左手持拍反斜线平击,一击致命。 86mph(138)。 掌声雷动。 “不失为一个好开端。”两位解说都不想过于聒噪,只简单地评述了一句。 拉法: “神木有一个独特的点:他练出了左手正手。这使他能够应对压向反手区的某些针对,甚至反攻。这个特点还有其它的优势,但也意味着更辛苦的付出,要知道这会使他多出常人一倍的正拍练习时间。” 球童展开毛巾,幸村接过来擦了擦汗,还回去。转身用拍面接住另一个球童抛来的网球。 二区发球,幸村依旧打向外角,带了点上旋,徐佑来不及换手,单反平击。幸村错出身位,半开放式正手打反斜线并上网。网球落点极深,徐佑在底线后飞奔挡球,回球出界。 [15:15] “漂亮!” “不愧是‘神之右手’!” 直播屏幕上回播出幸村正手反斜线的慢放镜头。发丝随跳跃而微微浮动,杀招隐藏在完整且完美的前挥当中,随着拍击、随挥,全身流畅地倾泻和收拾自己的力量,然后随落定的步伐直接前迈进行自己预设的下一步计划。 “和其它体育运动一样,网球遵从自然的美感。”罗德里克: “你击球,然后感到愉悦,那就是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动作。” “如果能够细细品味的话,每一次挥击都应该会让自己舒适、写意。就像额…ha…我站起来、坐下、抹把汗、撩一下头发。” “然后在大家眼里,就算完全不懂网球,他们也会看得很舒畅。勉强的球,他们同样能看出勉强。” 幸村的训练师,米歇尔: “看精市打网球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尤其当他和神木碰撞的时候,宛如化学反应凝结出美轮美奂的晶体。这让他们的对决总是能吸引满场的观众和收视率,哪怕不是决赛。” “他的动作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然,就像一个画家:哦,人物身后的湖我该画得多大多远,餐桌布我该用什么颜色。一切都在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呈现了,然后用画笔完美地表达出来。”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属于幸村精市的天赋。” 近乎直线,134mph(214)的内角发球结束了第一局。幸村保发。 作者有话要说: mph为英里每小时,括号中是千米每小时的速度。温网的速度显示采用前者。 第191章 史诗一战二 交换场地,第二局开始。 徐佑转一转拍,接过三个网球,丢掉一个由球童捡去。 122mph(195)的发球虽然速度不似幸村的那么快,落点之斜也让幸村接发时差点稳不住平衡。 玛莎那: “在两周里经过7轮比赛,拿到大满贯已经很不容易。而当你想保持连胜的时候,压力会呈指数形式剧增。” “当它来到历史定下五连胜,你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打破魔咒一般的连冠终结。而且你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个挑战六连冠的机会。” “答案往往是,没有。” 诺伊: “神木的强大之一在于线路。当然我指的是容易观察到的一个方面。” “他会快球,也能打出慢球。神木的力量在众多球员里没有优势,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弱点。这导致在对拍时他的落点会比对手更容易出浅。” “但让对手无法招架的是,他往往会击出出乎意料,或者力所不及的倾角。比如斜到令人绝望的前场短击,就算快得像只兔子,也追不上。” 诺伊的话在赛场上直观地呈现出来。 幸村正手大斜线平击后,准备去中场,但看到徐佑在边角的姿态,便有所预警地往右挪步。 与中网近乎30度夹角的正手上旋进攻,82mph(131)的球速让这一短击压在发球区边线后,迅速往外弹滚。 窸窸窣窣的草地滑步声响起,幸村救下这一球后艰难地恢复重心,想要回到中间防守,而这一绕过球柱的侧上旋被已经换到左手的徐佑在上升期斜线平击穿越。 “喔——” 两万多人入座的场馆中惊叹声四起,掌声比每球后更为热烈。 解说切斯特:“杀机重重。” “没错。”沃尔夫冈简单附和。 记者帕里斯: “他们两人的对决就是这么刺激。我想大家都习惯了。当然也期待着层出不穷的惊险。这些极大地增强了双神决的可观性和欣赏性。” 随着来回的网球,观众们整齐划一地摆动头部移动视线,就算不是军官命令士兵那般必须遵守,也不妨碍大家自发而一致的动作。 徐佑挑球后在前场中间戒备,幸村反身跳起,反手高举拍切削,只见网球倾斜着往边线落去,而后因为强烈的下旋和较大的垂直速度反向弹起,跨过中网弹回幸村的半场。让准备截击的徐佑挥了个寂寞。 一片响亮的掌声里,徐佑露出一抹笑,用网面拍拍手表示赞叹。 “天,这真是。” “令人惊叹,这绝不是运气!” [Game Yukimura, 3-2] “现在主动权在幸村手上。”切斯特解说:“到了关键局。他是否能把握这个获得暂时优势的机会?” “幸村和神木,就像针尖对麦芒。”4个大满贯单打冠军,艾布纳·穆森: “他们不像别人,比如我擅长发球和正手,你擅长旋转和跑动,我们俩相互克制对方的不足之处,不是。” “幸村擅长发球,他容易保发,可神木偏偏接发凌厉,破发能力强劲;神木网前强,幸村网前也不弱。他们很容易在一个方面里拼个你死我活。比如上网,比如正手对拉。” “也正是这种几乎存在于每一球里的冲突,让他们之间的对决无法复制。” 出浅的网球弹起,幸村早已在后场摆开半开放式前挥动作,而后在所有人的预判下打出斜线,给群众反斜线的答案划上错叉。没有贸然预判的徐佑回球出界。 [40:30] 但随后徐佑就拿回一分。 发球外角Ace。 [Game Kamiki, 4-4] 临近盘末,破发与保发必定更为激烈。 幸村的主教练艾伦多: “我和幸村正式相遇是在八年前,但实际上他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在关注他了。” “当他下场,没入人群里,然后和你相处,你会觉得他有着绝大部分日本人的特点——过度的礼貌、疏远的内心,隐藏着自己的真实面孔。” “但这只是他的假面,为了融入那个社会,或者说在那个社会里受到欢迎。” “可网球是不一样的。他会在一切与网球有关的事情上主动撕去伪装,然后向所有人暴露自己的本性。那时你会发现——oh,这家伙是有多傲啊。” 幸村的父亲,幸村明浩: “精市从四岁开始打网球。事实上我说不清到底是网球让他有了这样的性格,还是他本真的性格通过网球一览无余。” “他一直很高傲,六岁的时候就想着参与那群比他高一个头还多的国中生们的双打。” 笑:“当然,他被拒绝了。然后不服气地向同龄孩子发出组双打邀请。” 艾伦多: “当网球成为他的事业,幸村不谦虚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傲慢。这令他有时候受到国内某些媒体和言论的诟病。日本人不太喜欢那种……张扬。虽然我认为这是网球大师需要的品质。” 网球在网前快速穿梭,以至于一秒里进行了两三回合,幸村正手截击拍向徐佑持拍的位置,徐佑微调身位截回,又被击向脚下。小跳后退竖拍挑球,被正手穿越。 “哇哦,恐怖的威胁。” [Game Yukimura, 5-4] “现在,轮到神木接受挑战。” 幸村换拍。 诺伊: “网球是寂寞的,尤其是单打。虽然你有家人,可家人无法帮你解决球场上的问题;教练在场边,但你不能和他沟通。” “所以每当来到一个关键点,你需要独自解决问题。你想得分,这并不容易;你想挽回劣势,可行动有多少能力实现愿望?” 用慢球缓下节奏,徐佑跑动救下极深的压线球,幸村反手迎向斜线上旋,在中场打出直线抽击。 91mph(145)。 速度虽快,却没法就此通过已有准备的徐佑,他交叉步折返接小碎步调整位置,右手正手一个令人心惊的大角度斜线,直接得分。 [40:30] “局点、盘点、赛点。一个个关键节点,构成一场网球比赛。冲击两分的分差,和挽救自己的关键点,这就是网球的困境与艰难的具象化体现。” “所以不同的比赛、不同的对手,胜利的重量是不一样的。” 持续5拍底线对拉,幸村率先出手,隐蔽的动作下,网球的速度从57mph(92)飙至87mph(139),70度倾角的深落点未能得分,被徐佑正手直线夺回节奏。 再度经过三轮变奏,幸村以反手切削的姿势突然卸力放出小球,重心已经偏移的徐佑立即变向上网,踉跄了两步,勉强救到球后被同样上网的幸村扣杀得分。 瞬间场面沸腾,口哨声、喊叫四起,几乎淹没主裁的报分。 [Advantage Yukimura] “Kamiki!” “Yukimura, get it!” 持续的两方声援中,徐佑摸着吸汗带回到底线,神色如常。 解说沃尔夫刚:“巨大的压力,虽然我不认为神木会被这么轻易击溃。但是…这还要看幸村会不会给他机会。” 幸村: “我第一盘拿到第一个盘点的时候,看了眼佑君。我想着:啊,果然是这样。他不会露出什么情绪,因为这会让我有机可乘。” 神木的主教练博尔:“当时我一点也不担心。或许是因为我见了太多次他在被破发点顽强的抵抗。” “你知道普通人,在被破发点,会想着我要扳回平分,是的任何人都会这么想。但神木与众不同的一点是,他做得到。” “有时候在旁观看的我都无法做到那样的稳定。尤其当他的对手是幸村。” 不同边框色彩的球拍拍击网球,同时“拍打”着所有观众的心。 这是第一个重大的折点。主裁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前所未有地庄严。 神木截击得分[Deuce2] 神木Winner[Advantage Kamiki] 幸村扣杀得分[Deuce3] 神木下网[Advantage Yukimura] 刚刚放下的心又被高高悬起。比分就像一只顽劣的小妖精,挠得人心痒痒。 神木网前对拍获胜[Deuce4] 拉法: “无法否认,起起落落就是网球的特征,这让它变得不一样了。更有魅力,更能调动大家的心神。” 幸村穿越得分[Advantage Yukimura] 罗德里克: “持续的平分会让人变得焦躁…甚至情绪低落。你不得不憋着这口气。一旦心里产生消极的念头,比如:‘结束它吧。’‘直接下一盘。’‘我不想再进行下去了。’” “然后,你输了整场比赛。因为每一个这样的关键点,你都会想直接轻松地跳过,以阶段性的失败为代价。” 幸村出界[Deuce5] 神木下网[Advantage Yukimura] 神木Winner[Deuce6] 拉法: “在关键点,有一个最好的、让人坚持下去的方法。” “那就是——我想赢!” “每一分、每一局、每一盘、每一场。” 神木出界[Advantage Yukimura] 神木的主教练博尔: “我其实一直在关注幸村,也知道他们俩关系匪浅。从十几年前初次见面开始,幸村以一个让我心惊的速度成长,无论是技术还是心理。直到现在,他像一只在神木身边窥伺的猛兽。” “这是我每次都会替神木感到紧张的原因。” 网球弹起至底线,被幸村正手反斜线击向反手区,徐佑左手打大斜线上旋,被幸村继续正手直线调动。因为球速很快,徐佑只能换手防御,这时幸村已经来到网前扣杀高球,被飞奔的徐佑救回。 “噢——”场边已经忍不住响起零星的抽气声,不少人紧张地握起双拳。 高高飞起的网球三四秒后才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中,这次幸村直接侧身以与中网接近平行的角度扣杀,网球击地高高反弹,最后落在观众席。 被压抑许久的嘈杂瞬间爆炸。 [Game set Yukimura, 6-4] 幸村换手握拍,无声地握拳用力挥舞了一下,带着淡淡的笑大步走回休息区。 徐佑微扬起头看看阴翳的天空,漠着脸色接过擦汗巾回到座位。 神木的经纪人林正: “人们经常谈论幸村。不像日本人,他从不怯于表现自己的真实。他有很多争议性的地方。有人说他倨傲,有人说他自信强大;有人说他任性,有人说他独立自由。” “但是很少有人争论神木,因为他把几乎所有刺眼的光芒都收敛了,只留下像美玉那样柔润的一层供大家欣赏。神木更像一个华国人。” 记者亚历山大: “没有人提神木在赛场上会怎样,他看起来不需要别人为他担心,而且在关键点往往能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我不是球员无法体会。但被不露声色地夺去比分,不知情况地输了,你甚至不知道对手经历过怎样的情绪波动。这大概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神木: “我习惯了不在比赛场上露出情绪,尤其是面对幸村君的时候。这是为什么呢?” “你的神色、动作,一旦表现出了怯懦、不知所措,这相当于告诉对手——快!加大力度。趁着这个机会击败我。” “幸村君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把握心态的能力非常恐怖。” 短暂的休息期间,直播屏幕上显示第一盘的数据。 神木:Ace-2;受迫失误-11;非受迫失误-3;Winner-18。 幸村:Ace-4;受迫失误-5;非受迫失误-7;Winner-19。 “世界No.1再一次显露自己对挑战者杯的野心。” “让我们继续第二盘吧。” 第192章 史诗一战三 徐佑换上他的第二条擦汗巾入场,幸村更换右手的棉护腕。 [Second set, Kamiki to serve] 徐佑拍三下球,朝对面示意,再拍两下,抛起网球。 神木的养父神木浩泽: “小佑向来自律不用人担心,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 “他喜欢网球,如果我表示出对网球的兴趣,或者愿意和他一起打网球,他会很开心。”只有这时,神木警官才会有儿子是小男孩的感觉。 神木的教练博尔: “我记得神木看到下雨天就有点不高兴,这意味着我们要跟很多人挤在室内球场训练了,会减少他占有场地的时间。有时候他甚至会气冲冲地说一句:又不是没钱,我一点也不想让位子。哈哈哈、这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第一局拿得很顺利,三个后场变线让幸村难以解决。 林正: “很多人都注意到幸村惊才艳艳的天赋,其实神木的天赋一点都不在幸村之下,乃至更强大。只是隐藏在顺滑的比赛里,人们很少注意到罢了。” “但在遇上幸村的时候,就像原石被切割,露出了里面价值万金的美玉。” 现世界排名No.3,艾利奥特·伯纳德: “幸村会让我感到棘手,但是神木会使我产生畏惧。我不知道这是从何而来的感觉……或许是…他好像从不会被我击倒,哪怕一瞬间。我指的是‘败给对手’这种想法。” 神木的教练博尔: “在19岁注册职业之前,神木做好了完全准备。然后,他在半年里蹿升至排名86,并且在那年的温网把萨拉查逼到决胜盘。” “从零积分的排名,到世界前10,他用了仅仅一年。虽然从年龄上看并不那么值得称道。但是——” “你知道的,职业网坛和业余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心态和经验。” “每年有很多新加入职业的选手,能被称作大师级的不到1%,不进入排名前50,你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世界。” “而整个公开赛时代,能获得大满贯头衔的人,在大师级里同样不到1%。在举起一座大满贯奖杯前,你对于四大满贯是全然迷茫的。” “直到真正获得大满贯冠军,你知道了——喔,我该怎么一轮轮击败对手,我在半决赛该怎么做,我在决赛该有怎么样的心态或者觉悟。” 由一区向中场的发球,徐佑赌中了幸村的球路,他早已换到左手持拍,正手抽球。利落地拿到破发点ReAce。 “他做到了。”简短的评语掩盖不住全场惊呼。 [Game Kamiki, 3-1] 徐佑横拍接过网球,安静下来的场边传来厚重而清晰的突兀男音:“Kamiki show time!” “哈哈哈哈……” 由热血球迷引发的善意笑声,松散了些紧绷的神经。 随后,全场平静。 现世界排名No.4,萨拉查·斯特林: “如果有谁能同时让我和艾利奥特失去最希望得到的奖杯,那个人只能是神木。” “每次在草地对决,他好像在告诉我:得了吧,温布洛登是我的天下。” “2020年,他从我手里接过挑战者杯。2021年,雅尼克五盘力克取胜。” “然后、没有然后,他真的成了温布洛登的王。哪怕在2022年幸村真正崛起,成为他‘唯一的对手’后。” 罗德里克: “这一场六连冠冲击不像我和拉法的那场,其实也不像其他任何让大家称道命运对局。” “上世纪70年代的约瑟,人们热议的是两个话题:” “哦,约瑟今年又是世界第一。” “哈…约瑟今年又没拿下温布洛登。” “这是那时候网球之神赋予的平衡。而我自从03年成为世界第一之后,我的No.1头衔,和温网冠军是一体的。” “所有人都在谈论我,我好像变成了网坛的标志,每一个人都对我的未来有着莫大的期待——保持温网冠军,拿几个澳网,再拿几个美网,然后每年冲击一下法网大满贯……” “也许这样的氛围让网球之神不满意了,他觉得网球这项运动开始变得不平衡。所以,拉法出现了。” “他击碎了我六连冠的梦,也让世界第一五年来第一次变化,让网球回到平衡的状态。” “神木的经历又不一样。当他刚刚出道,一鸣惊人的时候,萨拉查、雅尼克他们还有与之争锋的实力;当他刚开始覆盖网球天空的时候,幸村来了。” “所以今年这场对决并不是,打破不可能,或者说‘挑战者’打破‘王权’。而是真正不相上下的,舆论导向相当的,两方都有数量可观的支持者的,大决战。” [Game Kamiki, 4-1] 幸村神情严肃,抱着擦汗巾回到休息位,拿出密封的塑料膜袋,里面是他已经准备好的第三支网球拍。 用手掌拍了两下网面,放到一边,幸村动作利落地补水。 徐佑坐下,把毛巾摊开铺在腿上,用第二条毛巾擦擦脸上和双手的汗,一边喝水一边游离着视线。 场内,球童第二次更换网球。 [Time] 四周的掌声里,两人起立进场。 幸村接过网球筛下一个,一个揣兜,持球抬手朝对面示意,开始发球。 仿佛被火箭推进器提供了动力,被抛起在最高点滞留的网球“啪”一声消失在发球镜头里。 内角Ace。 [15:0] 幸村的训练师米歇尔: “幸村拥有神之右手。你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右臂要比左臂健壮,骨骼也粗壮一些。因为他的正反拍都是右手单手,要知道单反并不是主流了。” 幸村的主教练艾伦多: “有时候连我都不清楚,幸村为什么能有世界顶尖的自信,甚至在他还没打进世界前100那段时间。” “如果你能一场不落地观看幸村的比赛,你会发现,他几乎没有垂头丧气的时候。正常情况下幸村往往是这样的——” “微微仰着头,扫一眼四周的观众,看一看对手,挑起嘴角笑一下。” “有些人把这定义为傲慢,并不准确。如果你是一个王,你在自己的领地里不骄傲地抬起头巡视,那你还是这里的王吗?” 对角上旋,时速79mph(126)。徐佑正手拉拍击出大斜线,幸村向单打边线外调整站位,直线平击。有所预判的徐佑跑到反手区,左手上旋反攻,落点出浅,幸村横向移位至反手区打直线,徐佑救球出界。 [30:40] “噢……”观众们的声音杂乱起来。如果幸村破发,那么之前徐佑建立的优势将毁于一旦。 神木: “从一开始我们就全力以赴了。没有留手,不是回合制。每一球都会花费很大的力气,包括脑力和体力。” “我那时…没想到幸村君会改变打法。他在我的发球局会压反手,或者上网,但是那时候更偏向底线调动,或者说更为策略型的风格。” 幸村: “我面对佑君的时候,经常有落后的情况出现,我已经可以把握住心态了,然后把压力,还有追赶的着急转化成动力。” “我们彼此了解,他知道我讨厌负面的概率,越关键的时候越稳。”笑,“所以我当时反其道而行之。” 徐佑二区发球,外角平击。 [Fault] 拿出兜里的网球,再次瞄向外角。接发的幸村摆拍前挥,在击球的瞬间突然卸力,改为切削放小球,一个饱和的圆弧出现,网球过网落在前场,反弹刹那因为侧下旋往边线外弹起矮矮的高度。 徐佑挑球出界,直起身用网面拍拍手,轻轻抿唇。 “接发放短…天才般的球感和自信。”沃尔夫冈惊叹。 “现在不确定性又增大了一点。” [Game Yukimura, 3-4] 幸村的父亲明浩: “人们往往把视线集中在精市光鲜的一面,他的天赋、他的优雅。很少有人去了解他曾经历的困苦。” “精市不是一下子就成名的。在青少年级仅仅享誉一年,注册职业之后,他经历了不短的适应期。从起步到排名100以内,他用了两年多,从100名到前20,他又用了两年。然后才开启高光时刻。” “在这期间他时常经受嘲讽和阴阳怪气的评论,因为他表现出的自信。” “而且精市和神木从9岁就开始一起打网球了。当神木在20年首夺温网大满贯的时候,他还在四大满贯的一二轮游,大师赛也总差那么点实力,巡回赛就是拿不到冠军。” “这让他偶尔感到郁闷,可能还有心急。” “我帮不上忙……不知道他是怎么克服这些负面影响的。” 幸村的母亲安纪: “精市还小的时候,我想不到他能在网球的事业里有这么高的成就。” “当时他……得了一种病,这个病毁去了他九成通向职业网球的概率。可是直到痊愈他都没有妥协过。” “我觉得他对网球有一种超过一切的执着。否则无法解释他用健康和生命去赌剩下的10%的概率,以及现在的辉煌。” 罗德里克: “有些领域看着轻松不代表真的轻松,有些事情看着简单不代表真的简单。” “当你看到某一个人拿到冠军,不说大满贯。你看着他决赛的表现,想着,我说不定也行。” “这是…说起来很轻松的事情。” “哈哈。” 发球上网的幸村向正手区放小球到边线,退回T点前,徐佑斜线截击,幸村拖步直线截击打出穿越。 [Game Yukimura, 6-6, second set, tie-break.] “第一次抢七。”解说切斯特,“幸村把神木逼到了这种境地。” 短暂的调整后,抢七开始。率先拿到七分,且相差两分者胜出。 神木: “网球是一项脑力活动剧烈的项目。你会遇到一个个问题。在第二盘到抢七的时候,我觉得我可能该做出一些调整和尝试。” 幸村下网[1:0] 神木Winner[1:1] 幸村Ace[1:2] 神木网前对战获胜[2:2] 诺伊: “抢七要比局间对峙更刺激,无论是从观众的角度还是球员的角度。这就好比你本来要多跑八步才能超过对手,现在只需要两步。” 神木出界[2:3] Mini Break 幸村出界[3:3] Mini Break 幸村: “抢七的时候,我知道这是一个关键节点,但是不能太紧绷。因为就像我一直在观察佑君的破绽,他也在注视我有没有产生拖后腿的急躁情绪。” 幸村Winner[3:4] 神木扣杀得分[4:4] 幸村穿越[4:5] Mini Break 米歇尔: “在抢七里,任意一个发球被得分,从大盘角度上说,跟被破发球局一样严重。它的节奏还更快一些,以至于让人来不及调整心理。” 幸村小球得分[4:6] 幸村出界[5:6] Mini Break 盘点。 接发后由徐佑引导,开始底线对拉,两人都不愿让落点往中间偏移,因为这会让对手回得更舒适,以至于多出进攻的时间。 幸村出界[6:6] 幸村Winner[6:7] Mini Break 盘点2。 观众席骚乱起来,球迷们纷纷喊出他们支持的名字,希望能够给予力量和斡旋的比分。 “Kamiki!” “Hold on!” “Keep going, Yukimura!”女士抛去矜持,挥舞着木牌,上面写着:神子全满贯! 直到神木开始拍球,场边依旧乱成一团。 主裁威尔士凑近话筒:“女士们先生们,为了表示对选手的尊重,请在击球过程中保持安静。” 主裁判威尔士: “大家忍不住呼喊是难免的事情,他们被赛场牵动了全部身心。以及,我觉得那场比赛…抱歉我没有自大的意思,我觉得我裁判得很好。” 用左手正拍击出的斜线时速高达90mph(144),这没有威慑到幸村,他左手握住拍喉,调整好反手握拍,完美的单反击出完美的直线,侧旋让反弹方向向边线外稍稍倾斜。徐佑救球失败。 翻涌的喊叫或兴奋或失落,无法停息。 幸村咬牙握拳无声地锤敲一下,展颜抬起头环望。星光闪烁的眼中,野心一览无余。 徐佑把兜里的球拿出来丢下,抚上吸汗带,在喧闹中下场休息。 “听听满场的呼声,我想神木阵营的人们要失落一会儿了。”切斯特捂着耳麦。 “神木佑,这位优秀的大师,已经拥有六个温网大满贯头衔,在温布洛登连续五年冠军的关键点,真的束手无策了吗?” 第193章 史诗一战四 掰开香蕉边吃边擦汗,徐佑静静吃完后从包里拿出第四支网球拍。转了圈,按压网面试试手感,低头拿水喝。 幸村把空的功能饮料递给一旁的球童,男孩飞奔去一边从小箱子里拿出全新冰镇的一瓶。 他补水后擦擦手,悄悄瞅一眼徐佑。 幸村: “2-0,我有两盘的巨大优势。这足以让一个从未拿过温网冠军的球员笑得合不拢嘴。虽然不至于太兴奋,但我心里无疑产生了喜悦…我没办法避免这种情感。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盘,只需要再拿下一盘。” 切斯特:“神木还有逆转的办法吗?” 沃尔夫冈:“他当然可以,但是在落后两盘的情况下,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有自信支持自己去做到。” 记者帕里斯: “神木是这几年温网的领跑者,他一直在这块地方被看好。而幸村,他是一个骄傲的…怎么形容?王。他希望征服还未被自己征服的土地,而那些地方都有神木的身影。” “幸村总是把他的野心和自信表现在神态举止中,但神木不会。所以我们不知道在这样的劣势下,神木会如何应对。” 因为大分差而混乱的观众席,不断地传出声援和两个名字。感到失落的人们这时恨不得奉献所有以换取劣势的挽救。 “Come on! Kamiki.” “Allez!” 徐佑起身,五指点点拍线,看向满满的观众席笑了笑,让落下的声浪又浮动起来。 “看来还可以。”切斯特道,“神木让他的支持者又有了信心。” 直到两人在底线各自站定,零星的喊声仍未停止。 “Let’s go! Kamiki, Let’s go!” 幸村收球观望了下。徐佑直起身,食指贴在唇边朝声源示意。 “谢谢、请安静。”主裁提醒。 [Third set, Yukimura to serve.] 神木: “前两盘,我…说实话有点意外。幸村君和我遇到过的对手不一样,他为这次温网积蓄了很多精力和想法。所以……我承认我有点措手不及,这让他赢得两个大盘。虽然这不至于影响我的心态。” 半截击穿越得分。 [Game Kamiki, 1-1] 神木的经纪人林正: “我觉得神木可能是……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他受到6月初的法网决赛影响。” “和温网一样,幸村一直没能在法网捧杯,甚至比他在温网的境遇还差。” “神木有三个法网大满贯头衔。在今年法网开幕前,几乎所有人心目中的决赛对手是神木VS艾利奥特。” “但是幸村杀出了重围,这甚至还是他第一次冲进法网决赛。” “幸村把很多人眼里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于是人们开始思考他在温网夺冠的可能性。” “我想神木也在思考。这个麻烦的对手似乎越来越强大,越来越难以控制。经历了红土的失败,他会不会觉得在草地上也将产生不确定?” “我们可以谈论不确定,但是比赛之前的球员不能有不确定,他们需要对自己绝对的自信。” 局数交替进行,不同于前两盘的纠结,比分很快来到3-3平。黏腻着汗水的发丝飘动,宽松的衣裤因风紧紧贴住皮肤一侧,女士们按住草帽以防它被不留情地刮走。 神木: “我喜欢草地。在草地上网球更像是一个精灵。” “混凝土硬地(美网)总会使我感到一点僵直,它不那么自由,而且在硬地上滑步的声音特别刺耳。虽然网球起落的线条还不错。” “幸村君能在罗兰·卡洛斯战胜我,但温布洛登和罗兰·卡洛斯不一样。在这里我不会‘败给’任何人。” 沉思:“我太熟悉这个地方了。” 在还占有一片草地、一片红土和其它类型球场的时候,徐佑除比赛和训练以外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草地边,以所有可以走到的视角观察所有比赛录像的全息投影——球员的走位、网球的线路、声音,甚至那时的温度、湿度,还有风。 他还能在累了之后瘫在草地上,盖着擦汗巾小憩。 击向边角的网球因大风朝外扭转线条。 “Out!” [Advantage Kamiki] “……”幸村无奈地摊开手。 幸村: “起风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想法节奏有点被打乱了。我不太敢向预先确定的点进攻。重点是在顶尖对决的情况下,一丁点的犹豫或差距都会被无限放大。” 擦汗微调后,幸村发球。 屏幕显示122mph瞬间,徐佑半开放式站定,反手切削。呼呼的斜风吹着增大网球前进的阻力,它以几乎与网平行的角度过网后弹起,又因下旋和风力弹回徐佑的半场。 掌声雷动,幸村用网面拍了两下左手。 “喔!不可思议。” “神木给了幸村一次回赠。” “这大风出现的真是时候,我以为它会打乱双方的步调。没想到温布洛登的风站在了神木这一边。” [Third set, Kamiki leads, 4-3] 拉法: “作为职业选手,我们需要适应各种各样的干扰,比如误入的动物、无礼的观众、对手的挑衅和小聪明、裁判的误判、猛烈的阳光、大风……” “它们对比赛的干扰程度不一样,而且有时候无法避免。无法避免,又抗争不成功,就只能适应了。这也是一项素质。” 幸村: “在两盘后,我一直在观察佑君,我相信他发挥出了完全的水准。但你要说是风挽救了佑君,是运气,我不赞同。” “网球要开动大脑去思考。每一球的得分方法、每一局的策略、每一盘的战略、一整场的走势。发挥水准不代表一股脑的硬刚,而是有动有静、有缓有疾、有张有弛。” “抢七结束后,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哪怕第三盘没有起大风,我可能一样会失利。只不过分差不会这么大。” 沉思:“一般人在这样的极端劣势下,他们会泄气,有的更着急了,有的更慎重。但是佑君不会。” “当你得意地向隔壁看去,希望看到皱着眉苦大仇深的对手,结果却发现他并不受影响,还能向观众们露出微笑。你会禁不住思考一些问题——” “我要打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他改变情绪?为什么我有这么大的优势却还是不能稍微轻松一点?” “心里的弦一直绷紧,可能会把人绷断,也意味着崩盘。” “这就是佑君的可怕之处。” 猎猎风声下,徐佑保发,并且在纠结两轮后再次夺取幸村的发球局。 全场回响着火山喷发般的哨声和掌声。堪称崩盘的形势暂时告一段落。 [Game set Kamiki, 6-3] 切斯特:“很明显,神木把握住了他的机会。幸村摘取金杯的路并不会那么顺利。” 镜头给到场边喝水的两人。 徐佑淡定地吃着香蕉。幸村喝水的时候朝一旁瞟了眼,拿出第三条毛巾擦拭右手。 幸村: “从小开始,佑君和我就维持着亦师亦友的状态。他是我高中时候的指导和隐形教练,那时候我还不太有教练和团队的概念……毫无疑问他是倾囊相授。” “所以我有不少思维和品质都受到他的影响。我小时候的球风并不像现在这么细腻复杂,思想也更加狂傲偏执。” 笑:“虽然可能大部分人都不这么认为,但我确实收敛了很多,也学会了漂亮地调整、利用自己的情绪和态度。” 第四盘开始。 打上旋后随球上网,幸村看到回来的网球直线路径,前交叉步斜走将中场的球截击。 垂直重心的正拍反斜线。 [Game Yukimura, 1-1] [New balls, please.] 现世界排名No.5,雅尼克·塞尔: “作为对手,神木很缠人。因为只要不出最后的结果,他就不会停止争取分数,如果你松懈了,他会一口一口把你辛辛苦苦打出来的优势吃掉。” “这意味着我需要绷紧神经到最后一刻,结束。才行。” “很累,太累了。每个人多少都有惰性,这样艰辛的体验会让人畏惧。所以赢过神木一次后,第二次往往赢不了。” “幸村是唯一的例外。” 平击打深后徐佑迅速上网,将幸村回击的上旋截击成短球。 “他成功了,典型的打深放浅。” [Game Kamiki, 3-2] “在这种情况下,你很难说清楚谁的赢面更大些。”沃尔夫冈,“他们现在的较量因为局势附带了更深的意义。” “风小了。”切斯特说,“但是燎起的逆转雄心却没有因此熄灭。” 幸村打深准备上网放小球,徐佑反手直线穿越。 “Out.” 徐佑抬手朝主裁示意:“Challenge.” 被破发点挑战鹰眼,场边骚动了一下。 直播屏幕和场馆内大屏幕同时回放模拟轨迹。 “In!” “Out!” 叫喊此起彼伏。 浑厚的一声男声拖长了声调:“In!” 落点印迹不断放大,直到看见椭圆灰影与白线一点点的交错。此时观众们的惊呼早已掀翻场馆,甚至有不少人站起来高举双手。 [In] [Deuce2] “不可思议,他在被破发点敢用反手冒险,还成功了。” “如果他没有提出挑战,幸村将会破发,这在现在的局势下是致命的。” 徐佑的反手平击偏弱大家都了解。 随着一发内角Ace,徐佑保发。掌声再次响彻这片绿茵小镇。 “看来鹰眼挑战成功极大地鼓舞了神木阵营的士气。” 记者亚历山大: “这是最经典的鹰眼挑战之一。我记得我旁边,一排记者和摄影师,都屏气死死盯着大屏幕,然后在结果显示的瞬间吼出了声。Rua!——哈哈哈,现在还体会得到当时的冲动。” [Kamiki leads, 6-5] [New balls, please.] 神木: “网球是本能和理智的结合。有时候理智可以放宽,给本能一些发挥空间。偶尔这么做会有相当不错的效果。本能需要被控制,而不是让本能控制自己。” 小球被徐佑挑高,幸村转身回跑,在中场跳起举拍反身反手扣杀,在吸气声中立即转身走位。只见徐佑追球半截击,幸村横穿后场追上直线球,反手斜线短击。 “噢!!”两万人的声浪差点淹没扩音器的报分。 [Game Yukimura, 6-6, fourth set, tie-break.] 沃尔夫冈:“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他们,幸村和神木,无疑是当今世界上最优秀的网球运动员!如此惊险的每一球,如此焦灼的比分,就算在温布洛登的决赛当中也不多见!” 被阴云遮挡大半的落日余晖中,掌声一直未停,依拍手的节奏,球迷们各分阵营有节奏地呼喊着。 “Kamik!”“Yukimura!” “Kamik!”“Yukimura!” 擦去手掌和手臂的汗,徐佑握拍接过网球。 幸村在底线俯身,在对面抛球时刻直起身小碎步。 [Let]接发下网。 [1:0] 神木: “当长期生活在聚光灯下,再害羞的人也会变得坦然。同样,抢七对我来说并不罕见。和幸村君争夺温网奖杯的抢七反而会让我更加兴奋。” 徐佑接发放短,幸村挑球,徐佑中场反身斜线高压,但被幸村正手半截击直线穿越。 “嚯嚯,幸村说:没门!” [1:1] 神木出界[1:2] 幸村的训练师米歇尔: “很多人喜欢精市高傲的样子,包括我。为什么呢?因为他的高傲是,对自己有精准的信心,而不是看不起别人。这无疑是非常令人欣赏乃至渴慕的优点。” “我曾经也是网球运动员,我知道在比赛场上,软弱柔和的人是很难取胜的,因为他们大部分时候都不想争。而网球想赢就必须争!” 神木Winner[2:2] 神木穿越[3:2] 神木接发下网[3:3] 交换场地。 记者帕里斯: “当你回顾之前的三盘多,你会发现当击球进行的时候,两万人的场馆里只有球和拍的声音。” “他们从不嚎叫。” “寂静与球的响声。极致的对比,沉默而惊险的现场吸引了无数观众。” “也许你只是闲暇时打发时间,也许是慕名而来,一日你在他们的现场观看,你将会上瘾般渴望那种无声的刺激感。当一球落定,那一瞬间的怒吼宛若洪水开闸,心里所有的情感发泄出来,同时体会到放空一切的舒爽。” “这是他们两人的对决现场一票难求的重要原因。” 幸村扣杀得分[3:4] 切削接发,徐佑正手反斜线,幸村在中场反手放短。压抑的吸气声里,徐佑上网救球。幸村在徐佑调整位置时一拍将球打向他的持拍处,徐佑立即后撤步缩手横拍截击。 幸村再次截击,与中网20度角的斜线使球与球童擦肩而过。 “哦吼…这大概是灵光一闪的战术。” “是的,追身球让神木感到棘手。” [3:5]Mini Break 球童举起右手,向徐佑抛送网球,然后手心外翻表示没有球了。徐佑一边往二区走去,一边查看手里三个球,把绒毛少的丢掉。 神木: “两盘的劣势确实很难……我需要防备幸村君的一些特殊战术,还要克服他挥拍的隐蔽性。”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扳回来。” 神木截击得分[4:5] 幸村Winner[4:6] 赛点、冠军点。 场馆里开始沸腾喧闹,连直播间里的音调都抬高了几度。 “现在!幸村手握两个赛点!并且接下来是他的发球。他有两次机会!只要拿下一分,他就是温布洛登锦标赛冠军!” “Kamiki!”“Yukimura!” “End it! Yukimura!” 幸村拍两下球,用护腕擦擦鼻尖的汗。观众们仍在发声。 主裁不得不再次凑近话筒:“谢谢…谢谢,请保持安静。” 徐佑转转拍柄,直起身。 隐隐约约的“嘘”声,球场里瞬时安静,憋不住的轻咳格外清晰。 二区,幸村转两圈拍柄,调整一下握拍,站定准备发球。 幸村: “我从未感觉到,温网的奖杯离我这么近,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在我眼前。” “它以前就像是…佑君的东西。要知道草地是佑君最珍视的地盘。现在我将要在这里战胜他。它不是罗兰·卡洛斯,不是莫拉比,不是USTC。温布洛登大满贯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 “我将会是冠军。只需要再得一分。” 沉默。 “所以我……紧张了。甚至有点手抖。这降低了我的一发成功率。” [Fault] 幸村换手持拍,用右手的护腕擦了下脸上的汗。 短暂的叫嚷迅速平定,所有人屏息等待。 抛球,挥拍的瞬间传出低微的喘息。 飞向中场的球被徐佑正手拍向右区,91mph(146)直接从后场边线弹出。 “噢!!——”掌声紧随着怒吼的声浪。观众、解说、记者、摄像师,甚至徐佑自己也喊出了声音。 他第一次向众人显露自己的情绪,以及霸主宣言般的体态。 慢镜头里,只见徐佑转身握拳,黑眸回身一撇宛若狼王顾视,叫镜头前的观众们也不禁咯噔一颤。 “这一刻,神木彰显了自己的高傲!” 记者亚历山大: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又深呼吸缓和了一会儿,抹去眼角的泪花。我不是个顽童,可设身处地地站在那里,站在‘全体起立’的人群中,心跳动着……你要是在那,你也会有说不出的感动。” “我想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我们并非带有偏向,只是不想让这场对决就此结束。” [5:6] “神木的发球,幸村不得不把主动权送给对方!” 多拍稳健的中间对拉后,徐佑向正手区增速进攻,幸村斜线反击,被直线上旋拉回。他交叉步折返后单反。 [Let] [6:6] 或遗憾或庆幸的叹息笼罩全场。 “……”幸村握住拍喉抬高很想砸拍,顿了顿,缓缓放下,用左手卡住拍头按压网线。 “Time.”幸村换拍。 玛莎那: “过去我们会谈论一个话题:球品即人品。你能通过他在球场上的言行举止了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易怒?自我?刚强?沉稳?随意?” “越是在关键时刻,越能显露一个人最真实的品质。 拉法从不摔拍子,即使是在二十年前连续失去四个赛点的时候。 科罗尔一遇到劣势就搞各种状况,想要以此干扰对手获胜,或者让自己输得‘不那么难看’。 越前南次郎在决赛无缘无故弃赛,丢下了买票专程赶来的两万热情观众和他的对手。” “幸村和神木,看似一个张扬一个含蓄,但其实他们本质的闪光点都是一样的。沉默地击球,诚挚地赞美对方,友好耐心地对待观众和工作人员。优雅不是标签,而是从空气里传递出来的真实。” “从网球品格的角度,他们都有强大的情绪控制和自我把握能力。” 徐佑上旋发球上网,幸村正手直线想穿越,被追上放小球。 侧旋。 [7:6] 幸村的教练艾伦多: “一次二发、一次下网,他开始乱了自己的节奏。” 幸村明浩: “精市…对温网的执着不是因为历史悠久,或者奖金、氛围之类的。当然我不否认这些因素。” “他曾对我说:草地因为佑君变得不一样。所以在草地上战胜神木的意义变得更为重大了。” 96mph(154),幸村的反手直线穿越。 [7:7] 徐佑接发ReAce。 [8:7]MiniBreak 吸汗带下细密的汗水凝聚,缓缓蜿蜒向下,最后隐没在眉毛里。 徐佑拍球后握在手中,停顿两秒,抛球。 站在中间的边裁一偏头,网球“咚”一声弹在铁板上。 Ace. 静默瞬间。 “Yeah!!” 没有听到失误判定的观众们仿佛惊醒,耸身高举通红的双手。 [Game set, Kamiki,7-6(7)] “现在,两人回到同一起跑线!” 第194章 史诗一战五 三分钟休息时间,场馆里混杂的声响一直未停,偶尔传出几声富有穿透力的大喊。 “Yukimura——” “Go! Kamiki go!” “Come on, Kamiki!” “Yukimura Allez!” 或者干脆放开了声调喊名字。 正当第五盘即将开始,温布洛登迎来“锦标赛特产”——下雨。 比赛暂时告停,两人折回场边休息,球童在一旁为他们撑伞。 应援声拐了个弯开始抱怨天公扫兴。不过大家都很有准备,球场四周花花绿绿的雨伞撑起,等待主办方操控半透明顶棚完全遮盖球场上空。 随着一声金属碰撞,中央球场彻底摆脱雨水的干扰,同时顶棚上60盏大功率夜灯开启,整个球场亮如白昼。 “欢迎回来!”切斯特打开水杯,示意沃尔夫冈接上。 “这里是2027年温布洛登网球锦标赛决赛现场!现在前四盘已经结束,计分为——神木-幸村:4-6、(6)6-7、6-3、7-6(7)。总比分2-2平。接下来将是第五盘,长盘制决胜盘!当局数达到12-12仍未分出胜负时,使用抢七。” “两位球员正在休息,让我们看看双方前四盘的数据情况。” 神木: Ace-8 一发成功率-82% 最高发球速度-135mph(216) Winner-79 一发得分率-73% 二发得分率-65% 上网得分率-56/79=71% 受迫失误-36 非受迫失误-15 破发率-2/14=14% 幸村: Ace-15 一发成功率-61% 最高发球速度-140mph(224) Winner-86 一发得分率-81% 二发得分率-56% 上网得分率-42/67=63% 受迫失误-28 非受迫失误-37 破发率-1/25=4%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表单。切斯特,你觉得谁会夺魁?” 切斯特摊手:“事实上,到了这种程度,我们还纠结于数据有什么意义呢?” “噢…你是对的。” “让我们静静欣赏吧,一场伟大的决战。” 一切准备就绪,主裁威尔逊从耳机里得到说明,坐正了身形。 [Time] 徐佑按按刚换的第七支球拍,把擦汗巾递给身边的球童。 幸村原地小跳几下,踏步进场。 [Final set, Yukimura to serve.] 神木: “我不觉得,成为网球的世界No.1,或者拥有众多大满贯头衔,就可以得意忘形。是,我会有很多的球迷,每次公开训练都会有几千人围满了球场周围,把镜头对准我。” “可是……人生就是为了这点追求吗?或者说,我是为了让千万人追捧才打网球的吗?” “从本质上讲,我只是一个网球运动员。所以我没有理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斜打上旋并且上网,截住幸村的平击卸力放小球。网球在未被频繁践踏的中网边落下,又因为侧下旋往中网反弹。 “Oh!!”掌声响起。已经到最后阶段了,经过过山车般“惊吓”的观众们不吝贡献掌声和呐喊。 [Game, Kamik, 2-2] 连续的正反手区变线,徐佑随球上网,把握好距离和高度,起跳将幸村的挑高球扣杀。 “嘶——”一阵吸气声,幸村竟然在底线后救回了这球,再次放慢球挑高。徐佑左手指球往反手区斜扣。 “哇……”已经有人忍不住大叫。只见幸村放低重心冲向左边线,在徐佑预判右移时,单反斜线短击打出穿越! “哦!!”带有疑虑的声音瞬间抬高两个调,彰显了这一精彩的得分。 [Game, Yukimura leads, 4-3] 神木: “幸村君是一个卓越的网球运动员。这是我很早就认定的事实。我想不论你是否他的球迷,是否任何一个人的球迷,乃至于并不懂网球的人,都应该能发现他身上,关于网球的优秀品质。” “漂亮的击球动作、自信的气场;全面的技术,坚定的意志力……” “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他理当被欣赏,以观察一个人内在光辉、美好的眼睛。” 接过球童拿来的满装功能饮料和水,幸村喝上两口放在一边,展开擦汗巾擦拭右手。接着从包里拿出第九支球拍,拆开封条。 博尔: “幸村和神木,与网坛其它时代争锋的大师不一样的是,他们从小认识,而且经常一起训练。从小学,到初中、高中,进职业时才各自建立自己的团队。” “所以他们对彼此的性格、球风、思维,都了解地深透,且比外界更为真实。” “然后他们成为了各自最麻烦的对手。” 将徐佑压制在反手区,四回合对拉后,幸村主动进攻,在中场变线半截击。 “喔——幸村再一次嗅到破发的气息。” [Advantage Yukimura] 破发点。 决胜盘被破发是公认的大局已定,如果非要一个概率,那么会是99.9%。 支持徐佑的球迷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徐佑看了看手中的网球,瞟一眼幸村,站定发球。 寂静的球场里,网球拍击声格外清晰。两人接连的斜线进攻都被对方惊险救回、反攻。 在两回合平稳的拉锯后,幸村仿佛破釜沉舟,反手斜线强击。网球堪堪略过中网,在前场边线附近反弹。徐佑这时还在底线往左上跑动的途中。 “Out.” “Challenge!” 徐佑转身,两人看向大屏幕上的路径回放。 两万人同时仰起头,视线指向同一个角落。如果大屏幕有感知,不知道会不会害怕地跑掉呢? 网球从左下斜飞来,因为速度和旋转,在地上留下一道草履虫形状的椭圆。在镜头里网球似乎整个处于边线之外。 拉近、再拉近,直至大屏幕里只有印迹的灰色和边线的白色。 只见椭圆尖角的一点点灰与白色交叠。 “啊啊啊!——”满场放声大叫,声浪震耳欲聋。 [In] [Game, Yukimura leads, 5-3, final set] “令人震惊!他做到了!在关键时刻成功破发。” “下一局是他的发球局。虽然比赛尚未结束,但是……哦,幸村阵营的人们已经开始拥抱庆祝!幸村离生涯全满贯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神木: “网球比赛没有平局,只有胜负。屏幕上的比分显示胜负,但是对决的球员,两个人心里同样有胜负。” “那个时候,也许我该有一些挣扎的念头,比如‘不能放弃’、‘还有一局’……” “没有。” “在草地上的我不会输。也许今天幸村君是胜利者,他赢了。但是我‘不会输’。” 十年、十年、又十年。他曾经是温布洛登十四年的奖杯得主,也是三十年的主宰者。 反手反斜线截击,幸村被徐佑的视线和面向迷惑,预判完全相反。 “漂亮!神木难得戏弄了一回他的对手。” [Deuce1] 平分燃起球迷们心里的希望。棕发的孩子抛却之前的失落,甩甩酸麻的手臂,重新举起纸牌。上面是稚嫩笔墨写出的英文。 “神木佑,你是六连冠冠军!” 后场侧旋小球。 [Advantage Yukimura] 冠军点。 女士们摘下墨镜掩面,只愿从手指缝中偷窥结局。 大斜线球,徐佑在单打边线外正手侧上旋,Outside-in。 [Deuce2] 全英网球俱乐部首席执行官奥兰克: “如果温网可以有两座奖杯,我十分愿意给予他们。比赛到了现在,任何数据、话语、排名、战绩都已经毫无意义!在决赛场上只能有一个胜利者,但在决赛场外,他们两人都是赢家。” “Out!” [Deuce4] 徐佑正手拉拍,“咚”一声脆响,幸村清楚这球速度极快,他已经准备好对拉或者防守。但随之而来的是宛若鞭条抽打般的声音。 [糟!] 幸村滑了下步,在抽气声中飞速上网,但已经晚了。网球半截触网,抹消大部分的速度后,又因为惯性前进,在草地上小小地弹落两次。 [Advantage Kamiki] 破发点。 “……”幸村用护腕擦了下汗,回底线。 幸村: “在决胜盘后期,我手握破发局的情况下,一般的对手此时压力已经不大了。因为他们在飞快地失去胜利的希望。” “我自认和佑君不相伯仲,我不是他能轻易破发的存在。我真的不知道,佑君是怎么在我的压制下,还能做到稳定击球甚至用奇策反击。”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哪怕一个月前的法网都不是这样的。” 用角度刁钻的接发掌握节奏,徐佑在后场打出上旋后上网。幸村见状想平击穿越,被截击。 上旋进攻型高吊球从徐佑头顶掠过,宛若一轮月牙。 “噢……”低低的轻呼声里,徐佑撒开腿往后场跑去。网球在底线内落下,高高弹起,呼呼的微风让翻滚的绒毛凌乱了一刻。 是徐佑斜跨右腿滑步,在侧身即将经过网球的同时横拦挥拍。 斜线短击!从前场场边弹出。 “耶!!!”观众们纷纷站立举起自己的双手。 “Oh!”徐佑大吼。 慢镜头下,他环望两万人的黑色眼眸中毫无犹豫畏惧之意,握拳缓缓转身的举止充满王者气场。足以让一切怀有不自信的对手退缩胆寒 一个数十年沉浸在网球竞技场的灵魂。 [Game, Kamiki, 4-5] 切斯特重重吐出一口气:“所以神木又做到了。赛点破发。” “幸村这时候大概心都碎了,他一次次失去冠军点。我想人生的起起落落也不外乎这样。” 玛莎那: “在我的职业生涯里,我和克罗斯经常相遇。她有18个大满贯,我也是18个。” “也许如果没有彼此,我们能拿到更多的大满贯,更多的头衔,更好看的记录,更夸张的赞誉。但是…我还会成为最优秀的网球运动员之一吗?我还能做到始终地热爱网球这项运动吗?” 正手反斜线,徐佑保发。 [Game, Kamiki, 6-6] 第195章 史诗一战六 “比赛继续进行,如果他们无法拉开两局的距离,那么到12-12时将进入抢七。” 奥兰克: “网球一直在进步,球员们也一直在进步。网球需要顶端的大师引领前进,当他们停滞不前时,比如十年后的神木仍是十年前的水平,那么自然会有新的大师取代他。” “我不知道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神木、幸村会不会继续前进,会不会努力自我突破,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好……” “有个对手很好不是吗?他可以带动你、催促你前行。” 幸村正手短击,下网。 [Advantage Kamiki] “哦天哪,幸村竟然在这时出现失误,他的处境开始变得危险了!” 幸村: “那个时候……怎么说呢?我上一局又被守住三个冠军点。尽管还在想办法获得分数,但是——” 缓缓摇头:“我越来越…怀疑…我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赢。无论我怎么破发,拿到多少个赛点、破发点,佑君总能够夺回来。我甚至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这就是他的最强大之处。” 徐佑的侧身反斜线抽击,制胜球。 全场哗然。 灯光下,一些球迷愣愣地看着场上。他们还难以接受现在的状况。明明整场对决幸村看起来一直处于主动,而徐佑一直在被压制。到现在竟然还逆转了。 [Game Kamiki leads, 9-8, final set] “决赛开始以来,神木首次处于领先地位!” “现在轮到幸村的阵营开始失落。” 今天的温布洛登,不止幸村和徐佑,他们的追崇者也在不断陷入磨人的起起落落当中。 幸村似乎也一时接受不了被逆转的不利局面。下场后默默坐下,左手揉着湿成一团的深蓝发。这时直播镜头也恰好对准了他。 “幸村深受打击。” “他现在的动作和眼神都表现出不确定和不自信。” “也许他需要时间稍稍调整一下。神木能赛点破发,我相信幸村也有这个能力。只是、” “太难了。” “是的,太难了。” 扭开瓶盖喝几口水,幸村往旁边看去。穿过裁判高椅,从间隙里看到正在按拍线的徐佑。 [我开始害怕了。] 【为什么害怕?】 [我想赢,想拿温网冠军。做梦都想。] 【这是你打网球的原因吗?】 [……]幸村闭眼。[不是。] 13岁时忍受的病痛,承担的瘫痪风险,他记着,很清晰。 他的坚持,不是为了能有朝一日获得温网大满贯。 而是…而是—— 不想离开网球,没有网球的他就像没有灵魂的空壳。 不想离开佑君,没有他的佑君在网球世界里会多寂寞啊。 所以不是为了温网大满贯啊,他想要和佑君进行一场让灵魂战栗的对决,他想创造出网球的无限可能性。 伴随微不可闻的喘息声,有力的右臂挥动,正手斜线,94mph(150)。徐佑预判失误。 “啊!”幸村挺身昂首,张开双臂由下往上抬挥,观众们呼喊的浪花也好似听从指挥一般层层攀升! 幸村: “我还不想结束。” “让它继续进行下去吧。” [Deuce1] 诺伊: “在无限逼近失败的情况下,幸村和神木是怎么做到拿下那几分逆转的?他们都是卓越的大师,不可能给对手重归起跑线的机会。” “这就像赛跑。我落后了一点,而对手仍在飞快地奔跑。那么我必须要再提速,直到比他更快,我才能追上乃至赶超。” “他们互相紧逼着,在两万人的瞩目下,一次次把自己的极限逼得拔高一点,再一点。才携手创造了这么伟大的网球对决。” “虽然结果还未可知,但在我心里,这场比赛一定会载入网坛史册。” 徐佑救球反击,直线穿越。 [Advantage Kamiki] 幸村反手下旋放小球,网球越过中网,反弹后因为侧旋朝中网蹦去,路径和网线形成了一个钝角三角形。 “啊哈,神木在笑着摇头。大概他对天才般的小球感到无奈了。” “就算这让他失去冠军点。” [Deuce3] 博尔: “我自认,对冠军、名誉并不过多看重。可是当神木马上要获得他的第六个温布洛登奖杯,连续的第六座,的时候。我的心里很难平静。我想:哦!这是温网六连胜,绝无仅有、史无前例的六连胜!我怎么能不激动呢?” “可是神木失去冠军点时,他没有沮丧,反而笑了。” 沉思:“那时候我隐隐感到,或许神木对网球有着超脱荣誉和胜负的追求。他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直看得很清晰。” 幸村的平击擦网,徐佑瞬间反应,上网挑球,可幸村已经等在球路上,正手反斜线穿越。 “喔!”球迷们激动地拍手站起身,情难自已地原地踏步,然后被身边的朋友拉着坐下,以免挡到后排的观众。 [Advantage Yukimura ] 两声拍响后,轻轻的叩击宛如投入水中的石子,惊起声音的波纹,然后立即扩散开来。 “后场小球!这是网球之神给予的球感!” “小球投入了中网的怀抱,神木一点机会都没有啊。” “这是我见过的最具戏剧性的比赛。你能想象吗?在决胜盘,两人分别破发,然后又立即被反破发扳平了比分!” “我觉得我们无需多言。能为这场比赛解说,是我们的荣幸。” “是的!” [Game, Yukimura, 9-9] 徐佑看看拍面,用手指把网线拨整齐。 神木: “我看得出来,幸村君那时候已经克服了紧张的情绪。他开始专注于每一分,想要让每一球都达到完美或精巧的地步。” “所以我必须再突破自己的能力壁垒,打出同样精妙的击球。不然我会在这场决斗中落败。” “我不想输,也不会输。” 跌宕起伏的转折让观众们的心完全系在两百多平米的草地球场上。决胜盘9-9的时刻,英国在晚八点半,亚洲守着直播的球迷们从深夜打着哈欠熬到凌晨,美洲的观众大早上起来,备好点心和饮料,甚至于忘了吃午饭。 岌岌可危的破发点,徐佑和幸村都顺利保住了。 [Game, Kamiki, 12-12, tie-break] “Time.”幸村叫暂停换拍,他的第十二支球拍,也是最后一支。 到这时,已经没有人大喊着应援了。他们只顾得上在一球落定后发泄心里的紧张,然后胡乱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摸摸左胸口缓和自己的心跳。 抢七局,幸村先发。 连续快速地拍球,声音在偌大的场馆里回荡。幸村持球扶拍,起抛。 [佑君,一决胜负吧!] 拍声一听就知道用出了巨大的力量,直击的网球冲来,压住中线。 “呜噢!” “Ace!幸村强势开局。” [1:0] 徐佑在一区站定,等待幸村做好接发准备。场边迅速安静,两万多观众,无人发声。 神木: “那个时候拍着球,我在想,网球到底是什么呢?” “我们战到最后,盘数2-2,局数12-12。但是脑海里已经没有大满贯的概念了。” “我想赢。幸村君也想赢。” “所以哪怕再累,压力再大,仍然憋着那口气。” “我们的网球生涯,就是由这样一场场对决组成的。克服一切获得胜利,或者接受失败。” “这就是竞技运动。” “那么,我们作为球员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网球打到最后,最终的境界是什么?” 幸村跨出右腿封闭站位,反手切削,瞄一眼徐佑的走向,回步追上冲向正手区的上旋。 “喔!单脚斜重心平击,贯穿到底的直线球!敏捷、飘逸…147km/h,它值得拿到这一分。” “一个小破发。” [4:2] 幸村: “我喜欢能自由发挥身心的感觉。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控制不了身体……医生说我可能做不成运动员,打不了网球。” “我一直很害怕这样的梦魇哪一天会再度降临。所以…能打网球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和佑君的每一次对决,我都万分珍惜。我希望可以竭尽所能,佑君也会很高兴这样做。” 幸村前场挑高,徐佑返身边跑边看球路,到中场时跳起反身扣球。幸村在网前轻轻削球,于是徐佑赶回网前,同样放一个小球。不料幸村突然加大力道攻向他的拍面——追身球。 刹那间徐佑微调身位,左手卡住拍喉转动了一下拍面,右手控拍,将网球的速度尽数返还。 截击穿越。 “嚯!——这个应该被称为‘神木盾’。” [4:3] 五个多小时的胶着,乃至于超出日常训练的时间。两人的汗水都浸透了纯白短袖,脸上的汗珠不必拉近镜头便能看到。 拉法: “越到最后,对双方的考验越全面。体能、意志力、冷静度、专注……差了哪一样都不行。” 此时两位解说也攥紧了双手:“接下来是幸村的两个发球,如果他都保住了,那么他将在决胜点再次获得三个冠军点。” 幸村用棉护腕擦一下鼻尖,静静拍球。 轻轻的喘音与拍击声重叠,网球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冲向边裁的身边,与铁板“咚”一声撞击。 内角Ace。 “究极炮手,说的就是幸村。” [5:3] 用毛巾擦了擦右手,幸村接球回到底线。 罗德里克: “当我还享受着第一的排名,连续两百多周的世界第一,我…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想拥有一个对手。” 沉默。 “要知道,有一个对手会很累。他让你夺冠的压力猛增到所能承受的极限,还会觊觎你本来十拿九稳的奖杯。” “……我曾经一点都不想改变自己的打法。但是、为什么不呢?网球是一项竞技运动,如果我安逸地止步不前,这样也能得到奖杯的话……我会不会有一天厌倦了网球?而网球也会抛弃我。” “我们需要对手。哪怕在神坛,也不能只有一个神。” 徐佑正手受迫失误。 [6:3] Match Point(3) 场面开始脱离控制,混杂的叫喊声重合了以至于根本听不清楚。几乎所有人难以自禁地站起身。对结局即将揭露的紧张让他们忘却了观众礼仪。 “Yukimura No.1!” “Kamiki!” “Kamiki!Hold on!” 纷乱的呼喊灌入耳中,对对手的期待,对他的企盼,裁判的提醒。 神木: “我知道我必须连拿三分。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我喘着气、大把大把的汗流下来,对面是强大的幸村君。” “我能做到。” 换手持拍,左手正拍抽击得分。 [6:4] [Come on……]球迷们双手合拢,在心底祈祷着。 幸村随球上网,徐佑磕小球,幸村截击反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回合过去了,徐佑反手斜线截击胜出。 [6:5] “幸村发球,他能把握当前最后一个赛点吗?” 幸村: “那一刻,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别急,不然你会迎来一个OUT。” 在落点之后站定,幸村和远处随挥结束的徐佑有一瞬间的对视。幸村扫一眼球路,微微扭头将视线往左移去,拉拍平击。 神木: “那一瞬间我有种莫名的预感,幸村君在做假动作。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我选择相信。” 压低了音量的哗然中,视线与球路不一致的正手直线被徐佑反攻。幸村救球失误。 场馆里宛若静音器炸裂一般,有人欢喜有人失落。 直播室里沉默几秒,切斯特道:“神木回绝了。” “让我们观看回放。” 只见幸村摆拍随挥,球场里几乎所有人追随着他的目光而去,却唯独徐佑跑向相反的方向。几乎所有人被幸村骗过,唯独他的对手没被欺骗。 [6:6] 幸村别开脸,摊手,看似无奈地摇了摇头。 幸村: “我用尽所有力气去发挥自己最好的状态,把自己的心理控制到近乎完美,可是佑君仍然…无情地夺去了我的冠军点。”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比分你追我赶,放眼望去,每一球落地都宛若天外巨石砸到人海里,掀起一片片的波浪,零星的“水花”四溅,然后又缓缓趋于极致的平静。 [9:10] 幸村握球站在线后,徐佑在对角点头示意,俯身准备。 诺伊: “我在现场。” “网球没有平局,可我希望那一场是平局,他们都理应得到挑战者杯。” 水白战靴前后交错,在放慢的镜头下缓缓离开地面,仿佛弹簧弹起。徐佑挡球回去,幸村在反手区半开放站定,inside-out反斜线大力击向徐佑反手区斜角。 意外的是徐佑并没有换左手进攻,而是反手挥拍。 放小球了! 幸村迅速反应,上网往左侧回削,徐佑轻轻挑球,被毫不留情地扣杀,几乎在网球反弹的即刻,徐佑立拍挡回。 幸村后撤步挑球,随即斜后撤想退回底线。徐佑不想让幸村做好准备,在高球下落时便反身反手扣杀。 当网球压着边线弹起,而幸村还在两米外时,所有人都哽住嘴里的话。 当网球第二次触地时,整个温布洛登被声波冲破。场馆里闪光灯四起,为球场上唯二两人加添亮色。 回头的刹那,徐佑险些拿不住球拍。仿佛被抽去所有的心力,他躺倒在地上,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模糊光晕,还有湿润的热度。 赢了。 我赢了! 罗德里克: “如果幸村获胜,他向大家展示了打破神木在草地的垄断的可能性。如果神木获胜,那么他将是第一位在草地上获得六连冠的大师,打破五连冠魔咒,载入历史。” “这就是这场伟大对决的意义。神木和幸村将它的层次提升到其他人望尘莫及的高度。我想或许未来的半个世纪,都不可能有哪场对决比它更精彩。” “也没有哪两个人的比赛,比幸村和神木更值得期待与观赏。” 光下的中央球场不再那么清晰真实。仿佛无数个现场再现,在上一世的三十年里。 徐佑有时候能看到一家老小一起坐在观众席上挥舞旗帜,听热情的球迷难以自制的鼓舞呐喊。 却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具有冲击力。耳中的声浪一波接一波,大家抛起帽子、眼镜、旗帜,手里的所有东西,抹着双眼的泪,宣泄着近六个小时经历的惊喜和忐忑。 狂欢的现场。 为什么? 大家目睹了神降一般的球技。 两人永不放弃的意志,通过你起我落的比分,向观众们传达着,镌刻在心里。 用精彩的比赛,让大家的心为之牵动,喜爱网球运动,学会优雅、自信、坚持的优秀。 网球、 这就是网球的意义啊…… 徐佑起身绕过中网,一步步向幸村走去。 幸村君,我明白了—— 其实网球的最终境界,就是用一生去领悟和传达它的无限可能性,哪怕再困苦、再艰辛、再难受,也不放弃网球。一如他上辈子四十多年践行的坚持。 说说简单,真正实践起来,又有多少人愿意,并且做到付出一生而不享受舒心与安逸呢? 如果没有幸村精市,没有你的存在,我又怎么会把网球作为一生的追求,又在此刻因你我的对决而领悟? 幸村右手叉腰迎上,苦笑着本想握手,不料徐佑直接抱住了他,无视铺天盖地的闪光灯。 “小佑……” “谢谢你,幸村君。” 谢谢你,幸村精市。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第196章 大医医心 在徐佑的心底一直有一种自卑感。 人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徐佑作为网球大师有自己的骄傲,却不是说他不可能有自卑。 这份自卑源于上一世的认知。 一个人的价值源自他的作为对环境造成的影响。 徐佑不像医生可以治病救人,不像那些理工鬼才能搞出什么新发明,创造财富改变生活,也不能研究社会使民安乐…… 打打网球,观看一场场比赛似乎只不过是人们的一项娱乐活动。 就算他跺跺脚能让网坛震动又如何呢? 人们总是会比较自己与周遭,他看起来是家里最无用的。 2027年的温网晚宴后,徐佑收到一封信。 致亲爱的神木先生 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浏览这封信。我此番仅想向您表达最诚挚的感激与赞美。愿您能体谅我的唐突。 我叫玛丽·托米斯,有一个孩子,汤姆。很不幸他的父亲在他出生时抛弃了我们。我为了两人的生活一直忙于工作赚钱。 这似乎是一件悲伤的故事。 是的,在汤姆八岁的时候我被老师叫到学校,以汤姆参与斗殴欺凌同学的罪名。 这时我才发现,我忽略了对汤姆的教育问题,从出生开始。看他叼着烟的样子我真是吓坏了。 可是我对此毫无办法。我有三份工作要做。 一直到一年后,汤姆突然狂热地爱上打网球,或许是偷偷溜进那片网球场体验后的结果。他是如此痴迷,以至于没时间去做别的糟糕事情。 他成为了您的粉丝。但这并不是我此时向您致谢的原因。 神木先生,您改变了汤姆。 我曾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砸踢家里的东西,叼着烟用脚摔门。我毫无办法,但他自从崇拜上您以来,正在一点点发生改变。 汤姆的话不再那么粗鄙,他也很少和以前的朋友来往了。他说看不上他们。 他甚至有一天亲手做晚饭等待我回家!我…我的惊骇甚至超过了喜悦。 汤姆不止一次地提起您的故事和经历,每一次采访,每一场比赛……您就像他的父亲…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指,您就像一位父亲向孩子言传身教般,让汤姆学习优秀的含义。 他对于您,一位网球巨星的崇敬远远超过了我,养他的母亲。我不知道这对我而言是幸还是不幸,但我很高兴! 汤姆现在变得举止绅士,性格稳重,他在学业上的表现令我安心。对于一位母亲来说,再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了。 我对您的感激之情实在难以言说…… 我或许不该为此而叨扰您,但我实在难以压抑激动的内心。 一天前汤姆带我来温布洛登观看您的决赛,我们没有钱去内场,所以只能在外面的广场上观看大屏幕。 我不懂网球,不过有些道理是共通的。就像任何人都会不吝赞美戏剧性的逆转,可现实往往残酷而在情理之中。 身处于逆境里的一方,就像被生活敲入泥潭的人呐。再挣扎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是出不去的。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那分数起起落落。就像我的一生浮浮沉沉… 大概是赢不了的吧?我这么想着。 周围的很多人都这么觉得,汤姆也这么觉得,比赛的终点时刻他们经历得太多了。 但是您做到了。 您就像暴风雨中独存的海燕,就像末世里最后一缕阳光,就像分隔了红海化出生路的摩西。我难以想象,您胜利了! 那一刻落下眼泪尖叫的我并不稀奇,因为所有人都在做相同的事情。我老旧的心脏像年轻时那样跳动着。 您真的让艰难的不可能成为了可能,我的未来是不是也还有明亮的希望呢?如果我努力的话…… 也许我明白为什么汤姆痴迷于您了。 感谢您带给我们的一切,感谢您与幸村先生精彩的比赛。 请原谅我冒昧而冗长的陈述。赞美您! ——您诚挚的玛丽·托米斯 徐佑缓缓将信纸折叠,幸村这时恰好回来。 “佑……”猝不及防被爱人拥抱,幸村虽然惊讶,却不会抗拒这样的亲近,“怎么了?” “我很开心。” “啊?” “我很开心!” 第197章 淡若水 某些时候,幸村会为徐佑太受欢迎而烦恼,尤其是他大批男性球迷。 普普通通的一年里: 1月,澳网公开赛第三轮赛后,一位男士急得脱下短袖,在人堆里赤膊伸长了手把短袖凑在徐佑面前求签名,被摄像机拍到这一幕。 还行,还能理解,总比胸罩好点。 5月马塞洛大师赛半决赛,第二盘有个厚重的男音卡着全员安静的时间大喊:“Kamiki, could you marry me?” 徐佑还没反应,幸村正好在对面,直接朝声源喊道:“No!” 满场笑声掌声持续了整整10多秒。 5月法网公开赛16强,徐佑因为急着换衣服直接在场边脱下来,这时候突然有个人跨过观众席挡板,飞奔到低头穿衣服的徐佑这儿强吻,立即被工作人员扯着拉出去了。 徐佑呢?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蠢萌地对着镜头发呆。 至于到底有没有亲到……他在采访里没说。 幸村得到的答案是——没亲到。百分百正确,至于怎么知道的…呵呵。 6月女王杯黄金系列巡回赛1/4决赛,徐佑赛后从球场出来,保安在大批球迷中开出一条窄道。其中有个人拍摄发到网上的视频出了名,因为嘈杂的背景音里一个英语法腔的男声非常清晰—— “Kamiki!Kiss me、kiss me!I love you!Kiss me!” …… 6月底的温网锦标赛之前,徐佑腰酸了一整天。 这大概是另类的“粉丝行为,巨星买单”吧? 每每发生这些事情,幸村都会装作很不开心。(其实他真的不开心。) 虽说两人的粉丝都遍布全球,但幸村与徐佑的粉丝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互嫌弃。 在一起之后幸村才发现,徐佑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古板。他在床上还蛮……坦诚? 网球运动员的柔韧性一般都挺优秀,这涉及到他们非常规救球的效率,还有受伤风险。徐佑的柔韧性有多强,反正幸村很了解。虽然徐佑深受上辈子寡欲冷淡的影响,对那种事情一向不积极。 私人生活里,幸村变得稍微更小孩子气了点,徐佑也表露出某些“隐藏属性”。小孩子气可不代表弱势,至少徐佑享受瘫在爱人腿上被安抚的感觉。 职业网球运动员,三十岁是一大关,四十岁是一道坎,五十岁,可以说要彻底与职业无缘了。 幸村对这些未曾踏过的路还比较模糊。到老之后锐气渐渐颓落,体能也每况愈下,这对天之骄子来说大概会十分糟糕。 他隐约间明白了徐佑为什么能在比赛场上拥有“神迹”般的逆转能力。 竞技是比赛的本质;而胜与负,都是网球的一部分。徐佑对此看得透彻。追求每一分的胜利,早已成为溶于血液的本能。 无论多少岁,徐佑还是离不开网球的。 幸村倒想起徐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你有很多其它喜爱和擅长的东西,大概没必要死抓住网球不放。 确实,他的人生选择不少…… 只是不论其它世界的“幸村精市”如何选择,在他眼里——没有网球的人生,就像□□失去了灵魂。 是空壳光鲜亮丽地活着,还是包裹灵魂困苦地生存?如果他的人生真的到了选择的岔路口…… 他选择灵魂的依存。 哎,这或许就是徐佑选择了他的原因吧。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自己的命运。命运可以改变。 如果游公没有暗中解决“贩卖场”,那个16号小孩可能就□□着死在某张床上了;如果徐佑没穿越,幸村没被他拉一把,那么幸村精市大概会是一位励志而令人惋惜的网坛名将,而不会是神。 网球之神不想让网球变得不平衡,但他允许一线生机。它会让网坛出现神,也会让一个神变为两个。 身为网球迷,热爱着网球的一份子,有什么可说的呢?唯有一句话—— 我们很幸运。 第198章 所谓职业 “精市?” 幸村正在全身镜前整理服装,他的发丝打理得十分飘逸利落,黑色西服和蝴蝶结贴身舒适,凸显出男士令人歆羡的体型和气质。 他转身朝徐佑微笑,摊开双手,“怎么样?” “很帅气。”徐佑一本正经地评价,但被幸村一把拉近,扯下黑色领结。 “我不觉得你适合黑色。”幸村晃晃手指,去到衣橱柜边。皮鞋在光滑的地上发出噔噔声。 徐佑偏过头,“这种事情用不着太计较吧?” “我认为赏心悦目的伴侣更让人愉快。”幸村示意徐佑低头,给他重新打领结。 食指轻抬刚剃完胡须的下巴,徐佑配合地仰头,双手背在身后,“如果你喜欢,当然随意。” 幸村低笑两声,略微后退欣赏一眼,又主动拉近了距离。 徐佑没有躲避,他觉得幸村无论怎么欣赏都很入眼。这属于情人眼里出西施吗?至少他坚定地认为幸村好看。 嘴角的温热一触即离。幸村拍一下领口退开几步,转身,“走吧。” 这看上去让恋人之间降温不少,却让徐佑感到舒适。实际上两人间的日常也基本如此。 徐佑内敛的性格决定了他绝不会那么开放露骨,到底是在文雅(禁欲)环境熏陶下长大的人。至于幸村,某种程度而言他是“运动系的艺术生”。 他喜欢情调,又因为本性总为自己留有一丝独立的空间。恋爱又不是竞技,不需要特别讲究实际功效。 这样若即若离的“浪漫”两人都喜欢。 2027年11月5日,周一。位于伦敦的MTPA年终总决赛开幕,世界排名前八位的男子网球大师们西装革履、精神焕发,纷纷到达参加球员晚宴。 这一年的比赛着实让球迷们大饱眼福。 先是萨拉查力克雅尼克拿下麦尔迪大师赛冠军,排名升至第三;五月的法国网球公开赛,幸村着实给了众人一个大惊喜,夺得首个法网大满贯,离生涯全满贯再进一步。 但下半年便是徐佑的主场了,他先是五盘艰难卫冕温网连贯,后来又在美网状态爆棚,决赛逆转“暴力双反”的马克西姆,拿下首个美网大满贯,而且因此达成了生涯全满贯。 不仅是网坛中坚的大混战,顶端几人更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年终总决赛便是一年中最后一场属于大师级的盛宴。 双打的八组大师在另一边接受采访,这边八个人可以说都是老朋友了。 体育界没那么多讲究。在镜头里,前八按排名从右到左站立,依次是徐佑、幸村、马克西姆、萨拉查、艾利奥特、雅尼克、西帕斯、费格尼尼。 西帕斯是希腊老将,也是位长发美男,可惜他没能把握住时代交接的大好机遇;费格尼尼是初世代的意大利奇才,晚了徐佑等人五年出生,他一直没能打破四天王的封锁,也是苦逼。 不提在球场上的恩恩怨怨,大家在场下都相互了解。最典型的就是萨拉查和艾利奥特这对不死不休的冤家。 萨拉查有时候会向徐佑抱怨艾利奥特的粘人(球风)。 “如果他向暗恋者的追求也是这样,我或许该为他担心一下下半生。”出现了,绅士拐弯抹角的嘲讽。 艾利奥特只会对萨拉查的言论嗤之以鼻,最多给出“有趣”的评价。 幸村始终觉得该对萨拉查保持警惕,星座可能不准确,但醋意是真的。一个假想情敌也是生活中一抹情趣不是吗? 马克西姆跟谁都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但是一到球场就翻脸不认人,底线轰起来毫不含糊。 雅尼克,有时候会让人怀疑他的国籍,虽然每个国家里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 雅尼克属于极度嘴欠的类型,他在前六人里往往能拉住大半的“仇恨”。这一站朝官方发牢骚,下一站嘴炮对手太弱什么的,下下站朝聒噪的观众比中指…… 其熊孩子程度不亚于幸村国中时期的学弟切原。偏偏这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大概是他那白头发教练所能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吧?新闻报道什么的随它去,不影响状态就心满意足了。 论拉仇恨的能力,雅尼克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幸村的第二也没人敢质疑。他每次都能说出几句“理所当然”的狂言。竞技领域谁也不服谁,幸村的话更引得同行们对打脸跃跃欲试。 大概幸村在同行们眼里就是个通关游戏的大boss,可惜大部分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看来看去,也就徐佑最令人省心,同时,也最没有话题可让记者们挖掘。 真是有趣的网坛。 接连的采访和拍照后,几人终于被放行,前往不开放的宴会厅。 雅尼克猛吸一口柠檬汁压惊,“累死了。”今年的记者怎么这么…热情? “你刚刚脸上只有一种情绪,不耐烦。”马克西姆和同龄的小伙勾肩搭背,“这下他们又有东西可写了。让我想想标题是什么……” “他们在我眼里还不如一块蛋糕、不,一盘土豆片有诱惑力。”雅尼克啧啧两声,眼馋地看向还未开封的香槟。 他的食谱上没有这一项,哎! 马克西姆耸耸肩,拍下肩膀离开。 都这么大岁数(28),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处事并不稳重圆滑,却保持了惯常对网球火焰般的热情。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艾利奥特喜欢把自助餐点摆得像件艺术品,青青白白搭配奇妙。 徐佑觉得他跟幸村一定很有共同语言。上一次幸村下厨他等了多长时间来着?好像一点多才吃上午饭。 费格尼尼还年轻,才二十出头,整场晚宴就光顾着吃了。 萨拉查仍然“锲而不舍”地当电灯泡,虽然本人压根没这直觉。不、幸村觉得腰板挺直的英国绅士也可能是坏心眼地故意这么做。 以萨拉查的心黑程度,幸村完全不认为自己是恶意揣测。毕竟他跟徐佑的关系不是藏着掖着的秘密。 年终总决赛的赛制很特殊,八人会被分成两组,组内两两对决,三轮后把战绩排序,前四人进入半决赛,最后决出冠军。 输一场还可以留下来,这可是网球赛事里不可多得的优待。它们通常只给选手们一次登顶机会。 下半年徐佑的状态出奇得好,这让同组的雅尼克稍稍有些郁闷。他以为硬地是他的主场呢。 另一边幸村横扫萨拉查,报了美网的逆转之仇。 年终总决赛是他们一年中最后的重要大赛。度过后直到年末,年度积分排名清空,剩下的都只是些挑战赛系列或者更低级的赛事。 像他们世界前几的排名,几千积分,不是几站挑战赛能撼动的。 因此他们的休假时间会相对多一两个星期,也是一年下来唯一的大假。元旦过后的年初,又要重新开始。 听起来比排名靠后的球员更轻松?但顶级巨星不得不做的应酬可要多得多。 没有谁是完美的,包括徐佑。他很讨厌朝他追问私事的记者。上辈子他背后有人,没谁敢问,可这一世没有啊。 遇到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往往会发火说重话。 体育圈的根本是实力,是冠军头衔而非人设。没有人会为此苛责徐佑,除非闲得只有空敲键盘。 雅尼克不还是有大批的球迷追捧么。 “双神”成为日本的新一代传奇,至少整个网球史中,没有日本人达到这样的成就。 越前大概在一百名左右,手冢有两三个巡回赛冠军头衔小有名气,倒是之前的丸尾桑天不负人,在法网闯进八强,被碰面的艾利奥特淘汰。 他们在国内被捧上了天。 徐佑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 他完全不认为自己需要如此的名气,一如上辈子。这些会让人失去对自我的判断,实力、技术、地位、权力……对于单打球员而言,确实,不太好。 年轻气盛的青年人往往需要吃一两次亏,被狠狠痛击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痛才会对残酷的现实小心翼翼。 但幸村足够幸运,他有徐佑的陪伴,偶尔飘的时候总会被毫不留情地敲打。 “我们要明白自己成为网球运动员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钱财名声,为了进入上流社会,还是享受与人竞争的快感? 对徐佑和幸村来说,打网球—— 只是为了能打网球。 网球是世界。这样的人生才是鲜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想看职业还是日常? 第199章 日常趣谈 1.关于称号 徐佑:雅尼克跟我说你是魔王,你怎么看? 幸村:可以理解为他在歌颂我既强大又聪明,还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徐佑:……某种角度来说是对的。 2.关于早安吻 徐佑:我没有这个习惯。 幸村:一盘定胜负。 徐佑:……可以! 第二天早晨—— 徐佑:早安吻没这么久! 3.关于经典掉河问题 幸村: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粉丝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徐佑:……你是不是太无聊了?去练球。 幸村:不要,你说。 徐佑:肯定救你啊。 幸村:啊!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犹豫纠结一下吗? 徐佑:你又看了什么言情小说? 4.关于粉丝 幸村:我总感觉看你的粉丝不爽。 徐佑:他们好像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你的粉丝没有这种问题? 5.关于吃醋 幸村:你就没有吃醋过吗? 徐佑:有,真田。 幸村:咦?我还以为是不二。说起来你以前确实和真田有些…疏离? 徐佑:以前有些同学把你跟真田配对……准确来讲我只是觉得,把你跟真田绑在一起不舒服。你不属于真田,也不属于我。 幸村:啊……谢谢。 6.关于媒体 幸村:现在想起来,国中时候经历的嘲贬好像无足轻重了。 徐佑:你不是在意那些言论的人。 幸村:是人都会在意,只不过我够强大! 徐佑:没错,我喜欢你这点。 幸村:那亲一个表达一下爱意。 徐佑:…… 7.关于君子 幸村:你是君子,我不是。我不够谦逊。 徐佑:君子自有风骨,你不是绅士,但是你是君子。 8.关于误解 徐佑:你想做可以直说。 幸村:生活要有情趣嘛。 徐佑:那你也不用专门画这种裸/体暗示吧? 幸村:嗯?这是我临摹的名画,不是暗示。 徐佑:…… 幸村: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当真哦。 9.关于吃醋2 幸村:你就没有吃过不二的醋吗? 徐佑:你跟米歇尔关系更亲近一点吧? 幸村:但是我和他聊的话题你都不懂啊。 徐佑:(小声)你也知道啊…… 幸村:因为那个时候我在关注你。 徐佑:…… 幸村:(笑)是不是开心多了? 10.关于丸井 幸村:文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网球能被他赞赏实在是太荣幸了。 徐佑:嗯,文太是位“豪杰”。 幸村:听说他的甜点店又出新品了。 徐佑:你喜欢的话,就顺道去看看。 11.关于立海 幸村:到现在想想,那三年能全战全胜也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徐佑:立海很好。 幸村:是啊,有值得信赖和寄托抱负的伙伴。 12.关于手冢 徐佑:他从小开始伤手的打法,一直没有改变。今年因伤缺席大半年也是没有办法。都三十一岁了,状态肯定要降档。不知道会不会退役。 幸村:可惜。 13.关于越前 徐佑:越前君在日本公开赛夺冠,排名进前三十,你觉得呢? 幸村:我看看……“战士”。他总算没被叫做“武士之子”了,这在网坛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光环。 14.关于切原 徐佑:赤也很受欢迎啊,我记得他在国中时名声不怎么好的。 幸村:赤也心性本来就不坏……他也三十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啦。 徐佑:什么时间? 幸村:在球场上站在我对面的时间。 15.关于最初印象 幸村:如果你第一次遇到的是手冢桑而不是我,你会不会和他成为知己? 徐佑:我的眼光毋庸置疑。 幸村:嗯? 徐佑:像手冢桑这样的人才,我见的不少。 幸村:手冢桑以前的名气可比我大呢,连职业球员都说他前途无量。 徐佑:职业球员?谁?总之不是实力的问题……为什么你一直问手冢桑? 幸村:真田以前追逐手冢,不知道把我放在哪里。我佩服手冢桑,但这不妨碍我忌惮他。 徐佑:……你真直白。虽然是人之常情。 幸村:所以? 徐佑:我第一次遇见手冢桑的印象,他热爱,有天赋,又刻苦严谨,但是他成为不了我的对手。 幸村:为什么? 徐佑:……说起来很复杂。他对于网球的意识和我有出入,就是这样。 幸村:所以我是独一无二的咯? 徐佑:对,你是独一无二的,至少我两辈子只找到你。 16.关于审美 幸村:这一点我很有自信。 徐佑:那就靠你了,我很头疼打扮这类事情。 幸村:你就不想在这方面跟我有些共同语言吗? 徐佑:你会因此嫌弃我? 幸村:当然不会。 徐佑:所以交给你了,亲爱的。 幸村:…… 徐佑:嘶——手拿开! 17.关于约会 幸村:我发现你挑的约会场所完全没有一点浪漫氛围。 徐佑:所以我说让你安排啊。 幸村:不要。约会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不主动有什么意思呢? 18.关于睡觉 幸村:我发现你睡觉的时候喜欢被我抱着。 徐佑:可能是我不太有安全感吧? 幸村:那我会保护你的。 徐佑:嗯,谢谢。 19.关于网球王子 幸村:真没想到我的经历会和一个漫画人物这么相似。 徐佑:你对里面的真田怎么看? 幸村:他真的有可能这么做。不开心啊……但真田是我的伙伴。 徐佑:我记得好像有人说你心里很黑暗。 幸村:啊,是吗?你觉得呢? 徐佑:你是君子。 幸村:那就够了。 20.关于咖啡 徐佑:咖啡少喝。 幸村:可是我放的牛奶比咖啡还多。 徐佑:……那也要少喝。 幸村:好吧,亲爱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21.关于雅尼克 徐佑:听说他又怼了裁判,被罚三千美金。 幸村:他单反越来越暴力了,头疼。 徐佑:没你强。 幸村:那是。 22.关于八卦 幸村:很多人说艾利奥特和萨拉查是一对,相爱相杀那种。 徐佑:他们都结婚了,别这么说。 幸村:真严肃。 徐佑:要局限于网球。 幸村:……这大概就是你和真田的区别了。 23.关于早餐 徐佑:我会尽量换着花样来。 幸村:真贤惠。 徐佑:注意用词。 幸村:我爱你! 徐佑:你这几天离米歇尔远点。 24.关于部员 徐佑:你还记得给部员的几十封情书吗? 幸村:是啊,那个时候很想感谢大家。毕竟只是社团,我硬拉着大家按准职业要求坚持。 徐佑:因为我们野望胜利,这是必要的付出。 25.关于快乐 徐佑:娱乐娱乐,业余才觉得快乐是本质。职业里的“快乐”是人挖掘和转化出来的。 幸村:看来你一直意难平? 徐佑:我只是觉得很多人无法把控“快乐”与“不尊重”的界限。网球是竞技运动。 26.关于电视剧 徐佑: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幸村:你不觉得有趣吗? 徐佑:不觉得。无聊、荒谬。 幸村:仁王说你会注孤生是有道理的。 徐佑:那就注孤生吧,又不是没经历过。 幸村:哎,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还好有你在”吗? 徐佑:你又看了什么? 27.关于比喻 幸村:我觉得你像只猫,很喜欢瘫在我腿上让我安抚。 徐佑:…… 幸村:有什么想说的? 徐佑:你的手法确实不错。 幸村:…… 28.关于外套 幸村:你不觉得披着外套看上去很霸气吗? 徐佑:这就是你国中时披外套的原因吧? 幸村:这是作为部长的威严。 徐佑:那现在呢? 幸村:现在不用披外套就能震慑全场,你不觉得进步了吗? 徐佑:……好吧。 29.关于拍戏 徐佑:我上辈子拍电视剧演过你。 幸村:啊!那“我”是不是帅气又强大? 徐佑:嗯……还有点悲情。 幸村:真想看看。 30.关于电影 徐佑:有人联系我,想拍一部你的传记电影。 幸村:我拒绝了才找上你的吧? 徐佑:你没这个打算吗? 幸村:因为没有人能演绎我……除了你。 31.关于丸尾 徐佑:丸尾桑拿了罗马大师赛的冠军,天不负人啊! 幸村:以他现在的年龄,大器晚成,确实可敬。 徐佑:他是尤其注重战术的类型,和萨拉查很像。艾利奥特输得不冤。 幸村:嗯,高手如林,我们不能懈怠。 32.关于假设 幸村:我在想,如果那场病有后遗症,我还是会坚持网球吧? 徐佑:只是要困苦很多。但我觉得你不会放弃。 幸村:哈哈,我可是很强大的。 徐佑:嗯,你不需要任何人充作后盾,独立而自信。所以你能成为单打大师。 幸村:你啊……一般人大概受不了你这样的恋人。 徐佑:嗯? 幸村:恋人之所以是恋人,就是因为他们相依相伴。真田可靠,所以有同学觉得我跟他般配。 徐佑:网球的意义在于竞技。 幸村:所以才说你注孤生啊。 徐佑:所以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幸村:……你…… 33.关于情敌 幸村:你前世有没有被人告白过? 徐佑:有,我的竹马。 幸村:什么! 徐佑:他叫徐钧……是、跟我同批被卖的。 幸村:你们感情很好? 徐佑:拍戏的时候他演真田,你觉得呢? 幸村:…… 徐佑:我拒绝了。 幸村:……哼。 徐佑:好吧,今晚给你做烤鱼。 34.关于泰伦斯 幸村:没想到你会输给泰伦斯。 徐佑:是啊,他去年才正式复出,真的不容易。 幸村:那场车祸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徐佑:但他至少比米歇尔幸运。 幸村:…… 35.关于受伤 徐佑:小心。 幸村:只是轻微损伤。 徐佑:看你五年后还会不会这么说。 幸村:……那我给你画画吧!叫什么呢?《猫猫在做家务活》? 徐佑:你起名字的水平完全没有提高啊。 幸村:哦? 徐佑:……我什么都没说。 36.球包突击——幸村篇 幸村:6支网球拍,平时用的。还有备好更换的吸汗带、衣裤、袜子,跑鞋…网球,总要准备几个。 徐佑:我送你的扇子? 幸村:其实扇起来很凉快,不过我舍不得用。 徐佑:……没事。 幸村:还有华国球迷送我的珠串,做的很用心,它会为我带来好运。这个是我第一次拿到大满贯那场的吸汗带,相当有意义。 徐佑:这个! 幸村:这个是国中那时网球社的集体照,看到的时候会重新燃起雄心! 徐佑:很多人啊,你还记得住吗? 幸村:当然啦,莲二、柳生、小泉、五十岚、山本…这个侧袋里是手表、手机和耳机…手账、便携画板、铅笔袋。偶尔看到美景,会有画下来的冲动。 徐佑:看另一边。 幸村:另一边是由美给我画的画,我把它们制成画册,很帅吧? 徐佑:给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嗯…… 幸村:还有妈妈给我祈福来的御守。 徐佑:以上。 37.球包突击——徐佑篇 徐佑:球拍三支,都是新穿好线的…换洗衣物,备用的鞋子、护腕、手胶、网球。布帽子,偶尔戴起来挡风…… 幸村:还有躲球迷? 徐佑:咳。这个是网球拍挂饰,球迷送的,袖珍但是很精美。自带的能量饮料和水,两瓶。饼干盒,里面是全麦饼干和能量棒。 幸村:钱包在这啊。 徐佑:你放心,我保管得很好。另外,这个布带,有时候用来绑手指和膝盖,避免受伤…手机和耳机,心率测量表。 幸村:其它的呢? 徐佑:在侧袋,你、送我的字帖,还有情书。拿出来看的时候会开心一点。 幸村:只有一点吗? 徐佑:……会很开心。 幸村:亲爱的! 徐佑:抱得太紧了……以上。 第200章 后记 能写完这本将近70万字的同人,啊……我很开心。 感觉已经写不出多余的剧情,所以就到此结束吧。 关于网球,关于幸村,关于立海,关于网球运动员的一些观点、见解,我差不多都表达出来了。这是最让我自己欣慰的地方。 虽然中途的连载因为平台断过一次,又换了平台续更,算得上多磨多难。我还是写到完结,写出了我想写的东西。 其实这一本里面存在挺多的问题,我不太会安排剧情,节奏不太好吧?有些设定可能会不明觉厉? 而且一开始想写综漫的,后来发现我还没有这融会贯通的本事,综漫的形式又跟我的写作主题有些冲突,因此只能让一些喜欢的角色打个酱油。 老实说,徐佑这样的性格和背景设定似乎不适合作为主角,尤其是主视角去写?也有可能我不懂怎么表现。 还有就是场景转换,角色对飙冲突这些,感觉效果可以再提高。 其实有时候会想到那种影视剧的巧妙转场方式,但用文字写出来总差一点感觉,比较遗憾。 我很想让文字也能展现出生动的画面感,我产的粮自己也啃。但有些时候还是会力不从心。 嗯,我还是太嫩了。 不过比赛描写我是比较满意的。 那,我之后大概、可能,再写网王原故事线的几率不大。 第一是(我认为的)网球的最根本已经在这本里写出来了。 第二,同一个情节,同一种想法,我基本不愿意再写第二次。 第三是…老实说,网王,认真就输了。不巧我是越写越认真的类型。网王跟网球不是一回事,写得真实未必讨喜。 本来想开个类似《游戏王》的卡牌坑,但不顺利,加上我对它的“爱”并不那么深,带有的功利心比较重,因此暂时不考虑。 下一本应该会写无cp,原创。 总之感谢大家的支持和追文,谢谢。